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着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刚才好像吓到了。”
林望舒现在脑子终于清醒了,也意识到怎么回事了。
她摇头:“没事,就是刚才有点懵,还好,这哪用去医院。”
陆殿卿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低声说:“那就好。”
林望舒:“你……”
两个人已经小别四五个月,大半夜突然以这种方式见面,她也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他现在看上去真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这多少让人感到一些冷硬的生疏。
陆殿卿先开口,低声问:“这里能洗澡吧?”
林望舒忙道:“能,应该还有热水。”
陆殿卿:“我去简单洗一下。”
林望舒抿唇看着他,点头。
陆殿卿便要出去,迈出两步后,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侧首,低声说:“我想着洗洗手再抱你。”
陆殿卿过去洗手,林望舒躺在床上,想着他刚才的样子,还是有些恍惚,又想着他刚才还特意回转身解释的样子,又有些想笑。
他应该是很速简单地冲洗了下,之后便过来了。
这里没有他的换洗衣服,他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件白衬衫和一条家常的裤子。
估计身上还有些潮,白衬衫微贴在胸膛上,凸显出窄瘦的腰,林望舒这才感觉,他好像比之前瘦了。
于是她终于明白那种陌生感哪来的,因为他瘦了。
他本身五官就有些过于立体,现在一瘦,高鼻薄唇的冷峻感便越发凸显出来。
陆殿卿走到床边,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
才洗过的手微凉。
她抬眸,看向他:“你饿吗?”
陆殿卿:“不饿,在坐车来的路上趁机吃了一点。”
林望舒:“那能行吗?”
陆殿卿却握着她的手,翻身上床,哑声道:“没事,不饿,我抱着你睡会,有点累了。”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疲惫感。
她忙道:“那赶紧睡会吧。”
他顺势躺下,躺下的时候依然握着她的手。
她其实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么久没见了,一直身边没人。
她侧躺过去,看着他,低声说:“那你把台灯关了。”
陆殿卿浅浅地“嗯”了声,之后伸出手,“啪”的一声,屋子里便暗了下来。
黑暗中,林望舒能清楚地听到陆殿卿的呼吸中,轻轻浅浅的,带着沐浴过后的清新感。
之后,他低声说:“睡吧。”
这么说话的时候,他伸出胳膊来,似乎想抱她一下,不过最后并没有。
林望舒侧身躺着,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便能看到他的侧影。
他眸中犹如星海一般,深邃溺人,就这么安静的望着自己。
林望舒低声说:“睡觉吧。”
陆殿卿略犹豫了下,才道:“我想摸摸。”
林望舒疑惑:“什么?”
陆殿卿温声道:“我想摸摸肚子,是不是已经大了?”
林望舒怔了下,之后便有些想笑:“有点大了。”
她已经差不多五个月了,现在哪怕穿宽松衣服,也看得很明显了。
陆殿卿便试探着伸出手,指骨伸展开,他轻而缓慢地将手落在她肚子上。
已经没了刚洗澡的那种凉爽,他的手温热,成为她肚皮上一处清晰的热源。
那手在她肚皮上停顿了半响,也没动一下。
她只好握住他的手,这才感觉,他的手在紧绷着。
她无奈,小声嘟哝说:“又不是炸弹……”
陆殿卿低声说:“我怕碰坏了。”
他这一说,她差点笑出来。
陆殿卿:“你笑什么?”
林望舒:“笨死了……”
陆殿卿侧首,沉默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黑暗中无声交缠。
林望舒抿唇,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笨死了。”
陆殿卿抬起胳膊,小心地将她揽在怀里。
她也就顺势偎依进他胸膛中。
这么偎依进去,她才恍惚觉得,那种曾经的亲密感和拥有感回来了,这就是她的爱人,她的陆殿卿。
陆殿卿并不敢抱实在了,只虚虚地那么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本来下飞机后想着回来一趟看看你,刚要上车就有任务下来,之后一直在忙。”
林望舒:“没事,我理解,又不会因为这个生你气……”
陆殿卿:“接下来可能还是会很忙。”
林望舒:“嗯……我明白。”
陆殿卿将脸埋在她头发中,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你怀孕了,我什么都帮不上,也没办法陪着你。”
林望舒笑着道:“我现在有大房子,有好吃的,有保姆伺候,还有钱,生活挺滋润。”
陆殿卿低头亲她额头:“你喜欢就好。”
林望舒:“我这次期末考试竟然考得很好,估计是全班总分最高,我自己都没想到。”
陆殿卿:“嗯,我倒是不意外,你一直很聪明,也很优秀。”
她中学时候,不学习,随便翻翻课本就能考得不错,要不然那个班主任也不至于天天追着她让她学习。
林望舒:“我暑假一直在学习。”

陆殿卿声音压得很低,微微沙哑:“不要太辛苦。”
林望舒:“我知道……那你明天呢。是稍微可以休息下,还是继续忙?”
