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一样,今天依然在现场周边进行侦查。收获微乎其微。唯一的特征就是华屋的纸袋,但在银座拿着那种纸袋绝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设在华屋三层的两台监控摄像头。有一百多人经过放置纸袋的地方。录像没有照到脚下,无法判定是谁放的纸袋。调查人员正在把录像中出现的每个人的相貌特征描绘出来,列出名单,也和以往的监控录像进行了对比。大家认为案犯肯定会预先查看地形。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将两种药品混合在一起的作案方式。”向井继续说道,“报告称,将装有硫酸的橡胶气球放入装满次氯酸钠的容器中,提前设置好,只要气球受到某种刺激就会破裂。”
“刺激是指什么?”一个警察问道。
“设定的是只要动纸袋就能打开开关,靠电磁石让针刺破气球。详情你可以看报告的复印件。”
看了传过来的复印件,加藤发自内心地感到佩服。靠电磁石让针飞出的装置和开关的构造并不太复杂。开关使用的是弹子游戏中的钢球,只要动纸袋,钢球就会在轨道上滚动,在碰到一边障碍的瞬间,电流便会从干电池中流向电磁石。估计连小学生都能做出来。
“钢球……”加藤自言自语道。
“现在正锁定弹子房,估计很快会查明。”向井说,“关于塑料容器和气球,也正在调查生产厂家,电磁石估计是什么东西的零件,针和其他部件详情不明。关于产生气体的装置,就是这些。”
“什么都不清楚。”有人嘀咕了一句。
向井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瞪了一眼。“并非没有启示。正如报告书上所说,设置极其简单,只要有中学生水平的知识,就能做出来。包括你们,只要看看上面画的简图,应该马上能理解构造。但是否能想出这种办法是关键。”
听了组长的话,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加藤在内心也深表赞同。人成年后,只要不在工作或爱好中运用,肯定会把电磁石和电流的原理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一个问题。原理虽然简单,如想使其发挥功能,不论是使用钢球的开关,还是电磁石,都需要满足合适的条件。若不加思考就做出来,肯定不会正常运转。本案中的装置做得相当高明。科学搜查研究所认为,案犯或者是专业制造人员,或者经过反复的研制。”
“无疑是手巧的人干的。”
听了加藤的意见,向井说:“我有同感。”随后他又掷地有声地说:“尽管不知公安部是如何理解的,我从没想过把本案与地铁毒气联系起来。以地铁这类公共场所为目标的恐怖行为,与以珠宝店为目标的本案,在性质上完全不同,这是刑事部全体成员的一致见解。首先要彻查华屋相关人员的外围情况。”
“如果发现与毒气事件有关联怎么办?”加藤试探地问道。
“到时候,”向井停顿片刻,微微松弛了半边脸颊,“到时候再说。我们按正常程序进行调查。如果需要从公安部得到信息,要想方设法套出来。但只要他们不问,我们不必特意向他们汇报。”
“好。”加藤也微微一笑。
加藤非常重视女店员们提到的最近纠缠她们的神秘人物。氯气虽然危险,却不致命,估计案犯的目的是吓唬华屋里的某个人。这种阴险手法与她们所说的神秘人物的形象完全符合。调查情况时,因为自己嘴里冒出一句“变态”,那些期待与地铁毒气事件有关的公安部的人还曾给他脸色看。
总之,对华屋的相关人员,特别是店员,要逐一调查询问。正当加藤和同事商量如何开展工作时,突然接到通知,说华屋的两个女店员来到了警察局,好像有话要说。
加藤决定和同属向井组的年轻同事西崎一起去见她们。
设在刑事部一角的会客室里,两名女子正在等候。加藤对她们都有印象。两人都是美女,其中之一的长相尤其引人注目,完全可以去当演员。加藤能记得她叫新海美冬,绝非只因为她的名字并不常见。
新海美冬这次却只是陪同,主角是那个叫畑山彰子的店员,声称在昨天调查时有一件事没有说。
“是什么?”加藤笑眯眯地问。
一看到畑山彰子从包中取出的纸条,加藤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甚至可以说是这次犯罪的预告。
“什么时候收到的?”加藤问。
“事发两天前。下班回家后,发现夹在门上。”
“写着‘竟敢背叛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你背叛了神秘男人?”
