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她很喜欢那里购物方便。这点很像个女孩子,很可爱。之前的家虽然同在NY州,可比M地区靠北得多,她说是个很大但很孤单的地方。
我想起年底分别的时候,她低声说好想快点儿见到我。
我也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早点儿从老家回去见她。
不,骗人的。
见罗娜,然后去看艾嘉。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一月三日(周二)
分别一周之后我去见罗娜,在那个地方与艾嘉见面。
好像是女佣帕梅拉负责照顾玻璃鸟(我见过她几次,看起来嘴很牢而且很能干,但总觉得是个不好相处的女人)。也许因为她很会照顾,每次见面都觉得艾嘉更美丽了。
一月七日(周六)
跟罗娜约会之后,又去了那个地方。艾嘉今天也很美,似乎是记住了我的脸,来到我旁边隔着玻璃用优美的声音鸣啭,仿佛在为我歌唱,说见到我很高兴。
分别时,罗娜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一月八日(周日)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艾嘉是宠物,只不过是恋人的爸爸养的一只宠物,不是我自己养的鸟。被区区一只鸟魅惑而冷落自己的恋人,这不行。
罗娜爱着我,我不能以这种形式背叛她。
停止吧。
绝不能再见艾嘉了。老是到那个地方去,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太过危险了。下次约会时我要把心思都放在罗娜身上。
一月十五日(周日)
誓言连十天都没坚持到。
“今天去不去看玻璃鸟?”罗娜问我的时候,我心动了。我本应回答说“今天不去了”,可口中说出的却是“难得有机会就去看看吧”。罗娜笑了,笑容是那么落寞,我的心仿佛被剜下一块。
但是,那么强烈的后悔和负罪感,却都在看着艾嘉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娜……对不起。
我实在太差劲儿了。我应该一直注视的,是爱着我的你啊。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我明明应该全心全意地接纳你啊。
一月十九日(周四)
明天是项目组的晚宴。这是几乎每年都有的例行节目,可这次偏偏在罗娜家——大厦顶层举行。
我要用怎样的表情见罗娜呢?这么下去可不行。只有这个念头在不断跳动。
干脆把艾嘉偷出来吧——我甚至冒出这样的想法。
追根究底,是社长违法饲养玻璃鸟和其他生物的,不是吗?应该放了他们。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到他们原本该在的地方,不是吗?
不行,做出那种事,只会毁了罗娜和自己。
太可怕了……
居然会把玻璃鸟和罗娜放在天平上比较孰轻孰重,这样的我太可怕了。
是放弃艾嘉保全罗娜的幸福,还是得到艾嘉但再也无法见到罗娜——如果只能选择一样,我会怎么回答?
别傻了。
我怎么会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力,真是自作多情。被罗娜看穿,而且再也见不到艾嘉。如果还这么拖拖拉拉继续现在的状态,那我只是在等待这么一个无可奈何的未来。
睡吧。
与其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睡着。
第3章 玻璃鸟(II)
一九八四年一月二十一日8:00——
“玻璃为什么在常温下能维持固体形态,在热力学上,或者在分子构造上,究竟达到了怎样一种稳定的状态,其实这尚未研究清楚。”
——哦?是吗?
“很多研究者提出这样那样的设想,但还没有一个理论得到认可说是唯一正确的答案。高温熔化原料之后骤冷——只有制作方法在好几千年前就已经确立了,然而人类尚未发现能说明该现象的理论,真是情何以堪。”
——就像编了一个程序运行,但不知道运行的原理是什么……是这种感觉吗?
“哈哈,这比喻真精彩。”
——但我听过这样的说法,说玻璃其实不是固体,而是黏度极高的液体。放到时间轴上看,短期看像是凝固了,但若在更长时间的范围内观察,其实是在一点一点熔化。实际上中世纪教堂的彩色花窗下方变厚,而且越旧的玻璃表面就越多波纹……
“未必。”
——啊?
“物质呈固态、液态、气态其中一种形态——我们一直都受到这样的教育。然而实际上呢,比如说有一种叫‘超临界状态’的,也就是既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的状态,在高温高压条件下是可以存在的。与那相同,玻璃也一样,既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而是一种变化为‘玻璃态’的第四种形态的物质,一旦达到那种状态,就算经过无限的时间,玻璃也依然是玻璃——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你不觉得吗?”
