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过的。”其实正阳心里清楚,自己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上学时经常逃课,考试前死背一些理论,根本联系不上实践。

  “这里一年没有住人,落尘很厚。沐天陉刚刚来过,将眼睛贴近地板斜看,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足迹。看这里,椅子四条腿压过的痕迹都非常清晰。”

  周正阳边听边蹲下细看,果然如此。突然觉得痕迹学原来也挺有意思的,开始后悔上学时老是逃课。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是理论与实践的不同造成的偏见。

  “他在找什么?”正阳还是不解。

  “你自己上去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裴宣问道:“看到什么了?”

  “好多灰尘,他在这里用手摸过。等等,这里有一小块缺损。”

  裴宣暗想总算没有费这半天劲。正阳下来问道:“这能说明什么?”

  “那是安装窃听器留下的,而且有些时日了。沐天陉就是在找它。”

  “木头怎么知道?”

  “他一定是怀疑凶手监听过夏源的家。至于为什么怀疑,就不清楚了。”

  二人用同样的方法又查找了一会儿足印。

  “看来沐天陉是个用窃听器的高手。”

  正阳暗笑,也是偷拍的高手,只是你不知道。

  “很明显,他认为现在的褚梦瑶案与夏源女儿的被害有关。可是你师傅为什么不将夏源女儿的案子告诉你呢?为什么保密?”裴宣沉思道。

  “肯定是上面的命令。”周正阳貌似一句废话,却点醒了裴宣。

  “聪明!上面的命令!还记得一年前你们舜城的大事吗?”

  “一年前?一号首长来访?”

  “没错,夏源女儿的案子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可是普通的谋杀案似乎也不必刻意隐瞒,看来,夏源女儿的被害类似于现在褚梦瑶的情形。哼,在首长来访并且对你们舜城警方大加

赞扬的时候,出现这种足以震惊全国的惨案,隐瞒案情就变得合乎逻辑了。”

  “有道理。既然又发生类似的案子,为什么还没有公开?毕竟是褚局的亲生女儿。”

  裴宣冷笑:“也许,这里面的水还不浅呢。”

  二人沉默一会儿,裴宣恍然道:“扯远了,险些忘了眼下的事。正阳,你猜在屋里发现有窃听的痕迹,下一步沐天陉会干什么?”

  周正阳以望向天花板的姿态陷入沉思。

  “得,跟我来吧。现在可没工夫启发你。”

 

  ※※※

 

  一分钟之后,裴宣带着周正阳隔着防盗铁门问一位老太太:“今天有没有人问过您租房子的事?或者保险公司的人推销保险?或者有人免费给您修管道?”

  看着对方的警官证,老太太拿着筷子嚼着馒头说了她所知道的情况。

  “想套人家话,也就这几招。”裴宣向正阳解释道,“屋里有窃听器,监听的一方一定就在附近,当然有非常先进的仪器,可以远程监听,但不适用于这里的逻辑。沐天陉会一家一

家打听附近租房的情况……”二人正走着,楼上传来用东北方言吵架的声音。

  “我告诉你,不退房租,老子跟你没完!屋里死过人,还他妈往外租……”

  裴周二人疾步上楼,刺青男正与房东大吵大闹,引来上下楼的邻居看热闹。周正阳挤到中间,将两人喝止,刺青男正在气头上,张口大叫:“哪个彪子裤腰带没扎紧,把你露出来了

!没事边儿待着!”

  正阳不由得一愣,除了他媳妇还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话,“姓名、籍贯!”

  “姥姥!你以为你是警察啊!”没等正阳将证件亮出,刺青男顺口骂道。

  “我姥姥就是警察!”正阳觉得似乎秃噜了嘴,晃了晃证件纠正道:“我就是警察。身份证!”

  刺青男险些坐在地上,暗下决心一定尽快找人算算命,一天碰两回警察,还让不让人活。正阳接过身份证,随口念道:“葛武恩,好个性的名字……”

  在葛武恩和房东那里打听完情况之后,已经将近八点,两人饥饿难耐,准备找地方吃饭。周正阳反复思考刚刚发现的线索,突然觉得裴宣和沐天陉在查案方面很相似,总喜欢换位思

考去追踪目标,而且往往判断得很准,只是沐天陉没有裴宣这样的耐性,肯一点一点地向他解释,想到这里更是对裴宣好感倍增,遂询问下一步的打算。

  “沐天陉和你师傅有可能放弃了租房这条线索。如果你是沐天陉,你会怎么办?”

