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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不是住户,也不是房东。我从来没见过他。”
“你是谁?”正阳莫名其妙地问胖女人。
“她是谁你甭管,现在关键是你得说说你是谁!”
周正阳看看两位民警气势汹汹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胖女人一定是隔壁的邻居,听到了他翻东西的声音,误以为小偷入室行窃,拨打了110。想到这里,周正阳忍不住哈
哈大笑,没笑两声,被胖警察重重推了一把,趔趄几步,险些摔倒。两位民警跟着进屋,一看屋里的情形,啥也别说,全明白了。
“你还敢笑!把烟掐了!”那语气,仿佛周正阳已经在审讯室里了。“赃物在哪儿?全部交出来!”
多少年了,除了散打比赛的对手和他老婆,还没人敢伸手动他,但对方毕竟是同事又是误会,怎么好意思发怒,听到让他交赃物,周正阳彪劲儿上来了,笑道:“这家伙穷的,我翻
了两个小时,就在旮旮旯旯里发现二十多块钱的硬币,喏,都在那儿呢。”
已经绕到他身后的瘦警察顺着方向望去,地板一个小角落里散堆着一些硬币和毛票。啪!瘦警察张开细长的五指一巴掌拍在周正阳的后脑上,“二十块钱?偷两块钱也犯法!仪表堂
堂的小伙子,你干什么不好!”那口气,仿佛是一个长者在训儿子。
因为背对着没注意,这一巴掌正阳挨的结结实实,不由心下大怒,嚷道:“我不是小偷!我是警察!我在查案!”
这一嗓子着实让两位110民警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再次打量正阳的衣着,不由得有点相信。
“不信看我的证件。”说着正阳伸手掏上衣口袋。胖警察年龄稍长些,三十岁冒头的样子,有些经验,见正阳动手,立即喝道:“慢!在哪里?我来掏。”
“我靠,我真是警察!好好,你来掏,上衣左边天窗。”
“天窗?听着就像是小偷。咦,什么也没有,耍我们!”
“怎么可能,在我钱包里。糟了!我钱包哪去了!”
正阳左右上下掏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钱包,两位警察看他认真的样子也不加阻止,任他翻找,只是时刻注意正阳的手。
“怪了,给那个‘摸错门’钱的时候还在,一定是我搜查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掉哪了。哥们儿,给帮忙找找。”
“谁是你哥们儿!还想耍我们!”
低头到处找钱包的正阳彻底无奈了,挠挠头看着两位民警,跺脚捶胸指天发誓道:“大哥,我真是警察。县局刑侦大队的刑警,周正阳,编号9527250,警衔比你还高一级呢。哎,对
了,我有配枪可以作证啊。”说着,手向腋窝里掏去。
枪拔出来的瞬间,两位110民警几乎同时扑了过去,胖警察双手死死掐住周正阳拿枪的手腕,瘦警察抓住他的另一条胳膊,三人同时摔倒在地。
被一瘦一胖两个人重重压在身下,正阳险些喘岔气儿。胖警察不停地用力往地板上磕正阳拿枪的手,正阳出于本能紧握着枪不松,哭笑不得,“告诉你们,我的身手,就凭你们两个
……”砰!瘦警察不知从哪儿抓了个花瓶,敲在了周正阳的脑袋上,正阳瞬间眼珠上扬,晕了过去。
缓缓睁开眼睛,警员9527250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呼啸的110警车里,头有些疼,伸手去摸,才发现双手已经被铐上。之前的画面历历在目,禁不住大叫:窦娥冤啊……
※※※
审讯室中医生给周正阳作了简单的检查,在他额头贴了一片止血纱片儿,表示问题不大不用锋针。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警官面色疲惫,表情异常严肃,提了一把椅子放在周正阳面前
。
“告诉你,我现在忙得很,没工夫跟你唠,要不是你的问题涉及到枪械,也不会轮到我亲自来审你。老实交待,这把六-四哪儿来的?”
