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吊车尾的精英派完全不知道鸟井的优秀之处,只是为了打发自己的空闲时间就把他送上了刑场供人羞辱。而你则是她的帮凶。听好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还盘算着哪天回到搜查岗位来吧?没戏!只要我还在这里,你就别想回来了。
香坂和其他搜查员也注意到了毫无语言交流却怒视着对方的今尾与聪之间那异样的氛围,纷纷露出讶异的神色。
此时,最后一个下车的男人走了过来。轮廓宛如雕塑般深邃,将近六十岁,身材高大。挺得笔直的背脊给人一种剑道高手的印象。他是山崎杜夫警视正,搜查一课的课长。
根据传统,搜查一课长由非精英派担任。因为没有长年在搜查现场摸爬滚打的经验就不可能统率搜查一课数量众多的成员。对搜查岗位的非精英派而言,搜查一课的课长与方面本部的部长一样,说是警界生涯的最终目标都不为过。
那位搜查一课长居然亲自前来,聪大为震惊。如绯色冴子所说,犯罪资料馆为了协助再搜查或是再审理而交出自己保管的证物在此前已有过很多次了。这只是一项平常的交接工作,完全没有必要劳烦搜查一课长出动。
“先去和馆长打个招呼吧。请带路。”
山崎课长说。聪领着一行人进入楼内。其他课员在走廊等候,山崎和今尾进了馆长室。
雪女起身,非常敷衍地低了低头。
山崎开口了。
“绯色警视。电话里已经说过了,今早,在调布市多摩川河的岸边发现了男性的他杀尸体。尸体以及现场的状况和二十六年前的福田富男杀害及遗弃尸体案如出一辙。极有可能是同一犯。我们希望能接管相关证物和搜查资料。”
“如出一辙吗,具体表现在哪呢。”
“有六点。一是被害者年龄一样,都是二十四岁。二是遗弃尸体的地点几乎相同,与二十六年前案子的弃尸地点只有几米的距离。三是被遗弃的尸体状况,都是面朝下趴伏着。四是在头部造成致命伤的钝器形状完全一致。五是死亡推定时间一样,都是十二月八日晚上九点到十点间。六是被害者毛衣的袖子上都附有不属于被害者的血迹,很有可能是凶手与被害者争斗时受伤而留下的。这六点之中,被害者的年龄、死亡推定时间以及袖子上有血迹是对外公开的信息,而弃尸地点的详细情况、尸体是趴伏还是仰面朝天以及钝器的具体形状我们从未公开发表过。尽管如此,犯人还是完全再现了二十六年前的状况。只能认为是同一犯了。”
“明白了,确实像是同一犯。”
馆长冷淡地说着,把保管室的钥匙交给了聪。
聪来到走廊,打开了馆长室对面的一间保管室的门锁,开门走了进去。
略带寒意却舒适宜人的空气将他的身体包围。为了保持证物的良好状态,所有保管室都配备了价格昂贵的空调系统,以高额电费为代价,一年四季维持气温二十二摄氏度,湿度百分之五十五的室内条件。
保管室面积大约三十平米,摆着好几列货架。货架上放着装有证物的塑料收纳盒。证物被一件一件分别装入聚乙烯袋中,然后放进收纳盒。一般来说一个收纳盒对应一起案件,不过也有些大案要案使用了十个以上的收纳盒。
福田富男杀害案只有一个收纳盒。说明这起案子并非什么大案要案。
“我想确认一下具体内容,有桌子之类的能用用吗?”
