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无所谓:“我也使得,不过......”
曹薇立即紧张地看过来。
“不过有件事要先说清楚。”她道:“我其实才拜谢世子为师没多久呢,我丹青也不懂的,况且以前没学过,我没法指点你啊。”
曹薇睁大眼睛:“你没学过?”
阿圆点头。
“那为何谢世子要收你为徒?”
阿圆老实说:“他说我极有天赋呢。”
曹薇:“......”
程蔓歆:“......”
罗玉秀:“......”
“那就是了,谢世子是何人,他都说你有天赋,假以时日,你可了不得。”曹薇说:“反正,我不管,你都收了我的东西,可不能反悔。”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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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苑书房,萧韫跟幕僚们坐在一起谈事。
“李茂彦此人如今是越发高深莫测了。”
“如此人物,为何要为贤贵妃做事?依我看贤贵妃和信国公未必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是说李茂彦身后另有主子?”
“依你之意,李茂彦此前为殿下做事,暗里又勾结贤贵妃,然而其真正忠诚的主子却并非贤贵妃?”
“如此说来,难道朝堂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第三方势力?”
“可此人是谁?若是蛰伏多年没被发现,却能不动声色搅弄风云,这......实在令人惊骇。”
上首坐着的萧韫垂眼听着,不发一言。
倒是谢弘瑜道:“我看未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这人是神仙,做事能神不知鬼不觉,不然一定会露出马脚。”
“那....依世子之意,李茂彦其实并没有其他主人,只是服从于贤贵妃一党?”
谢弘瑜不说话了,看向萧韫。
萧韫缓缓摩挲温润的白瓷茶杯,过了会,说道:“不论李茂彦的主子是谁人,他只有一个身份,是本王的敌人,继续追杀便是。”
“但凡捉拿,不必过问,就地绞杀。”萧韫缓缓开口:“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幕僚心中一凛,应道:“是。”
过了会,议完事情,幕僚们退出书房。萧韫靠在椅子上阖眼揉眉心,问:“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陈瑜回道。
“嗯,去接她回来吧。”
这个“她”,自然是指褚姑娘,陈瑜立刻会意,出门吩咐车夫赶紧去慧香书院。
片刻,萧韫抬眼,见谢弘瑜还坐在那边没走,他问:“你还有事?”
谢弘瑜折扇一打,扇风扇得闲适清凉:“无事啊。”
“无事为何不离开?”
“啧....”谢弘瑜说:“我多日未见小徒儿,自然是等她回来。”
说着,他目光突然落在桌角。
“......那是什么?”
他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两个衣着古怪的木偶,而萧韫此时,正在闲闲地扯着木偶身后的绳子。
他扯一下,两个一高一矮的木偶就齐齐坐下去,他一松开绳子,木偶就齐齐站起来。
“......”
谢弘瑜一言难尽地看向萧韫:“殿下竟喜欢玩这个?”
他三岁小侄女都不屑于玩这种东西了。
“这是小丫头特地送给本王的礼物,偶尔把玩也觉得有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谢弘瑜的错觉,萧韫此时眉目淡淡,但说话的语气却暗暗藏着一股炫耀的意思。
“......”
谢弘瑜心里微微一酸,安慰自己:罢了,这么丑的木偶,他瞧不上。
可没过一会,萧韫从抽屉里掏出张帕子擦汗,谢弘瑜眼尖地瞧见帕子一角绣了朵花。
他顿时惊讶:“这帕子.....是心仪女子送你的?”
萧韫动作一顿。
“被我猜中了?”谢弘瑜不可思议:“你何时有心仪女子了?为何我不知道?”
片刻,萧韫抬眼凉凉地睇他。
“不巧,这帕子上的花正是你心爱的小徒弟所绣。”
“......”
谢弘瑜从八卦盎然瞬间变成了酸水泛滥,也没法再坐下去了,起身就说出去园子逛逛。
可逛着逛着,就跑来门口堵阿圆。
阿圆才下学回来,见到谢弘瑜很是高兴,甜甜地喊了声“世子哥哥。”
谢弘瑜摸了摸她脑袋:“今日读书如何?”
“很好,”阿圆点头:“夫子交代的课业我都做完了。”
“既如此....”他眸子一转,说:“来,哥哥今日教你作画。”
“好啊。”阿圆高兴。
然而进了书房后没多久,谢弘瑜悄悄地问:“小阿圆,你上次答应送为师的礼物,何时给啊?”
“啊?”
阿圆茫然,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在庄子拜师的时候,你说的,忘了?”
“.....没、没忘呢。”
“那何时给?”谢弘瑜故作淡然道:“我呢,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你也不必送别的,就送两个傀儡子吧。”
阿圆诧异:“世子哥哥也喜欢傀儡子?”
