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的,嗯,说来话长,”他说,“他们把我的衣服当作证据拿走了,能给我穿的就只有这些。”
“为什么你的衣服会成为证据?”她问。
“嗯,那是这个说来话长的故事的一部分。你晚饭什么打算?你是待在这儿,还是准备回去?我知道你已经安排了去因皮里尔比奇,是吧?”
“我们明天才出发,不过周日轮到我做饭了。”
博斯知道女儿和三个室友有周日轮流做饭的传统——她们保证每周的这天晚上会一起吃饭。轮到麦迪了,她不能让其他人失望。
“不过我想听听那个故事,爸爸,”她说,“我都在这儿等了一整天了,有权利听听这个故事。”
博斯点点头。她说得对。
“好的,给我五分钟,我去换上自己的衣服,”他说,“我可不想看起来跟个囚犯似的。”
他穿过客厅向自己房间走去时,回头对她喊了句,让她帮忙给植物浇浇水。在读高中那几年,她坚持要买几盆盆栽放在后面的露台上。她一直都定期给它们浇水,但是上大学后,博斯承担起了这个责任。事实证明,这对日常安排像他一样的人来说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已经浇过了,”她在客厅回了一句,“我太紧张了,结果浇了两次。”
摆脱囚裤和拖鞋的感觉不错。在他脱下囚裤时,给他寄到警察局的那封信掉到了地上。博斯把信放在床头柜上,打算之后再打开看。换上自己的衣服之前,他先到浴室刮掉了这五天以来长出的胡子茬。他穿上蓝色牛仔裤、按钮式白色衬衫和一双黑色跑步鞋。回客厅的路上,他在厨房停了一下,将囚裤和拖鞋扔到了洗涤槽下的垃圾桶里。
他想去冰箱拿瓶啤酒,结果一瓶都没看到,俯身朝冰箱最里面看了看,还是没有。
他站起身,看了看冰箱上面的那瓶波旁威士忌,决定还是不喝了,尽管他需要找点东西帮忙放松一下。不过,那瓶酒倒是让他想起来自己应该把这瓶剩下的珍贵的威士忌送给埃德加,感谢他提醒自己飞机在索尔顿湖上空发生的事情。
“爸爸?”
“在,抱歉。”
他来到客厅给她讲起了那个故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儿最能让博斯感到信任。他告诉了她所有的事,比他在移动指挥站告诉那些人的细节还要多。他觉得这些细节可能对她更有意义,与此同时,他知道自己是在给她讲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他相信这是她必须知道的,不管她的人生会朝哪个方向走。他用道歉作为结尾讲完了整个故事。
“抱歉,”他说,“或许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不,我需要,”她说,“我不敢相信你是自愿去的。太幸运了。你要是被那些家伙给杀了可怎么办,我就要孤单一人了。”
“我很抱歉。我觉得你会没事的,你很坚强。你现在已经在靠自己了。我知道你有室友,但是你很独立。我以为……”
“谢谢你,爸爸。”
“嘿,我很抱歉,但是我很想抓住那些人。那个孩子,那个儿子,他所做的是很高尚的事。等这些事情都被报道出去,人们可能会说他愚蠢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真相。他在做高尚的事。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这样的人了。人们撒谎成性,总统撒谎,企业撒谎……这个世界很丑陋,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挺身而出了。我不想这个孩子做的事情就这么……我不想让他们做了这件事还能逍遥法外。”
“我明白。就是下次也想想我,好吗?我只剩下你了。”
“好的,我会的。我也只剩下你了。”
“那现在给我讲讲另一个故事,关于今天报纸上的那件事。”
她拿起自己在前门发现的戴维·拉姆齐的名片,这让博斯想起自己并没有把《时报》上的报道读完。现在他给她讲了丹妮尔·斯凯勒的案子、普雷斯顿·博德斯为了摆脱死刑名单采取的行动,以及博德斯在此过程中如何诬陷博斯栽赃证据的故事。这个故事一直讲到她感觉时间来不及,必须一路开车回到橙县时才作罢。她已经决定路上买点晚餐,而不是迟到之后自己再去做饭。
她又给了博斯一个长长的拥抱,随后他陪她来到她停在外面的汽车旁。
“爸爸,我想周三回来去参加那个听证会。”她说。
通常,博斯不想让她去听证会听自己的案子。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感觉他就像在被审判一样。他需要所有能够得到的精神上的支持。
“那因皮里尔比奇怎么办?”他问。
“我早点回来就好,”她说,“我到时坐火车回来。”
她从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手机程序。
“你在做什么?”
