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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用那么早起,其实鸡叫二茬的时候,冬麦就醒了,醒来后她就爬起来准备了。
等到吃了饭出门的时候,村里不少人家已经起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响着,还有出来觅食的鸡咕咕地叫。
冬麦赶着驴车,车轱辘倾轧过乡间下路上的枯叶,往公社里去。
这个时候赶向公社的人并不多,但是也有,挑担子的,赶驴车的,或者骑自行车的,这估计是去赶早集的。
放眼望过去,麦田里还笼着一层薄雾,白蒙蒙的,村里已经栽下不少树苗,整齐地一排排,将那茫茫的麦田分隔开。
冬麦算着时间,便把驴车赶快一些,她还是想占回她原来的位置,都是做买卖的,谁先去谁就占,她不和别人讲究先来后到,但是别人也不想永远占着那个好位置。
赶着驴车经过前面岔路口的时候,路上车辆多起来了,各村的都有,都是去公社的,冬麦便更加挥了一下鞭子,她想尽快。
可这个时候,就见前面一个人,正蹲在车子面前,摆弄着自行车胎。
冬麦一眼就认出来是沈烈,他那身形,还有侧面的脸型,一看就能认出。
她本来不想搭理,但是看他那么大一个男人蹲在那里挺可怜的,便随口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烈听到声音,回头,才看到她的样子,无奈地笑着说:“车胎被扎了,跑气了,这周围也没修自行车的,挺麻烦的,只能推着去公社了。”
额……
冬麦同情地看着沈烈:“那你坐我车去吧,我捎你一段。”
沈烈:“是吗?这样不麻烦吗?”
冬麦其实觉得挺麻烦的,好好地还得带一个人,再说根本不想和他走近了,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可是她也不能扔人家不管啊,人家好歹帮过自己。
她只好说:“不麻烦。”
沈烈挑眉,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不情愿,不过并没说什么,反而很自觉地抬着自行车,直接放她驴车上了,之后他自己也坐在车帮子上。
冬麦无奈,继续赶车。
沈烈:“你很早就得起来吧?”
冬麦:“是比较早,不过还好,我也不觉得辛苦。”
沈烈笑:“是不是想到能挣钱,就觉得很带劲?”
这话说到冬麦心坎里去了,冬麦眼里发光:“对!我能自食其力,挣了钱自己做主,不用伸手找别人要钱,心里特别高兴。”
沈烈:“你手艺不错,好好干,以后肯定能挣不少钱。”
那个汤确实好喝,沈烈很想念。
冬麦:“我今天炖的鸡汤,味道也不错,回头你尝尝。”
沈烈没客气:“好。”
冬麦扫了他一眼,心想他怎么答应得这么直接,其实她也就是客气下……
沈烈捕捉到了冬麦那一眼:“其实不舍得给我喝?”
冬麦脸红:“没有。”
沈烈:“我不喝了,省的你心疼。”
冬麦顿时不好意思了,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就是觉得得和沈烈远着,现在人家说透她的心思,她只好努力辩解:“不不不,我没有心疼,其实没什么,就是一碗汤,而且你之前帮过我。”
沈烈看着她急得小脸都红了,更加笑了:“我逗你的,你别急。”
他的眼睛墨黑,笑起来的时候却发亮,像是太阳照进水里时漾着的光,很好看,好看得让人脸红。
冬麦想起孙红霞说的话。
那个时候,她觉得沈烈这个人长得不好,凶巴巴的,像土匪,她好不容易编出几句话夸沈烈,结果孙红霞直接说沈烈长得好笑起来好看,她其实挺吃惊的,心想好看吗,并不觉得啊。
可是她现在觉得了,沈烈确实好看。