“喜欢啊。”
“哦。”
等过了一会,谢弘瑜拿帕子出来擦汗,突然开口道:“为师觉得这帕子太素净了点,小阿圆会不会绣花?回头绣朵花上去。”
说完,也没等阿圆应声,就把帕子塞进了她手中。
阿圆懵了懵,就听他嘱咐道:“绣好看点。”


第39章
过了五月, 便进入夏季,天气渐渐热起来。
如今,阿圆每日下学皆是被萧韫接回澜苑, 晚上在澜苑歇息,次日一早便再送去书院。
萧韫如此安排, 一来督促她的学业, 二来小姑娘放在自己身边照顾, 放心些。
因此,厨子每日都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喂阿圆。
不知不觉中——阿圆又长胖了。
起初她没发现,还是早上婢女帮她穿衣裳时, 说了声:“咦?小衣已经穿不得了, 回头得让绣娘再做几件。”
“不是上个月才做的吗?怎么就——”
阿圆不经意转身,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胸口的地方几日不见,似乎又长了些。
她苦恼:“姑娘家都得这么长肉吗?穿衣裳都不好看呢。”
阿圆十二岁开始, 身子就慢慢变化,起初不大明显。可这些日子吃在澜苑住在澜苑,肉眼可见的变化极快。
她阿娘说, 每个女子长大都得这样, 要开始穿小衣了。阿圆没觉得什么, 毕竟她上头还有个姐姐,她姐姐长身子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彼时比她还凶猛呢。
可让人难为情的是,这会儿半大不大的, 穿衣裳就比较尴尬。
“桃儿姐姐, ”阿圆问婢女:“可否勒紧些?”
“为何要勒紧?”
阿圆羞赧道:“这样不好看呀。”
前几日入夏, 沈哥哥才送了她许多好看的衣裳, 可因为身子的变化,她总觉得怪不好意思。
婢女笑:“姑娘可别这么想,这里不能勒,对身子不好。”
“怎么不好?”
“会....长不大。”
阿圆理解岔意思,以为指的是自己会长不高,她立马就不敢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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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的,阿圆在澜苑看书写字、吃饭睡觉,然后悄悄长大。
有时候萧韫亲自教她,有时候谢弘瑜会过来。
自从她在澜苑住下后,谢弘瑜来的次数比较多,且几乎是挑她下学的时候。美其名曰教小徒弟作画,然而经常逗她,有时候逗得烦了,阿圆恶向胆边生把他撵出书房。
偶尔,风和日丽的日子,萧韫会带她去马场跑马,那时候不用读书也不用练字,是阿圆觉得最欢快的时光。
只不过时光短暂,进入夏季后,连续下了多日大雨。
阿圆不喜欢下雨,她坐在廊下看了会书后,叹气。
“沈哥哥在何处?”她问婢女。
“公子在书房,”婢女说:“这会儿与人谈事。”
“哦,”阿圆又问:“是不是每日都有人来找沈哥哥做文章?”
婢女不知如何解释,便只有点头。
“沈哥哥近日好像变得格外忙了些,”阿圆兀自嘀咕:“我昨日吃晚饭时都没见着他。”
“姑娘想公子了?”
“嗯。”阿圆点头,有点想呢。
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廊下,青石板上溅起颗颗水珠,水珠如珍珠般散落半空,然后又不见了。
想了想,阿圆把书交给婢女,说:“我去见沈哥哥,晚饭等会回来吃。”
她提着裙摆,沿着游廊跑。
小姑娘穿着身藕茎绿的云雾烟罗襦裙,如暮色精灵消失在雨雾中。
等到了萧韫的书房门口,陈瑜说萧韫还在忙。于是,阿圆百无聊赖,索性上了阁楼。
阁楼是萧韫的藏书阁,宽敞干净,再往上走,还有一间观景轩。
小轩四面是大大的格窗,阿圆觉得闷,便让仆人把南面的格窗打开,有细细的雨丝飘进来,但不影响观景。
南面窗户望出去是一片竹海,此时雨落在竹海中,发出莎莎的声音。
喧闹而静谧。
阿圆不是头一回来这,事实上她已经来过多次。藏书阁是个幽静的地方,这里除了书,还有许多乐器。
比如古筝、古琴,博古架上还放着一些玉笛以及编钟。
阿圆知道萧韫喜欢古琴,有一次她听他弹过。她走到古琴边,随手拨了两根弦,然后转身对小厮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在这坐一会。”
小厮出去后,阿圆又拨了会弦。弦音很好听,但苦于她并不懂弹琴,因此拨曲不成调,便放弃。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见萧韫还没结束,阿圆去藏书阁找了本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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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到的时候,夜色渐渐暗下来,小轩点了灯笼。
他缓缓走上楼梯,转眼就看见小姑娘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
书盖着脸,一只腿不老实地搭在软榻扶手上,使得藕茎色的烟罗裙摆如瀑布似的落下来,一半铺陈在地上,堪堪勾勒了点少女窈窕身姿。
雨丝连绵,夜色朦胧,灯下映着豆蔻少女,如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小轩的地板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响声,阿圆听见脚步声,立即掀开书卷。
“沈哥哥你来啦?”
“你没睡着?”
