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急匆匆地穿过这些随便躺着或是坐着的身影,朝着后堂而去。
越是往后走,空气就变得越发清新起来。
若是说这前面是人间地狱,那后面就是天上人间。
待穿过那长长的烟雨巷后,推开门入目就是一处华丽的苏式园林的宅院。
“王爷在么?”那人走上前去,朝门口的白净男子躬着腰问道。
“等着呢。”男子回了话,给他打起厚厚的门帘子,推开了房门。
那人才进去。
一个略有些发福的白胖男人正拿着象牙筷子在吃饭,一大早他这桌上就是些油腻丰盛的大盘子,此刻吃得正津津有味,嘴里不断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那人进来了,双腿直径就在桌子前面跪下来了。
就他这举动,惹得那原本吃地十分有味的白胖男人随即将筷子一扔,“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那人见此,吓得整张脸都快要埋在地上了,“王爷,小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发现了。”这眼看着陆老头的寿辰又要到了,他只能做主往坑里埋个人,加大这阵法的力量,争取让陆老太早些断气。
他断气了,三侠堂才能乱起来。
可他断然没有想到,那些人胆子怎么这样大,还不够事情招人眼么?居然把苏灿给绑了去。
如今他倒不是怕陆家发现了阵法,而是担心苏灿,那帮没用的东西,连脸都没遮,苏灿那小子要是不死的话,必然会找到他们。
这要是查下来,肯定会牵扯到王爷这里。
于是现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禀道:“下面那些人不懂事,把苏灿给抓了去,现在求王爷出手。”
只要王爷出手,苏灿死了,应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陆家那边反正都发现了,撕破脸皮也不怕,反正现在三侠堂大半的势力都在自己的手里。
白胖男人更生气了,圆胖胖的脸气得发白,一把将桌子上的饭菜都给掀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指着这跪着的中年男子,“你,你怎么不去死?”这样的小事情都办不了。
中年男人俯身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任由白胖男人发脾气。
倘若陆禀言在此,一定是能认得这两人的。
地上跪着的这个是他们三侠堂高长老的长孙高桀,也是陆尊看中的继承人之一。
另外一个,则是前朝的恭顺王爷奕侟。
要说起来,也算得上是陆家从前的旧主子了,但前朝早就被推翻了,他们这些前朝皇室贵族们也纷纷往辽东走了。
厅里一阵寂静,气氛变得压抑,让高桀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有种大限将近了的感觉。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奕侟问道:“他的生辰八字。”
高桀听罢,心中一喜,连忙从袖笼里将苏灿的生辰八字给双手奉上。
而此刻的奕侟,看起来十分奇怪,原本整齐的上牙里,左右两边居然多出两颗尖尖的长牙,硬是将他那圆胖的脸衬托得有些扭曲起来。
也就是他拿到这苏灿的生辰八字不到半个小时候,原本已经有些精神,起来跟着陆禀言说话的苏灿整个人忽然一怔,随后变得僵硬起来,表情怪异,然后伸手反掐着自己的脖子。
陆禀言也就是忽然转过头罢了,一回头发现他的异样,连忙扔下手里的事情上去阻止。
可谁曾想原本受伤的他此刻变得力大无比,陆禀言竟然丝毫没有办法,只得连忙喊人。
宋雁西闻讯而来,见状立即道:“大哥你让开些。”随即手指在苏灿身前画了一道符,掌心一推,肉眼可见一道金光逐渐浮出,然后往此刻疯狂状态中的苏灿身上盖了上去。
一阵铮铮之声从他身上发出来,像是这金光碰撞到了什么,就好像是金属间的摩擦声。
待声音消失,面色已经发青的苏灿身体一软,两条手臂软绵绵地随着身体落下。
陆禀言顾不得问宋雁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让陆若卿快些上前急救。
过了十几分钟,那苏灿终于喘过气来,陆若卿才松了一口气,到书房外间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禀言也不知道,“我和他正说话,他忽然就变成那样。”自己用尽了力气,他掐着脖子的手也是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朝宋雁西看去。
于是又到了宋雁西的科普时间,“方才他那样子,是有人拿了他的生辰八字,直接给他下了禁制。”当然了,终极目的就是要苏灿死。
陆禀言听罢,神色有些凝重起来,“你这样一说,我即便让十个保镖看着他,也没有办法保护他的安全?”