“这是城际铁路程序。你一直说会坐火车来看我。你得装上这个程序才可以。有一趟六点半的火车我可以坐,八点二十能到联合车站。”
“你确定?”
“是的,上面说——”
“不是,我是说你回来这件事。”
“当然,我想到那里支持你。”
博斯又拥抱了她。
“好的,我会发信息告诉你具体细节。我觉得法庭得等到十点才会开始。或许在此之前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早饭——除非我得和你叔叔见面。”
“好的,怎么都行。”
“你路上要买什么当晚餐?”
“我想买点赞口带过去,不过那样的话,我的车里就得一个月都有大蒜味。”
“这可能还挺值的。”
赞口鸡是当地一家美式快餐连锁店,也是过去几年他们最喜欢的外带店。
“再见,爸爸。”
他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她的车转弯下山,消失不见。回到屋里,他看了看她留在桌子上的名片,想着是不是要给拉姆齐打电话,告诉他真相。他决定不打电话。他的对手并不是拉姆齐,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自己真正的对手通过报纸知道他正要对付他们。《时报》记者无疑会在周三出现在法庭上,到时他就会知道整个故事。博斯只需要在报纸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的阴影下熬上三天。
博斯打开自己的手机,在网上搜到号码后就给凡奈斯监狱打了电话,找控制员表明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想要预约审讯一名在押女囚。
“能等等吗?”控制员问,“现在是周日晚上,我没有人手可以旁听审讯室。”
“这是一起双重谋杀案,”博斯说,“我需要找她谈谈。”
“好吧,她叫什么?”
“伊丽莎白·克莱伯勒。”
博斯听到他在敲击电脑键盘。
“没有,”控制员说,“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抱歉,我是说克莱顿,”博斯说,“伊丽莎白·克莱顿。”
又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们这里也没有这个人,”控制员说,“两个小时前她R-O-Red了。”
博斯知道这意味着她在签署保证书后被释放了。
“等一下,”他说,“你们放她走了?”
“没办法,”控制员说,“容量协议规定的。毕竟她是非暴力犯罪。”
整个县的监狱系统都是人满为患,非暴力犯罪分子通常在判处轻微处罚后就获释放,又或者不用缴纳保证金就可以获释。伊丽莎白·克莱顿显然被归于后一类,关押一天后便获释,也没来得及送往戒毒康复中心。
“等一下,她没有在戒毒中心?”博斯问,“你们现在这么快就会把进戒毒中心的人给放出来?”
“我这儿没有资料显示她去了戒毒中心,”控制员说,“不过他们戒毒中心有一个等候名单。抱歉,警探。”
博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失望,正打算感谢控制员,然后挂断时,他突然想到了其他的事。
“你能帮我再查一个名字吗?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里面?”
“告诉我名字。”
“男性,白人,姓布罗迪。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好吧,那样的话可能——不,我找到他了。詹姆斯·布罗迪,也是周六被捕,罪名一样——处方欺诈。是的,他也被放了出去。”
“和克莱顿同一个时间?”
“不是,更早一点。早两个小时。大多数暴力犯罪分子都是男性,我们需要给他们腾出空来。所以男性非暴力犯罪分子被放出去的时间会比女性早点。”
博斯谢过控制员,挂断了电话。五分钟后,他开上自己的吉普,沿着蜿蜒的山路朝101高速公路驶去。他沿高速公路向北,回到峡谷,开往凡奈斯。路上他给西斯科打了电话,想要提前给伊丽莎白·克莱顿做好安排,如果他能找到她的话。
克莱顿和布罗迪获释前被关押的监狱位于洛杉矶警察局峡谷分局总部的顶楼,该总部还设有一处迷你市政中心,里面有法院、图书馆和卫星城大厅,联邦大楼位于一处公共广场的边上。
水泥广场周围绿树环绕,博斯将车停在了广场西侧的凡奈斯大道,然后朝广场另一端的峡谷分局走去。此时已是周日入夜时分,广场上人烟稀少,只剩下些居无定所的人。现如今,这些人遍布城市各处公共场所。博斯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来这个广场是什么时候,但觉得至少是在两年前。建筑外围由灌木和遮阳树木做成的绿化带明显窄了不少,许多都被换成了无法提供阴凉的棕榈树。他知道所有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掩盖在广场生活的流浪汉数量。
他查看了自己经过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张看向他的无家可归之人的脸,并没有看到克莱顿或布罗迪。通常被流浪的人当作据点的图书馆也已关闭。博斯查找完广场一侧,走到了峡谷分局大楼,然后转过头向另一侧走去。他的搜寻一无所获,只好回到自己车里。
坐在方向盘后面,他想了想这些事,然后给杰里·埃德加打了个电话。这个号码是杰里告诉他随时可以拨打的号码。埃德加接起电话,听起来像是已经睡下了。
“杰里,我是哈里。你还醒着?”