“我在听雨呢。”
萧韫莞尔,走过去,坐在对面的圆凳上,问:“可听出了什么?”
“想起了秦观的诗句,”阿圆说:“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最是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谁都逃不过,萧韫年轻时也曾为春风秋月作过许多酸诗。
为此,他忍俊不禁。
“阿圆也有忧愁?”
“沈哥哥笑什么,”阿圆不满,嘟哝道:“人活着,谁没忧愁呀。”
她忧愁多着呢。
“哦,”萧韫轻笑:“说来听听。”
“无聊生闲愁。”阿圆说:“反正挺多,不说也罢。”
她明艳的面庞白皙,映在灯火下俏生生的,连说愁绪都说得稚气。
“原是觉得无聊了?”萧韫说:“哥哥这阵子有些忙,等忙完了,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阿圆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过了会,萧韫问:“找我有何事?”
“没事啊,”阿圆声音软软糯糯的:“就是有点想沈哥哥了。”
她说着这话纯粹是出于一种亲切的依赖,但听在萧韫耳中......有那么一刻,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一瞬即逝,萧韫并未深究。他问:“吃过饭了?”
阿圆摇头。
“往后不必等我,饿了就去吃饭。”
“嗯。我知道的,”阿圆笑得狡黠:“可我没饿呢,我来之前吃了许多糕点。”
“沈哥哥,”阿圆突然起身,走到博古架上取了支玉笛过来,问:“沈哥哥也会吹这个吗?”
“会一些。”
萧韫的“会一些”,实属谦虚直言。他从小师从名家大儒无数,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精通,但皆有所涉猎。而萧韫此人聪慧,凡事一学便会。
恰巧丝竹管弦中,笛是他最为擅长的。只不过,并不常吹笛。
下一刻,阿圆讨好地凑过来,央道:“沈哥哥能不能吹一曲听听?我听过这个声音,比古琴好听呢。”
陈瑜等在下头楼梯口,两人在小轩的说话声窸窸窣窣地传过来,而阿圆的这句让他听得清晰。
陈瑜心下大惊,褚姑娘不知道殿下的事,可他是清楚的。
殿下奏笛师从并非旁人,而是已故的嘉懿皇后,也正是殿下的亲生母亲。嘉懿皇后是奏笛的高手,因此殿下学得自然不差,而且殿下最喜欢的乐器便是笛。
只不过,自从嘉懿皇后去世后,就再没听殿下吹过笛了。竟不想,今日褚姑娘问出这么句话。
陈瑜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良久,传来阵悠悠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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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雨丝已经渐渐变小,暮色也渐浓,也不知是周遭过于安静还是怎么,阿圆听萧韫的笛声,莫名有点难过。
他站在窗边,朦胧夜幕笼罩在他身上,令他原本高大的身躯显得单薄,索漠轻寒中萦绕着些许怅然和孤独。
阿圆曾听沈哥哥说他寄人篱下,还欠了许多债。可前程往事如何,她没有问,沈哥哥也没说。
她想,沈哥哥心里肯定装了许多事。
过了会,笛声在淡淡的雨丝中飘远,阿圆回过神来,见萧韫仍站在窗边没动。
“沈哥哥?”她出声问:“你家人在哪里?”
萧韫怔了片刻,转身道:“为何问这个?”
“没听沈哥哥说起过呢。”
萧韫淡笑了笑:“我母亲已经故去。”
“.....哦,”阿圆心揪:“那父亲呢?”
萧韫没回答,而是在一旁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萧韫一眼就看穿她心思,好整以暇地问:“心疼哥哥?”
“嗯。”阿圆老实点头,又问:“沈哥哥为何欠债?”
“今日怎么如此好奇?”
“就想知道嘛,我不喜欢沈哥哥刚才的样子。”
“刚才....什么样子?”萧韫不解。
“没什么啦。”阿圆说:“刚才哥哥的笛声,我听着好像有许多忧愁似的。”
闻言,萧韫轻笑起来。
起初是浅浅的笑,而后越笑越大,胸口闷闷地震荡。
阿圆嘀咕:“有什么好笑的,我说错了么。”
“没错。”好半晌,萧韫停下来,朝她招手:“丫头,过来。”
阿圆起身,挪过去,也不用他开口,就主动把脸凑过去给他捏。
这回,萧韫用了点力,捏得阿圆生疼。
她打开他的手。
就听萧韫说:“阿圆放心,哥哥虽欠了许多债,但娶媳妇的银钱还是够的。”
“......”
谁要问你这个。
“到底多少债?”阿圆问:“沈哥哥这辈子能还完吗?”
萧韫静静地喝了盏茶,眸色如夜幕深邃。
他想,他这辈子恐怕是还不完了。
那么多人为他流血,数不清的骨骸,这些如山沉重的债又岂会还得完?
少顷,他突然问:“若是哥哥这辈子还不完,你当如何?”
