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相信你。只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度过眼前的难关。为了度过这难关,只能乖乖地听从犯人的指示,把钱平安无事地交给对方。」
根津闭上嘴一言不发,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这么一来,又被仓田叮嘱了一次。
「听见了吗?我明白你不服气的心情,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根津也很清楚仓田的立场,打从收到第一封恐吓信的时候,他就主张要马上关闭滑雪场并报警处理。但是在与上头的人极力争取未果,现在只能任犯人予取予求,他或许已经把如何让整件事能够尽快落幕视为自己的使命了,所以就不甘心的程度上,他和自己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根津也只能回答:「听见了。」但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
「嗯,那就稍后再联络了。」仓田再三叮嘱过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根津再次叹了一口气,凝视着手里的电话,深深地被自己的无力感给打败。
「仓田先生打来的吗?」上山从车子里探出头来问道,脸上流露不安的神色。
根津走回厢型车旁,告诉上山和日吉夫妇,因为找不到入江父子,所以不能带他们去北月滑雪区了。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日吉浩三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语气倒是十分平和。可能是已经充分理解,如果入江父子不在场的话,就不可能带他们去北月滑雪区的事实。
「真令人担心,怎么会完全联络不上呢?」日吉友惠边下车边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跑到哪个接收不到讯号的地方去了。」
「找到他之后,可以也让我们知道吗?不然我们会一直记挂着。」日吉浩三说着说着,从滑雪服的口袋里拿出行动电话,找出自己的号码之后,把画面转向根津。
「好的。」根津把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里。
跟日吉夫妇挥手道别之后,把厢型车的后续处理交给上山,根津打算回装备室一趟。脑海中有两个念头盘旋交错,一是入江义之的事,他和达树到底去了哪里呢?难道他真的是犯人吗?另一件则是交易的事。难道自己真要听从仓田的指示,眼睁睁地看着犯人把钱拿走吗?
当他经过饭店旁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他:「根津。」
原来是总务部部长宫内正站在侧门旁边。
根津小跑步地走过去。「甚么事?」
宫内轻抚自己的下巴,彷佛是在确认胡碴的触感,然后对根津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
「就是那件事啊!这次也可以请你帮忙吗?」
「那件事是哪件事?」
宫内故意摆出一个摔倒的姿势。
「你这么快就忘了吗?我们昨天才讨论过的啊!如果要弄清楚犯人的真面目,就必须对交易地点进行监视,设法找到一些线索才行。」
根津目瞪口呆地望着总务部部长难得的强势。
「宫内先生才是,难道你已经忘了昨天的教训了吗?犯人之所以取消交易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们在监视的关系。」
「可是你并不接受这种说辞对吧?我听仓田说了,他说你认为犯人绝对没有看到你们。」
「我没有说『绝对』这么肯定啦…」
「我倒认为应该要相信你的直觉,事情的确有再挑战一次的价值。」
「可是仓田先生刚刚才警告过我,叫我甚么都不要做。」
宫内不以为然地露出苦笑。
「仓田一定是这么说的嘛!凡事都有所谓的真心话与场面话,因为他是负责管理滑雪场的人,必须以游客安全为最优先考虑,会比较重视场面话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真心话的部份就由我来替他说了。他其实也不愿意把公司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平白无故交给来路不明的人,可以的话最好能揪出那个人的真面目,把所有的钱拿回来,你懂吗?」
「懂是懂…」根津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可是犯人这次又故意找麻烦的话怎么办?犯人已经声明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了。」
宫内皱着眉头,一脸焦躁地拚命摇头。
「那只是说说而已吧!我昨天也说过了,犯人才不是真的想要引爆炸弹呢!对犯人来说,把滑雪场夷为平地对他来说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们已经拿到六千万了,要是真的对我们的做法有甚么不满的话,只要停止交易,带着六千万远走高飞就好啦!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更多钱,所以才说甚么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一旦真的把滑雪场炸掉,不只会引来警方的关注,也会失去勒索的王牌,我认为犯人才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话说回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埋有炸弹也还是个未知数。」
「这我也深有同感…」
「对吧?既然如此就没甚么好犹豫的啦!如果想要得到可以拆穿犯人真面目的线索,只能在交易的时候了。换句话说,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实在没有道理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问题是,万一交易没有办法顺利完成的话不就糟了吗?就算犯人没有真的引爆炸弹,但如果犯人从此保持沉默的话,不就永远不知道炸弹埋在甚么地方吗?」