孙红霞还说,沈烈很爱笑,会对所有的姑娘笑。
刘金燕也说,村里好多姑娘都喜欢沈烈。
冬麦便收回了目光,心想其实孙红霞要离婚,好像也能理解,这个男人确实挺能勾搭人的。
到了公社后,一眼看到一个修车摊,冬麦指着说:“你可以修车了。”
沈烈也看到了,只能提着自行车下了车。
冬麦连忙和沈烈摆了摆手,赶着驴车走了。
沈烈无奈地推着自行车,心想她刚才那样子,真是恨不得尽快把自己赶下来。


第29章 陆靖安的追求
冬麦赶着驴车过去了公社门口的时候,那卖豆腐脑的两口子没来,她松了口气,赶紧卸车,准备支开自己的摊子。
她这里刚支开摊子,有些老主顾就过来了,问她今天什么汤,她说是鸡汤,说着话的时候揭开了木桶的盖子,那鸡汤浓郁的香味便溢出在空气中,虽入了二月,但是倒春寒的威力不小,空气稀薄寒凉,人浑身都凉飕飕的,这个时候香浓热乎的鸡汤,就格外动人。
很快就有人要买,她这里一口气卖出去几碗。
她现在已经准备了小马扎,那几个人就坐在小马扎上,就着烧饼喝鸡汤,鸡汤上面飘着一层稀薄的黄色油水,一路颠簸过来,竟然还是热烫的,用嘴在碗边一吹,鸡汤的热香便飘洒在空气中,和那稀薄的雾气混在一起。
轻轻吸溜一口,真是无上的享受,胃里每一处都是熨帖的,身上的寒凉也都随之驱散了。
冬麦看着大家享受的样子,她心里也挺高兴的,不光是挣钱的问题,还有辛苦熬出来的鸡汤被大家认可的那种成就感。
在这件事上,她几乎是诚惶诚恐的,恨不得倾尽一切让大家喜欢和满意。
这个时候,豆腐脑两口子来了,他们一看冬麦已经占了这个好位置,就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往冬麦这边靠。
其实这边位置就巴掌大,他们推着板车靠过来,冬麦的地方明显不够了。
冬麦便不高兴了:“哥,嫂,你们看我这里马扎摆着,客人在这里吃饭呢,你推着板车往这边挤不合适吧?”
旁边喝汤的那几个,有的已经喝完了,有的还在喝,也都附和冬麦:“是啊,哪能这样挤占别人的地。”
豆腐脑男人却嚷嚷起来了:“你做买卖,我们也做买卖,总不能你自己占全了吧?挤一挤怎么了,这不是你家的地儿。”
有客人在,冬麦不想和他们争执,不然就算自己有理,留给人家摊贩吵架的印象,人家估计也不乐意来吃了。
等到几个客人走了,恰好又没新的客人,冬麦起身,才要和豆腐脑夫妇理论,谁知也是赶巧,陆靖安来了。
陆靖安来了,见冬麦和豆腐脑夫妇在那里争执,便皱眉了:“冬麦,这是怎么了?”
冬麦没想到陆靖安过来,其实自己的这些事,她没打算和陆靖安提,明摆着人家对自己有意思,自己又不可能和人家好,还和人家说这个,那不是想让人家白帮忙吗?
她便笑了下:“没啥,就是商量个事。”
陆靖安看看那豆腐脑夫妇,那豆腐脑夫妇有些提防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有些不喜,不过也没多问。
他现在正想着看电影的事,他想,冬麦上次拒绝了自己,说是家里有事,那这次呢,这次如果再拒绝,那就真是对自己没意思了吧,自己可以死心了。
其实现在公社里有人给他介绍相亲,相亲对象还不错,是小学老师,虽然是民办的,但估计以后能转成正式的。
他不死心,想先和那边别说死了,拖几天,看看冬麦这里情况,如果冬麦愿意,他就豁出去了,不要小学老师了,要冬麦。
冬麦虽然只是个做小买卖的,但是比小学老师好看多了,看着赏心悦目,他心里喜欢。
豆腐脑夫妇看到陆靖安,倒是有些忌惮,也不太敢欺负冬麦,缩了缩脖子,推着车去对面了。
冬麦见此,松了口气,不过她想着,这才刚开始,豆腐脑夫妇既然想和她争这个地盘,以后估计还有得磨。
陆靖安看豆腐脑夫妇离开了,倒是自在一些,他有话想和冬麦说。
他要了一份鸡汤,边喝着边聊:“最近各村都要种树,你们村里种了吗?”