“小睡了一会儿。我猜你肯定睡了很长时间。”
“是啊,算是吧。只是我有个问题。”
“快说吧。”
“昨天你和霍文以及其他人在药店逮捕的那个女人,还记得吗?”
“记得,剃着光头。”
“没错,我想要找她聊聊。贝拉说她被送到了凡奈斯。我刚刚去了那里,他们在两个小时前把她给放了。”
“就像我跟你说的,哈里,这不是很受重视的犯罪行为。我不知道要怎么样这才会被重视起来。或许只有在一百万人因此送命之后,人们才会清醒过来,并加以关注。”
“没错,我知道。我有个问题。她会去哪儿?她从凡奈斯上了街,现在应该迫切想要吸食一次,而且她是步行。”
“该死,伙计,我真不知道她会去哪儿——”
“你给她做笔录了?”
“是的,做了。我和霍文给他们所有人都做了笔录。”
“你有检查她的东西吗?她还有什么?”
“她还有个假的身份证件,哈里。其他没什么了。”
“哦,对,我忘记了。该死。”
埃德加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找她做什么?她是职业惯犯,伙计,我看得出来。”
“不是那样的。和她一起被你们逮捕的一个人,布罗迪,他也被放了出去。”
“他是那个你希望消失掉的人。”
“是的,因为他在营地里一直针对我,还有她。今天我听说他在她之前两个小时被从同一家监狱里放了出来。如果她在路上碰到他,他要么会因为我而伤害她,要么会利用她获取自己下一次的药。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不能让它发生。”
博斯知道在毒品的地下世界里,男性吸毒者与女性吸毒者达成联盟的情况并不少见。在这种情况下,男性会负责提供保护,而女性则通过性交易获得毒品。有些时候,这种联盟并不是在女性自愿的基础上达成的。
“他妈的,哈里,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埃德加说,“你在哪儿?”
“凡奈斯监狱,”博斯说,“我四下找了,她不在这儿。”
这一次,两人停顿了更长时间,埃德加打破了沉默。
“哈里,到底怎么回事?我是说,虽然有一阵子了,但我还记得埃莉诺。”
博斯的前妻,他女儿的母亲,如今早已亡故。博斯已经忘了他是在和埃德加搭档期间认识的她,之后和她结了婚。埃德加在伊丽莎白·克莱顿身上看到了相似之处。
“听我说,不是那样的。”博斯说,“在我做卧底的时候,她确实帮助过我。我欠她一份恩情,如今她就在街头某个地方,而那个叫布罗迪的家伙也在街上。”
埃德加什么也没有说,他的沉默表明他并不相信。
“我得挂了,”博斯说,“如果你想到什么,给我回个电话,搭档。”
博斯挂断了电话。
32
博斯驾车沿凡奈斯大道往北开去,仔细看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每一家店铺门面。他知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考虑过给凡奈斯分局监控办公室打电话,请求警督让所有巡逻车加以注意。但是他也知道周日晚上,街上的车并不多,就算由圣费尔南多警察局发出请求,也不会得到什么认真对待。如果瓦尔德斯局长提出和埃德加一样的问题的话,无异于引火上身。
所以他继续一个人搜索,从罗斯科转弯向南。开了二十分钟之后,他接到了埃德加的回电。
“哈里,你还在外面找她?”
“是的,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好吧,伙计,我对之前的猜测很抱歉,好吗?我知道你肯定是有缘由才——”
“杰里,你是有什么要告诉我,还是只想打电话闲聊?因为我没有——”
“我有线索,好吗?我有线索。”
“那就告诉我。”
博斯把车停到路边听着,准备必要时做记录。
“我们办公室里有一份被我们称之为‘热门一百’的名单,”埃德加说,“这些是我们关注的医生,他们有可能与假买客有关,并开具虚假处方。我们正在对他们进行调查。”
“埃弗拉姆·埃雷拉在名单上吗?”
“还没有,因为我还没有开始处理那份投诉,记得吗?”