正阳一看那人的警服,便知道他的身份。“那两个兄弟年轻不懂事儿,您一所之长不会也不相信我吧?”看对方仍然一张冷漠的脸,周正阳极其严肃地说:“哪,其实,我是一个警
察。”
派出所所长似乎听到尹天仇那一本正经的声音: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他赶紧晃晃脑袋,听到正阳继续说着,“我真的是警察,周正阳,刑警大队的。”
“周正阳这个名号我倒是听说过,全省公安系统散打亚军嘛,可是,被我们所里的实习警员给撂了,怎么让我相信你是真的?难不成让刑警大队的领导来认你?”
正阳一听,心想那还不得让师傅骂死,同事里传开,至少半年抬不起头来。“别别,他们现在都忙得很。我那不是大意了吗,没真想和他们动手。你让两个弟兄在抓我的房子里找找
,我的钱包肯定丢在那儿了。里面有我的证件。”
“他们正找着呢,我们也不想冤枉你。可有一点,如果你不是警察,那你麻烦可大了。”
“是是,我是警察。”这语气听着怎么都像“是是,我一定坦白”。接着周正阳简单向这位派出所所长讲述了他去卢九龙住处搜查的原因和经过。“案情太急,局里人又都忙着一件
大案子,所以我就没怎么按程序来,没想到惹出这么大误会。对了,我想你刚才说自己很忙,也是因为总局那件案子吧?”
“嗯,你能提到这一点,说明应该没有撒谎。但是为防万一,我们必须搞清楚,还是等他们找到你的证件再说吧。卢九龙,不就是老九吗?”
“对,就是他。”
这时突然急匆匆近来两个人,正是活捉周正阳的民警,“找到了,他确实是周正阳。”把钱包交给所长后,二人赶紧过来给正阳打开手铐,堆着笑脸不停地赔不是。
周正阳还算通情达理,想想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粗心大意,虽然被敲得脑袋开花,晕厥了好一会儿,但终究是误会,身子硬朗,也不碍事儿,事已至此,上纲上线
反而显得自己小气,尴尬地陪笑几句,就算过去了。
“好啊,搞清楚就好。”所长把钱包和配枪还给周正阳,“你刚才提到的卢九龙,我倒是多少能提供点儿情况。”
“呦,那太好了!”
“这样的人,靠消息吃饭,就连我们,有时候查案子也会找他们打听情况,社会关系特别复杂,还时不常干点儿违法的勾当,所以,我经常关注他们的活动。卢九龙,据我所知,前
不久在调查一个记者的失踪案。那案子你知道吧?”
“记者失踪?噢,知道知道,那人好像叫什么继寿永昌,两三个月以前的事儿了吧。”
“暨永昌,没寿。虽然过去了两个多月,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人能不急吗。我们区刑警三支队的人调查了好久,上面也催,谁不想破案?可这件失踪案太过蹊跷,查来查去
,没有结果。人家家人对警方不满,就请了私人侦探帮着找人,卢九龙就是其中之一。”
“记者失踪案,我还真不知道里面的详情,麻烦您给说一下。”
所长刚要开口,周正阳突然神经质地大声道:“记者失踪案?!你等一下。”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三张名片和一张折叠的A4纸,对照看过之后,又问道:“
他是不是大众晚报的记者?”
“没错。你记得?”