冬麦:“种了,我家分了一些树苗,都种下去了,现在村里路边,田埂,都是树,这些树种活了,再过一些年,到处都是绿荫了。”
陆靖安擦了擦嘴:“植树造林,这是我们今年的重点工作之一,之前国务院颁布了一个文件,是关于开展全民义务植树运动的实施办法,不光是现在要植树,回头还得把学生们都发动起来,让他们捡榆钱种子,收集起来,让飞机带着榆树种子去播洒。”
冬麦不太懂这些,不过觉得是好事:“那真是不错,多种树,绿荫多。”
陆靖安:“最近你忙不?”
冬麦:“还行吧。”
陆靖安犹豫了下,还是问:“那你今天有时间去看电影吗?”
冬麦便沉默了。
其实刚才陆靖安和自己搭话,她就隐约感觉到了,陆靖安还是想约自己,想和自己搞对象。
她想,陆靖安但凡打听打听,知道自己的事,也许就不会了。
她是希望陆靖安打听,就当没这回事一样过去了,不挺好的吗?
但是现在陆靖安没打听她的事,她也就只好自己和他摊牌。
她便笑了下,说:“有什么电影?”
陆靖安:“听说今天是《南拳王》,这个电影还挺好看的。”
冬麦便说:“那还挺好的,我之前只去陵城看过一次电影,公社的电影还没去看过呢。”
陆靖安:“你还去陵城看过电影?”
冬麦:“嗯,那个时候我还没离婚,前夫带我去看的。”
陆靖安一听,便愣了下,冬麦这么年轻,水灵灵跟小姑娘一样,他没想到冬麦已经离婚过了。
冬麦自然注意到了陆靖安的反应,她看出陆靖安的意外。
在农村,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听说是离婚女人,就觉得是二手的,和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自然不一样。
这些在她预料之中,所以看到陆靖安这意外,只是有很浅淡的一点辛酸,失望难过倒是不至于。
陆靖安沉默了一会:“你这么好的人,竟然离婚了,是不是对方对你不好?”
冬麦在心里叹了口气。
陆靖安算是不错了,竟然还想挽救一下,并没有直接放弃。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对他可能有些打击,不过这是事实,总不能不告诉人家,于是便道:“他家里还可以,外貌性格各方面,也算是不错,是我自己不好。”
陆靖安又愣了下,抬眼看着她。
她便说道:“我去陵城医院检查了,不容易怀孕,所以就离了。”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陆靖安有些震惊,嘴巴微微张着。
她也只是一笑,之后便低头洗碗了,这种天气,水桶里的水自然冰凉,冰凉的水漫过白瓷碗,也漫过她的手,她的手便被冷水激得通红,那冷意从指间蔓延,蔓延到身上,身上也就凉飕飕的了。
陆靖安的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想说什么,最后终于憋出一句:“也没什么。”
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走了后,冬麦才想起来,他好像没给钱……
不过他一直照顾自己生意,请他免费喝一次,倒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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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靖安从那天起,就没过来冬麦这里光顾过买卖,有时候他上班路过,冬麦看到他了,但他明显在躲闪,冬麦也就假装看不到。
冬麦的生意还是不错,做生意赚了钱,没事就给哥哥家补贴点什么,孩子的衣裳玩具吃的,两个嫂子见了东西倒是喜欢,说冬麦可真能行,能挣大钱了。
不过她隐约感觉,她嫂子,特别是大嫂谢红妮,其实还是想让她赶紧再结婚,好几次提到她娘家或者别的村有个什么男的不错,想让冬麦相亲。
好在条件不好的,她娘都给挡住了,暂时她还不用愁这个。
如今最操心的,还是和豆腐脑两口子的冲突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天,有时候冬麦占到好位置,有时候豆腐脑夫妇占到好位置。
很明显,当占到好位置的时候,生意会稍微好一些。
冬麦这里,虽然大部分买卖都是老主顾,可总也有些并不是的,一眼看到了豆腐脑就吃豆腐脑,一眼看到了鱼汤鸡汤就喝汤,吃什么比较随性。
于是这场地盘争夺战,就变得你死我活起来了。
这天,冬麦又占到了好位置,豆腐脑夫妇生意明显不好,两口子看着冬麦的目光就有些怨愤,豆腐脑女鄙薄地来了一句:“一个年轻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占摊位倒是比谁都强。”
冬麦抬眼,看了豆腐脑女一眼:“这个摊位,我开始就在这里,我比你们早来,现在咱们谁来得早,就谁用,这是我让着你,不和你争,做事不能得寸进尺,再说我年轻女人怎么了,我年轻女人不能出来做生意了?”