——唔……怎么觉得被绕进去了呢。
“你要那么说的话,你说的那什么彩色花窗才是迷信呢。古老的彩色花窗下部较厚是因为当时建筑技术上的问题,有波纹也不过是加工技术不够成熟而已。若玻璃流动的幅度能凭肉眼观察到,所需时间应该比宇宙的年龄还长哦。我计算下来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
“哎,反正即使是专家,如今还有不少迷信的人呢。我的工作就是用理论给那些人一巴掌,把他们打醒。”
——你的意思是……“玻璃的固体化理论”已经确立了吗?你一开始说的应该是玻璃为什么会变成固体还不清楚……
“噢?你真有意思。”
——啊?!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在这个话题上跟我聊得这么深的女孩子。我对你产生兴趣了。”
——别、别拿我开玩笑。
“哈哈。话说回来,你要是能再随性点儿我就更高兴啦,塞西莉亚。”
※
醒来的感觉就像从泥沼往外爬一样,昏昏沉沉的。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浅灰色的粗糙天花板。裸露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发出阴郁的光。
感觉浑身极其无力,头也很痛。身上盖着被单,腰下好像是硬硬的弹簧。这是床,就算说恭维话都称不上舒适的床。
坐起身体,目光往下看。自己穿着像病号服一样的、朴素的白衣服。
她没见过这衣服。这是什么时候换上的?我是被送到医院来了吗?在身上摸了摸,好像没受伤,也没有被做过什么的感觉。只觉得浑身无力和头疼。
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小房间。溜滑的灰色墙壁,其中一角有一扇门。门的材料似乎跟墙壁一样,也是滑溜溜的灰色。如果没有门把和长方形的界线,就分不清门和墙壁。
地面是直接涂在表面的亚麻油地毡,没有窗户。家具只有自己现在坐着的床。在日光灯的人造光映照下,这房间令人憋屈。
这是哪儿?
要说是病房,那也未免太过单调。简直就……像监狱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甩开无力的感觉,开始回忆。关于自己的事情都可以毫无困难地想起。塞西莉亚·佩林,二十六岁。M工科大学博士研究生在读。有个男朋友——
终于想起来了。
昨天,应该还是昨天吧——一九八四年一月二十日,男友伊恩·加尔布雷斯的合作研究伙伴SG公司组织了项目组的晚宴。
自己和伊恩一起出席了晚宴。
NY州N市M地区,桑德福大厦顶层。就是那位桑德福的新居,也是一个月前伊恩去做报告的地方。那时受伊恩邀请,她也一起来了NY州,但未能去大厦顶层。
昨天——就当是昨天吧,她第一次踏上顶层。安保非常严格。
一楼的正门和入口大厅,还有通往直达电梯的大门,各处都配备了虎视眈眈的保安。上电梯前必须把贴有照片的证件——拿到这个证件事前要办理烦琐的申请手续——拿给保安看。大门还设了金属探测器,并且连随身物品都要检查,那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通过大门,坐上电梯后,一路直达顶层。
下了电梯,有个女人站在电梯间,应该是女佣。她把塞西莉亚和伊恩领到一间屋子,大概是客厅。塞西莉亚和伊恩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又有两名客人跟女佣一同出现了。
对方是几年前曾在晚宴上打过照面的人。没有其他来客。看来算上自己,这就是受邀前来的全部客人了。
这次似乎是仅合作研究的中心人物聚会的家宴。虽然发给伊恩的邀请函上也写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说同意她跟伊恩一起出席,但她还是会觉得只有自己是外人,心里有些胆怯。
休本人因工作要稍微迟些才来,他们四个人先简单吃了点小食。
女佣领着他们——路上有一位客人说要跟家人联系一下借用了电话——这安排和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她觉得有些奇怪,但摩天大楼的绝美景色让她乐在其中。之后便是享用摆在桌上的食物。
那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
醒来时就在这房间里了。感觉就像在飞机上迷迷糊糊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到机场了那样,中间的记忆少了一块。
不,比那更为异常。她不认得这个地方,也找不到自己的随身物品。本来穿在身上的礼服也被换成了朴素的白衣服。内衣还是原来的,但她还是羞得脸上发烫。
找不到伊恩,也不见另外两名客人和女佣的身影。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还有大家都怎么了?
疑惑和恐惧几乎填满了她整个内心。就在这时,她听到墙壁的另一边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门打开了。
“塞西莉亚!”
是伊恩。他和塞西莉亚一样穿着像住院病人的白衣服。
“伊恩!”
