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丫头来了。”
“是,祖母。方才我瞧见卫道婆,就留下她待会儿说说话,我这身子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也不知能熬到几时。”温明蕴脸色苍白地咳喘了两声,帕子捂住嘴。
老夫人眸光一闪,对于温明蕴的病症,她心中有所猜测,卫道婆也多次提过。
温明蕴虽是有福之女,可就算再有福,人的福气从出生就天定了,不可能源源不断用之不竭,而她与温青立在一起时,会帮助温青立万事顺遂,福气共享。
这就会造成,温青立越顺遂,整个温府都其乐融融,取用她的福气也越多,当有一天温明蕴福气不足之时,就会影响自身,首当其冲的就是健康。
所以孙女之所以这般体弱多病,要死要活,多半是被孙子给吸走了运势。
但是老夫人却只字不提,甚至还极力反对儿子给孙女说亲事,想将温明蕴长久地留在孙子身边。
“会好的,你出生时,你爹就取小名如意。自此之后,我们温家蒸蒸日上,你爹官运亨通,你娘也生下了你弟弟,而青立也平安长大,如今都吃上了皇粮。你也一定会事事如意的。”
老夫人拉住她的手,无比慈爱地道。
甚至还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完全就是世上最疼孙女的祖母。
温明蕴埋进她的怀里,轻声细语地撒娇。
实际上她是借机遮掩住自己脸上讥诮的表情,免得忍不住冷笑出声。
也难为老夫人在她面前做戏,自从老太爷死后,老夫人就活出自我,温府里无人能压迫她,她想怎样就怎样。
也唯有在小孙女面前,还需要戴上一副假面演戏,明明心中对三丫头无感,甚至还有些厌恶,却偏偏为了让她长久地用福气滋润孙子以及整个温府,要谨慎行事。
祖孙俩各自演完一场慈爱的戏码,才进入正题。
“你父亲性子倔,但他也都是为了你,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莫要怪他。”老夫人开口宽慰。
温明蕴立刻点头:“孙女知晓,只是我不愿嫁人,只想常伴祖母和爹娘身边。”
老夫人听到她这番合心意的话,脸上的神色缓和不少。
幸好三丫头是个傻的,自己不愿意嫁人,倒是省去她不少功夫,只要稳住温博翰那边就行了。
“这几日你先出府避一避,我再劝劝他,待你爹火气消了,过了这阵倔劲儿之后,你再回府,一切就好商量了。”老夫人给她出了个主意。
温明蕴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惹恼爹爹?”
“不怕,一切有祖母在呢。他是我生的,我做下的决定,他还敢发火不成?”老夫人大包大揽。
“你就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上,那是祖母的陪嫁,不过不必担忧,下人都是你熟悉的。你自己也多带些人过去,好好散散心,说不定回来之后,身体就能好了。”
她边说边冲着丫鬟招招手,丫鬟立刻递上一个黄花木匣子。
“这里头是那温泉庄子的地契,以及下人们的身契。马上你生辰快到了,这算是祖母送你的贺礼。我们如意要健康健康才是。”老夫人把木匣子递过去。
温明蕴还想推拒,却被她一把按住了,完全没有力气挣脱,当然也不想挣扎。
瞧瞧,瞧瞧,她不仅能光明正大地走,还得了一个温泉庄子,老夫人能拿出来送人的陪嫁之物,自然不可能寒酸,否则都对不起温明蕴这些年给温家提供的“福运”不是吗?
虽然是假的,嘻嘻。
“多谢祖母,您对如意可真好!”温明蕴当场眼眶就红了,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我之前就与你父亲说了,三个孙女就只剩你一个没出阁,自然是要千娇百宠才是,祖母不疼你疼谁啊。在祖母心里,连立哥儿都越不过你去!”老夫人再次拥她入怀。
祖孙俩又开始面对面飚戏。
作者有话说:
温明蕴:我从来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陈婕:我不信。
老夫人:你做得还少吗?