宫内又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从怀里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火。附近并没有烟灰缸,所以根津看着他,想要知道他打算怎么处理烟灰的问题,只见他从另一边的口袋掏出一个携带用的烟灰缸。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我个人认为就算变成那样也无所谓。」
伴着烟圈一起吐出来的这句台词,让根津惊讶。
「你是说真的吗?」
「我当然是说真的啊!」宫内不以为意地说着惊人的话:「当然,这种想法不能大声张扬就是了。但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要有多少人次的来客数,滑雪场才能赚到五千万的净利?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确保游客的安全,只要把营业范围限定在犯人已经说过是安全的地方,再封锁剩下的滑雪道就好了。反正我们家的滑雪场这么大,就算有几条滑雪道不能用,也不会有游客就因此生气。」
看样子,宫内似乎再也不能忍受犯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带走巨款这件事。根津随即想起,他昨天也抱怨过自己的薪水。
「这只是宫内先生的意见对吧?不知道社长和本部长他们是怎么想的?」
宫内又吸了一口烟,一直吐出烟圈,一面撇了撇嘴角。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凡事都有所谓的真心话与场面话,站在那些人的立场上,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负责任。既然犯人要的是钱,那就只能乖乖地付钱。可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不想付这笔钱的,所以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来为大家发声。」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真心话都跟你的一样吗?」
「如果他们不是这样想的话,你以为昨天那种事,只被骂两句就能结束了吗?」宫内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这么说也是,根津想起交易失败之后,仓田说过的话。他转述的感觉是「虽然本部长他们对交易取消很不高兴,但也不是不能了解根津他们的行为」。
「怎么样?愿意帮忙了吗?」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仓田先生那边…」
「这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他的,所以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啰?」
「可是我不保证可以做到甚么程度喔!」
「总比甚么都不做来得好。」宫内捻熄香烟,把烟蒂塞进携带用的烟灰缸里。「我想你也已经听说了,三点在中央滑雪道交易。你是不是换件滑雪服比较好?」宫内丢下这句话之后,就消失在饭店里。
根津目送总务部部长有点驼背的身影,心里头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原来除了仓田那种慎重派以外,也有人的想法十分大胆。
但不管怎么说,多亏宫内在他背后推了这一把,让他整个人信心大增。根津连忙回到装备室,刚好桐林也在,于是他对桐林招招手,把桐林叫出来,把刚才宫内对他说过的话再跟桐林讲一遍。
「宫内先生还在想这件事啊?明明昨天才把事情搞砸了…」桐林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
「他好像认定犯人不会真的引爆炸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仓田先生千叮咛、万交代,叫我绝对不可以多生事端,但有了宫田先生的支持,我可是勇气倍增,这次一定要顺利地抓住犯人的狐狸尾巴!」
然而桐林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露出一脸阴郁的沉重表情,根津不禁问他:「怎么了?」
「根津先生,这次我就不参加了。」
根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甚么?」
桐林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根津的脸。
「我说我要退出这个计划,我也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就像仓田先生说的,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等一下!你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赞成我的计划吗?」
「可是就因为那个计划,才使得交易取消了不是吗?所以我认为今天一定要让交易顺利完成才可以。」
「会顺利完成的啦!我只是要找出犯人的线索而已,又没有要破坏交易的意思。」
「昨天你不也是这么说的吗?但是结果却变成那样。」
「说起昨天那件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认为昨天犯人是因为自己的因素才要求取消交易的,跟我们躲在附近一点关系也没有。」
「问题是,你也不能保证犯人的心思一定如你所想吧!算了啦!根津先生,这次就静观其变好了。」
根津摇头。
「我拒绝,不能让犯人就这样逍遥法外。」
「可是我们又不是警察,就算真的掌握住甚么线索,也不可能就此抓到犯人。」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其实犯人是谁,我心里已经有谱了,只剩下确认而已。」
桐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认为犯人是谁?」
