阿媚摆摆手,说道:“也罢,不跟你计较,你去请示吧。”说着,眼珠子在众人的身上转了圈,指着一个小厮,道:“看你长得机灵,带路吧,我瞧瞧府邸里有什么好院落。老身活了那么多年,别的不挑,对院落格外挑,住得不爽利了,怕脾气一暴,又得拆墙了。”
小厮看着喜娘,不知所措。
喜娘赶紧给小厮使眼色,小厮才咧嘴笑脸迎前:“少夫人,这边请。”

阿媚假意在府邸里走了一会,待小厮自个儿说出藏宝阁的方位后,阿媚便挑了个离藏宝阁近的院落。刚好这时候喜娘回话,说是城主应允了,阿媚更是理直气壮地入住。
接着她又以还未真正拜堂不是真正少夫人为理由,把所有镜都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屋里头便只剩下她还有璟流明渊蓝松三人。
璟流说道:“如今外头人多,不好行动,待入夜了再探藏宝阁。”说着,他对阿媚道:“你与云川传音密符试一试。”他取出镜花仙镜,因着上回被魔气入侵,填了一丝裂痕,不过倒也不碍事,还能用。
他注入法力。
阿媚也取出东珠。
渐渐的,镜花仙镜又再度呈现出那一日的森然黑气。阿媚面上一喜,道:“又连上了!”她连忙道:“云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镜花仙镜中的黑气愈发浓郁。
然而,并没有云川的回应。
阿媚不死心,又迭声唤了几次,依旧没有回复。此时,镜花仙镜又添了一丝裂痕,璟流顿收。“奇了,倘若问天鼎在藏宝阁,而云川也在问天鼎里,魔气如此严重,我们离藏宝阁如此近,不可能感受不到。”
阿媚不由蹙起眉头,正想说什么时,尚未收起的东珠响起了虚弱的声音。
“快…快走…”
阿媚立即反应过来,道:“云川,你莫要担心,我现在马上来救你!”
“不要救我…快…”传音密符又被掐断了。明渊说道:“看来是魔气影响了传音密符。”蓝松也紧张地问:“云川莫非被魔物缠上了?”
阿媚看了璟流一眼,道:“只能待入夜了,去藏宝阁探一探。蓝松,藏宝阁里当真有问天鼎?”
蓝松点头道:“对的,是雪枝告诉我的。她说镜都的藏宝阁珍宝无数,问天鼎也在其中。城主格外喜欢问天鼎,以前不叫问天的,也因为问天鼎才改了名字。”

阿媚将蛮横的命阁千金演得入木三分,让府邸的下人对她颇为忌惮,得了她的吩咐都不敢靠近。只有傍晚时分,那一位喜娘过来跟她说了下一个吉日,说是二十日之后。
阿媚为难了喜娘一番,才让喜娘离去。
瞧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阿媚颇是欢喜,觉得算是小小地为雪枝出了口气。
入夜后,闹腾了一整日的府邸安静了下来。
阿媚与璟流悄悄地溜进藏宝阁,明渊与蓝松并未一起来,毕竟这般偷鸡摸狗的事儿人多倒是不好办了。

说来也是怪,府邸外有不属于五界的结界,璟流难以解开,然而这个小小的藏宝阁的结界与五界里的结界却颇有异曲同工之处,璟流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璟流道:“倒是有些像魔界的结界…”
阿媚说:“不管了,先找到云川再说。问天鼎既然是城主的心头宝,想必放在难以寻找的地方。”不过两人一进藏宝阁,就不又愣住了。
那么大的一个青铜鼎堂而皇之地放在两人面前,不费吹灰之力便看见了,简直就差在青铜鼎上刻下“鼎在此,快来偷”六字。
阿媚探前一看。
青铜鼎内哪里有云川的身影?
她道:“不对,这个不是问天鼎。”尽管与那一日在镜花仙镜里一闪而过的问天鼎一模一样,可是眼前的这个青铜鼎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电光火石间,阿媚蓦然想起一事。
她咬牙切齿地道:“雪枝骗了我们!”她从乾坤袋取出定坤墨,“这个定也是假的!焰灵玉,十方土,清光毫,哪一样宝器不是有宝器之魂?这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墨砚!她先前如此珍惜定坤墨,今日离开时又怎会不叮嘱我们要小心护好定坤墨?居然被骗了…”