“我我我......”阿圆想了想,认真道:“那我下辈子争取当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然后帮哥哥还债。”
萧韫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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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阁楼小轩坐了会,萧韫带阿圆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阿圆咬着筷子问萧韫:“沈哥哥,我可不可以把糖酥接来澜苑住?”
萧韫正在想事,缓缓抬眼。
“糖酥是谁?”
“就是小猫啊,”阿圆说:“我过生辰时,沈哥哥送的小猫。”
“我整日在书院读书,也不知道糖酥过得好不好,下人有没有饿着它。哎,我这么久都没回去,糖酥肯定想我了。”
萧韫勾唇:“你喜欢,接回来养就是。”
“真的?”阿圆高兴,眉眼弯弯:“我还想在清漪院给它搭个窝,可以吗?”
这时,陈瑜在一旁小声道:“褚姑娘,糖酥是猫不是狗,狗才需要窝。”
“可糖酥也需要睡觉啊。”阿圆想了想:“不若我给它做一张小床好了,就放在我的屋里。”
“不可。”萧韫开口。
“为何?”
陈瑜继续出声解释道:“褚姑娘有所不知,猫猫狗狗这些畜生都爱掉毛,若是弄得满屋子都是,届时公子去了不方便。”
“哦,”阿圆恍然:“原来沈哥哥怕小动物的毛啊。”
“......”
陈瑜心想,小祖宗你别说出来啊。
“那我在旁边屋子给她弄一张床好了,”阿圆偏头,声音清亮地问:“沈哥哥,你说好不好?”
小姑娘脸颊圆润,笑起来两个小梨涡可爱,神情还带着促狭。
萧韫睨了眼,再睨了眼,忍不住手痒。
遂,长胳膊一伸,隔着饭桌就捏她柔软的脸蛋:“你高兴就好。”
阿圆别过脸甩开他的手,扬唇。
沈哥哥真坏,竟是越来越喜欢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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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原本想等自己休沐后回家把糖酥带来澜苑的,结果次日,萧韫就让人把糖酥送来了。
“何时送来的?”阿圆惊讶,问陈瑜:“我爹娘可知道?”
陈瑜道:“公子说想接糖酥住一段时日,褚大人和褚夫人便同意了。”
阿圆高兴,放下书箱,就去抱糖酥:“呜呜呜呜糖酥你想不想我啊?”
“喵呜~”
因此,当谢弘瑜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人一猫黏糊地腻在一起。
“这是谁的猫?”谢弘瑜喜欢绒毛可爱之物,对糖酥也爱不释手,趁机撸了几把。
然而一听是萧韫送的,他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阿圆说:“沈哥哥送的这只猫可乖啦,总爱粘着我呢,晚上还想钻我床上睡觉。”
“它钻过你的床榻?”
“嗯。”阿圆说:“我在家的时候,它就是陪着我睡的。但现在不行了,沈哥哥说不能让它待在屋子里。”
谢弘瑜醋了会,而后不知是想到什么,他说:“你这么喜欢小动物,回头哥哥送一只狗崽子给你。”
阿圆睁大眼睛:“狗崽子?”
“昂,”谢弘瑜懒懒道:“喜欢吗?”
“是何样的狗崽子?”
阿圆去别人家做客时,曾见过一只漂亮的狗,很是可爱。
谢弘瑜稍稍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大,花白毛的,机灵活泼惹人爱的狗崽子。”
“嗯嗯嗯,”阿圆想象了下:“喜欢。”
于是,没过两天,谢弘瑜就派人送了只狗过来。
说是狗崽子,但体型比猫大许多,而且毛略短,皮肤厚且硬,脸上还有几道褶子,像个小老头似的。
尤其毛色分布很特别,一边脸是黑色,一边脸是白色,连两只耳朵也如此,颜色各不一。
就这么被陈瑜抱过来,露出吃饱后圆滚滚的肚皮,老远就对着阿圆咧嘴抖舌头,憨头憨脑的模样,令人捧腹。
“陈大哥,”阿圆问:“这是什么狗?为何我没见过?”
别说阿圆没见过,陈瑜自己也没见过这样的,抱着还挺沉。
“听谢世子说.....”陈瑜道:“这是从海外运过来的品种,非我们大塑所有。”
“从海外来的?”
阿圆没见过海,但听说过,大陆连着海洋,海洋的另一端还有其他的地方。
“正是。”
大塑的达官贵人们喜欢养稀奇古怪的动物,以此来彰显身份,所以便滋生了许多买卖宠物的行当。
正好前几日有人送了两只进卫国公府给谢弘瑜,一只他给了侄女,剩下一只就给阿圆送来了。
“谢世子说,褚姑娘若是喜欢,便给它取个名字。”
“喜欢的。”阿圆接过小狗。
这小狗模样憨傻,完全看不出那日谢世子说的“机灵”在何处。这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看你时,且配上它一黑一白的脸,实在滑稽得可爱。
阿圆想了想:“那就叫花糕好了,它长得像白白软软的花糕。”
于是,未来威武雄壮的老虎狗①,得了这么个吃食的名字。此时,花糕居然还乐呵呵地伸舌头舔小主人的手。
小花糕喜欢追糖酥跑,而糖酥喜欢睡懒觉。于是,糖酥不得不总是跑进阿圆的书房,然后趴在高高的书桌上睡觉。急得花糕围着桌子转圈,转得累了,也趴在桌下睡觉。
就这么的,书房便成了一猫一狗一人玩乐的地方。
.
