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还真是爱多管闲事,别人的亲事也要横插一手。”他气得一甩衣袖,一根银针从窗户飞了出去。
“咔嚓”一声,院里的竹子又断了一根。
影卫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哎,竹子又遭殃了。
“清点现银,再加五万两的银票。”程亭钰捏了捏眉头,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决定加大筹码。
这管儿子的妻子还没娶回来,筹码就越加越高。
影卫立刻回道:“主子,最近一直加大望京情报的铺陈,分别盘下珍宝阁、烟柳巷等地,上次的五万两都是去当铺当了您的部分珍藏,眼下一两现银都没了。”
程亭钰:“……”
他都这么穷了吗?
没钱的男人还想娶温明蕴?那简直天方夜谭!
“去程晏那里挑东西,我记得他书房里摆着一块碧荷砚台,反正他读书也是狗屁不通,先把那块砚台包起来,送去温府。”程亭钰很快就有了主意,直接吩咐道。
“是。”影卫领命而去。
果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主子是为了治治小少爷的脑残病,才想着把浑身是心眼的温三姑娘娶回来。
如今用少爷的东西去讨好温三姑娘,一点毛病都没有。
一切都为了早日定下女主人,拼了!
温明蕴第二日收到砚台的时候,着实是有些惊讶的。
昨日程亭钰给的诚意已经很足了,今日却又送礼物过来,完全彰显了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她把玩着砚台,这块砚台极具意趣,元素颇多,既有荷花又有蜻蜓,十分的赏心悦目。
明显灵感是来自杨万里那首诗《小池》的后两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她立刻倒入墨水研磨,发现伴随着墨被磨开,荷花的颜色竟然从粉色变成白色,一如这墨汁的颜色由深变淡,相得益彰。
顿时她就爱上了,主动开始练起字来。
“姑娘,您练字怎么尽写自己的名字了?”绿荷端着燕窝进来的时候,一眼瞧见她写完的纸,顿时噗嗤笑出声来。
温明蕴这才恍然,她看着写满了几张纸的姓名,忍不住苦笑。
啊,程瘟鸡不愧是个老茶男,连这点都算计到了。
她写字的时候脑子放空,完全是情不自禁地写名字,显然还是惦记着那份契约。
她想在那份契约上留下姓名。
“姑娘,老爷来了。”外头又小丫鬟通传。
温明蕴正坐在椅子上吃燕窝,温博翰已经快步走进来。
“如意,陛下今日退朝前多看了我两眼,肯定又是在暗示,你有没有主意?”他急声询问道。
温明蕴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爹不能要了,自从皇上旧事重提她的亲事,亲爹就活在草木皆兵的世界里。
退朝的时候,皇上看谁他怎么知道,还非要默认就是看他,完全一副心里有鬼的状态。
“爹,你别急,我目前已经有了章程,再过几日就会有决断。”
“此话当真?”
“当真。”
温博翰听到她的保证,顿时大松一口气,他的目光一扫,瞬间就停留在砚台上,三两步走过来,立刻伸手摸着砚台。
“这砚台哪儿来的?与张天成大师雕的碧荷池砚一模一样,不过那枚砚台已然丢失多年,这是仿品吧?”
他迫不及待地重新开始研磨,当看到荷花颜色的变化时,整张脸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来。
“真是失传已久的碧荷池砚啊,万千文人都得为此打破头啊!”
温博翰抱着砚台,先是怔愣当场,紧接着欣喜若狂,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满屋子的人都看呆了,老爷最是守规矩,年轻时就被人夸赞老成持重,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显露痴狂状态,这要是被他的同僚看到,得惊掉大牙吧。
“闺女,这是怎么来的?”