第九十四章

阿媚的后知后觉令她自己十分苦恼。
先前雪枝一直以一副被命阁欺凌压迫却不得不忍受的模样出现在阿媚面前,她先入为主,心生怜意,一时察觉不出她暗藏的心思。如今察觉出来了,她真真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就在此时,藏宝阁忽有喧哗声响,不多时便有匆匆脚步声靠近。
师徒俩互望一眼,璟流低声道:“先离开此处再说。”他环望周遭,目光锁定藏宝阁的一处窗子,随即牵上阿媚的手,掐诀无声无息地离开藏宝阁。

不多时,藏宝阁灯火明亮,透过窗子在夜空中像是一颗明亮的星辰。只见里面人头攒动,声音沸腾。而此刻,阿媚璟流两师徒已然安安稳稳地出现在藏宝阁外的一颗参天大树之下。
璟流说道:“镜都的人倒是警惕,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出结界被破。”
阿媚仍在懊恼雪枝的事情,唇瓣紧紧地抿住。
璟流轻轻地捏了她的掌心,说道:“不必懊恼。”
她道:“哪能不恼?都怪自己不长记性,先前被幻兽骗了一回,伤疤都还没好呢,如今又上了雪枝的当。”见蓝松对雪枝赞不绝口,她也不曾怀疑,想着能得蓝松信任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没想到知人口面不知心。
璟流低笑了声。
她更恼了,瞪着他:“你徒儿都被骗了,还笑!”
“为师在雪枝身上下了此物。”他从袖袋里摸出一物,约摸有巴掌大,是一个圆蛋的形状,表皮光滑,中央镶嵌了一颗碧绿的宝石。璟流又道:“此为追影蛋,适用于没有修为的凡人,只要能得之皮毛,哪怕是一根头发,也能追查他们的行踪。你看。”
他摊开掌心,赫然是一把桃木梳,若干条细发缠在梳齿上。
阿媚诧异地道:“师父,这是雪枝的头发?你早已发现蹊跷了?”
他收起追影蛋与桃木梳,又捏捏她的手掌心。她看着窈窕,不过手掌却是肉呼呼的,捏起来很是舒服,仿佛会上瘾似的,令他爱不释手。他说:“你可有想过一事?命阁的人虽然长寿,但却也只是寻常人,而雪枝更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为何能与天同寿?”
“要么她本身就非凡人,要么她得了奇遇。”话音未落,她睁大眼睛,道:“师父!你是说奇遇?定…定坤墨?”
璟流颔首。
他又道:“浮城焰灵玉能抵挡万物之攻,十方土能捏造万物,清光毫可落笔成人,问天鼎与定坤墨定也有妙用。而定坤墨的妙用与雪枝与天同寿估摸着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这般重要之物,她又怎会说借便借你?”
“师父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璟流又捏捏她的掌心,笑说:“本来你若不晓得也无妨,待我们取得问天鼎,再去找雪枝讨要便是。”
阿媚明白了。
她的夫婿在小心翼翼地维护她的心情呢。
思及此,先前的恼怒不翼而飞,她笑吟吟地道:“也好,横竖也进来了,定坤墨也不着急,先找问天鼎与救云川。”提起云川,阿媚的眉头又不由拧起。
“说来也怪,都到了镜都。我竟感觉不到云川的任何气息,莫非魔气已经浓烈到掩盖他的仙气了?若…若是…”剩下的话,阿媚说不出口。
倘若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云川定是入魔了。
只有成魔,仙气才会消失得如此彻底。
倏然,璟流松开阿媚的手,用传音密符道:“有人过来了,修为不低。”他迅速后退。阿媚也迅速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的他们还顶着雪枝和雪枝侍卫的脸呢。
她轻咳一声,挺直背脊。
不过瞬间,已有一道墨蓝身影大步走进,是一个中年男人,蓄着短须,浑身上下不怒而威。他扫了阿媚一眼,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是你儿媳妇啊!这镜都娶亲也太儿戏了!居然不知儿媳妇长什么模样!按理来说,镜都虽然是人界的分支而来,但对女子却也不像人界那般苛刻,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根据她在镜都观察所得,并不存在这样的事情。这里的姑娘都颇为豪放热情,定亲时必然双方爹娘都见过的。
这镜都城主好歹是一城之主,又只得一个儿子,娶个媳妇居然如此不上心。
此时,问天城主身后的心腹低声道:“城主,她就是命阁的雪枝姑娘。”
阿媚见状,倒也担心被他识破是他们破了藏宝阁的结界,轻咳一声,说道:“城主,我住在附近,听见有异响便过来瞧瞧。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
问天又瞥她一眼,摆摆手:“无事,你可以回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的心腹进入了藏宝阁。