山崎发问,聪便抱起收纳盒,领着一行人来到了助理室。十几平米的助理室中央有一张工作台。房间一角摆着电脑桌和椅子。壁纸恐怕自犯罪资料馆建立以来就没换过,脏兮兮的。整栋楼里只有保管室花了大钱,其他房间的装潢都是草草了事。毕竟大半预算都花在了确保证物的妥善保管上,顾不得其他地方了。
“这就是你的地盘吗。嚯,很不错嘛。”
香坂阴阳怪气地说道。似乎是瞥见了放在书桌边的聪的提包。聪无视他的挑衅,把收纳盒放在污渍斑斑的工作台上。戴上手套,打开盖子,将其中的证物逐一摆上工作台。
与隔壁馆长室相邻的门打开了,绯色冴子走了进来。果然,她还是在意这起案件的。
证物少得可怜。只有被害者穿着的内衣、长袖衬衫、毛衣、裤子以及手表和钱包。没有大衣和夹克之类的东西。考虑到十二月份不大可能不穿大衣或者夹克,很有可能被害人是在室内被杀害,然后被弃尸在多摩川河岸边的。证物中也没有作为凶器的钝器。
取出毛衣的时候,聪注意到左袖上附有血迹。之前山崎课长说的毛衣袖子上附有不属于被害者的血迹,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搜查一课成员们确认完毕之后,聪将证物放回收纳盒。香坂把收纳盒抱了起来。
“关于昨晚发生的案件,能告诉我一些具体情况吗?”
聪试探性地问了问。虽然没指望有人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刚问出口就后悔了。香坂笑着回答道。
“抱歉啊,除了刚刚一课长说的那些以外就无可奉告了。毕竟你是外人嘛。”
“——外人?”
“可不是吗,外人。你在媒体上泄露了重要的情报,我们可遭了大罪了。记得吗,你可是有把伤害案件的搜查资料忘在现场结果被别人上传到网上的前科哦。麻烦你别再给搜查一课添麻烦了好吗?”
聪头脑一热。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擒住了香坂的手腕。香坂失去平衡,怀抱的收纳盒砸在地板上,巨大的响声在助理室回荡。
“别闹了!”
聪被昔日的同事们反剪双手,整个人被按在了墙上。
香坂抚平西服袖子的皱纹,再次抱起收纳盒。曾经的同事们眼中浮现出了怜悯之情。今尾系长则依旧冷冰冰地瞪着聪。
“走吧。”
山崎搜查一课长开口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搜查一课成员们纷纷去往走廊。绯色冴子也沉默着回到了馆长室。助理室里只剩下聪一个人。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向他袭来。
翌日清晨,聪在自己的公寓里一边啃着买来很久的面包当早餐,一边打开了电视。
记者站在河岸边,神色凝重地说着话。似乎是在报导昨天早上发现的那起案件。聪顿觉胸中苦闷,本想关上电视,却还是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被害者名叫渡边亮,二十四岁。是法智大学经济学部的研究生,今年研二。尸体是在调布市染地的多摩川河岸边被发现的。被钝器击打头部致死。死亡推定时间是前天,十二月八日的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因为现场没有发现被害者的大衣或夹克之类的衣物,所以推测是在别的地方被杀,然后弃尸河岸边。事实上,岸边有车辆开过的痕迹,很可能是用那辆车搬运尸体的。杀人现场至今不明。调查了被害人位于八王子市的公寓,房间在五楼,楼道里还设有监控摄像头,搬运尸体出来极其困难,所以公寓应该不是杀人现场。毛衣的袖子上附有O型血液,因为被害人是A型且并没有出血,所以那是别人的血液。被害者为人真诚勤勉,在研究室广受好评,人际关系上完全没有问题。遭到杀害的原因至今不明……
画面切回了演播室。主持人说道。
“其实,二十六年前,在几乎相同的地方也发现了死于他杀的尸体。而且被害者的年龄、杀人方法、死亡推定时间都与这次的案件十分相似。更加惊人的是,二十六年前的案件里,被害者毛衣的袖子上沾上了疑似犯人的血液,而本案被害者的毛衣上也附有不属于被害者的血液。搜查本部正以同一犯的思路进行搜查。”
主持人向现场记者发问。
“如果是同一犯的话,为什么凶手要在二十六年之后再次杀人呢。关于这个问题,搜查本部有什么见解吗?”
