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氏深呼吸,侧眸看老爷子,指望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可惜老爷子气的只能喘气,半句话都不想说。
张氏没有办法,自己走过去拉起李氏的手,轻声说,“我本是好意,想着你什么都不懂,过来帮你操办清儿的婚事。”
李氏掌心冰凉,脸色苍白,缓慢把手从张氏掌心里抽出来。
他自己软弱也就算了,总不能将来安安静静的云执进门后也要跟着他一起受委屈。
李氏缓声说,“不用姐夫帮忙,我想试着自己来。”
“你哪里操手过这些事情。”张氏眸光闪烁,“再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时清慢悠悠的说,“就是,都是一家人何必跟他客气,直接跟他说咱家的事儿不需要他管。”
张氏沉着脸走到老爷子身边,捏着巾帕擦眼泪。
老爷子缓过来,抬眼看李氏,“时家办喜事,满京城都等着看热闹,你要是闹出笑话谁脸上有光?这事就让你姐夫帮你。”
他像是已经定下,不给李氏眼神。
时清这个暴脾气。
“清儿,”李氏冲她缓缓摇头,上前一步说,“我女儿的婚事,我这个当爹的定能办好,不用旁人插手。”
他脸色苍白,显然顶着老爷子的气势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有多难。
但李氏半分不退,单薄纤瘦的身形撑起主君的红色衣袍,时清侧头看他,李氏攥紧双拳缓声说,“就算闹出笑话,也是我的事情。”
比起时清,显然李氏的反抗对老爷子的冲击更大,“好好好,这个家是彻底容不下我了,我走!”
他让老徐收拾东西,“我看我走了满京城人会怎么说你,定要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顺!女儿成亲之前逼走老爷子,这就是你李家的家教。”
李氏身影摇摇欲坠,手搭在时清的手臂上支撑身体,带着哭腔咬牙说出三个字:
“要你管!”
他气的哭出来,自己受这么多年的气,今天可算出了一口。可惜生气骂人的时候自己底气先不足,还没开口就抖起来,为了显得有点气势,李氏就学会时清的那句。
“关你何事!”
时清没想到李氏能自己走出老爷子的阴影,逐渐“时清”化,惊喜之余跟蜜合疯狂鼓掌,“我爹威武!”
李氏边擦眼泪边瞪她。
老爷子气的脚一拐,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
他连等时鞠回来都不愿意,边骂李氏父女边收拾东西,张氏眼皮直跳,想劝他留下来又找不到机会开口。
张氏把老爷子支走就是为了插手时清的婚事,现在李氏突然硬气起来,自己计划失败还接老爷子过去干嘛?伺候他这个活祖宗吗?
可惜老爷子被气狠了,半个时辰就将东西收拾好。
期间时鞠过来一次,老爷子根本不愿意见她。
女人不问后宅事,她真就不管自己这个亲爹了。他又不是就这一个亲生的,指望不上她还不能指望老大吗。
老爷子走的时候,东西搬上马车。
他本来想闹点动静出来让人骂李氏不孝顺,结果时清动静比他还大。
街头巷尾响起鞭炮声,邻里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心说这时家娶亲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结果上前一看不是这么回事。
蜜合扯着大嗓门喊,说时老爷子看重云执,趁他上门前放权给李氏,自己搬去时融家里住,以后不回来了。
张氏一听不对劲,连忙出来解释。
奈何一个人的声音太小根本没人听见,再加上蜜合嗓门大,随便一开口就把他的声音盖下去。
高帽子一顶又一顶的戴在老爷子头上,他僵直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要是走了,可就不好回来了。
老爷子本来是想闹闹脾气,让李氏看看这个家没了他过不下去,等到时候求着自己回来。
结果现在直接被人抬出去,不打算让他回来了!