雪枝浮出水面。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狗爬式地游到湖边,艰难地爬上岸后,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还得憋气游这么久的湖,她老人家真心不容易。
待她喘过气来后,她慢条斯理地拧干了衣裳上的水,又生了一堆火,慢慢地烘干。
半晌,似是想起什么,她的手伸入衣襟中,摸到一方硬实方稍微松了口气。
那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定坤墨。
想起阿媚等人,她心里头难免有点愧疚,不过倒也不是很愧疚,姜还老的辣。尤其是蓝松那个小丫头,稍微一套话,便什么都说了出来,比如她的好朋友云川被困在镜都城主的府邸里。
她虽然利用了阿媚等人逃离,但也算帮了他们一回,也算是不拖不欠了。
她这一生如此跌宕离奇。
她打小就嗜书,无书不欢,那会的人们用的还是绢帛,直到现在才渐渐开始用纸张。那时的她一得闲便钻进书阁里,日以继夜地念书写字,她爹还常常打趣她,说她不如嫁给书得了,未料一语成谶,她还真的因为一日看得入迷,误食了定坤墨,从此与天长寿,那一年她正好双十。然后,她度过了无数个双十年华,亲眼见着爹娘逝去,看着兄弟姐妹成家生子,一代又一代…
而她成了老祖宗。
人老了便不想动了,在一个地方待得久感情也深,她原来也是愿意,做一个老不死永生永世庇护她爹的子子孙孙。只是万万没想到,那群小兔崽子竟然敢逼婚!
不过也罢,她换个地方养老便是。
衣物渐干。
雪枝打算启程去人界,横竖不去那个劳什子青道谷。
人界于她而言,是最安全不过,就是麻烦了一些,得十年换一个地。她准备起身时,忽有一道声音响起:“姑娘,可否借个火?”
雪枝扭头望去,一眼便见到他身上充沛的仙光。
她眨眨眼:“自然可以,老…”她轻咳一声:“我向来助人为乐,这个公子不知要去哪儿?”
“恰好路过,正打算去长安城。”
“真巧,我也打算去长安城。公子,不如一路作伴吧?”有个上仙当护卫,她一路上的安全定然无忧,且瞧着他身上的仙光比阿媚的那个唤作明渊的散仙还要亮上几分,虽不及那位上神的神光,但想必修为也不低。
他沉吟片刻,方道:“也好,有人作伴,路上也不会无趣。”
雪枝笑吟吟地道:“我唤作雪枝,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唤我灵安便好。”

蓝松知晓被雪枝骗了后,生气得不行。可此时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只好闷着头跟阿媚一起在偌大的府邸里溜达。阿媚花了两日,才将镜都城主的府邸一一逛了个遍,然而似乎除了藏宝阁有魔界的结界之外,其余地方半点魔界的气息也没有,更别说有云川的气息了。
蓝松愁眉苦脸的,还是忍不住骂道:“雪枝竟然骗了我!”
阿媚用亲身经验安慰她:“被骗了才会长大,想当初我头一回下界历练,也被骗了。骗得多你就有经验了。”她说着,注意力则到了另外一边。
“我们还有一个院落没有查看。”
“哪里?”
阿媚指着远方的那一头,扬扬下巴:“雪枝的未婚夫婿,镜都少主。从这儿眺望才发现了,镜都城主对他儿子可真是保护得厉害,层层把守的府邸还用了机关术障眼法,不在高处看根本发现不了那儿竟有一处院落。”
蓝松顺着阿媚的视线望去,果真发现了一处漏网之鱼。
可她还是愁眉苦脸地道:“既然用了机关术,镜都城主肯定是不愿让无关人等进入的,你要硬闯吗?若是硬闯,万一被发现你不是雪枝怎么办?雪枝毕竟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
阿媚瞥她一眼,胸有成竹地道:“谁说我要硬闯了?”
“你有办法?”蓝松惊喜地问。
阿媚道:“你定是忘记了,如今我是雪枝,可是镜都少主的未婚妻。少主病了,身为未婚妻的我去探望探望,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第九十五章