“别人送我的礼物,只是这般贵重的话,恐怕我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可以给回礼啊。我们温家也是清流世家,虽不如皇亲国戚家底厚,但也是有几件藏品的。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要那把青竹折扇吗?爹拿扇子跟你换行不行?”温博翰疯狂劝她,甚至还表示要掏出压箱底的东西。
那把所谓的青竹折扇,是温明蕴四岁的时候知晓的,相当于温家的传家宝,还放在祠堂里收着。
温明蕴当时反封建念头正强呢,对只有男人能进祠堂这事儿耿耿于怀,就扯断了锁偷溜进去。
她不敢碰先人的牌位,毕竟哪怕是在现代,种花家依然信奉祖先,她也不例外。
正好几件藏品都被她翻出来了,她看来看去,就觉得那把破扇子最不值钱,估计撕了的话,顶多挨一顿打就没了。
结果她捧着扇子跑到亲爹面前,准备撕的时候,温博翰当场吓得腿软,差点给她跪下来。
最后扇子留了下来,而她也不止挨了一顿打。
这事儿记到现在,温博翰竟然主动要求更换,足见这个砚台在他这里,比传家宝还贵重。
温明蕴挑眉,是她小瞧程亭钰了。
她本以为程瘟鸡被程世子夫人欺负成那样,必定没什么贵重藏品,没想到他第一个送来的礼物,就如此贵重。
显然程亭钰的底蕴,比她想象的要丰厚得多。
“爹,可是人家不要扇子回礼。”
“那她要什么回礼,爹都给!大不了以后她再胡搞,我不上奏了行吧?不过她也得收敛点,不然我会被同僚鄙夷的。”温博翰激动地大喊。
显然他以为这么贵重的礼物,是出自五公主之手。
也只有皇室才有如此大的手笔,能拥有这样的稀世珍宝。
温明蕴笑着摇头:“他要的回礼呢,只有我给得起,不过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
“给,给!立刻给!如意,除了皇上勒令的成亲之外,我们温家无法抗旨,其余的事儿都好商量。要是能拥有这块砚台,我就算下去阴曹地府,也能跟列祖列宗炫耀!”温博翰显然陷入痴狂之中。
他劝了温明蕴之后,又不好意思直接张口讨要,只能各种示好。
最终见温明蕴始终不表态,他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长叹一口气,颇为大义凛然地道:“罢了,你一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况且这是你的礼物,自然是由你自己定夺。”
只是他那灼热的目光,都快把砚台给盯穿了。
“好,那我再考虑考虑。”
好不容易把情绪颓丧的温博翰送走,温明蕴拿出那份契约轻轻展开,抚平每一道折痕,提起毛笔沾上墨,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翌日,契约书重新回到程亭钰的手中,他当即请求进宫。
*
“头儿,你让我盯着程家大爷,他今日有动静了。”
曹秉舟正脱了上衣举着巨石锻炼,听到这句话,立刻将石头放下,粗喘了一口气道:“什么动静?”
“他进宫来了。”
“作甚?”
“似乎是求皇上给他下什么圣旨。他爹程将军都死了许久,也不知道还能从陛下那里求来什么?”年轻的锦衣卫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曹秉舟顿时一僵,脑子里直接冒出一个念头:他是来求赐婚圣旨的。
“程亭钰什么时候进的宫?”