温博翰: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温青立:姐,快去照照镜子,你脸上就写着这四个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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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离开温府
温明蕴回到自己院子里,卫道婆早就等候多时,见她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水,起身冲她行礼。
“卫坤道请坐。”温明蕴点点头,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她坐。
卫道婆冲她笑了笑,才坐下来,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坐实,而是只沾了半边屁股。
两人的互动明显和之前在老夫人院子里天差地别,如今温明蕴为尊,而卫道婆反而十分拘谨,像是等着她发话一样。
“卫坤道今日与祖母说了什么?”温明蕴喝下半盏茶,才轻声开口询问。
卫道婆连忙回道:“一切都按照三姑娘的意思来的,老身对老夫人说,姑娘如今有些衰弱过头,得去外面庄子上避一避,等身体好些了再回来,否则只怕好运变霉运。而且那庄子最好是依山傍水,幽静舒适,适合病人养身体。”
温明蕴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老夫人恐怕打死都不敢相信,她一直倚重的卫道婆,竟然是温明蕴的人。
温明蕴胎穿到古代,从一出生就遭遇大出血难产,差点直接嗝屁了,那些玛丽苏白日梦彻底粉碎。
她变得相当现实。
在这个礼教森严科技落后的古代,想要活得好,其实比现代难多了。
一点小病症都能要了人的命,更何况她还是温家第三个姑娘,老夫人这个大长辈看她是相当不顺眼,一旦对她动了冷漠的杀心,她绝对死得悄无声息还死无对证。
老太爷就是前车之鉴,老夫人心狠手辣又智谋不低,这种人是最棘手的。
为了预防自己夭折,温明蕴从小就费尽心机。
反正古代也出不了院门,她缩在自己院子里,天天尽想着怎么提高生活质量。
既然老夫人已经成了不稳定因素,而她又干不掉这老太太,就只能想办法控制她。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老夫人的弱点着手。
卫道婆当时初出茅庐,正想打入贵妇圈,也来过温家几次,只是卫道婆手段不行,算得并不准,温明蕴找到机会与她里应外合,才帮助卫道婆站住脚。
“卫坤道辛苦了。”温明蕴满意地点头,略微抬抬手,红枫立刻递上荷包。
“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老身应该做的。三姑娘为了老身劳心劳力,应当是我孝敬您才是。”卫道婆连忙摆手推拒,根本不敢拿。
温明蕴强硬地塞进她的手里:“一码归一码。况且我也没帮坤道什么忙,一切都是你依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卫道婆不敢再推拒,将荷包塞进了衣袖里,不用打开她都能摸出来,里面定是大面值的银票。
这位温家三姑娘不仅人聪明,出手还相当大方。
卫道婆对她是真心臣服,丝毫歪心思不敢有,毕竟能把老夫人那种老怪物哄骗得团团转,温三的本事绝对不止一星半点。
“三姑娘,程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前几日请我过去,想给她的侄儿找续弦,还拿来了她侄儿的生辰八字,让我算一算哪家的姑娘与他相配。”卫道婆搓着手,试探地提起。
温明蕴挑眉:“你又不是媒婆,她明显找错人了。”
卫道婆立刻点头,出言附和:“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程世子夫人着实热情,老身实在推脱不过。想让三姑娘给我出个主意,程世子夫人究竟是何用意?”
温明蕴嗤笑一声,说什么太过热情,推辞不得,还不是程家人给的银子太多了,卫道婆见钱眼开。
不过若是这个道婆刚正不阿,她当初也没法贿赂成功,让卫道婆转过头去骗老夫人。
“程世子夫人口中的侄儿,应该不是娘家侄儿吧,而是程国公府的大房,程亭钰。是吗?”温明蕴开口询问。
卫道婆点头:“正是那位大爷。他前头的妻子难产没了,留下一个嫡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听说顽劣得很,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大爷之前一直未续娶,如今见儿子大了,哪怕继母进门也不会影响到儿子,所以就想再娶。还说要性格温和的姑娘,为了以后家和万事兴——”
温明蕴打断她:“这是程亭钰亲口说的?”