阿媚思来想去还是将喜娘唤了过来。
一来她不能直接闯,二来这也是便捷的方式。大抵是之前给了一个下马威,阿媚让下人一通传,不到片刻喜娘便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阿媚原以为她要去探望镜都少主,会有些波折,毕竟先前瞧镜都城主与其他下人的模样,对这位镜都少主都是一副保护的姿态,且起初对她还颇为冷落。
没想到她刚提出要探望问深少主,喜娘立马眉开眼笑地说:“少夫人,这边请,老奴给您带路。”
走去问深的院落时,喜娘一路滔滔不绝地夸着他们少主,用词之浮夸让阿媚唇角都抖了几回,还说问深少主这几日病情已经渐渐好转,恰好今早可以下床行走了。
“…这不可巧了,少夫人一想探望少主,少主的病就好得七七八八。少夫人当真是我们少主的福星。”
话里话外的还顺便将阿媚夸了一通。
到了院落的门前,喜娘笑吟吟地说:“还请少夫人稍等片刻,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阿媚颔首后,喜娘方进去了。蓝松凑到阿媚耳边说道:“这个婆子应该是前几天被你吓怕了,现在才这么客气。”阿媚却说:“不,她们有些奇怪。”
“奇怪?”
“按理来说,我身为少夫人,少主病了,应该第二天便要去探望探望,表明心意的。可是我这几天到处闲逛,丝毫没提过少主病情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提起了,时间算晚了的,可她们却没觉得有什么,与头一天作花轿进来时的怠慢有着明显的对比。”
蓝松脑子转不过来,问:“你的意思是?”
阿媚道:“前几日她们肯定不愿我去探望少主的,我看这少主的病来得蹊跷,兴许隐藏了什么。”
蓝松压根儿没想到这些事儿,不由羡慕地道:“你脑子转得真快。”
阿媚说道:“等你历练得多了,脑子自然也转得快了。”说着,她瞄了眼蓝松后头的几个侍卫,皆是雪枝的嫁妆。璟流与明渊都没跟过来,有了出入镜都的令牌后,璟流今日一早便离开了府邸,去外头找线索。至于明渊,打从前几日开始便很少出现,阿媚起初有些担心,去询问了一番,得了一声“无事”时方安心离开。
她师父说无事便肯定是无事。
这么多年来,她师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太对劲,自个儿关在房里,过个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片刻后,喜娘出了来,带着阿媚进去。
院落格外大,也十分精致,相比起她这两日参观的院落,甚至包括城主的院落,都要精致得多,这儿处处可见心思,比如院落一角的花草,因着之凉的关系,她也颇有研究,晓得那些名贵而好看的花草极难养活。
“少夫人,老奴就不进去了,这边请。”说着,又对阿媚身后的下人道:“少主仍在养病,需要静养,其余无关人等在此处候着。”
蓝松想跟上,被阿媚微微颔首后,方止住脚步。
阿媚倒是没所谓的,一个人对那个痴痴傻傻的问深少主兴许还要方便一些。岂料真的见到问深时,阿媚却有些怔楞。他趴在铺了青砖石的地面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上的两个蛐蛐,丝毫没有注意到阿媚的到来。
屋里的四个角落都站有侍婢,皆一副低眉垂眼的模样,仿佛也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阿媚本想喊一声夫君的,可又喊不出口。转眼一想,两人又还没拜堂,喊夫君也的确不妥。阿媚索性轻咳一声。没想到问深专注于蛐蛐,没有理她。
阿媚顿觉尴尬,又重咳一声。
然而,问深还是没有理她。四个角落里的侍婢也一点反应都没有。阿媚不动声色地散发了下自个儿的气味,地上的两个蛐蛐本是斗得欢快,不一会却都爬到她的身上来。
想当初她还是一棵草的时候,那些螳螂蛐蛐最爱到她身边转悠了。
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
问深此刻终于注意到了阿媚,他呆呆地看着她,傻傻地盯了一会。阿媚来了心思,笑问他:“你在斗蛐蛐吗?”
他点头。
阿媚说:“你信不信我可以每次都押中赢的蛐蛐?”不等他回答,她便让身上的两个蛐蛐下了来。她蹲下,指着左边的蛐蛐说:“它赢。”
两个蛐蛐斗了起来,果不其然,左边的赢了。
