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刚才起便响起低沉人声。
是咒文。
有个黑影坐在炉前,正在念真言。
然而,那真言有点怪。
娑缚贺,哞哞哞,萨担婆野,曩捨野,设咄论,萨缚,尾讫哩多娜曩,瑟置哩,
纥哩,唵
刚才起便反复在念那咒文。是大威德明王大心咒——
归依普渡金刚。愤怒相之金刚尊。请除掉一切怨敌。请阻止。请摧毁。请摧毁。
请摧毁。可喜。
大致是如此意思的真言,黑影却倒过来念。
那黑影后方坐着个女子,身穿十二单衣,头上深盖着披衣。
女子默默无语,只有黑影念着颠倒的真言,但那声音在岩洞内四处回响,听来
像是多人齐声在念那怪咒文。
火光将黑影和女子影子映在四周岩石和钟乳石上,摇晃着。
黑影声音中偶尔夹杂柴薪的爆裂声。
黑影前——在燃烧火焰的炉后那岩台上,横躺着奇怪物体。
是具庞大尸体。
不,不是尸体。
因为仰躺在台上的那人身体,有时会呼应黑影声音般微微抖动。
全裸。
而且奇异的是,躺在台上那人的肢体没有头颅和右臂。
手臂姑且不说,但没有头颅,人无法生存。
因此躺在台上那人一定是尸体。
尽管如此,那肢体还是痉挛般微微抖动或往后仰。
并非火光映在全裸肢体上摇晃,是尸体看起来仿佛在动。而是那没头颅、只
有一条手臂的肢体确实在动。
全身伤痕累累。
“噢!”真言结束,传来男人欢声:“动了。将门大人动了。”
没头颅和没右臂的肢体似乎听到那声音,在台上扭动身子。
“宗姬啊……”黑影低道。
“是。”
黑影后方——披衣中传出女子声。
“快了。”
“是。”
“新皇快回到这人世了……”
说毕,黑影再度以欢喜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泷夜叉姬啊,实现我们悲愿的时候到了。”

晴明和博雅穿过山门走下石阶。
不久前,他们刚和净藏道别。
绿叶在头上摇曳不停。
“晴明。”博雅说。
“博雅,什么事?”
“那内容实在很骇人。”
“嗯。”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博雅深深感慨道。
晴明没回应。
两人脚底踏着落在石阶上的光影。
“我觉得将门大人很可怜。”
“……”
“将门大人和俵藤太大人,还有贞盛大人,难道没有不让他们争斗的方法?”
“因他们都是人。”晴明低道。
“人?”
“人,不吹笛不行啊。”
“吹笛?”
“博雅,你不吹笛能活下去吗?”
“不能。”
“不吹不行吧。”
“要我不吹笛,等于要我死。不吹笛的博雅,等于死了的博雅。”
“或许是吧。”
“晴明,我不知该怎么说。我想,我大概不是因高兴才吹笛。”
“是吗?”
“也不是因悲哀才吹笛。高兴时吹,悲哀时也吹。无论发生什么事或没发生
任何事,我都吹。这才是笛子存在的意义。”
“嗯。”
“跟呼吸一样。人并非因悲哀或高兴才呼吸或不呼吸。只要活在这世上,人
随时都必须呼吸。”
“博雅,正是如此。”
“正是如此?”
“人只要活在这世上,总有无法消除的东西。”晴明说。
博雅想说什么而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默默跟晴明一起在绿叶下步下石阶。
绿叶在两人头上摇曳着,脚底洒落闪闪发光的阳光。
“博雅。”晴明说。
“什么事?晴明。”
“看来必须提早了……”
“提早?”
“我正在思考这问题。”
“思考?”
“我是说,该先做什么。”
“什么意思?”
“当前必须做两件事。”
“什么事?”
“一件是小野大人的事。”
“噢,刚才净藏大人说的那事。”
“嗯。”晴明点头。
刚才——
道满消失后,话题再度回到将门身上。
就是净藏到底把烧掉将门头颅后的炉灰交给了谁保管。
“我是把灰交给了小野道风大人保管。”净藏说。
小野道风——是参议小野好古的弟弟。
“为何交给道风大人?”晴明问。
“当我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剩下的灰时,凑巧道风大人到我当时居住的叡山找
我。”
“十九年前?”