老爷子扭头看时鞠,时鞠点头说,“父亲既然想去,就去吧。”
老爷子嘴唇蠕动,迟疑不决。
时清上前,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老爷子抬头一看,眼皮子跳动,胸口梗塞。
“姥爷要走了,怕您不适应,多带两个人过去伺候。”这些全是她院里排查出来的人。
“走就走。”老爷子哆哆嗦嗦的上车。
张氏勉强扯出笑跟在后面,“三妹,父亲可能会过不习惯,到时候你……”
时清拦过话茬,大声说,“您这么孝顺,怎么能让姥爷不习惯呢,他今天走了要是再回来,就是你家伺候不周到,到时候我就上奏说时喜不孝顺,品性不行,没留住姥爷。”
张氏掐着巾帕看时清,吃了她的心都有。
这次来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了女儿又带回来个累赘。
“你跟喜儿都是时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威胁我?
时清笑,那还真是找对人了。
她跟张氏说,“您放心,都是一家人。我不好过,肯定不会让她舒坦。”
她就是走,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走!
“……”


第17章
云家今日一早就让下人将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墙院门后的各种边边角角的蜘蛛网全用绑着长棍的扫帚清扫干净,半点灰尘都不能留。
待客用的主屋客厅内全都换上值钱摆件,连厚布帘子都换成新鲜的颜色。
像院子里,这几天倒春寒该开的花还没开,云主君一咬牙让人从外面租借了不少暖阁里养的娇嫩花草,只摆这么一天,回头等人一走就得还回去。
云挽嘟囔着张包子脸,光看脸型就知道是云主君亲生的。父子俩人像是一筐笼屉里蒸出来的大小包子,除了褶数不同,没太大区别。
“爹爹可至于为了云执忙前忙后,不知道还当他是您亲儿子呢,您才对他这么上心。”
云挽不高兴,就为了迎接时家来提亲,父亲竟然这般重视。那时家娶的是云执,又不是他云挽。
云主君手指戳云挽额头,“我说你傻你还不承认,爹爹哪里是为了云执,他也值得我上心?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
云挽不懂,府里的事情向来不需要他过问,生意上更是有云主君跟云母站在前面,他什么都不需要懂,爹爹会为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今天咱们跟时家定亲,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看呢,要单单是为了为难云执丢了咱们云府的脸面,那才是真的蠢透了。”
时家被沈家退婚后便成了满京城关注的焦点,现在不过短短几日过去就要跟云家结亲,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偷偷关注着。
云主君两眼算计,“咱们就是要借云执的亲事让外人都看看咱们江南云府的家底,连嫁个庶子都这般重视,更何况嫡子。这样将来你的亲事只会比云执好,绝对不会比他差。”
就是落在外人嘴里,也只有夸他这个主君的好,以及给云家争面。
要是趁这时候踩一脚云执,那才是拿臭鞋底抽自己的脸呢。
云挽像是听明白了,眸光闪烁,高傲的抬起圆下巴说,“我自然会比他嫁的好。”
云主君见云挽双颊飞红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轻轻叹息。
自从那日在街上偶然撞见一甲前三打马游街,云挽的心就飞到状元常淑身上了,感觉天底下所有女人站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一颗芳心就这么交代出去。
常家跟时家又不同,时家是时清执意要娶云执,常淑眼里可没有他儿云挽。
这事想要办成还得细细谋划。
毕竟常淑跟时清比,到底是个庶女。
云挽不喜欢时清,“我听人说今天早上她时家才把老爷子赶出去住呢,这般不孝顺的人嫁给她都丢人,时父李氏定然不好相处。”
云挽撇嘴,“爹爹您不知道那个时清,被沈家退婚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半点不讨喜,现在整条街的人谁不知道她抠门又小气。”
半点比不上状元,常状元光看面相就温文尔雅,定然是个会体贴照顾夫郎的温柔好妻主。
当然这话云挽要脸面,没好意思跟云主君说。
他就是要拉踩时清,谁让外人都说时清才华跟容貌都高过常淑。要他来看,时清半点都不如常淑好。
“你只能看见别人都看见的,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里头的细节呢。”云主君摇头,看着云挽,“我倒是希望时家执意要娶的人是你,若是那般,院里的花卉我定要再多摆几倍。”
“我才不嫁她。”云挽轻哼,“她执意要娶我也不嫁。”
云主君生意场上打磨过的人,心肝比旁人都要多几窍。他可惜这么好的人家竟然让云执捡到便宜,等云执出嫁时可得多忽悠两句,让他给挽儿留点压箱底的好东西。
忙活到日上三竿,集市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时家上门提亲。
按理说应该来的更早一点,奈何老爷子临时起意要搬走。
时清这么孝顺的人,就是不娶夫郎也不能耽误给姥爷搬家啊!