“没错。”
“不管怎么说,我刚刚给我一个同事打了电话,问了下凡奈斯附近的情况。她告诉我热门一百的名单里有一个人在谢尔曼路开了家诊所。据说是一周七天无休。有些关于他的情报显示,如果是一个女人需要处方,他非常乐意提供折扣以换取特殊好处,如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个医生七十来岁,但是——”
“诊所名字叫什么?”
“谢尔曼健康医疗,在谢尔曼路和凯斯特交叉口。医生的名字是阿里·萝哈特。人们都叫他‘化学阿里’,因为他对药物和化学都精通,而且他那儿是一站式购物。据说可以同时开处方和拿药。如果你的姑娘真有到那边的话,她肯定会知道他。”
“她不是我的姑娘,但是我很感激,杰里。”
“我是在开玩笑,伙计。上帝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不通人情的哈里。”
“没错。这个叫化学阿里的家伙,既然你们已经掌握那么多了,为什么还没把他的诊所关掉?”
“正如我之前跟你说的,哈里,这些事情很棘手。医疗官僚做派、萨克拉门托官僚做派……我们最终还是会把它给关掉的。”
“好的,多谢帮忙。要是再想起什么来,给我回电话。”
博斯挂断电话,从路边驶离。他掉了个头,经凡奈斯大道回到谢尔曼路,接着向西转。他开车经过与凯斯特交叉的路口时,并没有看到诊所。他继续朝前查看了几栋建筑,然后掉头回来。
第二次边走边看的过程中,在一处小型广场上购物中心里面的角落里,他注意到了那家诊所。一家酒水店和比萨店还开着门,停车场上空着一半的停车位。博斯拉下遮阳板以遮挡部分视线,然后开了进去。他在停车场里转了一圈,眼睛一直盯着诊所。他注意到有通道通往后巷或是另外一处停车场。诊所的入口正是在这个通道里,因此不太容易引人注意。一眼扫过去,他看到有人在诊所外徘徊,但是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离开停车场,朝前开了一个街区才找到一条小巷,可以通往购物中心后面。他慢速穿过巷子,看见广场上商店的后面有一排冲着商店的停车位。停在第一个车位的是一辆梅赛德斯奔驰双门轿车,上面挂着“阿里医生”的个性化车牌。等经过时,他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聚在诊所门口的几个人。三个男人,除了上瘾者那副形容枯槁又极度渴望的表情,他什么也认不出来。当看到其中一人像他之前一样戴着护膝时,他差点笑了出来。
他在谢尔曼路右转,再次进入广场前的停车场。他沿第一条车道向前开去,找了个方便自己看清通道的车位停了下来。药店的顾客几乎只能看到黑影,但是他相信如果有女性离开诊所的话,他能够认出她的身形。
博斯掏出手机,用谷歌查了下诊所的名字,找到一个电话号码。他打电话过去,问接电话的女人诊所几点关门。
“我们就要关门了,”她说,“医生八点就得走。”
博斯谢过她,挂断了电话。他抬手看了下手腕,发现自己当卧底回来后忘了戴上手表。他看了看仪表盘,离诊所关门还有二十分钟。他调整了坐姿,眼睛一直盯着诊所入口。
监视了十分钟后,博斯右前方的比萨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家店看起来主要是做外带和配送,但是门前的人行道上支着两张桌子。博斯注意到一名穿着围裙的男子身体前倾,靠在前门上,正和独自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的另一名男子攀谈着。一排盆栽挡住了博斯的部分视线,他不能完全看到那个坐着的男子。如果不是穿围裙的男子来到门前的话,他可能都不会注意到那个坐着的人。
在博斯看来,穿围裙的男子似乎在要求另一名男子离开。他的手指着停车场。博斯降下车窗,想要听听双方的争执,但这场争执却戛然而止。被盆栽挡住的男子站起身,咒骂着比萨店员工,然后从座位上离开,沿着路边的商店向谢尔曼路走去。
博斯立刻认出了他。是布罗迪。
一瞬间,博斯感到一阵恐惧,想要立刻猛冲过去。布罗迪知道这些事情。他知道化学阿里,但是从监狱获释后,他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他从监狱一路跟踪伊丽莎白·克莱顿,紧盯着她,并等着她带着药片从里面出来,这样他就可以抢过来,发泄其扭曲的复仇心。
他也知道可能是另一种情况,他们一起来到诊所,布罗迪只是在等克莱顿出来。但在博斯看来,她那种独来独往的性格让人看不出她会是个能组队的人。
博斯下了吉普,迅速来到车尾,打开后备厢。因为没有分配到圣费尔南多警察局的公务车,他一直将自己的工作装备放在自己汽车的后面。为了应对调查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这个行李袋里放满了他可能需要的各种私人装备。他扭头看去,发现布罗迪已经到了广场尽头,转过拐角向西走去。博斯知道那条路通往后面的巷子,也可能通向那条通道,而克莱顿可能会在离开诊所时在那里出现。
博斯迅速打开应急响应包,仔细翻找。他找到一顶道奇队的棒球帽戴上,将帽舌边缘压在自己额头上。然后他找到塑料束线带,拿了两根,卷起来后塞进牛仔裤的后兜。他将应急响应包拉上,关上后备厢。他准备好了。
查看广场各角落却没有发现克莱顿的踪迹后,博斯朝广场上自己最后看到布罗迪的位置赶去。他快速看了一眼远处,转到谢尔曼路前的人行道上。没有布罗迪的踪迹,这让博斯确定他是溜进了广场后面的巷子里。他快速来到巷子入口,转身走了进去。
这里还是没有那个人的踪迹。和博斯之前开车经过时相比,巷子里更黑了。两侧的建筑使黄昏暗淡的光线进一步暗了下来。博斯小心翼翼地前行,想在前进中躲进阴影里。
“你的手杖现在去哪儿了,该死的鸟人?”