景王府书房。
萧韫和顾景尘对坐下棋,旁边一炉沉香青烟袅袅。
“这场雨连着下了半个月,下得人心惶惶。”顾景尘落下一子,开口道。
“昨日,瑜州知府呈上折子,说常县水灾严重,恳求朝廷拨银两救灾。”
“有意思,”萧韫冷笑:“不要米粮,不要衣物,倒是先开口要银子。”
顾景尘也勾唇:“殿下可知这瑜州知府是何人?”
“何人?”
“乃去年新上任的段承运,贤贵妃娘家之人。”
萧韫动作微顿,缓缓抬眼。
顾景尘继续道:“说来也巧,瑜州常县经年水灾,上一任知府撤职也是因赈灾之事。”
“段承运此人,原是都转运盐使司同知,曾涉贪污贿赂案,后来被信国公花大力气保了下来。这样的人,对水患处理一窍不通。”
“依殿下看,这银子......”顾景尘问:“拨还是不拨?”
“拨。”萧韫道:“而且要拨足了给他。”
闻言,顾景尘淡笑:“殿下就不怕段承运跟地方官员联合起来把这批银子吞了?”
萧韫不紧不慢落下一子:“我还怕他不敢吞。”
贤贵妃纵容娘家人鱼肉百姓,若是平日便罢了,若敢在赈灾银两上动手脚,那就是嫌死得不够快。
如今朝堂正风声鹤唳,若是再出点什么乱子......
顾景尘低低道:“贤贵妃一党自乱阵脚,届时便是殿下堂堂正正走出去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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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萧韫忙完从景王府过来澜苑,原是想去书房看看阿圆。
却不想进了门,里头冷冷清清。
萧韫蹙眉:“人呢?没接回来?”
陈瑜赶紧道:“殿下忘了?明日褚姑娘休沐,她今日下学被家人接回去了。”
萧韫站在门口,沉默。
过了会,他转身回去,然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糖酥和花糕呢?在何处?”
陈瑜一愣,竟不想殿下会问起两只畜生来,赶紧道:“也、也被褚姑娘一同带走了。”
不知为何,萧韫听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他站在廊下默了会儿,心里陡然生出点烦躁。
而这边,褚家热闹得很。
肖梓晴正好也休沐,一下学饭也没吃就跑来找阿圆了,两个小姑娘蹲在正院堂屋逗猫狗。
“天呐,花糕长得真可爱。”她抱着花糕,促狭地问:“你怎么呆头呆脑的?你多大啦?叫什么名字?”
可惜花糕听不懂她的话,但很是兴奋地舔她的手,直舔得肖梓晴呵呵笑。
过了会,等褚夫人出去吩咐饭菜后,她悄悄凑近阿圆,说:“阿圆,我跟你说啊,我姐姐快定人家啦。”
阿圆来了兴致:“大表姐已经相看好了?”
“前些日子就相看好了,我姐姐也满意呢。”
“是谁家的公子?”
“吏部侍郎李家二公子,如今是个举人,待下次春闱便要考进士做官的。”
“真厉害。”阿圆说。
“呐,”肖梓晴碰了碰阿圆的胳膊:“你想不想去看看未来表姐夫?”
阿圆眨眨眼:“想是想,可上哪看去?”
“明日不是休沐么?”肖梓晴说:“鹭园有诗会,我听说李公子会去参加,届时我们寻个由头出门就是。”
“可是我们又不参加诗会,如何进得去?”
“嗨呀,笨!”肖梓晴敲了下表妹的脑袋,凑在她耳边悄悄嘀咕了一番。
过了会,阿圆惊讶:“这样也可以?”
“嗯。”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们悄悄的,准不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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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晚,萧韫忙完回到卧室洗漱。
陈瑜见他家殿下今日心情不佳,想着肯定是因为褚姑娘归家去了。想了想,便建议道:“殿下,鹭园的海棠开得极好,殿下可要去游湖赏花?”