老爷子前脚刚走,后脚时清就规划好了,以后老爷子的院子就留给李氏用,改成散心养花的小院子。
时鞠抬眼看她,时清笑,“娘放心,咱家不差钱,改得起。”
这是就没打算让老爷子再回来住。
李氏别的不说,这方面底气还是足的,“清儿若是银子不够用无须跟爹爹说,直接去账房支取。”
老李家办的最妥帖的一件事就是,送钱的时候连自家府里最信任的账房一起送来了。李氏私库里的东西,只要不是他跟时清亲自过来,谁说要取都不好使。
老爷子以前也不是没想过李氏的私库,毕竟京里开销大,维持人际关系处处不得要钱。
奈何那账房就跟只貔貅一样,半个子都不往外吐。
李氏虽然怯懦,但钱的事情拎得清楚,任由老爷子说破天,他都说那是留给清儿娶夫郎用的。
后来时鞠知道这事,不知道跟老爷子说了什么,从那时候起老爷子没再提过用李氏的钱,当然,对李氏的态度也算不上友好。
今天上门提亲,时家比较重视,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走过程的事情,李氏还是让人请了两位口才好风评好的冰人做媒。
人家都说这两位冰人做过的媒,成亲后小两口就没有不和睦的,全都圆圆满满,三年抱俩。
李氏既看中圆满,更看中抱俩。
两位冰人早半步上门,时家三口走在后面。
对于时家,云家妻夫相当重视,早早的站在门口相迎,礼数做的很全。
到底是江南云府的旁支,装总能装出样子来的。
本来街角门口看热闹的就是想看时清没了沈公子后随便娶个商人家的庶子凑合,自甘堕落不抱希望,像是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就打算跟个庶子捆绑一起腐烂发臭。
结果看时家一箱子一箱子系着大红绸花的聘礼往云家抬,又觉得时家还挺看重云小公子的。
尤其是云家进退得度,半点没有因为嫁的是庶子就寒酸随意,更觉得这热闹不闹。
好像时清不娶沈公子,遗憾的人并不是时清。
这种感觉在云执出来后几乎达到顶峰。
传闻中病气虚弱如枯草般萎靡的云小公子,一袭淡蓝色圆领长袍站在门口台阶下,腰上甜白色腰带掐出一截纤细劲瘦腰肢。
优越的身材比例被腰带无限放大,衬的他腿长腰细,看起来像是比一般闺中男儿更显俊秀高挑。
这般清新的打扮已经让人眼前一亮,更别提对方笔挺的身姿更是将这蓝天白云般的颜色撑出一种神清气爽的开阔感,像是秋日晴朗高空般,干净清爽。
很少有男子能把这种带些郁气的蓝色穿出这种感觉。
他往那儿一站,尽管轻纱遮面,但依旧让人不可忽略。
众人只当藏在深闺中绣牡丹的云小公子郁郁寡欢,这才将牡丹绣的活灵活现寄托自己所有生机,万万没想到拿针刺绣的竟是这般清隽干净的少年郎。
沈家公子不少人有缘曾见过一面,那等绝绝的冷艳姿色跟清冷气质让人过目难忘,可云小公子面遮轻纱站在这里,竟不觉得输他半分。
大家都说时清娶了个出身低的庶子,亲眼看过后,又开始羡慕起时清的运气。前有沈家公子,后有云小公子,两人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
怎么就被时清赶上了呢?