  想了好一会儿,周正阳一拍脑袋:“调查夏源女儿与褚梦瑶的共同点!”

  “没错。还有一种可能。”

  又过一会儿,灵光一现:“调查夏源与褚局的共同点!”

  “你真是……”

  “太聪明了,我知道。”

  看着周正阳一脸得意的样子,裴宣只好把“孺子可教”四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裴哥,跟着你真长见识。没说的,晚饭,我请。”

  裴宣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就在这儿吧,省钱。”

  正阳抬头一看,是家小门头房,比中午那家还寒酸,不禁反驳:“咱不缺这点儿钱!挑家好的,今天胃口不错,好好撮一顿儿。”

  走出二三十米,裴宣停住,“这家倒是蛮好。”

  周正阳仰头望去,只见一幅金黄竖匾闪闪发光:帝都海鲜城。旁边几条宣传横幅:鱼翅鲍鱼八八折……

  正阳思考片刻,道:“咱不缺那点儿胃口。”

  最终,两人走进一家金得利快餐店。

  边吃边聊,正阳乱拍马屁,非要人家好好教教他。

  裴宣终于忍不住道:“没得教,道理谁都理解,全靠自己的观察。就像福尔摩斯所说的:每个问题,一旦给你解释过,就变得很简单。”

  “福尔摩斯?我可不是小孩子。小时候倒是挺喜欢读他的探案故事,但不免夸张了些。”

  “夸张?举个例子。”

  “比如他总是猜中别人的职业或者身份,听上去很神奇,可很不现实,尤其人们现在的装扮可不像19世纪的伦敦那么麻烦,什么礼帽、披风、怀表、手杖。”说着撇了撇嘴,似乎在

笑话柯南道尔的过时,“他的那种演绎法放在小说里可以供人们消遣,现实中,对破案没有什么帮助。我十八岁就已经不读福尔摩斯了。”

  “那么我很遗憾你十八岁之前的想象力没有延续到现在。你只注意表象,却不懂得它的本质。现在正巧有一个例子可以让我代柯南道尔好好教训一下你。”

  正阳忍不住笑道:“你没开玩笑吧,怎么教训?”

  “我的九点钟位置,有个人正在看杂志。”

  正阳侧脸望去,“我靠,美女!身材也不错,胸部饱满,蛮有气质的,就是皮肤稍微差了点。”

  “这就是你所观察到的。”

  “你敢说她不漂亮?”

  裴宣彻底无语。正阳跟着问道:“好吧,你能观察到什么?难道能说出她的职业?”

  “为什么不能?”

  “哎~~,别扯了。”

  “她是广告公司的设计师。”

  “逗我。”

  “而且是左撇子。”

  正阳依然一幅不相信的表情。

  “不信可以去问。”

  在美女面前,周正阳一般表现的会更彪,郁雨凡便是实例。犹豫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坐在了人家对面。美女显然被吓了一跳,正努力回忆眼前这位男子自己是不是认识时,

正阳突然指着她说:“你是左撇子。”

  “是啊,怎么了?”

  “你是广告设计师。”

  “你怎么知道?”确定眼前这个男子是陌生人以后,美女开始有点怕了,颤巍巍问道。

  周正阳探过头去很神秘地回答:“这是通过逻辑推理得出来的。”说完起身离开。还没有回到裴宣面前,美女已经匆忙收拾东西消失了。

  “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以为你们两个串通好了。左撇子好理解,你一定注意了她刚才吃饭的姿势,可职业……实在想不通。”

  “我没有注意她吃饭时的样子,我和你一样,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读杂志。”

  “怎么可能?那一定是她拿书的姿势启发了你,说来听听。”

  “一个人读书的时候握书的姿势并不能说明他一定惯用哪只手。通过被观察者的行为,判断他是否是左撇子不一定准确,比如一些影视作品中说某位提刑官或某个儿童侦探通过被害

人身上的刀伤判断凶手是左撇子就过于武断。如果凶手有意使用左手加以迷惑怎么办?所以,那只能作为推理的依据之一,而不能成为定论。判断一个人惯用哪只手,最稳妥的依据还是

在当事人两只手的生理构造上。刚才那人在看书的时候正巧左手拿书,左手手腕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手腕有什么机关?”