“他好像是这么认为。”畑山彰子点点头。
“什么意思?”
新海美冬开口说道:“我曾建议畑山,让她假装有男朋友。比如晾男式衣服,将门牌改为男性的名字,或者在垃圾中混入男士用品。”
“哦。你照做了?”加藤将视线转向彰子。
“我在垃圾中掺入了男士用品,晾衣服时也……”
“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一周前。”
“到今天为止,除了这张纸条,还有其他异常吗?”
彰子略作思索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收到奇怪的信,也没接到电话,我还以为新海的建议奏效了……”
加藤抱起胳膊,视线再次落到纸条上。
“竟敢背叛我”这部分可以这样来解释:神秘男子似乎以为彰子有了男朋友。这类人由于过于迷恋目标女子,总认定她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加藤知道不少由此发展而成的凶杀案。
“你的命在我手上,会让你知道这一点。”这些话反映出这人的精神状态十分危险。未达到目的的焦躁和被所爱的人背叛的怒火,令他随时可能爆发。
但加藤想,从这句话中感觉不出被逼到头的杀意。他想表示的只是“随时可以要你的命”,只是警告,而且从警告的角度看,放氯气的方式的确有效。
“我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仅表示对畑山彰子的行动了如指掌,还是另有他意?
“事发后有没有什么异常?”加藤问彰子。
“昨天晚上接到了电话。”
“说什么?”
“‘这下知道了吧。不要背叛我’。随后就挂断了。我吓坏了,所以……”
“今天就来这儿了。”
彰子用力点头。
回到总部,加藤马上向向井汇报。向井看了看纸条,低声说:“这件事媒体知道吗?”
“没泄露出去,也叮嘱她们不要说。”
向井点了点头。
“要不要派人监视畑山彰子?可其他女职员也不同程度地受到那个神秘男子的骚扰。”
“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如果说迷恋畑山彰子的男人因爱生恨,才引发了此案,为什么又去骚扰其他女子?难道是某种掩饰?”
“掩饰什么?”
“不清楚。”
“难道他最初对华屋的女店员都感兴趣,后来集中到畑山彰子一个人身上?”
“有可能。”加藤的语气中加入了难以认可的成分。
“我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这句话让人回味呀。”向井似乎和加藤有同感。
“只是恐吓,还是具有实质性的意义?这一点需要注意。”
“实质性意义?”向井抬头看着加藤,表情似乎在期待部下能说出和自己相同的想法。
“案犯就在内部,或者就在她们身边。但若果真如此,是不是反而不会这样写了?这又是一个疑问。也许他低估了畑山彰子,认为她不会报警。”
向井似乎陷入了沉思,闭上眼睛。
“有五名女店员……暂时先对她们上下班进行监控。”

5
目标住在江东区门前仲町一幢面向葛西桥大街、建于五年前的公寓,一层是便利店,因此白天这里人来人往。尽管只需要注意出入公寓的人,可依然让人精疲力竭。
筑地东警察局的侦查员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又派了这么无聊的活,真他妈的烦人!在刑警队属于骨干力量的他,竟然受命去监视恶臭事件中的受害者,这工作太低级了,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今天是第三天了,没有任何异常。他已经死心了,认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很清楚总部那些人在想什么。他们本以为和地铁毒气事件有关联,便急忙成立了调查总部,但案情并非如此,浮出水面的只是卑鄙变态者的身影,那些人马上改变方针,把麻烦事尽早委托给了辖区警局。如果死一两个人,或许多少会加大力度,然而连受害最为严重的樱木都快出院了,或许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起诉都不太可能。这样,完全可以把一切都委托给辖区警局,却偏偏不那样做,就是因为担心会查出与毒气事件有某种关联。
他坐在轻便客货两用车的驾驶座上。汽车是从卖电器的朋友那里借的。他将车停在葛西桥大街的左端,以便观察对面的公寓。这幢公寓外面的走廊对着马路,连各房间的门都能看清。
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的时候,听到有人敲副驾驶座一侧的车窗。一个比他资历浅的年轻警察正在往车里看。
来人打开门锁,拉开车门。“换班了。”
