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前,胡锋在电话里告诉高文自己正在往回赶,高文当时正在去往孙氏集团的路上,他让胡锋到了之后直接回队里等他。
在省政法委书记的直接干预下,高文终于等来了和孙奎一的第一次交锋。
孙奎一沉稳内敛,派头十足。
“高队,我们这儿又不是阎王殿,您想来,打个电话便是,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孙总现在可是省市领导身边的红人,又岂是我高文想见就能见的?今天能坐在这里,完全是出于职责所在,迫不得已呀!”
“高队,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有什么事儿,就请直说吧!”
“那好,既然孙总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客气了!死者关伟业,孙总一定很熟吧?”
孙奎一眉头微皱,反问道:“高队凭什么说我跟死者关伟业很熟?”
“因为我们在孙总的那辆奔驰车里,发现了跟死者关伟业鞋底一模一样的纹路。”高文始终在观察着孙奎一的神色,“可奇怪的是,我们却没能在你的座驾里发现死者的指纹,后来经过我们调查得知,原来那天给孙总开车的司机手上戴着手套,而据你的属下讲,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司机胖刘,而是另外一个人…孙总,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你跟关伟业很熟的原因。而令我不解的是,孙总那天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冒险的方式带关伟业去参加那样一种场合的活动呢?难道您不知道关伟业是我们警方的通缉对象吗?”
孙奎一一怔,接着长叹道:“高队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啊!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妨直说了!我和关伟业的私交确实不错,他是做古董贸易的,而我呢,又酷爱收藏,早年曾在他那里淘得几幅名家的真迹,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前不久,关伟业自称走私文物被你们通缉,还说他早年卖给我的藏品也都是私货,考虑到他一旦被你们抓住,我好不容易淘到的几件藏品就要上缴,于是,我就收留了他,后来还联系整形医生帮他整了容。他那天其实是以工程承包商的身份随我一同前往牛冈村的,他的国内银行账户被你们冻结了,可他毕竟是个商人,在国外还有一些存款,考虑到包给谁都是包,就把部分基础工程的承包权给了他,可谁能想到,他到了那里以后,就让人杀了呀!”
“关伟业那天晚上被害之前,应该始终跟您在一起吧!”
“高队,关伟业当时虽然整了容,可这小子疑心太重,生怕被你们认出来,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是那样一副装扮呢?”孙奎一说,“那天随同我一起去的人里,除了他以外,都是我的下属,他不跟我在一起,又能跟谁在一起呢?至于他后来的遭遇,我估摸着一定是他事先跟人约好了,而这个人杀死他的目的我怀疑也是冲着我来的,就是想破坏我在牛冈村的投资计划,否则,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那样的一个时间和地点动手呢?我这两天也一直在合计这件事,我怀疑这件事的发生一定是早有预谋的,有人利用了我跟关伟业的这层关系然后设了一个局,让关伟业往里跳,否则的话,很难解释关伟业半夜三更去牛冈村南面那片山坡的动机啊!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若想弄清真相归根结底还得仰仗你们,至于我窝藏关伟业一事,我甘愿受罚!”说着,孙奎一伸出双手,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说道:“高队,请把我带走吧!”
孙奎一此举让高文措手不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隐藏在他此时的神情和语气里。除了他自己,恐怕无人能够为他刚刚所言提供佐证,这不得不让高文去怀疑这个男人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孙总,您到底有没有窝藏过关伟业,我们还得进一步调查核实,在此之前,我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不就是司法程序吗?”孙奎一随手撕下一张便笺,刷刷地写下一行字,交给高文说道,“这是我的住址,您现在就可以去找我的保姆吴妈核实。”
“你就那么希望坐牢吗?”
“这不是我想不想坐牢的问题,而是…”孙奎一足足沉默了半支烟的工夫才接着说道,“高队,您以为我终止牛冈村的投资计划真的是因为关伟业的死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总投资十几个亿的商业项目,怎么会因为一桩人命案子说放下就放下呢?”孙奎一道,“其实,对牛冈村的养殖基地项目感兴趣的公司并不只我们孙氏集团一家,其中不乏有人借助黑道的力量对我进行恐吓威胁。关伟业的死只是对我的一种警告,如果孙氏集团最终跟市政府那边签订了合作协议,恐怕下一个惨遭毒手的就是我孙奎一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所以你主动交代窝藏过关伟业一事,实际上是为了通过坐牢寻求我们警方的保护。可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以您的身份和实力,即便有人真的要算计你,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您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寻求一时的平安,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唉!”孙奎一叹声道,“事情哪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啊!牛冈村的投资项目是公司高层经过讨论一致通过的,我单方面是无权取消这个投资计划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辞去总经理一职,才能转移别人的视线。可若想辞去这个职务,就必须得有一个让公司高层信服的理由,还有什么理由能比坐牢更名正言顺呢?”