豆腐脑女呸了一声:“我就随口说一句,至于你反应这么大吗?得得得,我们可招惹不起,谁不知道,你能勾搭,仗着自己好看,勾搭人家公社干部,可真行!”
冬麦脸上变冷了:“你说谁呢?”
豆腐脑女:“就说你的啊,不是吗?一个离婚的女人,不能生孩子,勾搭男人倒是挺在行的啊!”
冬麦一听这个就火了。
她可以接受自己不能生孩子,也可以接受自己因为不能生孩子而被陆靖安那样条件优秀的男人放弃,但是她不能接受她摆个摊位还要被挑剔不能生孩子,好像自己被烙上了不能生孩子的烙印,就是犯了天大的错!
同样作为女性,拿这个当话柄来攻击自己有意思吗?她能生孩子很光荣是吗?
这一刻,血往上涌,她一把抄起旁边的勺子,指着那女人:“你再说一句?”
豆腐脑女顿时吓了一跳,不过想到她身边的男人,她有底气了。
有男人的女人和没男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个世道,单身女人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她呸了一声:“我就是要说,怎么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就是一个小贱人,还想着抢我们的位置,连个男人都没,被人家休出门的贱女人,还有脸出来摆摊?你卖什么鸡汤,你直接去做鸡去呗!”
冬麦冷冷地盯着那女人,抬手直接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冬麦:“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一个女人家,还挺横的啊!”
女人气得推身边的男人:“你快上啊!你这是死了不成!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家打?”
那男人看周围来往都是人,其实有些犹豫,他长得凶,可也就是嘴皮上耍耍,真打人,特别是打女人,还没动过手。现在被自己女人这么一激,也着恼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恶狠狠地说:“你干嘛?你找死是不是!小贱货,你再这样我揍死你!”
冬麦当然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吃亏,她看准了时机就要后退,反正大街上,人多,她叫几声说欺负人了打人了,对方还能在公社门口打人不成?
可谁知道,那男人刚凑过来,就听旁边一人笑着说:“她怎么找死了?”
豆腐脑男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男的,长得特别高,比自己还高半个头,明明脸上带着笑,但是眼里透着冷,就那么盯着自己,当下心里也是有些怕。
冬麦见是沈烈,心中一喜。
她知道自己刚才莽撞了,可被人家那样侮辱,血气上涌,她竟然没忍住,意气用事,打了人后,她也想跑,也头疼,生怕自己吃亏了,毕竟人家是夫妻两个。
现在沈烈来了,突然就不怕了。
沈烈这个人,挺厉害的,能镇住人,关键他善良正直,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家打吧!


第30章 好人沈烈
既然有了沈烈,冬麦也就不跑了,忙站在了沈烈身旁。
沈烈实在是高,比她高很多,肩膀也宽阔,正好将她护住。
沈烈微回首看她:“怎么了?”
他淡淡地那么一问,冬麦便觉心暖,又有些莫名的感动,好像大冷天被人家送了一件棉袄,她抿唇:“他们想抢占这个摊位,还骂我,侮辱我。”
声音不大,小有些委屈,像是给家里人告状诉苦。
沈烈安慰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望向了那豆腐脑夫妇。
豆腐脑女脸上被打得那块已经肿了起来,她嘲讽地看着沈烈:“哟,这是又招惹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街上卖汤水,我说哪那么大本事,原来是靠男人啊,可真行!你男人来了,你们是不是要一起上?”