“不是,都是程世子夫人转述的,哪怕我是修士,也无法和程大爷打交道。”
“程世子夫人在撒谎。这世子之位原本是程亭钰父亲的,只是没熬过老国公,先死了。老国公原本属意程亭钰,毕竟长房长孙,不过后来二房强势抢了过来。程家到现在还没分家,两房同个屋檐住着,能安生才怪。老国公一日不闭眼让位,程家二房便一日不安心,这些年闹得笑话可不少。”
“分明是鸡飞狗跳的死对头,怎么可能好心给侄儿找续弦?一看就是要使坏。”
温明蕴对望京各大世家的后宅关系,都有所了解。
哪怕她坚定不想嫁人的心,可形势比人强,就怕万一。
她永远会提前给自己准备退路,一旦她哪怕装病也躲不过,那么就得实行planB,找个她眼中稳妥的人嫁了。
所以她把望京各大世家都摸透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程家水深得很,我劝你不要淌这趟浑水,免得有命拿钱没命花。”温明蕴语气严肃,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倒不是她烂好心,而是这些年与卫道婆合作十分愉快,如果卫道婆遭殃了,那她还得重新找人去糊弄老夫人,麻烦得很。
卫道婆瞬间失落,不过依然不肯放弃,肉眼可见的不甘心。
“三姑娘,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依你所言,程家两方相争,可世子之位还是落到了二房,我帮了世子夫人,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怎么会危及到性命?只是说门亲事而已,又不是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温明蕴抬眼瞧了瞧她,继续道:“半个月前,程世子夫人的远房侄女被接进国公府小住。如果不出意外,你下次再去国公府,世子夫人就要给出女方的生辰八字,让你测算她与程亭钰的姻缘。”
卫道婆的眼睛徒然瞪大了,满脸震惊。
她去程国公府的时候,的确偶遇过那位表小姐,只是程世子夫人只字未提,她也不曾往上面联想。
可是温明蕴一次都没见过人家,而且因为病魔缠身,甚少出门,她又是如何知道得如此详尽,甚至还能想得这般透彻?
“我见过那位表姑娘,看着是个温柔和善的人,长得也十分标致。她是有什么问题吗?”卫道婆询问。
“至少明面上,她没问题。程世子夫人有点小聪明,不可能让人抓住很明显的把柄。不过就光一条,这表姑娘是从二房出来的,就足够程亭钰厌烦她。到时候程世子夫人借你的口,硬说他们二人匹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程家大房能放过你?”温明蕴反问道,语气之间颇有威势。
卫道婆沉默不语,愁眉不展,显然还是舍不得银钱。
但是温明蕴积威颇深,她打心底对这个温三姑娘发怵,一对上温明蕴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顿时就打了个激灵。
“三姑娘说得是,下回世子夫人再请我,一律回绝。”
温明蕴满意地点点头,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卫道婆捧着茶盏,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茶水清甜,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听三姑娘的话,就不会挨凶,还能有茶水喝。
温明蕴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策略,非常奏效。
卫道婆又咨询了几件事,才起身离开。
她虽然看起来是个道姑,但根本没有算命的本事,大半都靠坑蒙拐骗,要想骗得好,当然得了解各家的情况,雇主真正的意图。
温明蕴不仅对这些十分了解,还能帮她理清头绪,分析情况,把握机会,所以卫道婆根本离不开她。
同样为了做大做强,温明蕴从一开始就警告过她,盗亦有道,骗子也是同一个道理。
只做锦上添花的好事,绝不涉及落井下石的坏事,否则迟早翻车。
*
温明蕴当真是乘坐着马车,光明正大地离开温府。
因为有温老夫人的支持,哪怕陈婕想要阻拦,也完全没效果,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离开。
温博翰晚上下值回府,得知此事自然是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温明蕴坐在温泉池里,洗去一身疲累。
她来到温泉庄子之后,伺候的人身契全在她手中,又没有长辈们盯梢,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只不过刚住了几日而已,就已经长胖了几斤,果然心宽体胖。
“姑娘,老爷又给您写信了。”红枫双手捧着信过来。
温明蕴皱眉,忍不住抱怨道:“我都跑出来了,爹还不死心呢!”