博斯一听到声音就迅速转身,看到布罗迪从两个垃圾回收箱中间走了出来,手里挥舞着一把扫帚。博斯像大鹏展翅那样耸起左臂,抬起,然后躲开,用前臂挡住了这一击的大部分力量。
这一击让博斯整条胳膊都感到疼痛,但这也让他的回击更加决绝。博斯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冲着布罗迪上前一步,而此时布罗迪还在向前俯着身子。他提起膝盖猛击布罗迪的胯部,听到布罗迪发出一阵吸气声。扫帚咣当一声落到沥青路面上,布罗迪弯下了身子。博斯一把抓住他衬衫的后面,朝上扯着盖住他的头和肩膀,转了一百八十度才松开,让他的头冲着其中一个垃圾回收箱撞去。布罗迪撞上后,呻吟着倒在了地上。
博斯走上前。由于布罗迪的胳膊和手腕还被缠在衬衫里,博斯伸手向布罗迪的脚踝抓去。
“动作不错,”博斯说,“出手之前还先给我提个醒。聪明。”
博斯从后兜掏出束线带,紧紧捆住布罗迪的脚踝,又把两根塑料条也绑上了。当然,布罗迪可以轻易地从衬衫中伸出手来,但是之后就要面对如何才能将脚挣脱出来的两难境地。他得跳着跑出巷子,找到愿意帮他松绑的人。这已经足以拖住他很长时间让博斯采取自己的行动了。
前往诊所最快的路就是继续沿着巷子往里走。博斯走进去的时候,注意到黑暗处有两个人影从通道里走了出来。由于光线太暗,他无法判断对方的年龄,于是他向前小跑几步,更近距离地看了看他们,发现是两名男子。
博斯沿着梅赛德斯继续向前,穿过走道来到诊所门前。门已经上了锁。他用拳头用力地敲了敲门上的玻璃。他注意到门框上装有一个内部通话机,便按了上面的按钮三次。
不一会儿,通话机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博斯听得出是之前他给诊所打电话时接电话的那个人。
“我们关门了。我很抱歉。”
博斯又按了按钮做出回应。
“警察,开门。”
没有回应。随后,一个带有中东口音的男声从通话机里传了出来。
“你有搜查令吗?”
“我只是想聊聊,医生。开门。”
“没有搜查令可不行。你得有搜查令。”
“好的,医生。那我就在你停在巷子里的奔驰旁等着你。我等一个晚上都没问题。”
博斯等待着。十秒过去了,医生显然在考虑自己的选项。不一会儿,一名身穿护士服的女人打开了门。她后面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博斯觉得他应该就是萝哈特医生。
那女人推搡着穿过门,从博斯旁边过去。
“等等。”他说。
“我要回家。”那女人说。
她继续朝巷子走去。
“我们关门了,”那男人说,“她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博斯看了看他。
“你是化学阿里?”
“什么?”那人气愤地大声喊道,“我是萝哈特医生。”
他朝接待台后面的一面墙指去,上面挂着几张装裱过的执照,但是字太小,难以辨认。
博斯并非百分百确定克莱顿就在诊所里。布罗迪可能只是在等着,寻找任何看起来身体虚弱的病人加以抢夺。但是埃德加关于萝哈特癖性的情报让他有了事实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