直到时清从马车里跳出来。
这位今科探花,穿着最张扬肆意的红色冬袍,衣摆袖口的云纹是用金丝仔仔细细勾出来的。金纹绣在红袍上,随着走动在阳光下露出熠熠金光,平添了贵气。
这般高调夺目的衣服,硬是被时清那昳丽明媚的容貌压下去。
衣服颜色艳,时清容貌比衣服还艳,别提京中女人,就是男子,论相貌张扬者,没一个敢说能在脸上比过时清的。
艳归艳,但她身上却没有男子家的脂粉气。
尤其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挑花眼随意往四周扫过,像是带着上位者的漫不经心跟不放在眼底,让人不敢跟她对视。
怪不得外面都说时清变了个人,今天她的跟那天打马游街时面无表情的她比起来,像是换了个性格。
光是气质跟心境,就变了。
儒雅温柔的状元在她面前,素净的像朵菊花,而她却是牡丹。
时清站在马车边抬眼朝云执看,云小公子站在台阶下微微抬下巴隔着白色轻纱像是朝她这边望过来。
两人光是这么站着对视,众人都目露惊艳。
配,太配了!
前两日总说时清被沈家公子退婚,指不定怎么消极颓废呢。
今日一见,她如同一颗被擦去浮尘的明珠,熠熠夺目到不可直视。
当真不知沈公子再见到今日的时清,心里会是什么感受,会不会后悔前几日与她退婚。


第18章
时清一家三口下马车的时候,云母就已经快走两步上前寒暄行礼。
她属于平民,见到时鞠是要行跪拜礼的。
时鞠伸手虚抚一把,“不为公事,无须多礼。”
跟圆脸的云主君比起来,云母脸型就显得比较清瘦,从面部轮廓依稀能看出当年模样绝对不差,只是岁月雕刻在脸上,遮住了年轻的潇洒风流。
要是不风流,怎么会招惹到云执的父亲?若是不好看,也生不出云执这等姿色的儿子。
众人进府。
云主君长袖善舞,一路上都陪着李氏说话,同时还能兼顾着随行而来的两个冰人。
李氏口才没他那么灵活,全程就按照时清说的,微笑点头轻声嗯。
云主君心里捏了把汗,对待他的态度越发仔细。
至于云母跟时鞠就是聊些风土民情,像是出来喝茶而不是谈论亲事。
到了主屋客厅门口,云主君笑着朝跟在后面的云执说,“院子里新开了不少花,云执你带小时大人四处看看?”
他笑,“大人们谈事情,你们孩子在不合适,出去玩吧,有下人陪同不碍事,咱家院子小,定然不会迷路。”
云主君这番话说的漂亮,将可能会传出来的流言蜚语三言两语揭过。
时鞠点头,伸手朝还站在门外的李氏伸出手,扶他迈过门槛,跟时清说,“去吧。”
她们四人掀开厚布帘子进屋,下人小侍端着热茶糕点随后进入,只留云执跟时清两个小主子站在外面。
云执没有赏花这方面的经验,也没人提前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他隔着轻纱看时清,偏头洒脱的抬下巴往前示意:走?
以前家里来客人,他爹从来不会让他带人赏花,都是说:“云执,把剑拿出来给你李伯伯耍一套。原来李兄带儿子来了?那云执还等什么,带人去院子里切磋切磋,交流感情点到为止。”
以前论剑,现在赏花。
云执早知道翻墙是这个结果,他宁愿天天坐在后厨杀鸡。
为了防止像话本里那样露宿荒野,云执鸡毛拔的可干净了,开膛破肚点火烤熟就能吃。
他一身行走江湖的本事,被云主君一句轻飘飘的赏花全部否决。就像是让他用拿剑的手去捏针绣花,干瞪眼就是不会穿线,有股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他好想跟人打一架啊。
“你家院子里好多花,”时清走在前面,忽然扭头问云执,“有没有牡丹?”