“不,这是从卢九龙身上发现的三张名片,这是卢九龙死前一周联系过的人员名单,有一个人重复出现,马一涛,大众晚报‘世间百态’的责任主编。”
“这人我知道,是暨永昌的部门领导。”
“卢九龙死前两天的时间里和马一涛联系了三次,最后一次是死亡当天。看来老九的死确实很可能和调查暨永昌失踪案有关,麻烦您给说说那件案子的情况。”
“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事情是这样的,今年二月十七号,暨永昌下班后跟报社几个同事聚餐,吃完饭后各自回家。他一个人租房住,偶尔女友会到他那里留宿。据他女友白玲讲,那
天她住在自己家里,夜里十点钟二人还通过电话,当时聚餐还没有散。第二天一早给他打电话手机却一直关机。因为碰巧暨永昌轮休,白玲以为男朋友夜里玩疯了白天在睡大觉,也没有
留意。直到下班以后去暨永昌的住处,才发现他不在家中,而暨永昌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白玲马上给他报社的同事打电话询问,众人都不知道暨永昌的下落,给他的父母打电话
,也不知道。随后联系了他所有的朋友,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这下家里人急了,当天晚上就报了警。
“因为失踪者是记者,家里也有些关系,三支队立案之后,还是动用了很多人查找的,但一直没有结果。最后一个见暨永昌的是马一涛,两人分手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左右,之后就
没有人再见过他。一块儿聚餐的三个人,包括马一涛,家人都证实他们回家之后没有再出过门。这不,事发已经七八十天了,到现在人也没有找到。”
“谢谢,太感谢了!这一花瓶没有白挨,你们忙着,我去找马一涛了解情况。”
所长指着他的额头说道,“哎,兄弟,你没事儿吧?要不去医院检查检查。”
“没事儿,咱练过。”正阳头也不回地说。
【第三十三章 飞翔】
郁雨凡独自在会议室中用笔记本电脑整理着封戈的精神分析报告。会议室中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郁雨凡转头看了一眼,在烟灰缸中按灭了手中的圣罗兰香烟,过去接了。
“喂,你好。”
“这是传达室。”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不是有人叫了外卖?”
“我不知道,这里没有别人,他们都出警了。”
“你是郁雨凡教授吗?”
“是,怎么了?”
“送外卖的说就是你叫的。”
“怎么可能?我没有叫外卖。”
“那你过来一下吧。他不肯走。”
郁雨凡莫名其妙地挂断电话,走出了会议室。
一个黑影从暗处看着郁雨凡的背影渐渐远去。
※※※
罗从和段青山率人赶回,却看到传达室门口郁雨凡和值班人老姜在同一个陌生人争论什么。一个急刹车,罗从探出车窗大声问道:“老姜,有没有生人进去?”
“没有。”
“郁医生,你在这儿干什么?这人是谁?”
郁雨凡莫名其妙地说:“刚才我正在会议室里整理资料,突然接到传达室电话说有送外卖的非让我下来一趟,这人非说我叫的外卖,可我没有叫嘛。”
那人提着一个木盒,无可奈何地说:“有名有姓的,而且说的很清楚,下午五点准时送到,不能早也不能晚。这位大姐,我就是一跑腿儿的,您可别难为……”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罗从突然下车厉声问道。这一问让段青山等人一惊。
“盒饭啊。”那人提着木盒颤巍巍道。
“打开!”
那人看着周围人的眼神,缓缓将木盒打开。
里面确实只摆放着四个便当。
罗从还不甘心,将便当打散,只有一些饭菜而已。
“郁教授,你接到电话多久了?”罗从急问道。
郁雨凡看一下表,“十五分钟以前。”
罗从恍然道:“糟了,他可能有意把你从会议室骗出。段局,你带人去后楼找褚局,我先去会议室看看。”
罗从等人飞步向青楼跑去,片刻已至三楼会议室门口,冲门而入,空荡荡的屋里站着一个人,竟然是褚辛。
不等罗从开口,褚辛抢先怒问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罗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一顿,反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刚才有人用会议室的电话给我打内线,说梦瑶找到了,让我速到会议室。”急切、悲痛、愤怒已经让褚辛的脸有些变形,声音也开始打颤。
罗从惊道:“我们刚刚回来,有人在这里给你打电话?什么时候?”
“五分钟以前!”
“你进来多久了?”罗从又问褚辛。
“刚刚!”褚辛吼道。显然,从得知女儿获救到明白被人欺骗,其间落差太大,褚辛已经明显失去了理智。
罗从马上察看座机的通话记录,果然五六分钟以前,有一个打向褚辛办公室的电话。
罗从大脑飞快地思考,马上分派人员搜索青楼,一边与褚辛、郁雨凡几人向后面2号楼褚辛办公室赶去,一边掏出通话机急调附近外勤的警员返回包围警局。之后呼叫段青山,“段局
,褚局正和我在一起,封戈五分钟以前还在警局,现在很可能在褚局办公室,你那儿什么情况?”