高文越来越疑惑,即便找到了孙奎一的保姆吴妈又能怎样呢?毕竟谁也不敢肯定地说孙奎一家的这个保姆没有被他收买,如果孙奎一今天所言是事先想好的,无疑说明他是想利用窝藏过关伟业之实来转移警方的视线。然而,作为最有条件向死者关伟业行凶的嫌疑人之一,他难道不知道无论警方以什么样的罪名将他收审,对于他本人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利吗?如果孙奎一没有撒谎,那么关伟业的死是商业利益使然的单纯凶杀,还是另有所指呢?
“既然孙总此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我就跟您表个态吧!”高文说道,“关于你的问题,我先跟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同时,还要找你家的那个保姆做进一步核实。如果上级领导没有什么异议且调查结果与您所言完全相符的话,再对您进行收审也不迟。在此之间,您最好不要离开公司,以防不测!”
“放心吧高队,我一定全力配合!”
4
从孙氏集团出来后,高文当即派人找到了孙奎一家的保姆,核实了情况。据孙奎一家的保姆交代,关伟业早在不久前,确实在孙奎一家小住过一段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唉!不管怎样,还是先将孙奎一关起来再说吧!”高文随即下达了抓捕孙奎一的命令。
“上面领导点头同意了?”胡锋道。
“证据确凿,谁也没有逾越法律的特权!”高文义正词严地说。
“万一那个保姆的口供也是孙奎一事先跟她串联好的呢?”胡锋质疑道。
“大哥,我不是傻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问题是,既然他孙奎一主动送上门来了,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你不是傻子,孙奎一就是傻子?他窝藏关伟业这件事就算是真的,可关伟业毕竟已经死了呀,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他自称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辞去总经理一职,进而转移仇家的视线,并通过坐牢这种方式以求自保,真的是这样吗?我看未必,如果有人真要取他性命,坐牢只能让他死的更快,他躲得了初一,能躲过十五吗?以孙奎一的阅历,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可他为什么还要试图这么做呢?”
胡锋的提醒让高文的心头一惊,恰在此时,夏可可急急忙忙地进来了,手上还拿着物证袋。
“高队,我们在关伟业的指甲缝里分别发现了细小的蓝色棉质纤维和残留血迹,另外,我们还在关伟业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一根白色的人造纤维,经过鉴定,这根白色的人造纤维跟牛冈村招待所里的床单质地相同,牛冈村的南山坡应该不是关伟业死亡的第一现场…”
电话突然想起,高文按下免提。
“高队,不好了!孙氏集团的保安暴力抗法,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接着,便听见从现场传来的嘈杂声。
放下电话,高文立即布置人力赶往现场,胡锋随同。另外一路,夏可可带人直奔孙奎一家,继续寻找物证。
“我是不是被孙奎一这个兔崽子给耍啦?”在疾驰的车上,高文问胡锋。
“以眼下的情形看,不排除这种可能!”胡锋说道。
“见面以后,先是通过谈话窥探我们的虚实。在得知我们已经掌握了关伟业进入牛冈村的途径后,他主动交代他和关伟业的关系,进而再次窥探我们是否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当他意识到我们找他问话的真实用意后,故意摆出一副恨不能我们立即将他带走的假象,还为这一假象编造出一段看似符合逻辑却经不起我们推敲的谎言。他深知没有上面点头同意,我们轻易不敢动他这一软肋,并成功地利用这一点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利于他的气味,然后在我离开孙氏集团以后,产生了逃跑的念头…”高文懊悔地直想撞墙,“原以为这次交锋能有所斩获,没想到反而是打草惊蛇!”
“这也不能怪你,明摆着孙奎一早就有所准备,否则的话,他是不可能做到如此从容的。从你们见面开始,他就始终在牵着你的鼻子走,可能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让你有所顾忌,才没有发现这一点吧!”
高文重重地砸了一下车门。
已经能远远地看到,孙氏集团的大门口站着一排手持棍棒的保安,之前被派去执行任务的几位同志正在疏散看热闹的人群。
下车以后,防暴大队的人很快就制服了10多个闹事的保安。将他们控制后,那个没有完成任务反倒被孙氏集团的保安围攻的警察神情沮丧地说道:“那帮保安也太猖狂了,我们亮明身份后他们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打。若不是怕将事情闹大让您受牵连,我真想开枪崩了这帮败类。很明显是早有准备呀,不然,他们上哪去找那么多的凶器?”