她从床上跳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恋人。头上感觉到伊恩温暖的手,只有这一刻,对自己身处何种境地的疑惑和恐惧都消失了。
“太好了……你没事。”
“嗯,但是……”
“——这就是全部的人了?”
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塞西莉亚慌忙松开伊恩。
恋人的斜后方站着一个男人,他身上也穿着朴素的白衣服。
这是受邀参加宴会的其中一人,名字叫——特拉维斯·温伯格。以前也曾和他在晚宴等场合有过一面之交。他看起来很年轻,但她记得听说过他已经四十多了。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跟这身病号服很不相配。
“不是全部,那个女佣还没找到。”
特拉维斯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声音苦涩地说。
他也是来参加宴会的一人,恰克·卡特拉尔。他自然也穿着和大家一样的白衣服。年龄应该比伊恩大,但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搞不好甚至可能会被当成青少年。
感受到特拉维斯和恰克的视线,羞耻感再次涌了上来。尽管这身穿着并不暴露,但感觉就像刚起床穿着睡衣的样子被人看到了一样。
“伊恩——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道。”伊恩摇摇头,“吃着吃着饭就失去了意识,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儿了。”
特拉维斯和恰克的表情也严峻起来。就是说大家都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吗?
“醒来的时间也没多大差别。我也刚和他们碰到。”
伊恩催着她从房间门口走到外边。亚麻油地毡冰冷的触感传到光着的脚上。
“可能被下了安眠药。”特拉维斯低声说,“脑子里像有团雾……这很像在药物作用下强行睡着之后的感觉。”
塞西莉亚的脑子也是这种感觉。现在她依然觉得头疼,昏昏沉沉的。
谁会干这种事情……不,只凭大家所说的判断,只能想到一个人。
首先要找到出口。四个人开始沿着过道往前走。
这是一个怪异的空间。转角和岔路不规则地交错,要是不画张地图可能会迷路。塞西莉亚已经快分不清自己刚才在哪个房间了。
路上看到了几扇门,每扇门用的都是跟墙壁相同的材料。那是有色玻璃吗?
怪的是钥匙孔。
每扇门都只有房间外侧有钥匙孔,内侧什么都没有。伊恩挨个打开房间门检查,都是只能从外边上锁的构造。
“一样的,跟我——不,跟我们醒来时的房间一样。”
没法从里边锁门的房间?
不知是不是开着空调,尽管穿得单薄,但没怎么感觉到凉意。然而塞西莉亚的体内却升起一阵寒气。
这到底是哪里?这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
天花板到处亮着日光灯,周边足够明亮。但是塞西莉亚好几次感到呼吸困难。
没有窗户。不管是房间里还是过道的墙上,没有一处与外界相连的地方。空气让人觉得有些浑浊,还微微有股野兽的腥臭……不,这是心理作用吗?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没人回答恰克的问题。大家肯定或多或少都怀有相同的想法。
他们忽然走到了一处开阔的空间。
这是一个大房间,像个小小的门厅。正面有一扇粗糙的乳白色铁门,跟他们之前看到的门明显不同。这是一扇两开的大铁门,门上有一个半圆形的活动拉手。
铁门嵌在裸露的水泥墙上。这里应该是最外圈的一角。
然后——
“各位早上好。”
门边站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人。
是休的女佣。来大厦的时候接待塞西莉亚他们并且准备餐饮的就是这个黑红色头发、戴着眼镜的女人。她的年龄应该比塞西莉亚大四五岁——应该是三十多岁吧。
“各位睡得可好?昨天未能好好招待各位,实在失礼了。”
女佣背脊直挺地行了一个礼。
“招待?”恰克掩饰不住愤怒,逼上前去,“帕梅拉,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把我们搞到这里来的?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看情况我会跟社长汇报。”
“请便。”女佣——名字似乎叫帕梅拉——声音沉着地回道,“这次的事统统都是在老爷的授意之下进行的。”
“社长的……”
恰克僵住了。帕梅拉点点头。
“老爷说要在别第招待各位。很抱歉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把你们请来。请不必拘谨。”
“少开玩笑了!”恰克更加愤怒了,“趁我们失去知觉的时候让我们穿成这样,还说什么不必拘谨!你马上叫社长来。我要听他怎么说。”
“非常抱歉。”她的口气极为礼貌,“老爷命令我,让大家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
“所以——”
伊恩突然动了。他不理会正在争吵的恰克和帕梅拉,走到门前握住了拉手。
铁门并没有打开。看来是牢牢锁着的,不管是推还是拉,都只发出一阵如同晃动铁板的钝响。伊恩耸耸肩,把手从手柄上拿开。
被关起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起来?帕梅拉说是休的授意——
“钥匙在哪儿呢?”