萧韫没说话,张开手臂任由小厮解衣扣。
陈瑜继续道:“听说鹭园明日还举办诗会,连谢世子也去参加了,很是热闹,殿下若是得闲,不妨也去走走。”


第40章
翌日, 阿圆睡了个懒觉,然后跟表姐站在院子里洗漱。
昨日肖梓晴歇在了褚家,睡的是褚琬的屋子, 见早上阳光明媚,她便端着个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边洗漱边仰头打量头顶的葡萄架。
“阿圆, 葡萄都被你摘完了吗?”肖梓晴问。
“也不全是我一人摘的, ”阿圆洗完脸然后对着短柄铜镜擦香膏:“今年的葡萄果子甜,我阿娘也摘了许多,隔壁杨婶子也摘了许多。”
“哦。”肖梓晴洗完脸, 见表妹擦香膏, 越发把她那白白嫩嫩的脸擦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阳光清爽地落在她脸上, 把整个五官都照得更秀丽了些。
肖梓晴看着看着,突然“咦”了声:“阿圆,你好像变好看了。”
阿圆腼腆地笑了下。
肖梓晴心想, 她这个表妹如今才十二岁,以后再长几岁,恐怕就是个小美人了。
“快点吧, ”她捏了捏表妹滑嫩的脸蛋, 说:“我们得出门了。”
她们今日要去鹭园偷看未来的姐夫, 只不过这事不能声张,出门时跟褚夫人说是去书斋买笔墨。
于是褚夫人又给了女儿半吊铜钱, 就让她们出门了。
鹭园在皇城南边,靠近南城湖畔, 稍微有点远, 两人雇了顶轿子过去。
今日鹭园有诗会, 一路上去鹭园的人还颇多, 不过大多是世家勋贵子弟,有男子锦衣纵马,也有小姐贵女们结伴漫步。
都是成年男女们的雅集诗会,因此阿圆和肖梓晴两人在鹭园门口下轿时,有人见她们还梳着双丫髻,就笑道:“小姑娘,你们年纪还小,不能参加此次诗会呀。”
肖梓晴哼了声:“谁说我是来参加诗会的?我是来游园子的。”
说着,就带阿圆进门。
鹭园宽敞,里头分布了好几个园子,有专门赏海棠的,有专门赏梅的,也有专门赏菊或牡丹的。
眼下四季海棠开得正旺盛,因此去赏海棠的游人极多,而诗会就设在海棠园里的文星阁,文星阁若非有请帖,其他人进不去。
但肖梓晴有办法,她来过鹭园多次,对这里熟悉。她拉着阿圆往西边走,绕过菊园来到小湖边柳树下。
“表姐,”阿圆说:“我们来这做什么?李公子不是应该在诗会那边吗?”
“嘘——”肖梓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菊园的矮墙,说:“菊园跟海棠园是挨着的,我们一会翻.墙过去就行。”
“真要翻.墙啊?”
“啊,”肖梓晴点头:“你没翻过墙吗?”
阿圆抿抿唇,她向来是个乖宝宝,还真没翻过。
“你若是怕被发现,那就站在下面得了,待我看了未来姐夫长什么样,我跟你说。”
“不是,”阿圆说:“我是不知道怎么翻上去。”
肖梓晴笑:“这还不简单,一会我教你。”
“嗯。”
两人打定主意,沿着菊园的墙走。这边偏僻,没什么人过来,小路杂草丛生,越往里,杂草越多。
肖梓晴选了个隐蔽的地方,说:“我们就从这翻上去,这里有两棵矮脚树,你看我的。”
说完,她爬上树枝丫,再从枝丫翻坐到墙上,然后朝阿圆招手:“表妹,你看到了没,就是这么简单。”
“看到啦。”阿圆提起裙摆,也跟着爬上树枝丫。
恰巧这棵枝丫很结实,而且堪堪横在墙头,使得阿圆能轻易地抱着树干坐在墙上。
两人坐在墙头往文星阁望,有树叶挡着,倒是极其方便遮掩。
阿圆伸长脖颈,这会儿远处的园子中央有许多公子小姐们,她问:“表姐,哪个是李公子呢?”
肖梓晴也不知道哪个是李公子,但听她姐姐之前所言,李公子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还喜欢穿紫衣。
她四处打量了下。
很快,从拱门走出来几人,因是侧对着她们的方向,又有树叶遮挡,肖梓晴不大看得清楚模样。
只知道中间那位穿紫衣锦袍的公子,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连走路的样子都翩翩潇洒得很。
几人走到一棵花树下停下来,也不知那紫衣锦袍男子作了什么诗,周围的人都纷纷赞扬:“好诗!好诗啊!”
肖梓晴想,准是他没错了。
李公子是举人,将来要考进士做官的,自然是才学斐然。
她激动地对阿圆道:“看见了吗?那位穿紫袍的公子,就是咱们未来的姐夫......啊呀——”
肖梓晴只顾拨开树叶瞧人,却没坐稳,一不小心栽下墙来。
阿圆触不及防被她一拉,也跟着双双栽下去。
砰砰两声,矮墙那边传来“哎呦”的动静。
这边,一行人扭头看去,除了瞧见墙头晃动的树叶外,没看见其他身影。
但那句“看见了吗?那位穿紫袍的公子,就是咱们未来的姐夫”,听得很是清楚。
于是乎,众人不由得看向谢弘瑜。
谢弘瑜有点懵,扫视了一圈,指着唯一穿紫袍的自己:“不会......说的是我吧?”
众人齐齐点头。
“........”
..
这边,所幸墙不高,阿圆摔下来揉了揉屁股,就去扶肖梓晴:“表姐,你没事吧?”