温明蕴跑了,温博翰明显气得够呛,哪怕他人不过来,信那几乎是一天一封,比写奏折还要勤快。
当然前面几封信,他正在气头上,少不得要骂上几句,不过今日这封信倒是语气缓和了不少,甚至是让她安心在温泉庄子休养,不必急着回府。
“老头儿莫不是被我气糊涂了?竟然转性了。”
温明蕴非常难以置信,翻来覆去地查看,甚至把信放在水里过了一遍,就怕里面有什么机关。
“姑娘,二姑娘来看您了。”小丫鬟前来通传。
“二姐怎么来了?”她也顾不上信,随手扔给了红枫,立刻起身穿衣。
“二姐,你现在能出门吗?”温明蕴很快就收拾妥当出来了。
温明霞正靠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各种水果,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当然能出门,我已经坐稳胎了。”温明霞点头。
“你婆婆没话说?万一把她的宝贝孙子颠到了,怎么办?”温明蕴撇嘴。
“她说不让,我也不听她的啊。这儿山清水秀的,对养胎有利,去年我在附近也买了个庄子,只是不如你这个大。”
“你要在这里长住?那可太好了,今晚别回去了呗,就在这儿睡。你和大姐出嫁后,我们姐妹就很难聚到一起了。”温明蕴兴奋地拍手。
温明霞有些迟疑,摆手道:“下回吧,过几天我要在庄子上摆个流水宴,有得忙呢。喏,这是帖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到时候一起玩玩儿呗!”
她放下一封请帖,温明蕴接过,顿时有些好奇:“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办流水宴了?况且你还怀孕了,哪怕坐稳胎,也不该操劳才是。”
温明霞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她拿了一块甜瓜塞进嘴里,无所谓地道:“前段时间养胎,我被拘在家中无趣得很,就想找点乐趣。你放心,这虽然还在望京地界,但是宽松许多,宴席上多是年轻人,你姐夫虽然也请了朋友,但是我们独占后院,与他们不相干。”
“行,那到时候我早些去,还能帮帮忙。”温明蕴只当没看出来,笑着允诺。
姐妹俩没说几句话,温明霞就离开了,简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温明蕴坐在椅子上喝茶,一杯茶还没喝完,红枫就走了过来。
“姑娘,奴婢和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打听过了,这流水席是姑爷提出要办的。理由的确是怕二姑娘无趣,想让她开心些。”
红枫的话音刚落,温明蕴就冷笑出声。
“放他狗屁!如今新科进士们殿试在即,租赁京郊的宅院花费不多,所以附近住着不少有才之士。明明是他自己想显摆才学,拉拢人脉,却还要用让妻子开心当借口。他还是人吗?”
“办流水席不要钱吗?他一个穷光蛋哪来的钱,还不是要用妻子的陪嫁。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都不管,就等着开席,操持这一切的还是二姐。妻子怀着孕呢,他都能这么算计,永远不要找软饭硬吃的凤凰男,坏种,下辈子一定投身畜生道!”