云执心里想事情没注意,只是本能的跟在后面。现在时清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云执差点撞她怀里。
离得近了,云执才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他竟然比时清矮那么三指!
他居然比这个女人矮?
还矮了三指!
云执微微踮起脚尖。
时清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轻纱遮面的人,视线缓慢上移,像是看傻逼一样,难以理解,“你踮脚干什么?”
上头的空气更清新?
云执身高不算矮,在男子中已经属于高挑,不少女人像是云母都跟他差不多的身高。
谁知道时清比他还高!
一定是鞋底的问题。
云执不能说话,他固执的踮脚站。
他有轻功他不累,这才是他本来应该有的身高,他才十五岁他娘说他还能长。
“我说是谁上门呢,原来是探、花啊。”
有声音传来,正好替云执“解围”。
云挽带着小侍来者不善的走过来,“探花”二字音咬得极重。
时清斜眼看他,双手抱怀,“你谁?”
云挽一肚子的话,被这两个字堵住。她都要娶云执了,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云挽反问。
“哦~”时清尾音上扬,然后摇头,“不知道。就是我自己池子里头养的王八我也记不清名,更何况是外头遇见的。”
云挽气的原地跺脚,提着衣摆大步走过来,指着时清说,“你自大什么,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探花,也就只能娶云执这样的人,比不得常淑姐姐半分。”
云挽身后的小侍听的眼皮直跳,主君明明交代过让小少爷不要出房门,可他院子离这边花园太近,听见动静就出来了。
现在要是闹出事可怎么办。
时清这才正眼看云挽,原来是女主的脑残粉。
云挽的小侍适时站出来福礼,“小时大人恕罪,这是我们云府的嫡子云挽,说话向来口直心快没什么恶意,您别跟他计较。少爷,咱们回去吧。”
“我不回去。”云挽挑衅的看着时清,“她本来就不如常淑姐姐,难道还怕人说?”
“我不怕人说,我怕狗吠,”时清侧眸看那个小侍,“他说话直我不介意,就是不知道我打人疼他介不介意?”
大家都是头回做人,没道理自己体谅他,他不体谅自己啊。
她的出厂设置也没自带“吃亏”的默认选项。
小侍眸光轻颤,惊诧地抬头看时清,呐呐说,“小时大人,我家少爷可是男子。”
“嘴贱挨抽这种事情怎么还分性别啊?”时清为难,撸起左胳膊,“女右男左,要不然我用左手抽?”
云执在后面蠢蠢欲动的放下脚跟。
让他来让他来,他是男的,手劲也大。
他好久没跟人动过手了,骨头都痒。
云挽脸色微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时清这么没有风度,居然要打自己,“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怪不得你只能娶云执这样的货色。”
时清认真不轻浮的打量云挽,肯定的点评,“你放心,就你这样的货色我肯定看不上,外头街上挥手绢拉我进去的,都比你会涂脂抹粉。”
这个女人,嘴好毒!
竟然、竟然拿他跟那些出来卖的比。
小侍忍不住出声,“小时大人慎言,我们云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怎么能拿我们没出阁的少爷跟那些,那些不入流的比。”
“你怎么还职业歧视呢,他要是真拿自己当少爷就有点少爷的样子,但凡他要点脸面今天就不会说这些话,”时清了然,“他是比不过他嫉妒。”
“啧啧,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谁要比得过他们!”云挽脸本来就圆,现在一生气就跟只河豚一样更圆了,“你在我面前嚣张算什么本事,你就等着春日宴的时候输给常淑姐姐吧!”