“我们马上就赶到局长办公室……抓住他!”突然通话机里传来段青山的喊声和骚乱声,“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嘣!
因为是在走廊之中,即使通话机里传来的枪声也特别惊人。罗从等人顿了一下,马上加快步伐,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向褚辛的办公室跑去。
进入2号楼的大厅,便传来嘈杂混乱的跑步声、喊声,罗从跑的最快,一人在前已经冲到了三楼,与段青山险些相撞。
“抓到没有?”
段青山气喘吁吁,“就在这栋楼里……是沐天陉!”
“什么?!”
“那个人是沐天陉!他要闯进褚局的办公室,正巧被我们赶上。”
“你向沐天陉开枪?”
“那你让我怎么办!让他像上次那样在我眼皮底下溜走吗?就因为他是你徒弟?”
“有没有打中他?”
“我瞄准腿部开枪,应该是被子弹擦伤了,他顺着楼梯栏杆滑落逃跑时留下了血迹,看来不严重,不然他不可能跑掉。有两个人在下面围堵,他不得已又从另一边上楼了,我吩咐人
把楼道口都锁上,这么多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不信抓不到他!”
“段局!封戈可能也在警局里,我们应该集中力量抓他!”
段青山一愣,大吼:“都抓!再说,你怎么知道沐天陉和封戈一点关系也没有?”
“沐天陉就是冲着封戈来的!”
“扯淡!他正在被通缉,居然还敢往公安局里跑,太猖狂了!”
“段青山,现在……”
“罗从!我告诉你,悬崖边儿上,再袒护你徒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吵够了吗!”这时褚辛已经赶到,大概老远已经听出发生了什么事,打断两人,“不管什么人,抓住再说!”
被褚辛一吼,两人也稍微冷静了些,对视一下,分开带人搜寻各自的目标。
2号新楼占地面积较大,楼高八层,房间很多,而且人员几乎全部在职外勤搜捕封戈,楼里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沐天陉慌不择路,缩在一个空屋的角落里,用衣服的碎布包扎好大腿
外侧的伤口,才环顾周围,发现自己竟然在七楼的资料室中。他缓缓站起,感觉虽然疼痛却不至影响活动,伤的不重,奔跑之后没有留下太多血迹。
他知道不能久留,就近扶着电脑桌起身,一阵轻微摇晃,带动了鼠标,漆黑的屏保突然变亮。
沐天陉下意识侧目,电脑屏幕上开着一份文件,竟然是自己让周正阳帮忙查找的《武昌路爆炸事故调查记录》。沐天陉迅速而仔细地阅读文件内容,不禁惊讶道:“竟然还有他。”
没有时间拷贝,他努力将内容记在脑子里。出门前仔细听外面的声音,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沐天陉马上躲在门后。
门被推开,两个人陆续走进,第二个人刚要关门之际,沐天陉绷紧手掌用力向他的脑后劈去,那人瞬间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第一个人刚刚回头,沐天陉已经抓住对方手腕,一个反身
擒拿将其锁住顶压在墙上,顺势一脚将门重重关上,同时伸手掏出那人腰里的配枪,单手打开保险,子弹上膛,枪口硬硬地顶在那人后脑上。
“木头,是我。”韩杰因为脸紧紧贴在墙上,吐字不清。他和周正阳、沐天陉都是同界,分配第一年还曾经一起住过宿舍,虽然没有正阳和天陉的关系铁,但面儿上大家都是朋友。
“我知道是你。”沐天陉冷冷地说。
“郭伟怎么样?”韩杰喘着粗气问道。
“他不会有事,我收了力。”
“你想干嘛?”