“目前还没有消息,我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询问他们。”
“被害者毛衣袖子上血迹的情况查明了吗,与二十六年前案件里的血迹是不是出自同一人?”
“现在似乎还在调查中。过几天才能知道结果。”
看看墙上的钟,快到上班时间了。聪用遥控器关掉电视,站了起来。
聪正利用犯罪资料馆的终端检索CCRS,查找二十六年前的案件资料。
案件名为“调布市多摩川河河岸杀人及遗弃尸体案”。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九日,一具年轻男性的他杀尸体在调布市染地的多摩川河河岸被发现。被害者是福田富男,二十四岁。头部有被形似长方体的角的钝器击打的痕迹。死亡推定时间是前一天的晚上九点至十点间。被害者毛衣的左袖上留有O型血液,尸体没有出血痕迹。以防万一调查了被害者的血型,得知被害者是B型血,确定了袖子上的血迹来自他人。很有可能是犯人在与被害者争斗时负伤流出的血。被害者没穿防寒衣物,现场附近也没有发现,应该是在室内遇害,然后被车运到河边弃尸的。调查了被害人位于府中市的住处,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不像是犯罪现场。
福田富男高中辍学后,当了柏青哥店店员,又因为连续缺勤被开除。案发当时处于无业状态。他性格粗暴,四处惹是生非,所以嫌疑人倒是不少。但是每个嫌疑人在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明,没法锁定凶手……
CCRS里记载的信息只有这些。
我为什么要查这些东西呢?聪想。既没证物又没搜查资料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进行搜查。罢了,是时候从曾经的梦想中清醒过来了——
两天后,十二月十二日早上九点多。聪和往常一样在助理室给证物贴二维码标签,门卫大塚庆次郎突然打来内线电话。说是警视厅的监察官来了。
监察官?
为什么监察官会登门造访,聪想不通。监察官的职责是调查处理警察厅内部的丑闻。难不成犯罪资料馆惹出什么乱子了?但这里可是个一没预算二没编制的闲职,又能搞出什么丑闻来呢?
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个身材瘦小,头却异常硕大的男子。
“监察官兵藤英辅是也。请多关照。”
他笑嘻嘻的,露出一嘴乱牙,打开镶着警徽的警察手册给聪看。手册上写着警视厅警务部监察官室·首席监察官。警阶是警视正。比聪高四级。
兵藤四十岁上下。体格纤弱,有点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头却不合比例的大。金壶眼、蒜头鼻、厚嘴唇,丑得惊人。这个年纪就当上了警视正,一定是精英派出身,但他身上并没有精英阶级的威势,也不见身经百战的老练。说白了,根本不像个警察。硬要说像什么的话,恐怕更像童话里的哥布林吧。
“请带我去馆长那儿,有劳了。”
兵藤说完,聪便领着他进了走廊。刚从厕所出来的清洁工中川美贵子手拿拖把,呆呆地望着监察官。
聪本想把兵藤带到馆长室后便回隔壁助理室。却被叫住说“你也一起来吧。”什么情况?聪不明就里,只得依言行事。
对监察官的来访,绯色冴子没有丝毫反应,继续读着文件。聪见状为她捏了一把汗。对方可比你高一级,你好歹也该站起来表示表示吧。更何况来的还是监察官。
“好久不见喽,绯色。”
兵藤的口气十分亲近。似乎是旧相识。可雪女只是瞥了他一眼,爱答不理地点了点头。监察官苦笑道。
“还是老样子呐。你就从来没变过。”
“有何贵干,兵藤警视正。”
“老同学之间就别用敬语了。”
我就坐这儿啦,兵藤说着,坐在了房间角落的沙发上。紧接着,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儿啊这沙发,松松垮垮的。都这样了还不扔掉吗,换个好点的吧。”
“到底干嘛来了。就你一个,应该不是纪律监察吧。”
“说是来看看你,你会信吗?”
