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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着他笑笑,“那帮我把包拎一下,谢谢。”
然后我们三个以龟速挪到了门口,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掏出手机发信息给薛问枢,“晚上去买吃的,姑娘现在伺候不了你了。”
他回的很简洁,“好。”
然后他们送我上车,我坐在颠簸的公车里,看着身边的人,有退休的大妈,有刚放学的学生,还有也许是坐办公室的白领,也许是跑销售的业务员。
而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我所作的一切都是随性并且随缘,但我一直想薛问枢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保持自己的坚持和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在大学或是研究所里,做他擅长的研究工作,和同事上级关系和睦,手下有一群活泼可爱的学生,等他很老的时候已经退休了端着茶杯坐在院子的竹藤椅上晒太阳。
平静安详的一生,没有波折,动荡和颠沛流离。
可是每个男人都是天生的流浪者,有人感情流浪,一辈子在各种莺莺燕燕中周旋,总是觅不得最爱的人;有人身体流浪,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居无定所;有人内心流浪,安定生活掩盖下的是永远躁动不安的内心。
我不知道薛问枢是何种的流浪者,他一步一步走的很坚定,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的人生中究竟会不会有流浪的欲望,我不知道,我怕我抓不住他,等他有了流浪的心,要么我一路跟随,要么转身离开,我只有这两种选择。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抑郁,任是美丽的晚霞映红了天边,路边的小食店传来各种小吃的香味都让我提不起半分兴趣,也许我太渴望安定,而不能接受动荡的摧残,我都开始恐慌,这样美好的一天,什么时候会结束。
晚上照例薛问枢吃完饭就去了实验室,我在家做课件,看资料,上网找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网页的历史记录,我看了一眼愣住了。
很多关于申请留学的经验和各种需要办理的手续,还有托福和GRE的考试时间和考点,我从来没有查过这方面的资料,而能用过我电脑的人,只有薛问枢。
他要干什么,要准备出国,答案是一定的。
我想起寒假的时候他去上GRE,那时候他满不在乎的说,因为宿舍的人都去考了GRE自己为了很合群才去考的,那时候我没想过他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以为他觉得安定在国内一直读到博士,找一份研究所的工作已经足矣。
怎么可能,还是我太天真了,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困在狭窄的天地,如井低之蛙。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考虑这件事,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从未放弃过任何机会。
心渐渐的凉了下去,一寸一寸的寒意从脚上蔓延到心底,但是我还是保持着很冷静的状态,我告诉自己,在他没有明确的挑明之前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装。
我没有资格去追寻这些蛛丝马迹,然后在他面前一一摊开,然后去质问他,问他的打算,问将来,他是他,他有他的人生,跟我有什么关系,而我的那些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们终究还会是个陌生人,只是现时的路,需要一个伙伴而伴。
其实我真的不多在乎,我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夜幕已经悄悄的拉开,这个巨大的城市在灯光的映衬下如同白昼,我轻轻的把头靠在玻璃上,就好象每次靠在薛问枢身上的姿势一样,我告诉自己我真的不多在乎,我只是在乎有没有人靠着的温暖。
我喜欢他,但是分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件事并没有拖延很久,我就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十月的上海终于有了些丝丝扣股的凉意,有时候早上起来会不经意的看见薄薄的雾气在阳光下褪去,然后灿烂的阳光蔓延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美好温暖,这是夏日最后的余韵,度过了这段温暖,缠绵的雨丝就会笼罩全城。
我待了这么久,一直觉得上海这座城市有种奇特魅力,它让人亲近不了,但是也不足以疏远,它让人心生不了爱恋,也了无恨意。
国庆放假却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很多辅导班抓住难得的机会压缩课程紧密排课,原本我是打算回家吃喝玩乐轻松减压的,却被告知临时多排了几节课,只好放弃。
下午开完会,我照旧去超市买东西吃,准备给自己煮一顿丰盛的晚餐来犒劳自己,买好东西回到家里时候却发现薛问枢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书,他身后是落日的余辉,橘红色的光芒透过他的脸庞,穿过他的发丝,给他周身融上了一层柔和的红光。
这是我想象中他的生活,平静安宁。
我很惊讶,“你怎么不回家?”
“我有要说我要回家吗?”他丢下书走过来,很严肃的看着我,“施莐,你们那里谁讲托福比较好一点?”
我心头猛的一紧,果然我的料想变成了现实,我低下头去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问,“不清楚,讲托福好的太多了,你要干嘛?”
“哦,我准备去考托福。”薛问枢的声音有些迟疑,不像以往那么干脆,甚至有些试探的意味,“我报了十一月份的托福,要准备一下。”
我还是低着头,“你要出国吗?”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先考了再说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忽然我的心没有任何慌乱和不安,其实我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来临,而他的那个“考完再说”的托辞实在不怎么高明,薛问枢这样的人,走一步是一步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我有点庆幸,他至少没有隐瞒我,而是以最委婉的方法跟我表达。
可是结局都一样,委婉和直接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我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真切一些,“行啊,那我帮你问问出国部的哪个老师讲的比较好,你是报专项还是全程?”
“全程吧。”
“行,我明天问问。”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搁浅了,只是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僵硬,似乎我们俩都感觉到了,和往常一样吃饭看书上网,但是直到晚上睡觉前两人都很诡异的沉默着。
只是睡觉前薛问枢翻了身亲吻我,动作力道似乎都很小心翼翼,窗户没有关严实,夜风透过缝隙吹来,我觉得有些冷,他似乎觉察到,胳膊搂着我,很巧妙的把我圈在他怀里。
那一刻,我清楚的感觉到,我和薛问枢都隐隐的知道,有些东西在我们之间慢慢的消失,而我们看不见,说不出,更无法挽留。
第二天早上下了课我就到网站上去找教师资料,可是资料上把每个老师都吹的天花乱坠的,于是问了几个老师才选定课程,于是打电话给薛问枢让他来报名,然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报名处等他,因为我有两个可以报班优惠的名额,等了一会薛问枢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快,我马上回去还要实验,机器开在那边,数据要出来了。”
“你中饭吃了没?”
“没,忙呢。”
“你们不是放假吗?”
“不实验干嘛,平时机器都有人用,现在好不容易有空缺了,我还不得使劲的用。”
报班缴费一气呵成,薛问枢收了发票,我说,“听课证和书我帮你领,你先回去好了,记得要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