她气得破口大骂,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吭声。
第011章 面若好女
流水席这天,温明蕴早早地赶到二姐的庄子,果然处处都在忙碌。
她在外就是个病秧子,自然没办法帮忙,不过身边却带足了下人,从跑腿小厮到粗使丫鬟,几乎带了半个庄子的人过来,动动嘴皮子的工夫,这些人就融入其中,听凭管事的调遣,瞬间解决了不少忙碌。
温明霞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她斜靠在躺椅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模样。
“二姐,这流水席分明是为姐夫办的,你为什么要答应?”
温明蕴茶水也喝不下去了,此刻看到她这副模样,十分心疼,忍不住问出心里话。
温明霞一怔,转而无奈地看着她,轻笑道:“你从小就长着一双火眼金睛,玲珑心窍,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怀有身孕,前几个月反应特别大,吐得昏天暗地,你姐夫推辞了许多宴席,哪怕是上峰的乔迁宴,听到我身子不适,也中途赶了回来,差点得罪了上峰。”
“你又不是不知道,爹那种人在外面最刚正不阿,根本不可能为了女婿走后门,你姐夫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站稳脚跟。他身在官场,自然还是要拉拢人脉的。我现在胎坐稳了,自然也想帮他。夫妻之间不就是这样,互相扶持互相爱护,才能走得长远。他对我好,我自然也想回报他。”
温家三姐妹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是自小感情却极好,都遗传了陈婕大方的一面,哪怕是两位姐姐成亲生子了,也依然是有无数的小秘密分享。
温明蕴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说来说去,还是你低嫁了。要是他自己有本事,也不需要怀孕的妻子如此筹谋。”
她是温明霞的妹妹,凡事自然会以娘家人的眼光去看,哪怕二姐夫本身十分优秀,但是她看这个男人,依然很不满意。
“低嫁有低嫁的好处,像大姐姐那样高嫁,却处处受制于婆母,规矩比娘家还多,和儿子不敢多亲近,生怕被人打挑剔慈母多败儿,夫君也相敬如宾,甚至还要各种周旋,戴上假面一样的生活,就是幸福了?”温明霞不以为然,拿话堵她的嘴。
温明蕴颇为无语,这倒是实话。
大姐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嫁入侯府高门的苦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光她们姐妹就能看出这诸多的不如意,更何况是温明珠私下受到的刁难。
“二姐,你这话我可不赞同。你就算低嫁了,那也得和婆婆斗法,你还有个难缠的小姑子呢。依我看,还不如徐侯夫人大方好相处呢!”温明蕴反驳道。
她在徐侯府碰瓷了几天,就带回来三大箱笼的东西,看在钱的份上,温明蕴目前对徐侯夫人印象还不错。
而二姐夫蔡耀辉则是泥腿子出身,全家供养出来的有才之士,因为相貌英俊,殿试时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
打马游街之时,被温明霞一眼瞧中,两人的缘分就开启了。
二人说亲前,还见过几次面,也说过话,定亲后也一直彼此写信,完全是有感情基础。
这在古代就是自由恋爱的程度,温明蕴当初还没察觉到古代婚姻的凶险之处,仍然处于看古言小说的状态,觉得这二人必然能过得和小说里一样,以后男主外女主内,儿孙满堂,迎来幸福美满的happy ending。
可惜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
蔡耀辉是典型的凤凰男,他的家人全是大字不识一个,不太能说得通道理。
蔡老太太凶悍得很,小姑子难缠,蔡家人没一个好对付的,更因为他们蛮不讲理,有时候才更加棘手。
而且温明霞很倒霉,和陈婕陷入了同样的困境,生了两胎都是姑娘,肚子里的这个是第三胎,蔡老太太已经处于发疯的边缘。
这种乡野村妇说出来的话极其难听,哪怕温明蕴没接触过几次,也能想象得出温明霞的压力之大。
明明生男生女,是男人的性染色体决定,可是却都要怪在女人头上。
“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温明霞脸色一变,明显有些不高兴。
温明蕴马上讨饶:“我是心疼你啊,二姐。”