绯色冴子没有睬他。兵藤正色道。
“其实,是想请你帮个忙。”
绯色冴子停下了翻动文件的手。
“九号,调布市多摩川河岸边发现了男性的他杀尸体。这你知道吧?”
“搜查一课认为这与二十六年前的案件是同一犯,拿走了证物和搜查资料。怎么了吗?”
“请你搜查此案和二十六年前的案件。”
出乎意料的发言打了聪一个措手不及。监察官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雪女稍稍眯起了眼睛。
“——是怀疑凶手就在二十六年前的搜查相关人员中吗?”
兵藤笑了,露出一嘴乱牙。
“还是那么敏锐啊。正是如此。”
“啥?什么意思?”
怎么就得出这么个结论了?一头雾水。
绯色冴子看向聪。
“三天前山崎课长说,搜查一课凭借六个相同的特征,推断这次的案件与二十六年前的是同一犯,对吧。可这结论真的正确吗?”
“但是现场的状况几乎完全一样啊……”
“这才是问题。被害者年龄、犯案时间、杀人手段、弃尸地点和尸体状况完全一样。这次的案件根本就是二十六年前案件的完美再现。连同一犯本人可能疏忽的细节都面面俱到。不仅如此,犯人甚至还重现了二十六年前案件中明显出于偶然的事件。二十六年前,被害者毛衣的袖子上沾上了可能是犯人受伤留下的血迹。这显然是意外。然而犯人就连这一点都再现了。从再现偶然事件这点来看,不如说模仿犯的可能性更大吧。”
“——模仿犯?”
“对。本案的凶手有可能视二十六年前案件的凶手为英雄,想向他‘致敬’。也可能是通过模仿二十六年前的案件让警方认为是同一犯,从而逃脱嫌疑或掩盖真正的动机。但如果是因为憧憬凶手而进行模仿犯的话,之前的案件往往非常耸人听闻。正因如此才值得模仿。目的是让自己多少也能分享到一些之前凶手曾经受到过的关注。可二十六年前的案件却非常平凡,没有任何能够吸引眼球的要素。这么一想的话,凶手刻意模仿二十六年前的案件,应该就是为了让人以为是同一犯从而摆脱嫌疑吧。”
“但如果是模仿犯的话,凶手怎么会知道二十六年前案件的杀人方法和现场状况呢?搜查一课长不是说了吗,虽然被害者年龄、死亡推定时间、袖子上附着血迹这些信息是对外公布的,但弃尸地点、尸体姿势还有凶器形状都从未发表过啊。尽管如此凶手还是重现了二十六年的情况。凶手是怎么得知这些未公开信息——啊啊,是这个意思啊。”
聪终于摸清了兵藤与绯色冴子的思路。绯色冴子说道。
“凶手在有些信息并未公开的情况下再现了当年的情况。从中可以导出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凶手直接从二十六年前的凶手那里得知了杀人手段和现场状况等信息。可光凭凶手的说明,真的能还原得如此具体准确吗?