陆殿卿声音就在她耳边,温热低沉:“明天还得去单位,不过这两天应该能抽时间再回来,不会这么忙了。”
林望舒:“那就好。”
她想了想:“那明天让田姐给你做点好吃的——”
她说完后,他却一直没回应。
她仰脸看过去,却发现,他闭着眼,分明已经睡好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打量着这个阔别五个月的男人。
高而瘦的鼻梁两侧,修长浓密的睫毛无声垂下,薄而好看的唇微微抿着,呼吸均匀安静,隐隐透着安详的疲惫。
看着这样的陆殿卿,林望舒便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根金丝线轻轻地缚住,会有一丝隐隐的疼,不过疼过之后,却是无边无尽的喜欢。
她轻叹了声,重新抱住了他,将自己埋在他怀里。


第103章 (亲近)
第二天,林望舒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陆殿卿。
她有些恍惚,想着昨晚,心想总不能自己做了一个梦吧。
爬起来后,过去客厅里,一看客厅里桌子上竟然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盒子还有塑料包装袋,上面的英文字母一看就是国外买来的。
旁边田姐道:“今早上,我吓了一跳,突然一男的在屋里,他说他是你爱人,我瞧着倒是不像坏人,长得也有点像陆先生,我想着这应该就是了…”
林望舒笑了,这边没有挂结婚照,田姐没见过陆殿卿,估计受了不小的惊吓。
田姐:“当时也就是六点多,他匆忙吃了点东西就走了,行李箱留下了,说这些东西是买给你的,让你醒了后看看。”
林望舒也是无奈,心想他就忙成这样。
当下先洗漱,吃了点东西后,便打开他那些东西看。
他确实买了不少,竟然大多都是孕妇和小婴儿用的,有孕妇用的妊娠霜,有孕期营养奶粉,还有鱼肝油,维生素片,甚至还有婴儿润肤乳,以及五颜六色的婴幼儿小玩具。
旁边田姨看着这些,也是眼花缭乱,最后终于道:“别的没看懂,那个玩具,买得也忒早了……孩子还得四五个月才生呢。”
林望舒其实也有点想笑,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一时又翻了翻,还有一沓的英文资料,全都是国外关于物理光学方面的资料,有各大院校的,有些还是内部讨论资料,也包括一些知名教授的论文,这些搜集起来估计费了很大力气。
她自然来了兴趣,当即拿回房间细细地看,得益于上辈子的许多功夫,这些对她来说倒是不难,她敏感地发现其中一处关键,里面一篇论文竟然提到,美国光学研究所在数年前启动了钕玻璃激光系统研制计划,而现在,激光远距离打靶和激光反响尾蛇导弹研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在这个年代的中国,按说这些应该已经实现,结果现在,看起来是远远落后了。
她看着这个,有些无奈于自己人微言轻,也叹息如今实在是基础太差了,要想赶追这些,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接下来几天,她照例在家里学习,出去游泳散步,足足过了三天,下午时候,陆殿卿又回来了,这次难得穿着一件简洁的短袖蓝衬衫,日常的学生蓝,看上去倒是随意了许多。
这次也从容多了,和她一起吃了晚餐,又陪着她在蔚秀园散步了一会,园中林木阴翳,荷香阵阵,两个人走在那幽深匝径之间,低声说着话。
林望舒笑着打趣他:“你这次回来带了那么多小孩用的,也不怕过期?”
陆殿卿嘴角翘起,温声笑道:“不会,我研究过保质期了,而且我们有两个孩子,到时候肯定能用完。”
这时候,走过一处坡路,他抬手轻扶着她的腰:“小心些。”
林望舒:“其实还好,最近我每天出去游泳,感觉身体还挺硬朗的,比以前更灵活了。”
一时问道:“那你接下来呢,什么安排?”
提起这个,陆殿卿略默了下,不过还是道:“看情况,如果没其它变化,估计九月份我还得出国。”
林望舒笑道:“那就是说可以在家陪我一个月了!”
陆殿卿听到这话,视线落在她脸上,也许是怀孕的关系,她的肌肤比起之前更为剔透莹白,一缕发丝落在脸颊旁,衬得她明媚娇艳。
她含笑望着自己,像是阳光下绽放的牡丹。
陆殿卿淡色眸中便溢出无边的温柔来,他挽起她的手来,低声说:“这一段没什么事,可以一直陪你。”
心里却想,她到底想法不一样,他在说九月份不得不离开,而她却在想可以陪着她一个月了。
同样的事情,她就是能找到更乐观的角度。
他挽着她的手,踏过那片如茵绿草,走到了山丘旁边一块长石处,那石头光洁,显然来散步的会坐在上面。
他侧首,温声问她:“坐这里歇一会吗?”