“是的。倘若没人偷走灰,我打算全部丢进鸭川……”
“可是灰被偷走了。”
“换句话说,为防万一,我必须留一些灰在这世上。”
“是。”
“可是,若留在我身边,迟早会被想要那灰的人知道。若对方知道,也许改
天又会来偷。我要是人在寺院时还好,但有时我不在。”
“因此您决定藏起来?”
“嗯。”
“于是交给道风大人?”
“是的。我认为这样比交给别的寺院或阴阳师保管要好。”
若交给相关者——或有交给对方保管的理由,这种情况下,隐密场所总有一
天会被对方找到。
“因此我把灰交给凑巧来找我的道风大人。”
“道风大人知道那灰是什么吗……”
“不知道。”
“您交给他时怎么说?”
“老实说,晴明,事发的前一年左右,道风大人曾托我写一卷《尊胜陀罗尼》
给他。”
“噢。”
“道风大人将一部分经文缝进他的衣领。”
“之后呢?”
“据说托那经文的福,他逃过妖鬼灾厄。”
“怎样的妖鬼灾厄?”
“他没详细说明。我问他,他也只是说多亏《尊胜陀罗尼》而得救。”
“是。”
“现在想想,我很后悔当时为何没问清楚。其实对方也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
“他当时在西京和女人幽会,遭遇妖鬼,女人被啖噬,道风大人却得救了。”
“原来……”
“可是,当时他没说出。而我当时也为了将门头颅一事心烦……”
“……”
“道风大人说,回宅邸后,拆开衣领一看,缝进衣领的《尊胜陀罗尼》经文
已烧焦。”
“哦。”
“因此一方面来道谢,另一方面找我再帮他补写烧掉部分的《尊胜陀罗尼》”
“是。”
“我写了。”
而且那时净藏将装在袋子的炉灰交给道风。
“你怎么交给他?”
“除了《尊胜陀罗尼》,其实我又写了一份。”
“写了什么?”
“《大威德明王大心咒》……”
“原来如此。”
“写好后,放进袋子,我告诉他要好好珍藏。”
“道风大人当时没问什么吗?”
“问了。”净藏说。
然而,不能说出真相。
“持有这个可以避免妖鬼之害。出门时,在衣领缝进《尊胜陀罗尼》经文,
这个最好放在宅邸。”
净藏对道风如此说。
“持有者不知道里面装什么比较有效。看了内容物,灵力会消失。也不能告
诉别人你持有此物。”
再怎么说,道风因净藏写的《尊胜陀罗尼》而逃过妖鬼灾厄,刚拾回性命。
因此道风对净藏说的话老实点头。
“藏在家人不知道的地方,万一遗失了,马上来通知我。”
于是,把装有灰和《大威德明王大心咒》经文的袋子放进木盒子,让道风拿
回去。

“晴明,我当时认为这样就可以。”净藏说,“慎重起见,我能做的都做了,
我认为应该不会发生任何事。”
“但发生了?”
“嗯。”
“是盗贼闯入小野好古大人宅邸那事?”
“正是如此。”
“可是,为何盗贼知道此事呢?”
“目前我已推断出理由。”
“推断出理由?”
“即便我谋算不让他们之间结缘,但缘分终究是缘分。我太短视了。正是在
我们意想不到之处有牵连,才叫缘分……”
“指的是什么事?”
“小野道风大人在西京遭遇的妖鬼,看来似乎正跟这回的事有关……”
“这回的事?”
“将门大人的事。”
“噢,您是说……”
“你知道有个怪女子出现在小野好古大人宅邸,问他有没有保管云居寺托付
的东西吧?”
“是。”
“来通知我这事的是贺茂保宪大人,我听后马上明白。女子大概在找我交给
道风大人保管的灰。”
“可是,为何对方认为净藏大人把灰交给小野好古大人……”
“我遣人到叡山调查。”
“调查?”
“向知道旧事的人问了各种相关问题,结果得知一件事。”
“什么事?”