沈烈呵呵一笑,对冬麦说:“她说话确实难听,可以再打一巴掌,来,冬麦,去打她。”
他不打女人,不过冬麦可以打。
冬麦本来就生气那女人嘴贱,就想打,只不过忌惮那豆腐脑男而已,现在沈烈竟然还怂恿,她也不客气,冲过去就要再打一巴掌。
豆腐脑女尖叫,就要扑过去反打冬麦,豆腐脑男也伸胳膊要去抓冬麦,可是沈烈在旁边呢。
沈烈上前抬起胳膊一挡,直接挡住了豆腐脑男,又不知怎么使了一巧劲,豆腐脑男竟然撞向了旁边的豆腐脑女,豆腐脑女被这么一碰,站不稳,哪里顾得上去打冬麦。
冬麦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地再次落下了。
豆腐脑女脸上本来已经有些肿了,又一巴掌后,便火辣辣得疼,她都要呆住了,怎么又被打了?
打完后,沈烈握住冬麦胳膊,敏捷地将她拉到旁边,小心地护住了。
豆腐脑夫妇要冲过来,被沈烈拦下。
沈烈:“你们是要一起打,还是单挑?”
豆腐脑男指着沈烈怒骂:“你个王八羔子,你想怎么着?我们单挑!看我不揍死你!”
他这话刚说完,一拳头揍过来,沈烈早有准备,轻松躲过,之后矫健一跃,长腿伸出,一个扫堂腿,豆腐脑男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他块头大,个子也不矮,可越是这样,猛然摔地上,也就摔得越狠。
豆腐脑男疼得直哼唧,哼唧着就要起来,沈烈一脚踩过去,直接踩住了豆腐脑男的腿。
并不太用力,只是压制住而已,豆腐脑男狼狈地趴在那里,拼命地想挣脱,可是沈烈力气太大了,他竟然仿佛被巨石压制住,他气得脸都红了,狠狠地瞪着沈烈。
旁边豆腐脑女赶紧去扶,然而沈烈一脚踏下去,看似没怎么用力,豆腐脑男未必被踩得多疼,可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这个时候,周围不少人围观,都在看热闹。
沈烈便朗声道:“今天也不是我沈烈要欺负你们,你们两口子在这里卖豆腐脑,她在这里卖鱼汤,谁也别招惹谁,做生意,有好有坏,这都正常,可是你媳妇一口口脏水污蔑人家,谁家名声不是名声,人家出来做买卖,就该被你这么侮辱吗?你也别说你今天没出手,你站这里,纵容你媳妇那样欺负人家一个,就是以多欺少仗势欺人,我今天给你一个教训,就是要告诉你,回家,好好管你媳妇,你不好好管,到时候别人帮你教训。”
其实刚才那豆腐脑女骂冬麦,也有几个听到了,都觉得她骂得太难听了,人家就是一个卖鱼汤鸡汤的,你卖这个她卖那个,谁也别管谁,你是人家谁啊张口就说人家?凭什么?
再说冬麦的汤确实好喝,平时看着挺单纯热情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被人家骂呢,大家只是不好出头而已,现在沈烈出头,都一个个叫好。
也有的甚至说:“人家早就在这里卖了,你们跑来占人家地盘,现在倒是好意思欺负人家,这都什么人哪!”