宋雁西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我觉得对方应该是想让他死在陆公馆。”所以完全可以将苏灿现在送回去的。
陆禀言当即做了决定,“等他醒来,立即送他回去。”现在家里已经够乱了,不能再多添是非。
这时候却听宋雁西说道:“他们明目张胆用禁制杀人,显然已经不在乎大哥你们知道在家里设阵法害外祖父的事情了。”
高家和袁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毕竟现在坐在三侠堂堂主位置上的,还是陆相城,如同他们这样胆大妄为的话,下面的几百号兄弟也不会答应。
“雁西你的意思是,不是高家和袁家?”但陆禀言想不通,陆家一向不惹事,在这上海滩也没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宋雁西摇着头,“我不确定。”如果允许她大刀阔斧将两家的人喊来问,兴许能问出个一二三。
但现在这件事情要瞒着小舅舅和外祖父,只怕是不可行的。
然而好不容易等苏灿醒来,他却是抱着陆禀言的大腿怎么都不松手,“陆大哥,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真送我回去,可能我没到家门口就没了。”
他刚才自尽的时候,身体虽然不受控制,但脑子是清楚的啊,亲眼看到了陆禀言费尽全力救自己。
虽然他失败了,但是这救自己的心是真的啊。
还有就是这位表妹,最后是她帮自己解除身上的禁制,她就是救命的护身符,现在自己是断然不可能离开陆公馆的。
如果不是陆家兄弟可以杀人的眼神,自己早就改抱她的大长腿了。
“苏少爷,陆家也没得罪你。”陆禀言不想见死不救,但奈何能力有限啊,他也不确定雁西救一次,会不会伤神什么的。
苏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让雁西劳神费心?
苏灿见求陆禀言没用,转头又去抱着陆若卿的腰,“陆三哥,你是大夫,大夫的责任是什么?就是救死扶伤啊!现在我要死了,你真的不打算救我吗?”
“救你有什么好处?”宋雁西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挑眉问道。
他虽然是私生子,但是大佬偏爱,还是有些分量的。
苏灿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有转机了,立马松开陆若卿,跑到宋雁西身前来,下意识要伸手去抱住她,不过被陆禀言从身后拉住了衣领,“你给我站远点说。”别吓着雁西了。
“我马上给容盛迟写信说明缘故,他也认识些玄门中人,等他找到人来接我,我就走。”苏灿觉得这样,就算自己真在陆公馆出了什么事情,应该也不会牵连他们吧?
宋雁西点头,“可以。”只要苏灿活着,容盛迟就欠陆家一个大人情。
但陆禀言不同意,只将宋雁西拉到一边,“雁西,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我知道,顺手而已,反正幕后的人,我能找到他。”小塔已经去查了,不出意外的话,晚上是能得到结果的。
她很好奇,这上海滩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才初来乍到,便一下遇到这样厉害的人物,以生辰八字控人生死。
幸好自己在外祖父身上挂了护身符,那人即便是用对付苏灿的手段来对外祖父,也是没有一点用的。
不过小塔还没回来,宋雁西倒是接到了一封信。
听佣人说有表小姐的信时,她还以为是萧渝澜写来的,哪里晓得竟然是佟鹤亭。
他什么时候也来上海了?
而且要约她出去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告。
宋雁西有些好奇,准备去赴约。
陆禀言不同意,这佟鹤亭在他眼里就是个狡黠狐辈,生怕宋雁西吃亏。
苏灿也不同意,宋雁西出去了,万一那人又要害自己,谁来救自己?
于是最后他俩都跟着宋雁西去了。
佟鹤亭早等在餐厅包间里,见着这先进来的黑压压身影,有些意外,“陆先生?”
陆禀言并不愿意搭理他,只看了一眼,便让开身,宋雁西才进来,身后还等着一个苏灿。
佟鹤亭见着这俩门神,有些为难,“宋小姐,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有什么话还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听不得?”陆禀言看着佟鹤亭浑身上下都不顺眼,总觉得他想占妹妹的便宜。
苏灿则是为了小命,不敢离开宋雁西半步。所以态度也十分坚决,“佟经理,你说你的,我们又不听。”
佟鹤亭一脸犯难,他怎么说?说恭顺王爷奕侟没去辽东,就在这上海滩,他还想要三侠堂。
而且奕侟不是人?
这些话宋雁西能听,可陆禀言和苏灿多半将自己当傻子吧?


第33章
于是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的。
宋雁西见此,只得劝说着陆禀言,“大哥,我与佟先生也算旧识,没关系的。”
可就算是陆禀言肯听,那苏灿却是死活都不愿意走。
可怜佟鹤亭,这里到底不是明月饭店的主场,即便苏灿只是个私生子,可自己也不能拿他如何?