两个人便一起坐在石头上,这时候天已经晚了,天边像是泼出来的彩墨,橙黄和火红交织,映照在古色古香的飞檐上,在波澜荡漾的池塘中投射下碧暗的剪影。
陆殿卿拇指轻轻摩着林望舒的指腹,望着远处池塘中的碎影,轻声道:“今年确实是忙,熬过去就好了,明年应该会好一些。”
林望舒笑道:“其实我还好,我现在功课也很紧张,你不在的话,我就专心读书,也不会特别难熬,就是等孩子出生后,你不在身边,对孩子成长也不好。所以从我心里,我当然希望孩子生了后,你能尽量多在家里。”
陆殿卿:“嗯,我也这么想的,我已经和父亲谈过了,到时候看看工作怎么安排吧。”
这么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她今天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裙子,肚子那里微微凸着。
他的视线定定地望着那处凸起,眸中便渐渐蕴出无边的温柔来,声音也添了几分缱绻:“会难受吗?”
林望舒:“还好,不过它们好像很调皮,很爱动。”
大夫说,一般第一次怀孕的孕妇会在18W左右感到胎动,但是她好像比一般孕妇更早一些,而且孩子也比一般孩子动得更频繁。
她无奈地说:“我如果一直坐在那里看书,它们就会踢我,一直踢我,我只好站起来走走。”
陆殿卿目光自始至终不曾离开她的肚子:“踢你?”
林望舒:“是啊,反正肚子那里一鼓一鼓的。”
陆殿卿认真地蹙眉:“可是根据我看的那些资料,也许它们是在用脑袋拱你。”
林望舒诧异:“怎么可能,我觉得就是在踢我,脑袋?脑袋这么有劲儿吗?”
陆殿卿便将手放在她肚子上:“我摸摸。”
骨节修长的大手温柔地覆盖在她肚皮上,因为怕碰到里面的孩子,几乎是半悬空的。
他不敢。
林望舒笑:“你以为你想摸就能摸到吗,人家也许现在正在睡觉,不一定有时间搭理你。”
谁知道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肚子动了动。
陆殿卿的手微僵,他顿在那里。
就在他的手掌下,可以感觉到微凸起的肚皮正犹如水波一样涌动。
他盯着那片涌动,眼睛都不眨。
过了好一会,那阵涌动停止了,他才缓慢地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它们真的踢我了。”
林望舒抿唇,笑看着他。
她觉得这次回来,他明显比之前沉默了,也稳重了。
这可能是一种蜕化,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可是现在,他这样子,会让她觉得,剥开那层壳,他依然是静默地站在老槐树下的那个少年。
陆殿卿将手重新覆在她的肚子上,他想看肚子再次动,不过并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怅然若失,便干脆半蹲下来,将自己的耳朵贴附在林望舒肚子上,侧耳去听里面的动静。
他听了一会:“我听到里面好像有声音。”
林望舒抬手,摸着他耳朵边的头发,那一小撮头发好像略有一点点卷,并不够服帖。
她随口问:“是什么声音?”
陆殿卿蹙眉细听着,低声形容道:“像海浪在涌动,也许是我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游泳?”
林望舒想了想:“我觉得不是。”
陆殿卿:“那是什么?”
林望舒望着他那期待的样子:“我觉得——”
她残忍打破他的期待:“是我今天喝下去的鸡汤声音吧。”
陆殿卿默了片刻,之后掀起眼来,抿唇无奈地看着她。
林望舒看着他那沮丧而失望的眼神,笑得压都压不住。
陆殿卿起身,和她并肩坐下,承认道:“你说的有道理,应该是鸡汤。”
林望舒更加忍不住笑起来:“想太多没用,刚才你摸到了动静,知足吧。”
陆殿卿自己想想也笑了。
这时候,园林中幽静,也没什么人,他干脆抬起胳膊来,将她揽在怀中。
林望舒也就靠在他肩膀上。
傍晚的霞光犹如轻纱一般笼罩着他们,陆殿卿的声音低沉缱绻:“在外面很忙,顾不上想你,不过晚上会想,特别想。”
林望舒软软地道:“我有空了也在想你……”
陆殿卿垂下眼睛,幽深的眸子低头凝视着她:“还记得最初我们要谈对象前,你和我提过的吗?”