“终于到点了。时间过得真慢。”他在狭小的车厢内伸了伸懒腰。
就在这时,正盯着公寓的年轻警察“啊”地喊了一声。他反射性地朝那边看去。
门前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灰色防寒夹克,中等身材,约四十岁,也许更老一些,看不清脸。
那人正在摸信箱。这幢公寓的一楼有专门的信箱室,会送到屋门口的信件只有快递或挂号信。他看上去不像邮递员,也不像快递员。
“要不要喊他一声?”年轻同事说。
“等等,先看看情况。”
不一会儿,男人离开房门,向电梯走去。他似乎对别的屋门不感兴趣。
“你待在这儿。”他向同事命令道。这虽称不上什么大功,也不能让年轻人抢去。
他一路小跑过了马路,等在公寓大门前。从这里也能看到信箱室,这在第一天监视时便已确认。
那人出现了。如果他径直走过信箱怎么办?警察决定,即便那样也要叫住他。
不出所料,男人向信箱走去,似乎想先查看周围的情况。警察先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又探身观察。
男人将手插进一个信箱的投信口。很明显,他不是往里放东西,而是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如果不知道密码,这种信箱的门无法打开。男人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夹克口袋,若无其事地就要出去。
“对不起,稍等一下。”警察喊道。
男人站住了,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男人摇摇头,却不直视警察。
“我一直在看。你是不是想偷信?”
“没有。”
“那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没干什么。真烦人!”
警察发觉对方想逃,便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时他的表情才变得僵硬。没等他高声叫喊,警察便拿出了证件。
“先把你的住址和姓名告诉我,然后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行为明显违法。”
男人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警察品尝到了正中对方要害时的快感。

6
在审问过程中,加藤亘依然对摆在面前的答案感到困惑。虽然尚无法断定这便是正确答案,既然撞上了警方铺开的网,他无疑是嫌疑人。
浜中洋一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度憔悴,失焦的目光正对着审讯室的桌子,嘴半张着。光看他那样子和表情,绝对想不到他是银座知名珠宝饰品店的楼层负责人。
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是电信局寄来的,里面是使用明细和催款通知。是浜中从信箱中偷出来的。
收信人是新海美冬。负责监视的警察还目击浜中曾摸过挂在她屋门上的信箱。
“喂,浜中先生,该说实话了,为什么偷新海美冬的信?”加藤说。这个问题已问过数遍。
浜中还是低着头,说:“所以,我刚才说过……”
“不是偷的而是捡的,想交给她,才去了她的公寓。本想放进屋门上的信箱,又改了主意,去了一层,可不好塞进去,只好放弃,刚想回去就被警察喊住了,是不是?”加藤用调侃的语气把之前浜中的供述重复了一遍,“浜中先生,假设你是警察,你会完全相信这样的供述?会马上信服?估计不会。那么,能不能说些让我们信服的话?”
浜中的头越来越低。他试图摆脱困境,但想不出好主意,只能保持沉默。到底在隐瞒什么?
“浜中先生,听说你时常去玩弹子游戏,刚才听你夫人说的。附近是不是有家常去的弹子房?”
或许是因为突然转换了话题,浜中眨了眨眼睛看着加藤。
“是不是曾从那里往外带过钢球?”
“钢球?没有。”
“哦?”加藤把下巴凑了过来,抬头斜望着浜中的脸,“放毒气的装置中就用了那家店的钢球。能说是偶然吗?”
浜中这才明白加藤的意思,用力摆着手说:“我不知道这些事,和我没有关系,怎么会……有钢球?”
“那就再换一个问题。”加藤说,“既然都当上华屋这种大店的楼层负责人了,肯定有机会使用电脑吧?”
浜中微微抬起头。
“到底用不用?”加藤又问了一遍。
“偶尔会用。”
“你家里也有电脑?”
浜中想了想,随后点点头。
“机型是什么?”
“机型……为什么要问这个?”
“少废话,问什么答什么就行了!”加藤厉声喝道,随后又恢复了原来柔和的语气,“请告诉我电脑的机型。”
“富士通的……叫什么呢?”浜中嘟哝了半天,歪歪脑袋,“对不起,不记得。”
“你用打字机?”