最后只能喝了手里的咖啡,无奈地耸了耸肩,起身告辞。
但走到宋雁西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凑近她耳边低声提醒道:“宋小姐,那人对三侠堂势在必得,你惹不起,还是不要掺和。”
如果不是看在宋雁西送了那张法阵符的份上,他今天也不会专程来找宋雁西的。
只是可惜这里有两个碍事的,不然自己也能与细说。
不过佟鹤亭就十分好奇了,恭顺王爷要三侠堂做什么?就算是洪门和青帮想拿下来,颇为吃力了些,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选择这些二流帮会。
可是,这二流帮会里,比如斧头帮、鹰帮,这些都是老上海的本土帮会,其所占据的几条街道都远比三侠堂还要好,其影响力也远超这个北平人所建的三侠堂。
然就在他进入电梯的一瞬间,宋雁西竟然追来了,“我平生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那人是谁?”
“你那俩门神呢?”佟鹤亭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朝电梯外探去。
不过电梯门已经关了,陆禀言和苏灿都被拦在了外面。
“说吧。”宋雁西打量着佟鹤亭,“说得好了,有好处。”
这要是换作别人敢这样居高临下跟自己说话,只怕会引来佟鹤亭的冷热嘲讽。
但因为这人是宋雁西,他是亲自在她以一张符纸就开启的强大法阵过体验过,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平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所以听到宋雁西这话,忍不住动了心思,“什么好处?”那符自己给烧了些,不知道她还有没有。
“看你怎么说。”这佟鹤亭不是商人么?那就给他点东西,等价交换呗,这样也不算欠了他的人情。
佟鹤亭看着电梯快到了,有些心疼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连忙说道:“你知道恭顺王爷么?其实不知道也不要紧,反正你只要晓得,他盯上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的就对了,现在他要三侠堂,陆家不如趁着老爷子寿辰这日,把自己摘出去。”
他觉得自己给了一个极好的建议,没想到宋雁西并没有因为他这些消息显得多高兴,反而只淡淡道:“你除了提供一个恭顺王爷之外,其他的没什么价值,陆家本来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退出三侠堂,只是现在对方似乎都不愿意让我祖父活到寿辰那天。”
佟鹤亭听到这话,有些愣住了,“不可能啊,我之前收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不过不管如何,我总该直接将这幕后之人告诉了你,你不用费尽心思去查了吧?”
可是小塔已经去查了,没有她查不到的。
所以这个信息对于宋雁西来说,其实也不算多有用。
佟鹤亭见她一点不为所动,有些着急起来,“宋小姐,咱们要讲道理,不管如何,我也是冒着风险来找你的,告诉你的这些消息,按照规矩我是不能说出来的,现在为了你破了这规矩,你不会……”
“但是你的报酬仅能拿到这个。”宋雁西哪里还不知晓他心里怎么想的,无非不过是想再从自己这里讨要一张法阵符罢了。
东西她是有,可物以稀为贵这个到底她是懂的,怎么可能随便给人?所以只给了他一张护身符,“保命用的,已是物超所值,别觉得自己吃亏了,下次再找我,记得给我有用的消息。”
她说完,电梯已经打开,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便扬长而去。
佟鹤亭攥着手里那护身符,虽和预想的不一样,但总比没有的好。一面也忍不住纳闷,宋雁西怎么都不好奇恭顺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然这时候的宋雁西,已经被从楼梯飞快跑下来的陆禀言和苏灿围住了。
苏灿是单纯地想保命,陆禀言则是担心宋雁西,“没事吧?”
宋雁西摇头,“先上车。”
待上了车,陆禀言自己开车,她坐到前面来,显然是有话要和陆禀言说。
陆禀言心领神会,回头朝苏灿招手。
苏灿疑惑地将脑袋伸过来,以为陆禀言有什么悄悄话要交代,没想到脖子伸过来,那陆禀言一掌直接将他劈晕,然后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转过身来开着车,“那明月饭店路子广,佟鹤亭跟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恭顺王爷么?”反正宋雁西没听过,记忆里也没有这位王爷的存在。
而且照着她的意思,现在都新时代了,哪里还有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不是很多都改名改姓了么?