根津把周围看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是入江先生。」
「怎么可能…他为甚么要这么做?」
「你也知道入江太太的那个意外吧?那个人有对付滑雪场的动机。再加上明明已经约好要带他们去北月滑雪区,时间到了他却突然失去联络,而且犯人寄来新的电子邮件又正好是在那之后,再加上直到现在都还联络不上他。所以我认为他可能是正躲在哪里为交易做准备。」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跟你们去北月滑雪区吧?」
「他可能是打算到时候再来想办法,没想到来回的时间都由我们指定,所以逼不得已只好放我们鸽子──你不认为这样想很合理吗?」
桐林一脸严肃的表情表示反对意见:「我不这么认为。」
「为甚么?除了那个人以外,没有其它人跟这座滑雪场有仇啊!」
「这个嘛…天晓得呢?」桐林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总而言之,这次就按兵不动吧!不要再刺激犯人了。」
「这我办不到。你要退出就退出吧!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做到底。」根津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桐林追问。
「停车场。我得先回家换一件滑雪服才行。」
「请等一下!根津先生…前辈!」
桐林的叫唤声从后面不断传来,但是根津完全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走进停车场,笔直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当他绕到厢型车的驾驶座那一侧,正要打开车门时,远处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而且还是女人的声音。狐疑地往四周一看,只见穿着咖啡色滑雪服的濑利千晶正跑过来。
「太好了!我正打算去雪警巡逻队的小屋找你呢!差一点就错过了。」
「吓我一跳,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你这是甚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害怕炸弹,再也不敢靠近这座滑雪场了吗?」千晶的眼神中散发出不服输的坚毅光芒。「别小看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找我有甚么事?」
千晶停顿一拍之后,扬起脸来要求:「带我去。」
「去哪里?」
「反正你肯定又要像昨天那样,躲在甚么地方监视赎金的交付过程吧?既然如此,那就顺便带我一起去吧!」
根津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禁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的脸,然后笑了出来。
「怎样啦?我说的话有甚么好笑的地方吗?」
「没有。」根津边笑边摇头,心想事情变得愈来愈有趣了。
39
手表的指针指着下午两点四十三分。藤崎绘留的背上背着装有五千万圆的背包,把仓田的行动电话放进滑雪服的口袋里,然后再戴上帽子、防风镜和手套。
「根津去哪里了?」仓田问她。
「不知道。」绘留摇头不知。「他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跟巡逻队的队员说要去找一个走失的游客…」
仓田马上联想到入江父子的事。根津果然还在怀疑入江义之吗?凭良心说,他们突然选在这个时间点不见踪影的确是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仓田努力地甩掉这个念头。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交易成功才行。
「那么,我先走了。」绘留说完这句话,视线扫过在座所有的人。会议室里除了仓田以外,还有中垣、松宫、宫内等人。
「拜托你啰!滑雪场的安全全靠你了。」中垣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只是照着犯人的指示去做罢了,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事。」
「这样就够了。」仓田肯定她的做法。「请不要多生事端,只要去犯人指定的地点,把钱放在指定的地方就行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绘留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对仓田鞠了一个躬,转身走出会议室。
中垣坐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
「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
「要是能够平安落幕就好了。」松宫也坐了下来。
「还有几分钟?」中垣嘴里还叼着香烟,转头问宫内。
「大约十分钟。」
「这样啊…希望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请问一下…」仓田低头看着坐着的高官们。「不用去二楼吗?」
「二楼?去二楼干么?」中垣一脸诧异地挑眉反问。
「当然是去给藤崎打气啊!从酒吧的窗户可以看见她的样子。」
「啊…说得也是。」中垣把刚点上的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
仓田感觉到众人看起来虽然都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但其实全都很紧张,连自己该做甚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转移阵地到二楼的酒吧,并排地坐在窗户旁的沙发。往中央滑雪场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手扛着滑雪板,另一只手拿着滑雪杖的绘留走过去的身影。
仓田一面注视着她,一面思索为甚么犯人会要求负责运送现金的人要跟昨天一样的理因。昨天是因为要在高达四十度的斜坡上滑雪,所以才选了她,难道犯人今天还会做出同样的要求吗?