“用。”
“打字机软件是什么?”
“一太郎。”
“打印机的机型呢?如果不记得,光说牌子也行。”
“好像是……惠普。”
加藤靠在椅子上,注视垂着头的嫌疑人。打字机软件和打印机都和畑山彰子收到的恐吓信的分析结果一致,但这么痛快地坦白交待,反而不正常。从浜中那蜷身缩肩的身影中只能感觉出胆怯。
传来了敲门声,门开了。向井探进头,冲加藤微微点头示意。加藤站起身,出了审讯室。
“已经向新海美冬问了情况。”向井小声说。
“她说什么?”
“很吃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于和浜中的关系,说什么了?”
向井摇摇头:“说一直受浜中的关照,觉得是好上司,想努力成为好部下,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真是难以置信——像是优等生的回答。”
“已经让她回去了?”
“没有,还让她等着。你要见一见?”
“嗯。”
“可以。”向井点点头,“浜中这边怎样?”
“老样子。”
“哦。那今晚就不要让那家伙回去了,明天也许他就会改变主意。”
“组长。”
“什么?”
“浜中是清白的。”
向井先愣了一下,随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部下的脸,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有什么根据?”
“那家伙干不出那种勾当,干那事需要相当的胆量。”
“你是说他没有胆量?仅凭直觉作出这种判断,可不像你的一贯风格。快去见见新海美冬。”
新海美冬穿着无袖衫,两条白皙纤细的手臂分外迷人。以前只见过她穿制服和套装的样子,这种休闲打扮在加藤看来十分新鲜。
“听说现在华屋还在停业。”他先寒暄了一句。
“嗯。”美冬点点头,表情却很僵硬。
“听说你今天一直待在屋里,完全没发现外面有人动你门上的信箱?”
“一直在里屋看电视……”
“据浜中讲,他给你打过多次电话,但没人接,这才去了你家。”
“我把电话线拔了。以前也说过,最近总有奇怪的电话……”
“这样恐怕很不方便。没有人能联系上你了。”
“没办法,总比接到奇怪电话弄得心里不舒服强。而且,不可能有什么急事找我。我又没有亲人。”美冬垂下了头。加藤知道她是阪神淡路大地震的受灾者。
“对这件事,你能想到些什么情况?”
“刚才已经向另外一位警察……”
“对不起,麻烦你再说一遍。”加藤微微低了低头。
美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叙述。她上个月就没有收到电信局的通知,觉得奇怪,也没收到煤气费和电费的交款收据。
“如果真的是信件被偷,太让我震惊了。说实话,真不愿相信。”
美冬祈祷似的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手在微微颤抖。上次见面时,加藤感觉她相当稳重沉着,看来这回是真的受刺激了。
“你觉得三楼负责人浜中这人怎样?在工作单位,他以前对你的态度有没有异常?”加藤单刀直入。
新海美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刚才也说过了,我依然无法相信。会不会搞错了?浜中先生会不会真的是为了给我送丢失物品才来我家的?”
“你认为这种说法能让人信服?”
她停顿片刻,随后向上拢了拢头发,像在忍受痛苦般紧锁眉头。
“无法相信。浜中先生很能干,我作为下属一直很尊敬他。以后我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7
客厅的架子上放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一张抓拍的全家福照片,看上去和睦美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上小学的儿子站在正中间,后面并肩站着一对夫妻。似乎光线刺眼,三人都眯着眼睛在笑。像是在爬山,不光丈夫,连妻子都是牛仔裤配球鞋的打扮。
照片上的妻子正低头坐在加藤面前,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紧紧握着手帕,身穿针织毛衣配白裙子。加藤觉得这身打扮比牛仔裤适合她。
“那么,您注意到他的样子有些异常?”
听加藤这样问,浜中顺子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想其他的事想得多了,对我的话完全心不在焉……”
就算没什么事,这世上的丈夫多半都是如此——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加藤咽了回去。他四年前离婚了,没离婚时也是那个样子。
“另外,”她又补充道,“回家比以前晚了。以前九点左右回来,最近经常到将近十一点。”
“不在外面过夜?”