林望舒看着远处掠过湖面的蜻蜓:“我记得。”
陆殿卿声音轻而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那个时候我就犹豫过,怕自己不能照顾你,会让你受委屈,现在觉得,我确实做不好。”
林望舒仰起脸:“其实也还好,我这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陆殿卿静默地望着她,之后温柔而无奈地笑了。
他微侧脸,俯下来琢吻她的唇:“其实有时候我有点恨你的没心没肺……”
这个角度,让他们两个挨得很近,大半身子都紧贴在一起,而他低低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低沉缱绻,质地厚醇。
林望舒心便酥酥麻麻的,她软软地揽着他的脖子,仰起脸来,想亲他,只是这个角度她够不着他,于是唇便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硬朗利落的下颌线。
他哪里受得了这个,身体微僵了一下,眸光转深,声音压抑而温柔:“可以吗?现在这个月份。”
落日西坠,彩霞漫天,晚风之中,林望舒仰起脸,异样的渴望让她的眸子弥漫着别样的风情,墨黑的眸子也变得湿润起来,她低声说:“大夫说可以呢。”
她轻声说:“你不是也看了一些这方面的国外研究吗?”
陆殿卿额头覆了一层薄汗,声音哑得厉害:“我总有些担心。”
林望舒眸光落在他喉结上,线条凌厉的喉结在颤。
他一定在努力压抑着。
她便抬起下巴,用牙齿密密地咬他,很轻,似有若无地那么咬。
她知道他受不了这个。
陆殿卿的心瞬间爆炸开来,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她,边亲边哑声道:“回去房间。”
林望舒可以感觉到,他很渴望,但是全程都很克制压抑,将濒临疯狂的火山压在克制冷静的海面下。
也才差不多半年不见,他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也学会了更好地控制自己。
尽管林望舒发现,自己依然能轻易掌握他的情绪,但她又隐隐感觉,这只是很少一部分的陆殿卿。
现在的他,拥有了比自己所能看到的更为广袤的心灵空间。
这可能就是锤炼,或者说,他被他的经历重新锻造了。
她想问,但是却并不好开口,也不想让他有什么为难,所以只是试探着说:“这一段很辛苦吧?”
陆殿卿搂着林望舒的腰,微合着眼睛,低声说:“辛苦,不过也还好。”
林望舒便不说话了。
陆殿卿视线落在她眼睛上:“你最近比以前都努力学习?”
林望舒:“嗯……这不是懂事了嘛,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了。”
陆殿卿抬起手,长指拂过落在她湿润唇上的发丝:“我现在比任何时候更清楚而现实地意识到,在激烈的博弈与交锋中,科技才是硬道理硬实力。”
睫毛垂下间,浅淡琥珀眸子专注望她:“我的望舒这么努力,我很欣慰。”
他的声音温柔而疲惫,但是林望舒却听出了酸涩的无奈。
她胸口便溢出一种异样的情愫,那种情愫发酵,膨胀,让她的眼睛发热。
她想起这个世界消失的席铭,想起那个微不足道却影响深远的变形,从没有一刻,她那么真切地意识到,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以引起怎么样的风浪。
席铭没了,科技树的某一个枝芽枯萎了,一个人的命运,两个人的命运,甚至所有人的命运都可能无形中受到了牵扯。
她并不喜欢上辈子那个冷漠疏离的陆殿卿,但是她却又忍不住会想,如果年轻的陆殿卿没有足够的成长,不能成为那个强大沉稳到仿佛看轻一切的陆殿卿,那么,他会成为什么样?
她怎么忍心让他去面对积弱不振的挫败?
于是她终于也抬起手来,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颈子间,汲取着他清爽宽厚的气息,低声说:“我的殿卿这么努力,我却很心疼。”
陆殿卿身形顿了顿,之后俯首下来,密集而轻盈地亲她,抬起她的下巴,切换着角度亲,温热的吻流连到她的唇畔、鼻尖和脸颊上。
最后,他探入其中,和她唇齿相接,舌尖交缠。
并不激烈,与其说是渴望,更不如说是温存的安抚,仿佛虫蚁久别重逢后的触角相碰。


第104章 (熬燕窝)
陆殿卿接下来依然很忙,不过好在,他并不需要出国。
在国内的话,会忙一天两天,也可能忙一周两周,不过总归有时间过来照看怀孕的妻子。
忙过八月份后,他突然有时间了,先带着她过去陆老爷子那里吃了一顿团圆饭,陆崇礼以及他那辈的叔伯姑姑都到了,还有一些堂兄弟,满满当当一院子,干脆请了素日交好的主厨。
那主厨姓孙,爷爷是当年谭家老太爷谭文勤公用过的老主厨,据说他自己年少时候也曾经在谭家经受过指点,做出来的菜肴自然不是凡品,如果不是陆家的面子,这位孙主厨已经不会轻易跑堂会了。
林望舒尝过后,才知确实非同凡响,不说别的,就随便一个红焖鸭掌,汁味浓郁,腴而不腻,吃过后口齿留香。
因为林望舒怀孕了,便格外受关注,同辈的堂姐妹妯娌,还有姑姑婶婶的,那话题难免围着她打转,问她现在感觉如何,又问起北大的学业是不是紧张。
提起这个,陆知义却很有话说:“我们望舒到底是出息,怀着孕,考得那分数也是响当当,就那个热力学,听说大家分数都低,就她八十四分,还有一科九十六分,我问了,她总分肯定是第一名!”