“一炷香之前吧,皇上和几位大臣刚议事结束,估计很快就接见他了。”
“快让殿前伺候的小太监拖延时间,别让他开口,等我过去再说!”曹秉舟立刻抓住属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似乎在托付很严重的事情。
“哦,好。”年轻锦衣卫微微一怔,不明白为何要拦住程亭钰,只不过头儿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有大事发生。
曹秉舟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但是他如今满头大汗,衣衫不整,如果去了就是殿前失仪。
他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换上觐见的飞鱼服,直奔龙乾宫。
“薛总管,程亭钰可曾开口?”他赶到之后,掏出锦帕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急声询问了一句。
薛德显然正在等他,“咱家出来的时候,他未曾开口,只是已经拖延不下去了,恐怕正在说。曹大人还是尽快去吧。”
曹秉舟顾不上多言,只是点头道谢,伴随着小太监通传的声音,他大步走进了龙乾宫内。
殿内,九五之尊坐在龙椅上,而程亭钰正在回话。
只是听到小太监的通传声,程亭钰停下来话头,眉头轻轻挑起。
没想到姓曹的真的来了。
“微臣见过皇上,打搅了皇上的谈兴,还请恕罪。”曹秉舟立刻跪下谢罪。
“无事,朕见你急匆匆的,可有急事?”皇上摆摆手,怕曹秉舟有正事,自然先问他。
“回皇上的话,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微臣有了心上人,想起求一道赐婚圣旨。”
“哦,你也求赐婚圣旨,程亭钰方才也让朕赐婚呢。正好一起宣旨,双喜临门。”
第029章 正夫平夫
皇上一听说他也求赐婚圣旨,顿时来了兴趣,毕竟曹秉舟年少时期就表现优异,在锦衣卫里做事,九五之尊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属下的。
曹秉舟今年二十有五,其实已经不算小了,要是在寻常人家,估计都开始抱娃了。
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亲事并不是由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说了算的,而是得皇上点头。
但是由于锦衣卫臭名昭著,而曹秉舟平日里更是凶神恶煞,疯狗恶名远播,世家大族不愿意和他有牵扯,小门小户倒是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可又着实配不上曹秉舟,所以他这亲事就耽误了下来。
再者曹秉舟一心扑在事业上,看起来要为锦衣卫奋斗终生的模样,这回竟然主动请求赐婚,着实是勾起了皇上的好奇心。
“不知你看中哪家的姑娘了?”九五之尊问。
“回皇上的话,是温家三姑娘。”
“谁?”皇上一惊,只觉得这人无比耳熟,又问了一遍。
“温家三娘子。”曹秉舟又说了一遍。
皇上看向旁边的程亭钰,道:“程亭钰,你方才说要娶哪位姑娘来着?”
“回皇上的话,是温大人之女。”
“温博翰有几个女儿?”皇上的心底已经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来,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选择向一旁的太监询问。
薛德能坐上太监总管的位置,自然对这些小道消息十分了解,连忙回答:“温大人有三女,前两位姑娘已经出嫁了,唯有三娘子待字闺中,今年二十有二。之前皇上还催过温大人,让他尽快把三娘子嫁出去。”
皇上:“……”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宫人都低垂着头,心里想着这位温三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仙女,怎么一来就来两个求赐婚的男人,还恰好撞到了一起。
“温博翰有庶女吗?”九五之尊问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并无。”
“你们俩求娶同一人?那个——”皇上终于忍不住挑破了,说到这里,还诡异地顿了顿才道:“温三娘?”
当着两位求娶之人的面,九五之尊没好意思把“嫁不出去”这几个字说出来。
可问题是温三娘之前的确没人娶啊,听说常年生病还性子古怪,五公主离京之后,温三娘就独占鳌头,成为望京贵妇口中的“那个女人”,江湖始终都有她的传说,足见她有多奇葩。
就连一向紧守本分完美无缺的温博翰,都因此有了把柄,那就是他那砸在手里的小女儿。
然而今日,一向是“狗不理”状态的温三娘,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
“陛下,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是草民先开口向您求旨的,还请您能够成全。”程亭钰当场撩起衣摆,直接跪了下去,言辞恳切地道。
“皇上,微臣对温三姑娘一片痴心,天地可鉴,还望皇上看在微臣还未成亲的份上,能够成全微臣。”曹秉舟脑子一热,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开始了争抢。
实际上他现在脑子都有些发懵,他其实说了谎,和温三的几次交锋,顶多让他产生了在意的情绪,还不至于一片痴心的地步。
那日在得知温明蕴属意程亭煜时,他心底隐隐生出几分不悦的情绪。
他提醒皇上要逼迫温三嫁人,就是为了看她无人问津的凄惨模样,然后被天下人耻笑,到时候他再出现奚落她一番,让她向自己求饶,他再助她向皇上求情。
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连第一步都没实现,温明蕴就找到了下家。
当时他只觉得心口憋得慌,丝毫没犹豫,就做了违反纪律的事情,直接上了她的马车。
连后果都没有考虑,这要是被温博翰知道,肯定又会追着锦衣卫疯狂输出,可是那时候他只想问个清楚。
等见到温明蕴的态度,得知她可能真的要和别人定亲时,他的心里忽然就不舒坦起来。
像是当初刚进卫所培训,每人用佩刀练武,他特地在自己的刀上做了记号,结果有一日他来迟了,那把刀却被别人拿去用了。
这把刀明明是他的,为什么要来抢?