特拉维斯问帕梅拉。尽管他极力想保持威严,但声音里不免露出焦躁的气息。
“没有钥匙。钥匙是电子式的,不可能从里面打开。”
让她一说,确实没看到铁门上有钥匙孔。
这和其间所有的房间一样。至少看上去应该是无法从里面上锁开锁的构造。
“这不可能吧。那为什么你在这里?难道说你跟我们一样被关起来了?你肯定有备用钥匙什么的,要不就是有通信手段。”
“我只是照老爷的吩咐行事。老爷没给我任何备用钥匙之类的东西。”
“说这话行不通。又不是J国的忍者,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你找这种托词!”
“那么,您要搜一下吗?”
帕梅拉把手放到自己衣领上,开始从上往下解开纽扣。
“不,不行。”塞西莉亚想也没想就出声制止。
“知道了……所以,那个,你别做那么丢脸的事。”
“好的。”
帕梅拉把纽扣扣回原状。手的动作如同机器人一般。
真吓人。她那不是算好会遭到制止的动作。如果塞西莉亚没插话进来,帕梅拉也许真的会脱得连最后一件内衣都不剩。
这毫无感情的反应真让人害怕,就连特拉维斯也说不出话来。
她是认真的……真的要把他们拘禁起来。
她的行为真的如她所说是出自休·桑福德的命令,还是有第三方的意思在起作用,他们不知道。但知道塞西莉亚他们受到桑福德邀请一事的只有寥寥数人,应该不是毫无关系的人在主导。
“为什么?”塞西莉亚又一次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也不了解详情。只是老爷让我给大家带句话——
“他说‘答案你们应该知道’。”
听见吸气的声音。
特拉维斯的表情绷紧,伊恩皱起了眉。
“什么意思?”
自己——
自己现在的脸色怎么样?不会被察觉到吧?
“我不知道。”帕梅拉重复着同一句话,“我只是把老爷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向各位转达。至于话里的意思,我不清楚。”
这算什么事!
所以要把他们关在这里吗?因为那触到了休的逆鳞,所以要遭受这种对待吗?
如果是这样,那休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是像惩罚调皮捣蛋的孩子把他关进衣橱那样,让他们在这个地方待上几个小时——或者几天吗?
不……真的只是那样而已吗?
只要把他们幽禁起来就算给他们惩罚了,休·桑福德会想得这么简单吗?
一股莫名的不安和恐惧涌上喉咙,就在这个时候——
听见了鸟鸣的声音。高昂清澈,仿若歌声般美妙的鸟鸣。
蓝色的翅膀轻巧地带起风从塞西莉亚他们之间掠过,她高高地飞舞在空中,轻轻抓住了恰克的肩膀。
——鸟?
塞西莉亚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哑然看着这意外的闯入者。
美得夺目——塞西莉亚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鸟。
如同玉石般的红色眼珠,从钴蓝渐变成漆黑颜色的羽毛。鲜艳透彻的羽毛就像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工艺品。
此刻她尖尖的爪子抠进恰克的肩膀,嘴巴轻轻戳着恰克的脸颊。喉中咕噜噜噜地娇柔叫着。
“‘艾嘉’——”
恰克的脸上放出光彩。爪子抓着他的肩,他却完全不见感到疼痛的样子,反而一脸无比幸福的表情摸着她的头。
“玻璃鸟……”特拉维斯的声音颤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玻璃鸟”!?