  “看人先看手,然后是袖口。如果你对一千只手的职业特点了如指掌,对第一千零一只手总能发现点儿什么。那女人左手的豌豆骨非常突出,而且磨有一层老茧。人的左右手由于使

用习惯的原因,会有不同,比如惯用手比另一只手粗壮,但这一点不通过近距离仔细观察看不出来;还有有些人因为儿时养成的写字姿势不好,在惯用手的中指第一节一侧会有磨出的一

个肉瘤。等等这一些都不如豌豆骨更能反映情况,一个人惯用哪只手,豌豆骨一定比另一只手的突出许多,这是生理和习惯双重作用的结果,没办法伪装。那个女人左手的豌豆骨如此突

出,还磨有老茧,一定是左撇子。”

  “原来这样。”正阳略有所思,“只是,豌豆骨在哪里?”

  裴宣似乎感觉对面的周正阳变成了一头瞪着双眼、张着嘴巴、哩啦着口液的笨牛,他很想说那句儿子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语:我靠,I服了you。还好,终于忍住,指着自己右手手腕

、尾指下方的一处耐心说道:“这个凸点就是,自己摸一下。”

  “摸到了。嘿嘿,是比左手突出得多。那么职业呢?”

  “我刚才提到她这个地方有老茧,知道那是怎么形成的?”

  “不知道。”正阳回答的很坦白。

  “鼠标。只有长期使用鼠标才会形成那样的痕迹。”

  “啊,明白了!不过怎么肯定是广告公司的设计人员?沉迷网络游戏或那些职业游戏玩家也可能这样吧,还有其他和电脑有关的职业,多了去了。”

  “你看那个人的衣着打扮像是整天玩电游的人吗?跟电脑有关的职业有很多,但以不停地将鼠标拖来拖去为工作的却很少,你也说了,她皮肤不太好,一个人整天面对电脑,皮肤怎

么会好?动画及影视设计者有同样的特点,但遇到这种人的几率毕竟比遇到从事广告工作的人的几率小的多,更关键的,那女人读的是家居杂志,如果我猜得没错,她的广告设计同房地

产或家具有关。甚至从她在吃晚饭的空隙还不忘做功课的情形看,她应该性格认真、严谨,而且,最近一定很忙。不过这一些,你已经没办法证实了。”

  “好像很简单啊。”正阳喃喃自语。

  “原理本就那么简单。就像魔术,神奇的表演来自对生活的观察和不断地磨练,一旦观众知晓了其中的原理,不可思议就变成了不过如此,想要复制,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想提高

自己的推理能力,必须学会观察生活,不断揣摩,再加上注意经验的积累,久而久之,你就能观察到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

  正阳点头,忽又摇头,“是不是有些巧合啊?碰到一个豌豆骨突兀的。”

  “我并没有说通过观察一定能知道所有人的职业,但大多数情况可以。如果还是不信,看你后面不远处的那位老太太,她以前是高中老师。”

  正阳回头望去,“老师就老师吧,还高中老师,就不能是小学、初中,或者教大学的?”

  “不信可以去问。”

  好奇心终于促使正阳再次起身。走过去之后,对着老人家大声问道:“阿姨,您生前是高中教师吗?”