“第二种可能性,凶手就在二十六年前的搜查相关人员之中。要么就是当时的某位搜查员,要么就是未直接参加搜查,却能通过CCRS调取搜查资料的人。”
正是如此。兵藤点了点头。
“凶手有可能正是当时的搜查相关人员。顺便一提,二十六年前那起案件的搜查员现在有好几个都在搜查一课。山崎杜夫搜查一课长也是其中之一。”
“搜查一课长吗……”
聪茫然地低语。监察官登门造访的理由,终于浮出水面了。
“我不是说搜查一课长就是凶手,但不可否认,他有向凶手泄露案件信息的可能。此案必须要有搜查一课以外的搜查者。”
“所以就把锅甩给赤色博物馆了吗。毕竟我们有过揭发刑警是凶手的前科是吧。好给你们监察官室当挡箭牌。”
兵藤对绯色冴子的话报以苦笑。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依不饶啊,别这么说嘛。监察官室不习惯刑事案件搜查的那套东西。你就不一样了,虽然没在搜查岗位干过,但搜查能力可是顶呱呱的。调查了一下之后发现你还有前搜查一课成员寺田聪巡查部长助力。你们今年一年已经解决四件案子了,区区两人就能做到这些真的让我很震惊。所以嘛,拜托拜托。请帮我这个忙。”
“倒也不是不帮你忙,但有个条件。我要有自由查看搜查一课手上所有二十六年前案件的证物和搜查资料的权限,还要逐一掌握他们对现在这起案件的搜查状况。”
“搜查一课里呢,有几个和监察官室合作的人。我会让他们偷偷复印搜查资料出来。现在案件的搜查状况你也随时都可以向他们询问。至于自由查看证物嘛,恐怕有点难度啊。”
所谓和监察官室合作的人,说穿了不就是间谍吗。搜查一课里居然还潜伏着这种角色。聪一时语塞。
绯色冴子面无表情地答道:“交给我们吧。”声音中不含丝毫气势或决心,简直像是机器发出来的。
“先跟我们说说现在这起案子的搜查进展吧。只在三天前听搜查一课长简单介绍了一下。”
虽然兵藤讲得很详细,但基本都是十号早上聪在电视节目里得知的信息,没什么新鲜东西。
“……被害者毛衣右袖上附有O型血液,被害者没有出血,所以那是别人的。现在在调查实行弃尸的十二月八号深夜到九号凌晨间,有没有人目击到可疑车辆,不过目前还没有收到目击报告。杀人动机至今不明。渡边亮正义感很强,为人又认真,在研究室很受欢迎,深受教授喜爱。他还在高中补习班当英语老师,同事和学生们也都很喜欢他。耿直严谨,似乎也没在谈恋爱。实在是找不出对他有杀人动机的嫌疑人。”
“如果模仿犯假设成立的话,凶手应该是想借同一犯的假象来逃脱罪责。也就是说,凶手应该对渡边亮有强烈的杀人动机,只要一动手立刻就会暴露,所以才会把嫌疑推到二十六年前的凶手头上。所以如果凶手真的是模仿犯,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强有力的动机了。”
兵藤耸了耸肩。
“是这个道理没错啦, 但目前就是找不到这个动机啊。他根本就是品学兼优的完美好学生,无懈可击。”
“既然搜查本部采纳了同一犯假设,那他们应该比较过渡边亮和二十六年前的福田富男的交际范围了吧。如果是同一犯,那两人的交际范围就应该有重叠才对。比较结果是?”
“完全没有交集。这不肯定的吗,福田富男被杀是二十六年前,渡边亮那时还没出生呢。福田富男认识的人认识渡边亮,这种可能性倒确实是有的,但并没有找到这样的人。福田富男高中辍学,当了柏青哥店店员又被开除,而渡边亮是研究生,他们的交际圈真的很难发生重合。这点可以用来支持模仿犯假设。不过嘛,搜查也才开始没多久,有可能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两起案件被害者袖子上的血液比对结果如何?”
“科搜研进行了DNA鉴定,确定并非出自同一人。”
“两者间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
“两人的年龄和性别知道了吗?”
“都是男性。至于年龄嘛,目前的技术没法判断。”
“搜查本部不是支持同一犯假设吗,那他们怎么解释两份血液并不出自同一人?”
“现在这起案子里被害者袖子上的血液是扰乱搜查的烟雾弹。凶手二十六年前不小心在被害者的毛衣上留下了自己的血,为了扰乱搜查,这次他故意留下了别人的血。甚至有可能二十六年前也是故布疑阵,留下的别人的血——搜查本部是这么解释的。”
监察官前脚刚走,聪后脚就被绯色冴子派去国会图书馆查资料。聪离开助理室,在走廊遇见了拿着拖把的中川美贵子。她一脸好奇地向聪打听。
“刚刚那人,谁啊?世界上还有这么丑的人呢。”
“他是警视厅的监察官。好像是馆长的同学。”
“同学?就那家伙也是精英派?和馆长站一起简直是美女与野兽嘛。”
应该是雪女与哥布林,聪想纠正她,但因为太幼稚了没说出口。
中川美贵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聪。
“咦,感觉你变精神了呀。说话声音也大了。怎么,有啥好事吗?”