背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仓田不经意地回头。当他看见走进酒吧的人,不禁站了起来。
只见社长笕纯一郎正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社长…」中垣连忙立正站好。
松宫和宫内也跟着站了起来。笕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拘礼。
「坐着就好。现在是甚么状况?」
仓田没有坐下,反而是一个箭步走上前加以说明。
「巡逻队的藤崎绘留正在犯人指定的地点待命,再过一会儿就是犯人指定的三点了。」
笕一面点头听取报告,一面走到窗户旁边。中垣请他坐在自己身旁的沙发上,笕却选了一张最靠近自己的椅子坐下。
「今天真的可以为一切画下句点吗?」
不知道笕是在对谁说话,不过仓田代众人回答:「应该可以。犯人也说这将会是最后一次交易。会告诉我们炸弹的具体位置。从过去几次交易的结果来看,我想可信度应该不低。」
笕越过窗户,凝视着滑雪场,同时摇头晃脑地说:「现在也只能相信那个利用炸弹来恐吓我们的家伙了,真是太丢脸了。不过,如果这样就能让事情告一段落,也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一亿一千万啊…。要把那么多钱赚回来虽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跟闹出人命或受伤比起来,还是很便宜的。」
要是你真的有在担心游客的安危,在事件发生的时候就应该关闭滑雪场、并报警处理不是吗?──仓田把冲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如今再争辩这个问题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或许是感觉到仓田的心声,笕转过头来,对仓田解释:「这次的事件,你的确承受了各种的压力。你可能不赞成我的做法,但还是照着我的指示去做,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我甚么也没做,只是任由犯人予取予求而已。」
「但那是我命令你任由犯人予取予求不是吗?这样就行了。在这座新月高原滑雪场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炸弹,也没有发生过勒索事件,而是符合大家的期待,在开幕前下了足够的雪,按照原订计划开始营业。而且在开放进场之后,也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虽然受到大雪的影响,行事历或多或少有被打乱,但是越野赛的滑雪道还是按照原订计划建造完成,比赛也顺利地举行。一直到四月中旬以前都如同往年一般地照常营业,记住了吗?」
与矮小的体型成反比,笕低沉的嗓音响彻整个酒吧。虽然语气依旧是一派轻松,但是仓田充分地感受到其中的压迫感。笕是在提醒他,今后对这件事也要继续保持缄默的意思。
「听见了吗?仓田。」笕转过头来呵嘱。用那双狐狸般的小眼睛紧盯着仓田的反应。
「社长,事情还没有结束。」仓田也提醒他。「我想当务之急应该是祈祷交易顺利完成。」
「哼!」笕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面向前方,重新坐好。在那之后,宫内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大家快看,是不是犯人打电话来了?」
仓田望向绘留的方向,只见她的确把手里的行动电话贴近耳朵旁边,不知道在讲些甚么。
通话时间大约有数十秒钟。然后绘留把行动电话放回口袋里,扛起滑雪板,开始移动。
「她要去哪里?」中垣喃喃问道。
「我想应该是要去搭缆车。」仓田回答。「因为如果是要坐滑雪吊椅的话,应该会装上滑雪板才对。」
「搞甚么!交易地点又是在山上吗?这么一来又只能等她的事后报告了。」笕举起一只手。「服务生在吗?既然都来了,索性给我一杯白兰地吧!」
40
看到绘留开始移动,根津也把手伸向立在一旁的雪地滑板,对濑利千晶说了句:「出发啰!」两人当时正在饭店的滑雪场专用出入口旁,窥视着绘留的一举一动。
「她不滑雪吗?」千晶也把雪地滑板抱在怀里,与根津并肩往前走。
「如果不滑的话,应该就不会带着滑雪板。我猜大概是要去搭缆车。」
根津回想起第二次交易,当时犯人要她从缆车的窗户把现金丢出去。可是如果要采取这种做法的话,就必须利用绘留身为雪警巡逻队员的身分,让她搭上结束营业之后的缆车才行。因为后面那辆缆车是空的,不会有任何人看到犯人把现金带走的过程。问题是现在还有其它的乘客。
不仅如此,根津认为以这个犯人的心机来看,应该不会使用相同的手法。
「根津先生,接下来呢?」千晶问他。
根津稍微想了一下之后回答:「你排在绘留后面,但要比她稍微晚一点上车。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够直接搭上后面一班缆车,如果不行的话,中间隔个一两班也没关系。」
「我知道了,那根津先生打算怎么做呢?」
「我跟你相反,我要比绘留先搭上缆车,先到山顶上去观察一下情况。不管发生甚么事,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了解。」
听了千晶的回复,根津加快速度往前走,一下子就拉近与走在前面的绘留之间的距离,不一会儿便超过她,径自前往缆车站的方向。绘留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换了一件绘留从来没有见过的滑雪服,还用防风镜和面罩把整张脸全部遮起来,所以不用担心会被绘留认出来。
果不其然,当他在缆车站等待的时候,绘留也出现了。一进到缆车站,马上就从口袋里把行动电话拿出来,显然是为了让犯人可以随时联络得上她。
在工作人员的分配下,以几个人共乘一辆缆车的方式发车。根津被安排到跟一行三人的滑雪客共乘一辆缆车。回头一看,绘留也被安排跟其它的乘客共乘。犯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状况,所以应该不会在她搭乘缆车的时候打电话来,否则两人之间的对话可能会被同搭一辆缆车的其它人听到。
根津把脸凑近玻璃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滑雪场。目前还有很多前来滑雪的游客们正在兴高采烈地滑雪。不禁遥想犯人是以甚么样的心情看着眼前这幅画面呢?犯人难道都不曾想过,万一不小心真的爆炸会有甚么后果吗?