“人家认你当弟弟了吗你就一口一个姐姐?”时清大拇指反手指着自己,“看清楚了吗?我即将娶云执,我才是你名义上的姐姐。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姐依旧是你姐。”
“我才不认你当姐!”云挽瞪她。
“我认你这个弟弟就行,长姐如母,以后你要是再嘴贱不自爱,”时清甩甩左手,缓声说,“老娘真抽你。”
这辈分平白无故的从姐姐长到母亲。
云挽嘴上说不过时清,看她混不吝的模样又怕她真动手。云挽自己把自己气的眼睛通红,一跺脚扭头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身后小侍讪讪的跟时清福礼,看都没看旁边的云执,快步跟上前面的少爷。
“他是不是平时就这么欠揍?”时清放下袖子问云执。
自己刚才就是吓唬吓唬他。
“是。”云执双手抱怀,遗憾的看着云挽的背影,但凡这个弟弟会点功夫,自己都能打的他三天下不来床。
时清眼皮跳动,觉得这声音耳熟。
她不动声色的转身,“小公子这声音好熟悉啊,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是吗?”云执根本没意识到露馅了,直到时清伸手要扯他脸上的面纱才抽了口凉气反应过来。
他怎么就没忍住开口了呢。
“还‘是吗’,”时清单脚上前,手朝云执脸上探去,“你个小骗子,那天翻我墙头的也是你!行骗不够你还想当贼。”
“我没有。”
云执上身往后一仰,张开双臂脚尖蹬地朝后滑,故意细着嗓子开口,“你认错人了。”
“那你把轻纱扯下。”时清往前追。
他往后退,“我不。”
她追他逃。
时清眯眼,她根本摸不到对方的衣角。
少年脚步轻盈,瞬间就从她手底下滑过去,像只轻快的燕子,动作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这样根本捉不到他。
时清抚着胸口停下来,微微皱眉大口呼吸,像是不舒服。
云执微怔,狐疑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盯着时清看。他懂点基本医术,“你没事吧,我又没碰你。”
时清不开口,云执迟疑的捻了捻手指,慢吞吞走过来,“你怎么这么弱。”
刚才交手的时候云执还挺兴奋,结果才开了个头时清就不行了。
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时清突然满血复活抬脚踩他脚尖。
云执防备着呢,瞬间将差点被踩的那只脚往后移,得意的略一挑眉,“没踩到。”
时清冷呵一声,抖着手里的轻纱,“哦~那你看这是什么?”
时清本来就没打算踩他,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飞快地伸手扯掉他脸上一直遮着的轻纱。
怪不得在时府的时候就轻纱遮面,原来是怕自己认出来。
云执立马用袖子遮脸,“你听我解释。”
他往后退,“你别过来啊,我不打女人。”
时清站在轻轻哼,掀起眼皮睨他,“没事,我一视同仁,没有性别歧视。”
少年武功是高,就是太过单纯容易轻易信人,没真正见过人心。
时清也不是真不讲道理的人,刚才她装病就能把云执骗过来,足以说明——
他傻。
虽然不知道他跟谁学的武功,但会绣牡丹就行。
时清只顾得了自己,对别人不想好奇。
“没看出来小公子还挺多才多艺的啊,既会行骗还会翻墙,又懂刺绣。”
时清把轻纱递还给他,“你那天翻我墙干嘛?”
云执摸不清时清的态度,半信半疑的伸出两根手指从她手里夹着轻纱扯过来,没正面回答,“我翻墙头的时候差点被你吓死,咱们也算两清了。”
“你说两清就两清?”时清双手抱怀,往前走半步。
云执立马感觉到身高的劣势,他往后踩在花坛上,往上一站,瞬间比时清高出一头。
云执居高临下,气势十足,“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太小气了吧。”
时清头回感觉堵心,又觉得好笑,这是什么样的身高执念。
她跟着站上去,又比云执高三指。
时清微微挑眉,“你帮我绣牡丹,我就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