大家一听,赞叹不已,就连陆老爷子也是夸奖一番:“我也听说了这个事,据说学生还因为这个闹腾,也难为你了,当时殿卿正忙着,不在国内,你上着学,怀着身孕,确实不容易。”
林望舒抿唇笑着道:“其实也还好,父亲,姑姑,还有四婶都时不时帮衬着,各位堂姐妹也都过去看我。”
陆老爷子便嘱咐陆殿卿道:“这段你多休息,恰好也有时间,单位的事先别管,多在家陪陪小林。”
陆殿卿:“好的,爷爷,我知道。”
一时陆老爷子又叮嘱陆崇礼:“你也听到了吧?”
陆崇礼笑得恭敬而无奈:“父亲,这段时间本来就打算让殿卿休息。”
陆老爷子这才满意:“上次你们副校长过来,还提起来,说我们小林性情稳重踏实,不像那些小年轻,一个个心性都浮着,一看就不稳当。”
吃过饭后,不知不觉便提起单位的事来,说起目前的形势,虽然大家警惕性都很高,该保密的工作自然保密,但是到底家里人聊天,有一些保密级别不高的,聊天的时候难免提起来,就那么讨论讨论。
长辈们便提起来最近出国选拔的事,据说是要选五十多个人,现在教育部已经开始选拔工作,主要是从各大高校的青年教师中选取,包括初试笔试和最后教育部的统考。
她听着,这才略松了口气,她觉得某些方面虽然偏离了,但也不会差别太大,或者说还没影响到这方面,一切看着到底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就是说,自己还有时间,可以努力学习,学成后,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
大家说笑了一会,陆崇礼抬手看表,他还有工作要忙,就先告退了。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陆殿卿,陆殿卿便也跟着出去。
林望舒透过窗户看了眼,看样子陆崇礼是交待了陆殿卿一番什么。最近大事频出,正是最紧要关头,估计老父亲有一堆话要嘱咐儿子。
当下林望舒也就继续和七堂妹说话,七堂妹是学化工的,都是理工科,有些基础课程一样的,双方还能交流交流。
到了傍晚时候,大家也都各自散去了,陆殿卿走的时候,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她已经见怪不怪了,长辈条件好,特别是老爷子这里,好东西从来断不了的,哪天过来看看老爷子,必然连吃带拿的。
陆殿卿:“父亲刚交待给我的,说是母亲让人捎过来的。”
林望舒上次曾经给陆母打过一次电话,陆母温声细语地叮嘱了她好一番,还说要给她捎一些好吃的,不过她想着到底不方便,也没多想,没想到真的捎来了。
当下笑问道:“母亲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陆殿卿看着她那期待的样子,唇角翘起:“燕窝。”
不过想想,倒是也不奇怪,据说六七十年代香港的燕窝酒楼就已经盛行了,顶尖儿的菜品里多要有燕窝,世界上绝大多数燕窝都被香港买走了,陆母给自己捎带燕窝倒也正常。
陆殿卿声音转低:“等回家我给你熬。”
两个人站得近,他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很有些缱绻的意味。
林望舒抿唇笑了:“可别……你时间多宝贵啊,你和田姐说下怎么熬,让她帮着熬就是了。”
陆殿卿轻声道:“没事,我最近不忙。”
林望舒想起刚才:“我看刚才父亲叮嘱了你好一番,我还以为你们又有什么工作要办了。”
陆殿卿笑看着林望舒:“其实——”
陆殿卿道:“父亲只是教我怎么熬燕窝,给我说下注意事项,我们刚才一直在聊这个。”
林望舒怔了下,一时想起刚才,分明看这父子两个端庄严肃,一个认真讲解,另一个拧眉认真倾听,偶尔点头,偶尔问个什么。
林望舒有些不可思议:“父亲,他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