“按我说的做,我不会伤你,不然……”
“不然怎样?我不信你会开枪打我。”
“我也不信。”沐天陉说着扣了一下击锤,“可你知道我这人时常犯病,精神可不太正常。”
半张脸皮紧贴墙壁的韩杰,吃力地侧眼瞄了一下沐天陉,依稀想起这厮前一天“为什么!为什么!”乱吼乱叫的场景,生怕他食指一哆嗦,自己这一百多斤便就此在地球上消失了。
一阵鸡皮疙瘩之后,韩杰微微点头,表示答应。
沐天陉慢慢将他松开,枪口依然瞄着,说道:“后退三步,脱掉警服。”
韩杰马上猜到了他的目的,“换了衣服也逃不掉,下面门锁了,还有人看守,楼下也有不少人巡逻……”
“少废话,快点。”
韩杰无奈,照着他的话脱警服。沐天陉目光并不离开韩杰,迅速弯腰,用左手掏郭伟的配枪,打开保险,子弹上膛,在抽屉里找出一圈小型的透明胶带,一头缠住枪柄和扳机,另一
头扯开胶带足有八九米长。脱掉自己的衣服,又从上衣扯下一块长长的布条。
“别感冒,穿上我的。”
韩杰极不情愿地穿上了沐天陉那身带有怪味儿的衣服。
互换之后,沐天陉将布条扔过去,命令道:“勒紧自己的嘴巴。”
“什么?”
“照做!”
韩杰只得将布条套在嘴里,然后两边绕到脑后系住。
“系紧,我会检查的。”
等韩杰按照他的吩咐做完,沐天陉又道:“那边有几把备用的雨伞,挑两把大的,打开扣,一手拿一个,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爬上去。”
前面韩杰都莫名其妙地照做了,等听到“爬上去”三个字,他终于明白沐天陉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忍不住回头,瞪着双眼,含糊叫道:“吾超,各是开炉!”
沐天陉看着惊愕的韩杰,猜出他说的乃是“我操,这是七楼”六个字,但还是非常坚决地命令道:“快!落到那上面就算是五楼。”
韩杰双手紧握着两把雨伞的伞柄,攀上窗沿,望向十多米以下的地面,以及沐天陉所指的对面两层楼高的仓库屋顶,腿不听使唤地开始打颤,又回头叫道:“挖个,吾黑海始个(妈
的,我会摔死的)!”
沐天陉在另一边窗口将胶带缠系在窗子的别把儿上,依旧用枪指着韩杰冷冷地说:“只要这伞不是假冒伪劣,两手都不要松开,你就摔不死。打开雨伞。”
韩杰看一眼那伞柄上的商标,赫然写着“天堂”二字,心中暗骂。按下开关,两把雨伞同时撑开。
“我不想害你记大过,你的枪我会丢在文件柜下面,记得去拿。这一只……”沐天陉说着,将那把缠着胶布的枪顺着墙面垂直丢下,突然,“嘣”的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众人的喊叫
声:
“楼后有枪声……”
“快,去那边看看……”
没等韩杰反应过来,沐天陉一把将他推了下去,瞬间传来哞哞如杀猪般的惨叫,跟着又是众人的呼喊:
“他在那儿……”
“上面有人……”
“他又跳楼了……”
【第三十四章 电子邮箱】
沐天陉马上关上保险,弯腰将手枪远远丢到文件柜下面,冲门而出。
在双手举伞,如雪花般飘舞的三四秒钟时间里,只有韩杰本人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他在问候连沐天陉也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母亲以及十八辈祖先。这三四秒钟同时也是韩杰此生所
经历的最难忘的瞬间,甚至盖过了其一年之后的洞房之夜,那是掺杂着恐惧、愤怒、绝望、惊悸、狂热、快意等等太多感觉的飞翔。他后来非常怀念那几秒钟的超然自由,屡屡站在六七
层楼的高处,双手握着伞柄,想要再次体验真正双臂作翅翱翔天宇的快感,然而每一次,都没有勇气一跃而下。
身着警服的沐天陉跟在众人后面狂奔于幽暗的楼道,大门早已打开了,他没有跟着跑向楼的后方,而是默默疾步走进侧方不远处的林荫树丛之中。
双脚硬硬地着陆,没有站稳,屁股跟着重重?在水泥房顶上,韩杰一阵生疼,丢掉雨伞刚要站起,这才发觉扭伤了脚腕,坐在地上将口里的布条扯下,伸直舌头痛快地大骂一阵。六七
点钟,天已经非常昏暗,有几个人通过天梯爬上仓库屋顶,老远用枪指着韩杰大喊:“不许动,双手上举,跪在地上!”紧接着竟然向天鸣枪示警,那意思显然是如果不照做,就开枪了