当时按照他和温明蕴敌对的状态,原本应该嘲讽她,说两个病秧子天生绝配,可是他没有,反而提醒她程家水深,巴不得把这门亲事给搅散了。
程亭钰算什么东西,他这个小身板,也配让温三怼吗?
估计温明蕴刚开始输出,就把他给气死了吧。
再后来他被温明蕴气跑了,可是这事儿却像是心魔一般,深深地困扰着他。
但凡想起温明蕴如那日马车里一般,对着程亭钰笑得风情万种,他就难受。
就像是那把被他做了记号的刀,却握在别人手中一般,扎的他难受。
可是他又不懂为什么?
这种情绪来得太过突然,而且还是第一次,他无人可问。
本想着仔细想清楚再说,可是程亭钰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来宫里求赐婚圣旨了。
他当即便跑了过来,甭管他什么心思,但有一条很清楚,那就是他不愿意让温明蕴嫁给程亭钰,或者其他男人。
温三娘再不听话,再牙尖嘴利,那也只能怼他一个人。
他娶回家慢慢怼,等他以后想清楚了,不想让温明蕴怼他,而是始终保持着马车上巧笑倩兮的模样,他就威逼利诱,使尽浑身解数让她就范。
曹秉舟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毕竟他是锦衣卫出身,最擅长耍手段治人了。
哪怕温明蕴很难治,但他们拜堂成亲之后,可以有一辈子让他来想清楚,让他们好好磨合。
殿内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好好的金銮殿完全成了两人自我推销和互相攻击的场地。
“皇上,草民与温三娘相识,并且心悦她已久,连五公主殿下都知情的。而曹大人说对三姑娘一片痴心,依草民看分明是别有居心,他与温家有私怨,望京谁人不知。草民来求赐婚圣旨,他也立刻冒出来,依我之见,他并不像恋慕别人,倒像是要把人带回去折磨。”
程亭钰不惜搬出五公主来,并且毫不客气地踩上一脚。
“皇上,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微臣的确与温家三姑娘有怨了,但是后面微臣已然转变了想法,发现三姑娘乃是巾帼英雄,并不是普通女子可比,臣爱慕她实属正常。倒是程亭钰,明明是个病秧子,没几日活头,并且还有过妻子,是个二婚,却要将三姑娘娶回去,这根本不是结亲,倒像是结仇的。”
曹秉舟不甘示弱,立刻将他和温明蕴之间的针锋相对,先包装一下,整得还挺像样。
当然攻击程亭钰的时候,也丝毫不嘴软。
程亭钰冷笑:“呵,难怪公主殿下叫曹大人为曹小狗,的确适合你。”
曹秉舟轻嗤:“哼,公主殿下没给你取外号,不过据我所知,三姑娘叫你程瘟鸡,很明显对你不满。程家大爷这副娇躯,只怕都等不到成亲那日。”
“这就不劳曹小狗费心了,为人处世要守礼,不要总对着人狂吠。”
“哦,程瘟鸡客气了,你平时撒尿的时候多照照自己。”
两人开战得猝不及防,而且战况升温得极快,根本不容忍有反应的机会,几乎一眨眼就打得难分难舍。
大殿之内无人说话,连呼吸都死死屏住。
哪怕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都竖起耳朵,静心屏气地听,生怕错漏一个字。
啊,这才说了几句,就骂起来了啊?