塞西莉亚理解不了,只能呆呆地站着。
没听过什么鸟叫这个名字的。但恰克和特拉维斯好像知道——
伊恩也一脸震惊地盯着玻璃鸟,但很快舒缓了嘴唇,带着讽刺说了句“原来如此”,把脸凑近塞西莉亚的耳旁。
“那应该是桑福德的宠物。我也耳闻过一些传言说他饲养罕见的生物。不过这是第一次见。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从笼子里跑了出来,误飞到这儿来了吧。真是的,桑福德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么漂亮的鸟的。”
“从哪儿找来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连对生物并不熟悉的塞西莉亚也一眼就能看明白。
那个——那个玻璃鸟,不是人类能去触及的存在。在那透明的美面前,会生出“饲养”的想法,这本身就让塞西莉亚难以相信。
“你们说来说去也无济于事。”伊恩耸耸肩,“SG公司的二位看来已经通过桑福德见过了呢。而且恰克看来相当迷恋。”
正如伊恩所言,恰克像是忘了大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摸着玻璃鸟的头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其他人都怎么了?”那声音里含着温柔的爱意。玻璃鸟也没露出反感的样子,反而贴着恰克反复鸣啭。“恰克……你什么时候?”特拉维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摇着头。
“艾嘉!”突然,帕梅拉的斥责声在房间回荡,“快离开客人,你太无礼了!”
帕梅拉用严厉的视线瞪着玻璃鸟。玻璃鸟不理睬帕梅拉的声音,仍轻轻啄着恰克的脸颊,可等帕梅拉走近,她的爪子松开恰克的肩膀,想要飞走。
说时迟那时快。
帕梅拉迅速伸手抓住了玻璃鸟。玻璃鸟短促地惊叫一声,蓝黑色的羽毛落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恰克逼上前。
“卡特拉尔先生。”帕梅拉巧妙地抓住玻璃鸟,低声回道,“请您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这鸟是老爷的私人物品,不是您的东西。”
恰克如同触了电般僵硬起来。他呻吟一声握紧了拳,用力得指关节都变了色。他凝视着帕梅拉。
“请您放心。”帕梅拉用轻柔的声音安抚他,“我不会伤害这孩子。否则老爷和小姐会难过的。”
正如她所说,被帕梅拉一直抚摸着头的玻璃鸟渐渐平静了下来。那手法很娴熟。帕梅拉停下了手上动作,捡起掉下的羽毛,转身对着塞西莉亚他们行了一个礼。
“实在失态了。我要去把这个收起来。请各位在屋里稍事休息,之后我会来请大家,再回答具体的问题。”
就算让他们休息,也不可能休息得了。
伊恩跟帕梅拉说他想到处看看,帕梅拉只回了一句“请便”,就抓着玻璃鸟走去过道了。
“那么,我们继续探险吧。”
伊恩转身对着大家。那依然沉着冷静的样子反而激起了塞西莉亚的不安。
关于如何行事大家有了一番小小的争执,但最终按伊恩的提议,全体共同继续“探险”。
现阶段就算逼问帕梅拉,似乎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应该自己把这个地方搜查一番,这点大家都一致同意。
紧挨着大房间,有一处类似餐厅的空间和厨房。
和别的房间一样,都是单调无味的地方。靠墙有灶台、洗碗池、餐具架和冰箱。再没有别的了。房间本身倒是挺大,可没有桌椅。亚麻油地毡冷冰冰的。
他们逐个查看了餐具架和洗碗池下面的柜橱。里面放着几套盘子及勺子、叉子等餐具,菜刀大小各一把。其他如炒锅、锅铲这些基本的厨具一应俱全。但也只有这些东西,大部分的架子都是空的。
冰箱里有纸包装的果汁、牛奶,还有肉、新鲜蔬菜以及面包。看分量应该够五个人吃几天的。至少暂时不必担心挨饿,塞西莉亚心头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至于食品耗尽之后的事情,她不太想去考虑。
包括洗碗池和灶台在内,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崭新的,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这些都是在最近才装好的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休·桑福德的别第,帕梅拉是这么说的——
离开厨房,四个人继续往下走。
这里结构很复杂。尽管可以供人居住,但转角和岔路太多,好像特意要让人迷路。设计师难道是个性格分外扭曲的人?
“这是迷宫啊……这么复杂,就算有一两个密室或者机关也不奇怪。”
特拉维斯喃喃地说。那口气听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塞西莉亚试图在脑中画出一幅平面图,可最后放弃了。正如特拉维斯所说,完全判断不出是否有密室存在。走在旁边的恋人浮起笑容说“我明白了”,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比画,“大概是这样的”。他画得太复杂,视线要跟上很吃力。
“要是有纸笔就好了。”伊恩苦笑道。
但即便如此,在他的说明下,还是大致弄明白了整体的结构。(参见图1)
整层楼应该呈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外围被裸露的水泥墙围起来,墙内的房间及过道的布局如同迷宫一样。
只是——他们查看下来,还没发现窗户或者楼梯之类能通向外部的地方。唯一的例外只有大房间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