她一妥协,温明霞也和软了,起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二姐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嫁人成亲还不就这样,你看爹对娘多好,可是祖母看娘不顺眼的时候,爹也不好插手,当儿媳妇的自然得受点苦。不过我当初低嫁,也是看中了他们一家子好糊弄,老太太但凡疼儿子,就不敢对我如何,毕竟他们家还要靠我吃饭。我过得没你想象得那么苦。”
温明蕴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很自然地岔开话题,姐妹俩有段时间没见,还是有很多话要说。
其实不怪她宁愿要死要活装病,也想躲开定亲,就是看多了身边女性成亲后的惨状。
她能接触到的人,可都是世家贵女,大家闺秀,在娘家大部分都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可是一旦嫁人,就变得要委曲求全。
正如二姐方才说得,她们亲爹温博翰在古代这个时代,其实算是男人里的天花板,没有妾室只有正妻,四个孩子全由妻子所生,可是陈婕嫁给他之后,依然受了很多苦楚。
连跟着天花板都过成这个状态,就更别提嫁给其他男人了。
她两个姐夫在外人眼里,也是千好万好,温明蕴出去参加赏花品茶宴,无数女眷拉着陈婕的手,夸她两个女儿嫁得好,女婿都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
温明蕴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能获得一段让她满意的婚姻,所以孤独终老是她的毕生梦想。
*
流水席终于开始了,其实就是曲水流觞,男宾那边弄得是酒杯,而女宾这边就变成了茶水,捞到茶杯的人还得吟诗作对。
温明蕴兴致缺缺,对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她一向不感冒。
“三姑娘,我们夫人知道您不喜热闹,让奴婢带您去别处转转。”
这时候温明霞的二等丫鬟莺儿走过来,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这个提议正合他意,温明蕴立刻起身,悄悄随她离开。
温明霞买的庄子并不算大,但胜在精巧,只是观赏园里的绿植皆是新栽下的,长势并不算多好,并没什么新奇可看。
“西南门外有处茂盛的竹林,这也是当初夫人挑中这院子的原因之一,奴婢领您过去。”莺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角门。
温明蕴的脚步微顿,这会儿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门外的确有一片竹林,哪怕被门墙挡住,也能看到茂密的竹子,可出了这道角门,明显就不属于内院的地界了。
在有外男也办流水宴的情况下,温明霞不可能让自己未出阁的妹妹乱跑,还专门挑这种地方来。
“姑娘放心吧,我们夫人特别喜欢这片竹林,特地让工匠整理过,里面都洒了打虫药和雄黄粉,安全得很,而且风景宜人,夫人也常让人搬着躺椅进去小憩呢!”莺儿显然怕她怀疑,立刻安抚道。
温明蕴点头,直接跟着她推门走了出去。
她可是力能扛鼎的女力士,再多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也不堪一击。
只是很想看看,究竟有什么陷阱等着她。
果然门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长势喜人,而且空气清新,好像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自从进入竹林之后,莺儿指明了大概方向之后,就有意无意地跟在她身后,越走越慢,似乎想要和她分开。
温明蕴也只做不知,片刻后,果然莺儿不见了踪影。
“表哥,你躲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见谁?”
没走多久,温明蕴就听到一道轻柔的质问声,她立刻停下脚步。
“表妹,你怎么跟来的?这里是望京,可不是我们村,可以随意走动,若是被主人家知晓了,很可能把你拉出去打死!”紧接着又是一道焦急的男声。
温明蕴挑眉,这两道声音都是头一回听到,显然是陌生人。
难道莺儿把她带过来,就是为了听陌生人吵架?
“表哥,你别想吓退我,正因为这里是望京,遍地是权贵,他们才不会像村里人那么野蛮,还是会听人讲道理的。你是请来的客人,我是客人的表妹,自然能跟过来。”
“好表妹,我真的有急事,你能不能先离开这里?稍后我就去找你。”
“你能有什么急事?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要在这里私会温家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