据闹事的保安讲,他们的疯狂之举是孙奎一授意的,孙奎一离开公司的时间与高文离开孙氏集团的时间相差不到10分钟,开着一辆车牌号为7507的黑色奥迪。
高文随即与110指挥中心取得联系,要求他们马上通过实时监控录像,寻找这辆车。20分钟后,高文接到110指挥中心的信息反馈,这辆车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出城,去向不明。值班民警已经通过电台群呼,通知周边乡镇的交警,设路卡进行拦截。
另一方面,夏可可赶到孙奎一的住处后,很快就在浴室里的毛巾上找到了孙奎一的头发,回到组里通过DNA鉴定,她很快就得出结论,在死者关伟业的指甲缝里发现的残留血迹正是孙奎一的,进而基本判定,孙奎一就是杀死关伟业的凶手。
“问题是,这个孙奎一为什么要杀死关伟业呢?”在听完了夏可可的汇报后,高文质疑道,“是为了杀人灭口吗?可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难道,他就是我们之前假定的那个幕后黑手?”
“是与不是,抓到人一审便知!”胡锋看了下时间说道,“既然孙奎一露出了马脚,就没有必要再去调查孙氏集团的背景了。当然,你要是认为很有必要的话,我也不反对…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办,想借你的车用一下!”
高文掏出车钥匙交给胡锋,问道:“你要去哪儿?”
胡锋犹豫了一下,把高文从孙奎一的办公室里拉出来,说道:“我要去趟西疆。”
“去那里干什么?”
“不久前,也就是我刚下飞机不久,6号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算了,还是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吧!”
“搞什么名堂?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半截话了?快说,你们头儿在电话里跟你说什么了?”
“问题是这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说出来你信吗?”
“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问了行吧?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现在我们可是联合办案,林局停职期间,专案组的组长暂时由政法委的田书记担任。田书记一直想见见你,可你从河南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要去西疆,去多久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出于礼节,你也得跟田书记交代一下吧!”
“算了!我还是跟你直说了吧!几天前,国内一家主流日报的记者在西疆牧区遭到僵尸的袭击,一行三人只有一人生还,并拍下来一组珍贵的照片!”见高文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胡锋又进一步解释道,“6号在电话里就是跟我这么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回去之后,高文先是去了一趟林振兴的家。恰巧,宋一梦也在。
听完了高文的汇报后,林振兴长舒一口气说道:“幸亏这个孙奎一露出了马脚,不然,我林振兴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停了职,你们说我亏不亏?”
“看这回上级领导还有什么话说,尤其是我们的市长大人,他批评我们工作不力,我还说他遇人不淑呢。”
“话不能这么说,别动不动就发牢骚,市长也是人,又不是孙猴子,上哪能认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林振兴说道,“不过这事儿也真够市长喝一壶的了,毕竟这个孙奎一是他招来的‘金凤凰’,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省委那一关恐怕不好过呀!”
晚饭是在林振兴家吃的。饭后,宋一梦搭高文车回了招待所,过几天她还要参加一次同学聚会,因此,还得在国内待上几天。高文则直接回到了刑警队,刚好看见指导员提着一个暖壶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便喊了一声。
指导员停步说道:“高队,你总算是回来了!”
“有事?”
“来了个同行,都等了一下午了,你有案在身,我就没打电话给你,这不,正因为这事在里面怄气呢!”
高文推门而入。
来人张金虎,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大案处处长,40岁左右,曾与高文一起在中国刑事警察学院培训学习,目前正在协助美国联邦调查局调查张明祖的死因及寻找那个保险箱的下落。
“你不是在调查星月酒店那桩案子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高文递烟过去,张金虎没接,哼了一声:“少来这套!你晾了我一下午,一根烟就打发了?”
“不抽拉倒!”高文自己点上,吸了一口,问张金虎,“你来一定有事吧?”
张金虎说:“当然有事,只是饿了,没力气说!”
高文就叫来一个实习警,掏钱给他:“去!到对面兰州拉面馆叫两份牛肉,外加两份凉拌面,再来两瓶啤酒,就说打虎英雄饿了,叫老板多给点!”
“你们高队这人哪都好,就是太抠儿!顺便给那些还在加班的同事每人也带上一份,我请客!”张金虎随手掏出一张100块钞票交给实习警。
“金虎,咱还是说事吧!”实习警走后,高文说道。
张金虎见高文一本正经的样子,就问了一句:“听说你们正在抓孙奎一?”
高文一怔,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金虎说道:“路上见你们的人设卡盘查过往车辆,就打听了一下。”
高文说道:“你怎么问起他来了?他该不会跟星月酒店那桩案子有关吧?”
张金虎说道:“星月酒店的老板娘杨星月,是孙奎一的前妻,案发后,一直去向不明。经过我们调查得知,案发前,杨星月曾让酒店的电工以维修线路为名切断了星月酒店的所有监控,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没能通过监控录像找到有哪些形迹可疑的人进过星月酒店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通过指纹对比我们发现,死者的真正身份并不是张明祖,而是一个外号叫张六子的劳改释放犯!”