“没有啦。”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是因为接到了兵藤的搜查请求。果然,自己骨子里还是一名搜查员啊。
“嘛,总之精神了就好。这三天来寺田君你一直垂头丧气像个活死人似的。帅哥范儿都快掉完了呢。”
是这样吗,聪苦笑起来。
“穿着大衣是要出门吗?”
“对的,去趟国会图书馆。”
——去查查有没有报纸或者周刊杂志提到了二十六年前案件里血液附着的具体位置。从案发日起一年内的所有全国主要报纸和杂志都查一遍。
雪女如此吩咐。
“好嘞,工作加油!”
中川美贵子说着,把聪送出了门。
这天,直到晚上七点图书馆闭馆,聪还一直在翻阅着各种报纸和杂志。心烦气躁,双目生疼,结果呢,一份提到血液位置的报导都没找到。在调查前聪就已经预感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
聪走出国会图书馆,用手机给犯罪资料馆打了个电话,报告自己的调查结果。她只说了一句“辛苦了”就挂断了电话。调查目的之类的东西只字未提。
“什么啊那货,到底在想些啥!”
不知不觉,聪恶狠狠地骂出了声。周围的行人纷纷投来厌恶的目光,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第二天,十三日下午两点前。警视厅九楼新闻发布会现场摆放好了一列列长桌和钢管椅,各路记者已经严阵以待。报导相关人员加起来有三十多人的样子。渡边亮案件原本平平无奇,媒体也没觉得有多少新闻价值,可自从搜查本部宣布此案与二十六年前的案件很有可能是同一犯以来,媒体们又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今早,聪刚到犯罪资料馆上班,就被绯色冴子要求参加下午在搜查本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可不管怎么打听目的,她都一如既往地三缄其口。只吩咐聪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报告回来。
山崎搜查一课长爽快地批准了聪的出席申请。大概是觉得这些信息既然都向媒体公开了,让赤色博物馆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聪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几个搜查一课时期就认识的记者火眼金睛,一下就发现了聪,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不是寺田先生吗?您怎么来了?”
最先前来搭话的是东邦新闻的记者藤野纯子。她大约四十岁,有个在上幼儿园的儿子。
“这案子不是和二十六年前那起有同一犯的可能吗,我们犯罪资料馆借出了当时的证物和搜查资料。所以我就在这儿啦。”
多么苦涩的说明啊,藤野纯子似乎理解了。
“这样啊。对了对了,两个月前给您添麻烦了。托您的福,写出了很好的新闻。”
两个月前,她联系聪说想来犯罪资料馆取材,聪便带她在馆内转了转。当然,证物和搜查资料的保管室是不允许民间人士进入的,聪只带她参观了其他区域。
“那位大美人馆长最近好吗?”
“挺好的,劳您挂心了。”
“那么漂亮的人,真是少见呢。”
“大美人?谁啊谁啊?”
关东新闻的记者秋田恭平凑了过来。三十岁后半,唇上和下巴都蓄了胡子,颇有几分山野之人的味道。
“在说三鹰市犯罪资料馆的馆长呢。”
“哎,真有那么漂亮吗?下次我也申请去取材好了。”
这时,广播课的播音员宣布“新闻发布会即将开始”。山崎搜查一课长与所辖调布警署的户口署长一起登台,在讲台正面为发布会准备的长桌旁落座。长桌上竖着好几支报导方准备的话筒。
聪紧张了起来。兵藤说二十六年前案件的搜查员里,好几个现在都在搜查一课,而且搜查一课长也是其中之一。绯色冴子派聪出席发布会,是不是希望聪能在他答记者问的时候,从他口中捕捉到一些只有凶手才会知道的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