肖梓晴瘦,摔得骨头疼,不过也就疼了那么下,她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后悔道:“哎,肯定被他们发现了,希望不要认出来是我们。”
不然,让爹娘知道她偷偷带表妹来看李公子,定要被罚一顿。
“阿圆,”肖梓晴低声问:“适才你看到了吧?咱们未来的姐夫真是人中龙凤。”
阿圆眨巴着眼睛,有点遗憾:“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就......”
“唉!”肖梓晴也为她遗憾,但还是安慰道:“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
“嗯。”
“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阿圆,一会你想赏花吗?”
“花有什么好赏的?”
“那我们去游湖?”
“好啊。”
两人低着头,边说边避开地上的杂草走,却冷不防瞧见前头一双黑色银纹皂靴。
皂靴上落着紫色衣摆,上头还绣着金丝线,正是适才瞧见的模样。
肖梓晴心头一跳,预感不好。
她缓缓沿着皂靴往上看,就见一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怎么是你?”
谢弘瑜皮笑肉不笑:“姐夫?”
“......”
阿圆看见谢弘瑜,甜甜地喊了声:“世子哥哥。”
谢弘瑜见小姑娘双丫髻歪了一个,脸上不知蹭了什么东西,有点脏,忍不住好笑。
他问:“你们在这做什么?”
“我们是来看未来姐夫的,适才还......”
“没没没,”肖梓晴打断表妹,讪讪笑:“我们就随便过来赏景罢了。”
“啧...”谢弘瑜懒懒地睨她:“爬墙头赏景?”
“......”
肖梓晴脸颊渐渐发烫,发现原来是自己弄岔了,还出了这么大的糗。那穿紫袍的人根本不是李公子,而是这个王八世子。
“你管我们做什么呢,”肖梓晴没脸,破罐子破摔:“我们喜欢在哪赏景就在哪赏景,阿圆你说是不是?”
迫于表姐淫.威,阿圆点头,声如蚊呐地应了声“是。”
谢弘瑜挑眉,不大满意:“小阿圆学坏了?”
“没呀。”声音很没底气。
“没学坏为何跟着爬墙?”
“我我我.....”阿圆低着头不说话了。
倒是肖梓晴看不惯谢弘瑜这副欠揍的模样,她一把拉过阿圆:“与你何干?麻烦让一让,我们要去游湖了。”
“怎么没关系?”谢弘瑜没挪脚,拦在她身前。
“我莫名其妙被人认作姐夫,现在好友们都以为我偷偷定亲了。即便我澄清,往后恐怕也没好人家的姑娘愿嫁我,你说没关系?”
“哪有这么严重?”
“我谢世子的名声就是这么严重。”谢弘瑜折扇一打,很不要脸。
“......”
肖梓晴昂着脖颈:“那你想如何?”
想如何?
谢弘瑜也没想如何,就想逗逗她寻个趣罢了。既然她这么问,谢弘瑜故作认真地想了想:“我若是娶不着媳妇,那你就得......”
肖梓晴瞪大眼睛,怒目而视。既为他不要脸说出这番话而羞臊,又为他为人轻佻而气恼。
“你你你——”她指着谢弘瑜,上前就使劲踩他一脚:“你想得美!我才不嫁你这种无耻之徒!”
“???”
“......”
谢弘瑜语塞,喉咙那句还没说出来的“赔损失”,愣生生地堵得他不上不下。
肖梓晴气咻咻,欲带表妹离开鹭园,但谢弘瑜要带阿圆去见萧韫,遂又不得不忍着火气跟着一起。
...
鹭园有一座六层高的观景楼,顶楼小轩西面的格窗大开着。
此时,萧韫就坐在圈椅上,边品茶,边俯瞰鹭园景色。
他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但对于今日鹭园的景色提不起兴致。正想品完最后一杯茶起身回去时,就听见有人上楼来。
余光中,先是瞥见谢弘瑜,紧接着又见他身后冒出个小脑袋。
圆溜溜的脑袋上发髻略歪,上头插了两朵粉粉嫩嫩的珠花,就这么垂着头,嘿咻嘿咻爬楼梯。
萧韫缓缓勾唇。
“沈哥哥。”阿圆见到他很高兴。
“小丫头来鹭园玩?”
“我......”阿圆不知如何解释,支吾道:“我跟表姐过来玩。”
那边谢弘瑜幽幽地说:“小阿圆撒谎了哦。”
“我没有,”在萧韫笔直的视线下,阿圆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原本是跟表姐过来玩,顺便......顺便看看吏部侍郎家的李公子。”
“李公子?”萧韫眯了眯眼:“为何看李公子?”
阿圆脸红红的,知道萧韫是误会她了,但她又不好说李公子是她未来的表姐夫,毕竟大表姐跟李公子还没定下来呢。
谢弘瑜低笑了声,他知晓原因,却故意没说。此时此刻,见萧韫这副故作淡然的模样,他莫名觉得畅快。
还模棱两可地补了句:“那李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萧韫:“......”