行动电话在根津的滑雪服下震动着,不过并不是电话,而是收到了简讯。根津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又想到如果是其它巡逻队员传来的话,置之不理反而会很麻烦,所以就拿出来看。
简讯是千晶传来的。因为她也正跟其它人共乘一辆缆车,所以不方便直接打电话过来。简讯的内容是「我跟绘留小姐中间隔着两辆缆车,目前没有任何异状」,上头还有一个摆出胜利的手势动画图案。真是太镇定了,根津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没多久,根津搭的缆车抵达缆车站。他只好走出缆车站,尽可能拖延不滑下斜坡,一面移动到二十公尺以外的地方,等绘留出现。
又过了一会儿,绘留也走出缆车站。她把滑雪板放在雪地上,却没有要穿上滑雪板的意思,只是左顾右盼地看着四周。看来犯人似乎还没有做出下一步指示。
没多久,千晶也到了。虽然有往根津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却没有走过去。而是把雪地滑板放下,一屁股坐在滑板旁。从旁人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在等待同伴一样。
根津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是千晶打来的,于是根津按下通话键:「喂。」
「问你喔!如果绘留小姐一直不采取行动的话该怎么办?只有我们一直待在这里的话,迟早会引人怀疑的喔!不管是引起绘留小姐的怀疑,还是引起犯人的怀疑。」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虽然陆陆续续地一直有滑雪游客们从缆车站里走出来,但是他们都在固定好装备之后,就立刻滑走了。因为人潮一直处于流动的状态,如果他们长时间赖着不走的话,肯定会显得十分突兀。
「再等五分钟看看,只有五分钟的话,应该还不至于不自然。」
「在那之后呢?」
「…我会努力在这五分钟内想出来的。」
「那好吧!」
根津挂断电话,假装在检查绑定器是不是有确实固定好的样子,一面观察绘留那边的状况。虽然她应该还没有注意到根津和千晶的存在,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过了五分钟她还是没有动静的话该怎么办呢?根津绞尽脑汁地思考,但是却完全想不出好办法来。
五分钟过去,千晶还坐在地上,眼神却注意着这边。根津开始固定雪地滑板,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至少要从绘留的视线里消失才行。可能是看到他的动作,千晶也开始固定起滑板来。
然而,就在他们终于准备滑雪的时候,绘留那边有动静了。好像是犯人打电话来,不知道讲了些甚么。只见她把行动电话放回口袋里,将雪地滑板固定在雪靴上,把滑雪杖拿好。根津猜想她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走,果然她立即以行云流水的姿势向前滑行。
根津瞥了千晶一眼,也开始往前滑。不一会儿,绘留的背影已经滑到距离他好远的前方去。如果不想跟丢的话,势必得以全力以赴的速度滑行才行。根津几乎是以直线高速滑行的方式往前俯冲。
绘留在第一条分岔路上选择了左手边的滑雪道。看着她的背影,根津心想「这下糟了!」,因为那是一条非常高难度的滑雪道,只有少部份的滑雪客和雪地滑板玩家会去那里。
根津在即将转进岔路的地方放慢了速度,因为千晶也到了,所以两个人干脆停下脚步。
「这下糟了,再前面是凹凸不平的斜坡,而且坡度相当陡,如果是刚下过大雪也还罢了,这个时间除非是有特殊癖好的玩家,否则根本不会有人要来这种地方滑雪,如果我们进去的话,肯定会显得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