“三个月前,有个年约六十的老人到叡山打听十九年前的种种事。”
“噢。”
“问说,当时有没有人来找净藏。”
“结果问出好古大人的名字?”
“是的。”
“可是,来找您的不是好古大人,应该是道风大人……”
“是牛车。”
“牛车?”
“道风大人是微服而行,隐藏脸孔和名字来找我,那时搭的牛车是……”
“不是道风大人的牛车,而是好古大人的牛车……”
“是的。”
“原来如此。”
“叡山和尚中,有人看到那牛车,那人似乎向对方说,来找我的是小野好古
大人。”
既然有人特地微行来找净藏,而那人名字是小野好古的话——
“也难怪他们会认为保管灰的是小野好古大人。”
“这表示盗贼一开始就认为净藏大人一定藏着灰,或把灰交给某人保管了?”
“大概如此吧。”
“既然这样,就不是普通对手。”
“没错。”
“他们大概在准备让将门大人起死回生,而想起二十年前那骨灰的下落吧。”
“他们想到,说不定我藏起将门头颅的骨灰……于是坐立不安,才来打听情
况。”
“那之后过了二十年……”
“晴明,你明白这二十年的意义吗……”
“是黄金丸吧?”
“嗯。”
“砍断将门大人肢体的是俵藤太大人的黄金丸。而经黄金丸砍伤的伤口,二
十年无法痊愈。因此他们挖起埋在四处的将门大人肢体,聚集一起,于二十年后
再结合为一体……”
“太可怕了。”
“这种事有可能办到吗?”
“我听说将门的身躯是不死之身。若是如此……”
“可以办到?”
“大概吧。”
“小野好古大人在将门及藤原纯友之乱时,都立了功,难怪他们会认为好古
大人带骨灰回去了。”
“嗯。”
“可是,既然在好古大人宅邸找不到骨灰,盗贼应该也会想到可能在道风大
人那儿吧。”
“我正是担忧这点,老实说,我托保宪大人到道风大人那儿取回骨灰了。”
“我认为保宪大人会觉得麻烦,不愿做这种事……”
“这回是例外。保宪大人说,晴明一人可能负担太重,而主动提出……”
“不过,盗贼若不知此事,不是迟早会到道风大人那儿吗……”
“正是冲着这点,晴明……”净藏说。
“原来如此。”晴明立即点头,“这表示保宪大人已着手了?”
“是。”净藏点头。
“还有一点,刚才您说了一件令我在意的事。”晴明问。
“什么事?”
“是十九年前道风大人在西京逃过妖鬼灾厄的事,您说,那事跟这回事件有
关……”
“噢,是那事吗?”
“是。”
“那是保宪大人去找道风大人时,道风大人告诉他的。”
“告诉他什么?”
“道风大人在西京某荒废寺院跟女人幽会,那时,据说庭院出现女童和黑影。”
“是吗?”
“结果,不久又来了无数妖鬼。那些妖鬼手中拿着……”
“拿着什么?”
“人的零散尸体。”
“原来……”
“妖鬼拿来的尸体,黑影让女童从众多零散尸体中找出一具尸体分量。”
“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
“这回京城所发生的种种事件,在幕后操纵的人物正是那黑影,对吗?”
“晴明,这事你早就心里有数吧?”
“是。”
“目前我心中有个男人名字。”
“我也有。”
晴明和净藏彼此相望,微笑起来。
“现在不能说出那名字。”净藏说。
“是。”
“我听说有人偷走埋在东国各处的将门大人肢体,觉得很可疑。”
俵藤太用黄金丸砍断将门肢体,混在其他尸体中,让别人分辨不出,再命人
埋在关东八州各处。这些尸体接二连三遭人盗墓,埋在里面的零散尸体全失窃。
“我认为这一定不是人做的,是非人界的东西做的。因此放出式神混进妖鬼
群中。”
“净藏大人放出式神?”
“用了我的拂尘和鸟毛。”
“结果呢?”
“混在送将门大人肢体的妖鬼群中,跟到西京那座荒废寺院,在那儿被识破。”
“……”
“不过,也因此得知一些事。”
“什么事?”
“头颅以外,另有人夺走将门肢体的一部分。”
“肢体的一部分?”