  老太太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周正阳。不远处的裴宣“噗”一声,喷出了刚刚喝到口里的茶。

 

 

【第二十二章 专案组碰头会】

 

 

  罗从率人赶到的时候,陈露露家的楼下已经停了几辆警车。屋里挤着几个附近派出所的民警,罗从一阵烦躁,幸亏不是第一现场。

  安慰开导陈露露的女警,名叫王哲,是勘查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学士。胖胖的陈露露在她面前似乎是一个幼儿园的孩子,不住地抽泣,已经从惊吓过度的神经质中舒缓过来,勉强可

以说话,但眼睛依然红红的,显然曾经哭的很伤心,捎带受伤的应该还有她的胃。

  “她所能提供的有价值信息不过是101路公交车的班次,六点半前后在花园路西口上车。对于当时车里的情况,完全是一片空白。”王哲向罗从汇报。

  “马上给公交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查出这辆车,查到以后立刻清空。如果车内有监视镜头马上通知我们,准备两辆警车护送这辆公交车回警局。”

  罗从看了一眼还在略微颤抖的陈露露,放弃了亲自询问的打算。来到厨房,林函引正在对断脚进行处理。“怎么样?”

  “普通的购物袋,没有指纹,切割的手法是一样的。”林函引小心地将证物袋封好。“褚梦瑶还活着,至少在这双脚被截的时候。不到三个小时。当然,身份需要进行血验才能确认

。”

  “六点半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也就是说凶手截下梦瑶的双脚后,仅仅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已经弃之闹市。可以画出凶手的大体活动范围。”

  “一个半小时,如果凶手自己有车,他几乎可以从城区任何一个角落开车到101路公交的站牌附近,停好车,随便在什么地方登上101。”

  “别忘了当时是下班高峰期,就算对道路十分熟悉的出租车司机,要在一个多小时里穿越半个城市也不容易,至少可以排除部分周边地区,节省一部分警力。”

  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在两辆警车的护送下缓缓驶进县公安局大院,这情景让晚上出来散步的市民好奇地张望。罗从已经提前给各区的分局打了招呼,让所有的技术人员放下手里的工

作,到县局集合。林函引明白罗从的意思,提醒道:“罗队,这车里可至少有上千枚指纹。”

  “所以我要多找些人。”

  “凶手非常谨慎,难道会疏忽地留下指纹吗?”

  “只要有发现线索的可能就不能放过。而且,这辆车是有名的‘人肉罐头’,凶手需要一个隐蔽性的座位丢弃断肢,上车的地点是一个问题,一种可能是在东郊的起始几站,上车就

有座,放好断肢,在人多的时候下车;要不就是在距离绕行点不远的某一站上车,可能他的运气不错,上车不久就有了座位,于是过了一两站以后他就下车了。没准儿巧到他刚好是在陈

露露上车的同时下车。无论怎样,他都需要抓扶手。这个季节一个大男人出门带着手套,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也许凶手会谨慎到在手掌涂胶。”

  “也许吧。但二十多年的刑警生涯告诉我,再聪明的人都会犯错,尤其自以为是的人,更免不了。”

  “可是购物袋我检查的很仔细,没有指纹。”

  “他不一定就是提着那个购物袋上车的。”

  “你是说,他将包好的袋子放在另一个包里,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装着断脚的袋子抖出来。”

  “很有这种可能。购物袋是半透明的,他不可能直接提着它挤公交车。但不管怎样提取指纹是很有必要的,确实数量很大,只能辛苦大家了。可惜没有监视镜头,公交公司真是抠门

儿,这路车因为走的是郊区路线,监视器的安装率还不到一半。”

  晚上九点,专案组部分人员在青楼三层会议室开碰头会,对案情的新进展进行分析。段青山一天下来,接到七八个省市领导打来的电话,都是要求限期破案的。中国的行政部门全部

信奉一条真理,上不紧则下慢。这话几乎在任何部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有奇效,只是这一次,段青山感到的唯有压力。除了上级催,还平白无故挨了沐天陉的一记铁头功和刘克森老婆

的一顿臭骂,人在倍感压力和极具郁闷的情况下是很想发火的,不然岂不疯掉。然而火苗总不能冲着领导,碰头会是个发泄的好机会。

  第一组汇报说,为调查曾经与褚局有恩怨的社会各色人等,他们暗中跟踪探访了一些茶楼、酒吧、歌厅、洗浴中心、足疗中心等场所,没有发现对本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一天下来

,竟意外抓获了3名通缉已久的重要嫌犯。汇报人对抓捕过程滔滔不绝,意欲为兄弟们请功,不想话说到一半,就被段青山一句“够了!”而打断。段青山说,通缉了这么久都没有抓到,

你们干什么吃的!上面压力顶不住了,一天就逮着仨,是说明你们踩了狗屎运,还是以前不作为!