。
居然又被枪指着,韩杰突然想起小马哥那句著名的台词:我发誓,没有人可以再拿枪指着我的头……
他屁股生疼,脚腕扭伤,不能跪起,但是立刻双手上扬,喊道:“我是韩杰,不是沐天陉!那狗日的还在楼上,不,这会儿可能不在了……”
所有的人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既没有抓住沐天陉,也没有发现封戈的踪影,罗从甚至去了地下一层的解剖室,林函引一直在对卢九龙的尸体进行尸检,不可能有外人进入而他不知
道。
虽然搜索了半天仍然没有结果,段青山还是命令警员们继续搜查。韩杰已经被人扶着离开了那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屋顶,警员郭伟也从昏迷中醒来,听了二人的叙述,段青山不免大为
光火,但因为自己在沐天陉面前有类似的遭遇在先,他也不好太过纠缠,所幸二人的配枪没有丢失,不然,连他这个副局长也要跟着受牵连。
对褚辛办公室进行了仔细地检查,没有发现异常的东西,那个把褚辛调开的电话究竟代表什么呢?难道真如段青山所言,沐天陉和封戈有关,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恰好被人发现?
到底封戈有没有来过警局?到底是谁拨打了那个内线电话?褚梦瑶的头颅真的被残忍地切下来了?那么凶手将它放在了哪里?厢式货车里的指纹和毛发是谁的?在肉联厂附近褚梦瑶的残
尸还能否找到?
围绕种种疑问,包括悲痛欲绝的褚辛和做完尸检的林函引在内,众人又一次聚集在青楼三层会议室中进行案情分析。
…………
正阳在报社找到马一涛时,正赶上对方加班排版。马一涛年届四十,戴一副金边眼镜,颇具文人气质。正阳说明来意,马一涛将他带进自己办公室中。
“抱歉,我现在很忙,最多谈十五分钟。如果你能等的话,我们可以在我下班以后详谈。”
“十五分钟足够了。”
“也是,你们警方不知道问过我多少次了,我也作了无数次的回答,能有什么新问题?吸烟?”
“不,谢谢。”
“警察不吸烟,难得。”
“老婆不许,正努力戒着呢。”
“呵呵,更难得。不介意……”
“请便。你这儿有没有暨永昌的照片?”
“有,两寸的。”马一涛说着拉开抽屉,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资料照片,“可以吗?”
“好,谢谢。那么说说那次聚餐,地点在哪儿,还有每次聚餐都会玩到那么晚吗?”
“这你们不是都问过了吗?”
“我没有问过,我们最好节约时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可以了。”
马一涛吐一口烟,无奈地说:“饭是在乐原大街的蒙面人烧烤城吃的,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后来在旁边的‘访芳坊’品茶。也不常聚餐,那天商量扩版的事儿,所以聊得久了一些。
”
“工作方面的事都谈了什么?”
“东一句西一句,什么都聊,一会儿工作一会儿生活的,瞎侃,没个准儿。”
“他的情绪怎么样?”
“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反常的。”
“他有没有提到自己的工作计划,或者打算什么的?”
“你难道介入这个案子之前没有看看调查纪录吗?这些问题我不知道回答过多少次了。”
“麻烦你再说一遍吧。”
“小张和小李打车先走了,我们两个家近,留在后面。等出租车的时候,小暨突然对我说,他灵感迸发,想出一个好点子。我问什么好点子,他犹豫一下,笑呵呵地说暂时保密。我
以为他在开玩笑,也没有在意。当时天儿挺冷的,来了一辆出租车他让给了我,记得我临走之前还叮嘱过一句,早点回家歇着,注意安全。当时大约十一点多一点儿,后来我就再没有见
过他。”
“原乐大街,那个点儿,就算是冬天人也不少。不像是被抢劫,就算遭到抢劫遇害了,歹徒也断没有毁尸灭迹的必要啊。也不是绑架,他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