没想到陆禀言听到这话,一脚踩住刹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只听‘砰’的一声,那原本被陆禀言敲晕在后座上的苏灿滚到地上。
只是现在这兄妹俩都没顾得上他。
“你从哪里听说的?”陆禀言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神情颇为谨慎,似乎这个名讳不该随意说出来一样。
宋雁西当然是如实回答:“佟鹤亭说的,这人对三侠堂势在必得。”也是奇怪了,三侠堂虽然在上海滩能数得上名字,但却不是最好的那个。
这人即便是想弄个龙头老大来当一当,过把瘾,但也不该选择三侠堂啊。
陆禀言听得宋雁西这话,眼里升起了几丝担忧,“所以既不是高家也不是袁家在害祖父?”这恭顺王爷才是幕后之主。
早前瞒着祖父,不告诉他有人在家里设风水局害他,是怕他老人家知道了,心里难过,毕竟那设风水局的人是高叔请来的。
当初几位伯父都战死了,高叔和袁叔在祖父眼里,其实和儿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可现在知道高家和袁家不过是牵扯进来,并不是幕后之主,但却出了个恭顺王爷,这照样不敢与祖父说啊。
“怎么?这恭顺王爷有什么惹不起的吗?”现在前朝都灭了,还畏惧他做什么?所以宋雁西对于陆禀言这忧心忡忡是很不解的。
然而宋雁西这样问,反而让陆禀言疑惑,“雁西你不知道他?”这人也应该也是玄门中人吧?毕竟他对于这些也是十分擅长的。
当初听说就是他把家里早夭的格格给救活了。
所以传说他懂得起死回生之术,现在这上海滩不少政界大佬都恨不得跟他攀上关系。
可按理说,他这样的人居高位,不缺钱财也不缺势力,为什么一定要三侠堂呢?
宋雁西摇着头,“不知道。”
陆禀言这才跟她解释,又说起恭顺王爷救活了女儿的事情。
没想到宋雁西听罢,一脸的不屑,“生死两重天,死了就死了,是断然不可能再活过来的。”再活过来,就是违背天道。
这压根就是邪门歪道好吧?
但陆禀言觉得大抵是妹妹年少气盛,而且从章家出来后,又才真正接触这个圈子,对很多事情和人都还不是很了解,加上她自己也有些真本事,没将恭顺王爷放在眼里,也是实属常理。
他自己也曾年轻张狂过,所以倒也没有去说宋雁西的不是,只是沉吟了片刻,发动汽车,“咱们先去报社。”
“去报社?”宋雁西不解,当务之急不是该回去找舅舅商量么?三侠堂是陆、高、袁三家呕心沥血才有今天的,就算陆家要退出,那也只能是高家和袁家接手,凭什么恭顺王爷看中了,就要给他?
再有,他这个‘要’的方式也不对啊!
“当然是立即登报,宣布陆家退出三侠堂。”陆禀言已经二十八了,而且性格相对于成熟些,不似陆知堂那样气盛,吃不得一点的亏。
兄弟情义颜面是重要,但在陆禀言看来,也抵不过家中的亲人。
所以现在保护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从三侠堂摘出来了,不能有半点拖泥带水。
“大哥在关键时候能抛下名利是好事情,但是大哥你既然说这恭顺王爷如此了不得,你见了也要退避三舍,那他要三侠堂,直接开口就好了,为何还要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除非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三侠堂最后到他的手里了。
这话一下提醒了陆禀言,“雁西你说得对。”所以现在去登报,只怕那恭顺王爷没半点欢喜,反而会将怒火引到陆家的身上来。
于是也只能先回家,找父亲和祖父商量。
这一次没有半点隐瞒,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与陆尊和陆相城全盘托出,其中包括陆相城的病是因为设下的风水局,以及宋雁西继承了姑父的那一身本事云云。
但却陷入了困惑中,不大确定高家和袁家是否真与陆家一样一无所知,所以此刻也没办法作出决定,要不要将这两位长老请来。
而宋雁西回来后,就直接回房了。
陶陶来陪了她一会儿,因见宋雁西要午休,便没打扰出去了。
不过宋雁西才睡了半个小时不到,小塔就回来了,纵然她身上穿着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但却是满身的泥土腥味,自不必多说,她肯定变身打洞了。
这让宋雁西很是担心,“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没事别现身。”一面喊来佣人,给她打水洗澡。
很快,小塔洗完澡出来,抬了一盘蛋糕跑到宋雁西的房间来,一边吃一边跟她说道:“我先去高家的,跟着高家那个大个子一起去了一个烟馆,见着了一个白胖子,他还留着辫子呢,大个子叫他做王爷。”
“高家哪个大个子?请说名字。”宋雁西按了按太阳穴。那个留着辫子的白胖子,应该就是所谓的恭顺王爷了。
“高桀吧?有人叫他桀哥呢!”小塔吞了一口蛋糕,说道。
高桀,高长老的长孙,听大哥说过,在三侠堂里他威望挺高的。可是他图什么啊?宋雁西觉得小塔能查到这里,其实已经不错了,自己想要知道更多,还不如直接问高桀。
于是朝她吩咐道:“你快吃,吃完了把高桀带来。”想都不用想,她肯定是打洞去的高家。
既然有这条方便的通道,干嘛不用?