“是右臂。”
“是吗?”
“不知是妖鬼盗墓之前便已消失,还是盗墓后,送尸体前往寺院途中弄丢
了……”
“不是净藏大人做的?”
“我只处理了头颅。”
“奇怪……”
晴明闭眼,回忆十九年前的事。
十九年前——
他跟师傅贺茂忠行于夜晚在朱雀大路南下时曾遭遇百鬼夜行。
独眼妖。
独脚妖。
秃头妖。
狗脸的东西。
鸟脸的东西。
众妖鬼拿着人的零乱肢体在路上百鬼夜行——
——难道正是那时?
晴明睁眼,问净藏:“到底是谁做的?”
“不知道。”
净藏以不像说谎的语调回答。

“派人随时待在小野道风大人身边,若有人接近,就捉住对方……”晴明边
走下石阶边向博雅说。
“唔。”
“不过,根据净藏大人所说,保宪大人似乎已在进行这事了……”
“另一件事呢?”
“道满大人不是说过了?”
“平贞盛大人?”
“是的。我必须造访贞盛大人宅邸。只是……”
“怎么了?”
“我是说,或许多少会有危险,博雅。”
“危险?”
“必须有个可靠伙伴。”
“有吗?”
“有。”
“是谁?”
“藤原秀郷——俵藤太大人。”晴明说。

晴明和博雅与俵藤太一起造访平贞盛宅邸时,维时出来迎客。
“劳烦你们特地来一趟,此刻家父贞盛不在。”维时说。
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
从他表情看来也知道贞盛并非其实在家,而他谎称不在。
“他出门去哪了吗?”晴明问。
“这,不知道。”
“不知道?”
“今天早上还在,我也向父亲问安了,之后……”
“不见了?”
“是的。”
“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就在刚才。”
“可是,也有可能更早失踪吧?”
“是。”
三人已进入宅邸。三人坐在圆垫上,与维时相对。
“我听说贞盛大人患了恶疮,而且病情很重。他能够单独一人外出吗?”俵
藤太问。
“可以。只是走走路或小跑一段路这种程度的事,是没问题的……”维时答。
“上次我问过有关儿肝一事……”晴明说。
“是。”维时老实点头。
“我现在再问同样问题,您知道关于儿肝的事吗?”
维时紧闭着嘴,默不作声。
“您知道吗?”晴明又问。
维时下定决心般望着晴明,说:“知道。”接着说:“上次向您说谎,说不
知道,很抱歉。因事情重大,我实在说不出口,只得说不知道。”
“我明白。不过,目前已非隐瞒的时候了。”
“是。”
“您愿意说吗?”
博雅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望着说这话的晴明的脸。但博雅没插嘴。
“我说。”维时重新坐正说,“家父贞盛用了儿肝……”
“儿肝?!”博雅忍不住问。
“取出母亲胎内的婴儿,吃其肝脏。”维时说。
“什、什么?!”
因事情太意外,博雅说不出话。
“家父贞盛吃过婴儿肝脏。第一个肝脏,差点是我儿子的肝脏……”

《今昔物语集》也记载武将平贞盛所做的奇异疗法儿肝一事。
在<丹波守平贞盛取儿肝语>一篇中,指名道姓记载着有关贞盛这奇异故事。
而说出此事的人是贞盛首屈一指的家臣馆诸忠之女,相当可靠。
根据此故事内容,彼时贞盛患上恶疮。
“这是极为恶性的恶疮。”医师说。
“有治疗方法吗?”贞盛问。
“有。”医师道。
说毕,医师紧闭双唇,面无血色默不作声。
“什么方法?既有治疗方法,就快说。”
“可是,这个……”医师迟迟不说方法。
“是什么?”
“这是种不能说给人听的药。”
“说!”
“是儿肝。”
“儿肝?!”