一时倒是有不少人纷纷指责,豆腐脑男被沈烈踩在这里,憋得脸都红了,豆腐脑女是个泼辣的,但是现在男人被人家踩着,她也不敢说啥,两个人倒是闷在那里,也是一脸无奈,急得不行了。
冬麦见此,便上前:“你先放开他,我和他们说话。”
沈烈听了,便放开。
豆腐脑男得了自由,慌忙站起来,站起来后,后退两步,小心地提防着沈烈,显然是吓坏了。
冬麦:“咱们都是做买卖的,都是附近村子的农民,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挣钱,所以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最早过来这里,后来你们来了,我也没说不让你们来,但你们非要把我挤走,还拿话来侮辱我,扯一些有的没的,就是欺负人了。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划出一个道道,你们听的话,咱们一起遵守,你们不听的话,那好,咱就看谁拳头硬,这么说吧,别说我这个朋友拳头硬,我哥自己叫江春耕,你们可以打听打听,过去这些年,他可没怕过谁。”
江春耕……那豆腐脑男倒是听过,谁都知道这位以前是个悍的,听说之前为了离婚,还把前妹婿给揍了一顿,那妹婿后来愣是没敢吭声。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他们在外面开小摊的,知道哪些人是狠人,消息也传得快。
豆腐脑男也是傻眼了,赶紧看自己媳妇,豆腐脑女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确实是怕了,小心地看了沈烈一眼:“行,你说吧,只要合理,我们就听着。”
于是冬麦便提出,既然大家都想在这一块做生意,这一块又没人管,那就干脆一人五天的,这公社里是五天一个集,正好每个人轮上四天普通一天农村集,没轮到的就去对面。
豆腐脑男女一听,其实没吃什么亏,只是没占便宜而已,自然是赶紧同意了。
说定了后,大家各自回自己摊位,周围围着的人也陆续散了,冬麦便拿出碗来,盛了三碗鸡汤,一碗给沈烈的,另外两碗却是给豆腐脑两口子的。
她端过去,先问了名字,知道对方姓孟,便道:“孟哥,孟嫂,我这个人性子也比较冲动,可能做事也有得罪的地方,我这里先给两位赔个不是,这两碗鸡汤,给两位尝尝。”
其实豆腐脑两口子正斜眼提防着,生怕又挨打,突然间冬麦来这一手,倒是意外,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豆腐脑女终于嗫喏着说:“你,你这样我们也不好意思,说实话,本来这地儿是你占的,我们过来,其实我们也过意不去,咱们现在这么说定了,也挺好,鸡汤就算了,你留着卖钱吧,我看你这个可不便宜。”
冬麦便笑了,将那鸡汤放在他们摊位上;“孟哥,孟嫂,我爹说,和气生财,咱们都是出来做买卖的,也算是邻居,人家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应该互相照应着才是,今天这鸡汤,两位别管贵贱,喝了,算是咱们交个朋友。”
那孟哥孟嫂互相看了一眼,孟哥搓着手:“那我们多过意不去,让你破费了。”
孟嫂赶紧也盛了一碗豆腐脑:“你也尝尝这个,我们这个虽然不如你那个香,可味道也不错,还有我们家这个油条,你尝尝,今早起来现炸的,好吃着呢!”
冬麦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端着豆腐脑和油条回来摊位,放下来,沈烈正坐在小马扎上悠闲地喝鸡汤。
他看到她,轻笑。
冬麦觉得他笑里有欣赏。
冬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低声说:“我爹说和气生财,其实我的性子反而像我大哥,遇到事冲动,忍不住,不过我得尽量忍着,咱就算一时占了上方,也不好结下什么冤家,毕竟以后怕是见到的时候还多,再说其实他们也不容易。”
沈烈:“你做得挺好的,不然真结下梁子,以后都在公社里做生意,人家给你暗地里捅刀子也不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现在你让了一步,我看他们也有些意外,以后差不多地处着就是了。”
看得出,就是普通农民,在外满讨生活,想贪便宜占地盘,嘴上说话难听没把门的,放在农村不是什么讨喜的人,但也不是杀人放火的大奸大恶。
冬麦:“这也没什么,其实我也不可能一直靠着公社这点人挣钱,以后可能还得想点别的法子,所以地盘大家轮着来,对我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影响。”
沈烈:“你倒是想得开。”
说话间,沈烈这里的鸡汤也喝光了,他竟然舔了舔唇,这个动作让冬麦觉得有些像小孩子,比如自己那个嘴馋的小侄子。
沈烈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挺好喝的,你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喝。”
冬麦:“不好喝我也不敢拿出来卖。”
沈烈便笑了。
他总是能笑得如此坦荡阳光,冬麦的心便险险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