少顷,他问阿圆:“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萧韫目光凝在她左边脸颊上,抬手去帮她擦。他拇指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捻了捻,就沾了点颜色。
原来阿圆此前从墙头栽下来时,脸蹭到了杂草的汁液,不小心沾了些许。
她不好意思道:“适才摔了。”
“为何摔了?”
“爬、爬墙。”
“......疼不疼?”
阿圆摇头。
“爬墙看李公子?”
“嗯。”
“那李公子有多好看?”
“......”
萧韫没完没了,阿圆羞愧得很。


第41章
两人这边熟稔地说话, 那头,谢弘瑜跟肖梓晴大眼瞪小眼。
在肖梓晴又一次暗暗瞪过来时,谢弘瑜无奈地拖走她:“你不是喜欢游湖吗?走走走, 我带你去游湖。”
肖梓晴挣扎:“谁要跟你游湖,你放开我。”
谢弘瑜没放开, 径直把她从小轩拖到了船上。
萧韫心情不妙, 他不想杵在那碍他眼, 索性还是把其他“闲杂人等”一起拖出来了。
“世子哥哥要带我表姐去游湖吗?”阿圆问。
“你想去游湖?”萧韫拿帕子沾了点茶水,继续帮她擦脸。
阿圆昂着脑袋任他擦,说:“想啊, 现在游湖最清爽了, 表姐说湖岸边还有糖水摊子呢。”
萧韫莞尔, 擦完后顺手捏了捏她:“小馋猫。”
“那沈哥哥去不去?”
“你想去就陪你,不过.....”萧韫把一碟糕点推过去:“爬墙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多吃点好游湖。”
他话中意有所指, 阿圆羞愧地低下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爬墙了。”
“只是这个?”
“嗯?”阿圆茫然。
“那李公子呢,还看吗?”
“......不看了, ”阿圆嘀咕:“我也没看着呢。”
听这意思竟是有些遗憾?
萧韫稍稍用力捏她一边脸颊, 很快, 阿圆的皮肤上就起了点红印子。
心里满意了些,便亲自捏了块糕点喂她。
看她小口小口地吃完, 他这才起身,带着阿圆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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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园湖景雅致, 因是连着南城湖畔的湖泊之水, 流入鹭园这边, 则建造了小桥、水榭、九曲凭栏。湖岸旁除了柳树, 还栽种了其他花卉植物,如今正逢初夏,放眼望去,各处姹紫嫣红。
此时,有人漫步柳树下,也有人坐于高亭之上抚琴唱曲。清风袭来,游人泛舟湖中,观湖景、听琴音,很是惬意。
鹭园湖泊小,没法停放私人画舫,若是想游船须租赁小舟。
萧韫递了锭银子过去,船夫苦笑:“公子,小的找不开啊。”
“拿着便是,无需找零。”
话才说完,就被阿圆瞪了一眼,明晃晃地责备他大手大脚不知俭省。
萧韫顿了下,默默地把银子收回来。
“船家,”阿圆说:“我这有散钱呢。”
于是,阿圆自掏腰包花了一串铜板租了只不大不小的船,船夫带斗笠撑着竹竿,载两人去了湖中央。
这会儿日头有些晒,阿圆睁不开眼睛,于是拿了张帕子展开遮盖在头顶。
小姑娘明艳俏丽,跪坐于萧韫对面,翘着兰花指遮头顶那点阳光。
萧韫目光清清浅浅的,问她:“今日休沐为何不在家中多歇息?”
“整日读书,我也想出来玩嘛。”
“哦?”萧韫便问:“阿圆怪哥哥平日拘着你?”
“我没有此意。”阿圆侧头看湖面波光粼粼,心情舒畅:“沈哥哥以前不也说劳逸结合吗?我这是实践沈哥哥的话呢。”
萧韫勾唇。
也不知为何,遇着这小丫头,心情蓦地变得晴朗许多。
那些烦忧之事,也懒得去想了。
过了会,日头越来越大,阿圆便让船夫把船撑到柳树下,正巧遇到柳树下有人钓鱼。
她悄悄地往篓子里瞧了几眼,忍不住惊讶道:“鹭园湖中的鱼怎的这么鲜肥?”
萧韫走过去,问:“老人家,这鱼卖不卖?”
钓鱼的老人摆手:“不卖,老朽回去烘干了吃。”
萧韫见阿圆馋猫似的还在瞧,温声道:“老人家分一条给我如何?我家.....舍妹多日不曾吃鱼,馋得很。”
阿圆听到了剜他一眼。
那老人家看小姑娘珠圆玉润可爱,笑问:“小姑娘,想吃鱼?”
“嗯。”阿圆点头,又说:“若是伯伯不卖也无妨的。”
“嗐,你哥哥都说你多日未曾吃鱼,我又怎会不卖给你。”老人家放下钓竿,起身去篓子里扒拉了会,寻了最肥的一条鱼过来。
约莫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大。
“你看这条行不行?”他问。
“行的。”阿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