第二次阿媚押了右边的,果然右边的赢了。第三次阿媚又押了右边的,仍然是阿媚押中了。接连数次,随着阿媚淡定地挥斥方遒,问深原本呆滞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他语气轻快地道:“好…好厉害!”
阿媚今日目的本就是在这个院落里查找云川的气息,见问深上钩,微微耍了下心思,让蛐蛐跳到了屋外。
她跟着跑出去,问深也跟着出去。
几个侍婢见状,也赶紧跟上脚步。
借着两个蛐蛐,阿媚花了两刻钟将院落的角角落落落都仔细探了一遍,只可惜没有半点云川的气息。她有点失望,也不操控那两只蛐蛐了。得了自由的蛐蛐,很快便消失在草丛里。
她转过身,撞入问深满是崇拜的双眼。
她不由有些诧异。
她跑得不慢,那几个侍婢追得气喘吁吁的,如今还没追上来呢。没想到这个病弱的少主居然一步不落地跟上了。他说道:“你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超级厉害的!你是谁?是新来的姐姐吗?”
先前□□主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媳长什么模样,这个看起来心智如孩童的少主果然也不知道。阿媚心底倒是好奇了,依照雪枝的说法,命阁千金肯定不少,怎么偏偏就挑上雪枝了?
不过心里想归想,阿媚还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你还没有过门的夫人,雪枝。”
没想到问深往后退了几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直说:“你骗问深!问深的雪枝不是这样的!”
阿媚一怔。
他反应有点激烈,嗓门也渐渐变大:“你不是雪枝!你把我的雪枝藏哪儿了?”
她说道:“我就是雪枝,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雪枝?”他说道:“你就不是雪枝!”阿媚又道:“我就是雪枝,你以前都没见过我,你怎么能肯定我不是雪枝?”
他扁嘴说:“问深见过雪枝!”
阿媚心中咯噔了那么一下,又把雪枝骂了千百遍。敢情雪枝早已知情却一直隐瞒,活脱脱地把她推向火坑!眼见远处出现了侍婢的身影,阿媚镇定下来,道:“可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不是雪枝,肯定没见过我。”
这痴儿关键时候脑袋还蛮灵光的,她又问:“你为什么说我不是雪枝?”
他倒是老实:“雪枝身上有一层紫色的光!你没有!”
紫色的光?雪枝是寻常人,身上又怎会有光?她正诧异,此刻越来越近的侍婢身后还多了一道人影,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城主问天,阿媚担心被戳穿,连忙说道:“我以后教你斗蛐蛐好不好?”
他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阿媚又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和别人说我不是雪枝这样的话。你如果不答应,我让你一辈子也见不了蛐蛐。”半威胁半诱惑的话对问深很是有用,不过是眨眼间他便点头了。
问天城主大步迈来。
阿媚施了礼。
问天城主仿若未见,眼里只剩他的儿子,温声软语地道:“不是刚刚病好吗?怎么跑出来了?”语调比起上回在藏宝阁外面的,简直像是两个人。一见到儿子,他脸上写满了心疼和喜爱。
问深说:“我和她玩!”
问天城主这才给了阿媚一个眼光,后知后觉地说:“哦,是你。”
阿媚笑脸迎上,说道:“我听闻少主病了,特地来探望。”问天眉头似有似无地拧了下,直到问深问了句“爹,以后我可以跟她玩吗”之后,这个威严赫赫的城主又恢复一脸慈爱的模样。
“当然可以,问深喜欢的爹都给你。”

阿媚被问天城主允许一起用晚饭。阿媚亲眼目睹了何为溺爱,完完全全想不到镜都城主对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宠爱。入夜后,阿媚才离开了问深的院落。
回到自己住的院落后,璟流也回来了。
阿媚变回自己的模样,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璟流圈在怀中。他说:“陪问深陪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