“这倒没有……”
“早上出门有没有提前?”加藤问。
顺子像是刚刚想到似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尽管不是经常的,偶尔会比平时早出去近一个小时,说是店里有准备工作……”
“您还记得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顺子把手放在消瘦的脸颊上。“好像是从两个月前。”
加藤点点头。如果纠缠畑山彰子和新海美冬的真是浜中,倒是符合这番证词。回家晚出门早的现象,可以理解为是要跟踪她们或检查她们的垃圾。
“请问,”顺子抬头看向加藤,目光中充满胆怯,“我丈夫真的干了那种事?真的去骚扰店里的女员工……”
顺子闭上眼睛,又一次深深地低下头。加藤能看出来,对她来说,安定的生活和将来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她没说“我丈夫才不会干那种事”之类的话。看来她隐约注意到了某种异常。
对浜中洋一的房间进行了搜查。想找的东西分为两类:对华屋女职员进行骚扰的痕迹,和制造毒气散发装置的证据。
“咱们换个话题。”加藤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他想起沏茶时顺子的手一直在颤抖。“上周的这个时候,有没有迹象表明您丈夫在房间里做什么,比如制造什么东西?”
顺子歪了歪头,眉头紧锁。“刚才我也说了,最近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时候确实多了。我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您经常进您丈夫的房间吗,比如他不在的时候?”
顺子摇摇头。“以前曾因进他的房间被狠狠训斥过。他说里面放着客户寄存的重要物品,警告我绝不能擅自进去。”
“您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样子?”
“嗯,几乎不知道。他真的会非常严厉地训斥我。就在前几天还发过火,说我又擅自进去了。”
“刚才我大致看了一眼您丈夫的房间,里面放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如操作台、老虎钳、小工具等。”
“他爱好镂金。他说既然是卖宝石饰品的,也应该掌握一定的技术。”
“镂金是很精细的活,您丈夫手巧吗?”
“这个,怎么说呢,我感觉一般。他让我看过他做的戒指和胸针,一看就是外行人做的。”顺子回答时感觉很纳闷,不明白警察为何问这种问题。加藤没告诉她这些与华屋发生的恶臭事件有关。
“加藤,过来一下。”西崎在屋门口喊道。他正在搜查房间,手上戴着白手套。
“对不起。”加藤说着从沙发上起身,来到走廊上,“发现什么了?”
“看。”西崎拿着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新海美冬,很明显是偷拍的。

8
约定的会面场所是水天宫附近一家酒店里的茶室。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举止优雅,他利落地将加藤和西崎领到角落的座位。
加藤看了看价目单,不禁吓了一跳。“快看,一杯咖啡竟然一千日元!”
“酒店自然会这么贵,应该可以免费续杯。”
“哦,那最少要续上两次。”
加藤环顾四周,发现多是些西装革履的企业老板类人物。加藤穿的也是西装,但和他们穿的看上去有天壤之别。外国人也很多。坐在这种地方心里总不踏实。
“为什么偏偏指定这种地方?”
“说是有事正好来这附近,还说是平时经常来的店。”
“经常来这种一杯咖啡就一千元的店?珠宝店的店员工资那么高吗?”
“不清楚,听说单身女人手头有点钱。另外,也许泡沫经济时代生活比较奢侈,那种习惯还没完全改变。”
“谁娶了这种女人可不容易呀。”
“我也这样想。可她长得漂亮,应该有人要吧。”
“确实漂亮,可我并不喜欢。看上去挺成熟稳重,有时又显得柔柔弱弱,很难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加藤,你不用担心,人家不会对你感兴趣。”
正当西崎揶揄的时候,咖啡端了上来。加藤感觉香气和颜色都与普通咖啡店的不同,一尝发现确实美味。
“来了。”西崎小声说,目光转向大厅。
身穿白色套装的新海美冬正往这边走来,走路姿势像模特儿一样优美大方,还散发着坚定的气质。加藤又一次想,她真的只是普通职员吗?
她注意到警察,嘴角挂着微笑走到近前。“让你们久等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
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美冬点了皇家奶茶。加藤发现她没有丝毫犹豫,看来是她在这儿喜欢的饮品。
“这么忙还叫您出来,真不好意思。”加藤坐着低头行礼。
“没什么,今天并不忙。”
“听说明天店里就要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