“自母亲体内取出还未出生的胎儿,用其肝脏当药吃。”
“你说什么?!”贞盛叫出声。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医师祥仙说。
“唔唔唔……”贞盛呻吟。
本来是两年前跟将门交战那时,被将门长刀刺伤的伤口。
伤口迟迟不痊愈。
一度曾即将痊愈,但伤口还未全部愈合又裂开了。而在新伤口将要愈合之际,
又再度裂开。很难痊愈。
每次都在即将痊愈时,一不小心那伤口又裂开。
这事反覆再三。
之后,在伤口痊愈前,四周的肉开始红肿溃烂并长脓。
脓包逐渐扩展,变成恶疮。
右半边的脸溃烂得简直像要生出蛆来,甚至连下人都认不出贞盛。
“这是将门作祟吗?”
那是俵藤太的嚆矢射中将门之前,将门砍了贞盛额头时的伤口。
难道那伤口栖息将门的遗恨?
“有人可以治疗这伤口吗?”
贞盛在寻找医师时,来的正是祥仙。
祥仙牵着名叫如月的九岁女童造访贞盛宅邸。
“让我来医治您的恶疮。”祥仙说。
祥仙取出某种涂药。
“只要抹上此药,恶疮可以暂且消失。”
他命那女童如月在贞盛恶疮上涂药。
涂药后,贴上布,一晚过后,恶疮缩小一圈。
再抹药,贴上布,又经过一晚,恶疮变得更小。
第三天缩小一半,第五天更小,恶疮终于在第十天消失。
只剩刀伤。但那伤口也已愈合,剩下伤痕而已。
“这刀伤无法治愈吗?”
“就只有这个……”祥仙说无法治愈。
“十天前,你说恶疮暂且可以消失?”
“说了。”
“意思是日后又会长出恶疮?”
“是。”
“什么时候?”
“约一年后,或者更久……”
“一年吗?”
“这回虽治愈了,但下回出现的恶疮很可能更棘手。”
“棘手?”
“不,虽说棘手,不过请您放心。一年后我会再来拜访。”
说毕,祥仙离开贞盛宅邸。
事情果然如祥仙所说。
大概过了约一年,恶疮又出现了。
最初只是伤痕发痒。伤痕痒得很。痒得令人受不了。
于是用指甲抓。起初只是轻轻抓。
可是,一抓会很舒服。而且愈抓愈痒。
“痒!”
抓着抓着,皮肤破裂,流出鲜血。但还是继续抓。
不抓不行。咯吱咯吱剔肉般地用力抓。
“啊,好痒。”
痒得要死。用指甲挖肉。
指甲缝塞进搔破的皮肤和肉,却仍忍不住去抓。
之后那地方长脓,又形成恶疮。比以前更严重。
涂上据说有效的药也无法治愈。连医师都束手无措。
“非祥仙不可。”
去找祥仙来——
然而,没人知道祥仙居所。
就在恶疮愈来愈严重时——
祥仙出现了。依旧带着如月。
“变得怎样?”祥仙看了贞盛的恶疮,别过脸说,“噢,太骇人了。”
“怎样?能治好吗?”贞盛问。
“总之,先试试看。”
抹了跟上次一样的药。黏糊的白色膏药。
可是,这回恶疮虽缩小一些,却不再继续缩小。
无论涂几次都不见效。只要过一晚,大量涂上的膏药就全消失,恶疮表面只黏着
细碎线条般的干燥渣滓。
“有没有别的好方法?”贞盛问。
“儿肝。”祥仙如此回答。

“能治好吗?”贞盛简短问。
“能。”祥仙点头。
贞盛立即说:“叫维时过来。”
下人马上请儿子维时来。
“什么事?”维时问。
当时不仅贞盛在场,祥仙和如月都在场。
“你妻子是不是正怀孕?”
“是。”
“多大了?”
“大概八个月。”维时说。
“太好了。”贞盛微笑说,“那你快去准备葬礼。”
贞盛叫维时立即去准备葬礼。然而,维时听不懂父亲的意思。
“什么意思?”
“儿肝。”
“儿肝?”
“剖开你妻子肚子,取出婴儿,我要吃婴儿肝脏。”
“什、什么?”
“祥仙说吃儿肝可以治疗我的恶疮。你也知道去年正是祥仙的医术才治好我
的恶疮吧。祥仙确实医术很好。”
维时说不出话。
“若在外头找女人,一定会让世人察觉。”
贞盛是说,找外面孕妇取儿肝,事情一定会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