“好。”小塔答应得也爽快,不过没忘记给宋雁西提要求,“那我回来后,可不可以给我一块钱。”
“你要钱做什么?”这吃的喝的玩的,已经随她意了。
“我想上街买冰糕。”她今天看到店里有卖的,但是要一块钱,她就三毛钱不够。
“行吧,不过这大冷天的,吃这个没关系么?”宋雁西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的。
“当然没事。”她又不是人,哪里有那样弱不禁风,吃一根冰糕就会感冒。
宋雁西也很大方,“那我给你两块钱,你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于是这傍晚一些,陆家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不该信任高家和袁家,打发出去查消息的人也还没回来。
回来了的也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就这会,在房间里睡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宋雁西下楼来了,见到三位表哥和小舅都愁眉不展地抽着烟,便干咳了一声。
几人一听,齐刷刷将烟都给掐灭了,又忙着挥手将四周这烟雾缭绕给挥走,陆知堂更是连忙去开窗。
宋雁西看着好笑,“好了,我没有那样娇气,只是这东西还是少抽为好。”
“雁西说的是。”陆尊笑着点头,一面唬着三个儿子,“你们三听到没,以后别老抽烟,对身体不好。”
然后回头朝宋雁西笑问道:“怎么了?雁西是不是饿了?我这马上让厨房开饭。”
宋雁西摇着头,“没事,高桀今早去了恭顺王爷那边,不过说了什么不知道,我就把人带来了,小舅你们去问吧,凡事总没有无缘无故,必定是有原因的。”
她这轻描淡写地说着,好似说着我不饿,晚点再吃一样。
让这父子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陆尊反而接着她的话,“绑来了啊?在哪里呢?”一面朝外面探去。
只是这个动作才到一半,他恍然反应过来,“他去见了恭顺王爷?你还给绑回来了?那人呢!”这才着急起来,急忙朝宋雁西问。
宋雁西指了指大厅后面钢琴房,“那里面呢。”她实在没想到,小塔把洞口挖在了钢琴下面。
陆尊父子只觉得有些魔幻,且不说宋雁西怎么晓得高桀去见了恭顺王爷,就她一个下午不是都在房间里休息么?陶陶还时不时去看她,她什么时候出去把高桀带回来的?
而且高桀那样高的个头,身边又总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保镖,她怎么接触到高桀?然后还能无声无息地将人带回来呢?
反正他们已经在这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可推开钢琴房的门,果然见到高桀被藤条困得跟粽子一样,放在钢琴旁边。
而钢琴下面,有个黑漆漆的洞。
“这?”陆尊一个疾步上去要查看,却被小心的陆禀言拦住,“爸,我去。”
结果,是个洞,只是却不知道通往哪里的。
但陆若卿已经脑洞大开了,尤其是看到高桀身上还沾了不少泥土,“桀哥不会是从这里进来的吧?”
“呸,什么桀哥,你没听雁西说,他去见了恭顺王爷么?”陆知堂吐了一口,走过去一巴掌就往高桀脸上拍去。
吃里扒外背祖的东西啊!
那高桀因为疼痛感的刺激,一下醒了过来。
原本还等着宋雁西回答的陆尊等人见高桀醒来,又都连忙围了过去。
高桀是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睁眼,入目的便是这陆家父子三人,想要爬起身来,这也才发现自己被绑着,手脚不得动弹。
“放开我,四爷这是什么意思?”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高桀倒是冷静,先发制人地问起来。
陆尊在家里兄弟里排行第四,辈份和高桀祖父一样,所以他唤陆尊四爷。
陆尊当然不可能解开他身上的藤条,“该是我问你,为何去见恭顺王爷吧?”这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别人说他会起死回生之术,可是陆尊只觉得邪门得很。
纵然是有诸多心理准备的高桀,也如何没想到,陆尊他们竟然知道自己去见了恭顺王爷。
而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来。
只听陆知堂愤怒地问道:“他要三侠堂做什么?”早前祖父和爸爸商量,实在不行,将三侠堂交出去也行,可陆知堂是如何也不同意的,这样对三侠堂的兄弟们不公平。
高桀自认为,自己出入一向干净,身后是没有一点影子的,可是现在为何陆家竟然知道了全部的秘密?
但让他出卖王爷却是不可能的,如今想起早上苏灿的生辰八字化为灰烬后,王爷说陆家有高人的事情。
他那时候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抓了过来,他们还知晓自己王爷的打算。
这让高桀不得不提高了防备,嘴里则说这些敷衍之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是咱们一项办的事情么?四爷难道不懂得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