还骂得这么难听,程瘟鸡和曹小狗,别说都挺形象的。
整个大殿的人,都觉得开了眼。
原来男人吃醋互骂的时候,面容是如此丑陋不堪。
纯纯泼男骂街了属于是。
眼见两个人都怒从心起,已经站了起来,并且不再是卑躬屈膝地对着皇上,而是面对面,你来我往地互骂,极尽嘲讽之能。
往常总是威严肃静的龙乾宫大殿之内,此刻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程瘟鸡”和“曹小狗”,现场演示什么叫鸡犬不宁。
“咳咳咳,两位。”九五之尊轻咳了一声,试图挽救一下气氛。
虽然他也想看八卦,但还是阻拦一下吧。
主要是差距太大了,往常赫赫凶名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在骂对方是个二婚老男人,还有个拖油瓶儿子,祸害花季少女,着实让人咋舌。
而成日苍白病弱的程家大爷,疯狂冲着对方输出,说他是个目中无人、残害忠良、冷血无情的暴徒,以后绝对祸及妻儿,纯属拉人下地狱。
就这么一长串的句子,程亭钰在说得时候,一口气全部说完,面不红气不喘。
九五之尊几乎以为,他要痊愈了。
什么神医医圣,此刻在男人掐架的时候,都弱爆了。
至少他们无法让程亭钰看起来如此健康,果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父皇父皇,听说曹秉舟和程亭钰为了夺取如意的芳心,都打起来是不是?”外面传来一阵轻盈娇俏的声音,很快急切的脚步声靠近,五公主依然提着裙摆冲了进来。
“皇上恕罪,奴才没能通传。”
五公主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此时脸色苍白地求饶。
皇上摆摆手,让他下去。
“小五,朕不记得解除你的禁足令。”九五之尊颇为威严地道。
“父皇,我都待在宫里许久了,整个人要发霉了。况且这么大的事情,儿臣肯定要来亲眼瞧瞧的。毕竟这两个可都是差点成为我的男人,而他们心悦之人乃是我的手帕交,儿臣如何能错过?您就让我留下来吧。”
五公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撒娇和耍赖意味,要是礼部和御史那些臣子们在场,估计又得气到之乎者也。
九五之尊挥手,薛德立刻有眼色地让人端来椅子,伺候五公主坐下。
“你们方才骂到哪儿了,不用顾忌本宫,快继续呀!”她边说还边抓了块糕点吃起来,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皇上,微臣年纪轻轻、相貌堂堂,身体康健,至少比程瘟鸡活得久,光这一点就胜他千百倍!”曹秉舟轻咳一声,终于记起殿前礼仪,面向皇上推销自己。
“的确的确,曹小狗一看就知道腰好肾好身体好,用起来放心安全还舒爽。”五公主又抓了一把瓜子,跟着疯狂点头。
她的视线也放肆地在男人身上扫了一圈,着重停留在他的腰上。
啧啧,指挥使的腰,是夺命的弯刀。
想当初她就是看中了这条,才想着把他收进公主府,肯定超持久耐用。
察觉到五公主放肆的眼神,以及这颇为露骨的话语,曹秉舟的耳朵又开始发热了,又羞又恼。
“小五。”皇上冷声提醒。
五公主立刻把视线收回来,严肃保证道:“父皇我知道,朋友夫不可扑。儿臣最有义气了。”
“朕让你慎言!”九五之尊瞪她一眼,火气已经逐渐涌上来了。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生出了这个闺女。
连儿子都没这么厚脸皮,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么不体面还下流的话来,可是五公主却能,而且还丝毫不以为耻。
甚至光看她那坦荡无辜的表情,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呢。
“皇上,草民虽病弱,但是风姿绰约,器宇不凡,若论样貌俊美,吊打曹小狗十个来回还带转弯。就凭他也配自称相貌堂堂?和草民比起来,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程亭钰自然不甘示弱,来而不往非礼也。
五公主马上开始鼓掌,情绪高涨地道:“太对了,程郎这张脸这身形,哪怕明知他是无用的病秧子,我也会馋。每日对着他,都能多干两碗饭。呜呜呜,本宫的病弱美人啊!边吐血边——”