  第二组的组长不是傻子,一看势头不对仅仅说了句,我们对全县的外来务工人员和出租房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段青山说一组好赖不济还抓住三个通缉犯,你们什么都没

查出来,吃干饭的?汇报人反驳说我们不是吃干饭的,虽然关于本案的线索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一天下来,我们抓了503名暗娼,还查出两个传销窝点抓了38个传销人员。段青山一拍桌子

,503个暗娼,你数数我们的拘留所能盛得下吗!人家关起门来做生意,管你屁事!38个传销人员先关起来,其余的都给我放了。

  第三组组长首先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说自己辜负了党的培养和人民的期望。话没有说完,段青山指着对方鼻子骂道,你给我闭嘴。案子破不了,关我们伟大的党和老百姓什么事儿

!组长说,是是。我们对全县十三家医院的41名外科医生进行了调查,其中有32名存在收受红包的纪录,17人在医疗器材的交易中吃过回扣,13人曾经与医学院校有过人体器官的幕后交

易,8人出现过医疗事故,其中2人与患者的矛盾还没有解决。还有几个独居的人,正在派人暗中监视,明天我们将对其余的医院继续进行调查。

  第四组组长磕磕巴巴终于把大体情况说了一下,通过对网络系统的全面监控,确实发现了几处私下交易违禁药品和器械的网络黑市,目前正在逐个调查中。鉴于段青山盛怒之下对暗

娼态度的漏嘴,四组组长忍着没有说出他们顺便封了几个黄色网站和抓了几个传播“艳照门”图片的倒霉鬼。

  第五组人不多,负责在公共场所的蹲点儿。显然这一组是最有可能接近凶手的,然而谁会想到这个公共场所是公交车呢?组长汇报说抓住十几个扒手,教育教育就放了。

  又挨个训了一遍后,段青山客气地问罗从的进展。罗从说了那两块碎骨的事,经过齿模比对和DNA检测,确属于夏小雨无疑。但是可惜那边线索已经断了,对目前的案子没有太大帮助

  林函引简单介绍了对断脚的检查结果,说血验显示正是褚梦瑶的双脚,而且同样是活体截肢,这就证明褚梦瑶依然有活着的可能。断肢截下的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左右,根据这个时间

段,罗队建议缩小搜寻范围以节省警力。根据断脚发现者陈露露提供的信息,找到了那辆101路公交车,车内座椅为前部单座后部双座,断脚被发现于倒数第二排右边靠窗的座位下面。罗

队已经分派技术人员搜集公交车内的指纹,希望有所发现。不过由于公交车中人流频繁,很多指纹都是相互重叠的,这给采集工作带来很大难度,要全部完成估计要到第二天凌晨。

  ……

  沐天陉得知褚梦瑶的双脚被发现时,刚刚从《大众晚报》报社出来,这是预料中的事,但他的心里还是一阵焦躁。抛开杂念,仔细阅读和一个部门总编整整磨叽了三个钟头才得到的

资料。

  当年武昌路爆炸案的责任人名叫封国强,封国强出事后他的妻子曾经带着孩子大闹县政府和报社,那孩子的名字叫封戈。

  封戈,封戈……

  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

 

 

【第二十三章 夜访郁雨凡】

 

 

  四十分钟以后,沐天陉站在一间公寓门外按响了门铃。门打开一条缝,郁雨凡隔着门闩奇怪地打量沐天陉。

  “你怎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们医院的女护士挺好骗的。急事,关系到两个鲜活的生命!”

  “是吗,还是那两个?”郁雨凡略带挖苦地说道。

  “没错。我能进去吗?”

  郁雨凡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沐天陉的突然造访,“你等一下。”

  公寓在医院后面的宿舍楼里,虽然只是双居室,但一个人住,对于年轻医生来讲,已经是不错的待遇。

  屋里泛着轻轻的淡香,郁雨凡穿一身较为传统的睡衣,头发已经散开用手绢简单地扎成马尾,几搓刘海儿自然地飘在额前,浅灰色的胎记若隐若现。素装打扮,与白天相比,少了三

分气质,却多出七分的性感,还有,那因为略感疲惫而显出的一丝女性特有的可怜。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绝佳的身材,沐天陉不由得想起亡妻。心中默默说一句,跟依?穿的睡衣是一样的颜

色。

  “为什么不打电话?你这样突然造访很不礼貌。”郁雨凡靠在客厅的餐桌上,双手随意地抄着口袋。

  “一个单身女人这么晚把陌生男人放进屋里可一点都不聪明。”这话多少有些无耻,沐天陉却说得很随意,四下打量,客厅不大,却与餐厅厨房链接,推拉式的餐厅门是半封闭着;

客厅中两个塞满书的高大书橱占了很大的空间,书大多是专业性的,一个单人的舒适沙发摆在书橱旁边,立式台灯样式素雅,看来主人经常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另一边衣架上挂着几件

应时的服装,总体布置简单而整洁。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因为谋杀罪名被通缉的嫌疑犯,有精神病史,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复发了。知道吗,你身上有股臭味儿。”也许是被难闻的气味熏到了,郁雨凡突然改了

人称代词,眉头微皱。

  “一定是裴宣和正阳找过你。”沐天陉闻一闻自己的衬衣,一幅镇静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知道封戈吗?”

  “封戈?当然知道,他是我们医院的病人。你怎么对我们的病人这么感兴趣?”

  “他失踪了。”

  “没错。你怎么知道?”

  “因为去年警方曾经搜寻过他,我还记得当时报纸上所刊登的搜捕令的内容。我知道他是因为医疗丑闻被刑事起诉,由于罪行并不严重又通过了精神鉴定,被关到了精神病院。只知

道这些,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的具体情况。”

  “比如?”

  “他是什么医生?”

  “眼科大夫。”

  “那起医疗丑闻呢?”

  “他在做眼科手术的时候试图挖出病人的眼球,虽然被护士及时制止,但病人动手术的那只眼睛还是就此失明了。更离谱的是,就在手术事件发生的第三天,那时候封戈已经被刑事

拘留,有一位患者家属在给亲人入殡时意外发现尸体的眼球不在了。家属当然质问医院,并且报了警,经查实,那也是封戈干的。他后来承认曾经多次趁夜间值班时潜入太平间,窃取死

人的眼角膜。大体就是这样。”

  “他是怎么失踪的?”

  “记得去年著名的915雨灾吗?”

  “九月十五号,当然。已近初秋,却突降特大暴雨,持续三个多小时,死亡42人,6人失踪。”

  “封戈就是那次失踪人员中的一个。雨来的特别突然,很多室外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就近在凉亭或屋檐下避雨,但是没想到暴雨会持续三个小时之久,大多数人被困在了外面。护城河

在我们医院穿行而过,降雨时河水暴涨,终于等到雨停之后,医院发现少了两位病人。后来经过寻找,一位病人的尸体在城郊小清河畔被发现,另一位病人至今没有找到,就是封戈。我

们怀疑他同样被大水冲走了,后来被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

  “封戈曾犯有刑事案,这样的患者不被关在特殊病房里吗?”

  “当然。不过碰巧暴雨那天轮到他在室外散步。”

  “他有没有可能和夏源接触?”

  “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对我们医院的病人这么感兴趣?你不是警察,按照规定我是不能随意向你透露这些事情的。”

  沐天陉沉默片刻,打开背包,取出卷宗,将夏小雨的残尸照片交给郁雨凡。郁雨凡目瞪口呆,“这些是什么?”

  沐天陉将夏源女儿夏小雨被害的过程,以及自己的发现简单说了一遍。

  “我身上的臭味就是在马桶里掏夏小雨的牙齿时溅上的。很显然,封戈的嫌疑非常大,如果不出所料,警方会很快找你了解他的情况,因为你是他的主治医生,甚至他们可能寻求你

的帮助。这张照片里双手的主人,褚梦瑶,刚刚怀孕不久,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也是通过对她的血检才了解的,我受她未婚夫的委托,查出凶手,救出褚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