她明显克制不住了,开始说一些虎狼之词。
也多亏谨记自己身处龙乾宫,旁边还坐着虎视眈眈的父皇,没敢把更过分的淫词艳曲说出来。
“娉婷。”九五之尊开口了。
五公主马上缩了缩脖子,主动捂住嘴,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
*
温博翰正在府衙伏案办公,忽然龙乾宫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皇上传召他。
他瞬间打了个哆嗦,立刻想到皇上这是要过问如意的亲事了,已经是第三回 了,无论怎么说也躲不过去。
他感觉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心里都一片冰凉。
走进龙乾宫的时候,除了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还有坐在一旁吃茶的五公主。
他立刻行礼,忍不住悄悄扫了一眼五公主。
毕竟这是女儿手帕交,果然五公主也在看他,两人对上视线之后,五公主冲他兴奋地点点头,一副遇上天大喜事的表情。
他顿时一头雾水,笑得这么开心,理应不是什么坏事儿吧?
“温爱卿,朕找你来是想问一问,你家里可有庶女?”
温博翰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提起庶女,他虽疑惑却还是老实回答:“回皇上的话,并无。”
“那可有外室之女?”九五之尊打了个直球,似乎怕激起温博翰的逆反之心,马上解释道:“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两桩好事儿要落到温家的头上,若是还有其他女儿,必须如实说来,免得铸下大错。”
“皇上,微臣与夫人乃是少年夫妻,情投意合,别说外室庶女,就连个通房也无。除了小女之外,家中就只剩下幼子,再无其他儿女,还请皇上明鉴。”温博翰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九五之尊忍不住皱眉,最终轻叹了一口气,没辙了。
原本他还想,要是温家能再有个女儿,怎么也得安排一人一个,要不然真不够分的。
偏偏这温家就只剩下温三娘和温青立了,总不能让这小儿子嫁了吧。
温博翰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皇上便让那两人出来,自然有人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他站在大殿之内,整个人犹如风中的树叶,摇摇晃晃起来,晕头转向。
啊?有两个男人来向皇上请赐婚圣旨,还都是看上他家小闺女了。
如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炙手可热了?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毕竟当看到曹秉舟那一刻,温博翰委实笑不出来。
“曹大人心悦我温家姑娘?”他直接冷声质问道。
曹秉舟的进步一顿,一时之间生出懊恼的情绪,为何偏偏是温家女,他和温博翰的私怨越结越大。
可仔细一想,若不是他当初要抓温博翰,也不会遇到温明蕴,只能说冥冥之中皆有定数,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孽缘。
脑海里冒出这些念头之后,曹秉舟顿觉有底气了,他和温明蕴是有缘分的,月老的姻缘线肯定早已牵好,他怕什么。
“温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我先给你赔礼了。我的确爱慕温三姑娘,还请你成全。”
曹秉舟俯身,连忙给他作揖行礼,态度恭敬。
这还是温博翰第一次看到,曹秉舟对他主动低下头颅,不再是之前那副趾高气昂、阴阳怪气的模样,相反十分谦逊,乖巧得像是温博翰教过的学生一般。
温大人先是心情复杂,他竟然是靠女儿才拥有的这一切,但紧接着就是暴怒。
他根本就不相信曹秉舟的话。
“曹大人贵人多忘事,我之前就在陛下面前说过,若要我温家女嫁给你,除非是她死了,抬着棺材进你曹家的门。活着的温家女,你休想!”温博翰言辞犀利地道,掷地有声,显然完全没有回旋地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