“什么?”高文这一惊非同小可,把提着外卖回来的实习警吓了一跳。实习警把吃的放下就知趣地出去了,高文又接着说道,“关于张明祖的背景,我通过胡锋多少也知道一点,这家伙曾涉嫌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轰动一时的兽脸杀人狂案,可后来还是因为证据不足将他无罪释放,可这个张六子为什么要去伪装张明祖的身份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张明祖在美国留有案底,才让我们通过指纹对比揭穿了死者的真实身份。”张金虎说道,“我们查明,这个张六子早年是个大货车司机,后因一起交通肇事入狱。出狱以后,张六子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欠下一屁股债。不久前,他与另外一名男子来往甚密,经过调查我们得知,这个男子正是被你们通缉的关伟业。初步分析,关伟业极有可能就是将张六子带进星月酒店的那个人,至于他是否是杀人凶手,他在张六子之死这件事情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目前还没有线索能够证明。所以,我这次专程来找你,就是想通过你们了解一下关伟业的情况。另外,鉴于眼下这种情况,我们是否应该考虑并案调查?”
“只要能揪出幕后真凶,还原事情真相,怎么着都行!”高文喝了几口啤酒,接着说道,“其实呀,胡锋早就建议将星月酒店的案子合并调查了,可考虑到你们是在协助老美调查这件事,我们插手恐怕会引起对方的猜疑,就迟迟没有跟你通气…”
张金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说道:“没想到这个关伟业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死在了杨星月的前夫孙奎一手上。杨星月是因为搞婚外情跟孙奎一离的婚,离婚以后在新欢的资助下成立了星月酒店。资助她的这个人具体是谁目前还不知道,刚开始我们怀疑是关伟业,可后来通过星月酒店的一个前台经理的口供得知,关伟业跟杨星月确实有过不止一次的接触,但关伟业在杨星月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种敬畏之意,根本就不像情人关系。另外,据杨星月老家的人讲,张六子早年开车撞死的那个人,正是杨星月的父亲,有了这层关系,表面上看杨星月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实际上张六子并非杨星月所杀。除了杨星月有不在场的证据以外,我们还通过对死亡现场的精密勘查,得到一枚并不清晰的脚印。通过对脚印的长度判断,凶手应该是男性,而这鞋的底纹与某名牌球鞋的底纹正好吻合,为此我还专程跑了一趟生产这种球鞋的厂家。据该厂家的负责人讲,这种球鞋专门针对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鞋型设计另类幼稚,消费人群主要集中在12~15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由此我们得出一个初步结论——杨星月很有可能是借刀杀人,而凶手应该是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不良少年!”
高文问道:“杨星月、张明祖、关伟业,这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为什么要刻意制造张明祖已经死亡的假象?张明祖有没有可能就是杨星月的地下情人?”
张金虎说道:“目前还不能断定张明祖就是杨星月的地下情人,因为据星月酒店的员工讲,杨星月除了跟自己的干儿子蓝明亮的关系比较暧昧外,再未见她跟别的男人有过频繁接触。杨星月为人冷漠,唯独对蓝明亮关爱有加,蓝明亮最后一次出现在星月酒店的时间是案发前的一个星期。他晚上进入,次日离开。这也是我们将蓝明亮排除的原因。”
“这个蓝明亮该不会是杨星月包养的小白脸吧?”高文问道。
张金虎说道:“关于蓝明亮的个人身份,我们的人正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在酒店女服务员们眼里,蓝明亮却是一个青涩稚嫩的高中生形象,言谈举止都极为讨人喜欢。为此,关于杨星月和蓝明亮的关系,在星月酒店内部一直都有两种说法:男保安们说蓝明亮看着单纯,实际上是一个善于伪装的‘鸭’。他们的理由是,杨星月是一个离过婚的单身女性,蓝明亮每次来星月酒店都在杨星月的包房里过夜。而星月酒店的女服务员们则一致认为,蓝明亮就是杨星月收养的干儿子,干儿子和干妈同处一室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那天晚上,杨星月的浮出水面让高文兴奋不已。杨星月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牢牢地将关伟业和张明祖捆绑在一起。吃完饭后,高文找出卷宗给张金虎。在这两本卷宗里,详实地记录了从沙房村林四的死,一直到关伟业命丧牛冈村,所有跟这桩案子有关的人物和线索。
张金虎走后,疲惫不堪的高文躺在靠背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后半夜两点多的时候,高文接到属下打来的电话,孙奎一落网了。
孙奎一抱着只求一死的决心驱车冲向悬崖的那一刻,他万万没有想到车身会被两棵大树死死地夹住,他被困在驾驶室里,动弹不得。
孙奎一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技术科的同志处理完他的伤口后,他被送进了审讯室。神情无比落寞的孙奎一说他只求一死,没等高文问,就主动交代了关伟业是他杀的,杀人经过也描述得跟警方的调查结果基本一致。而高文现在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问孙奎一:“你为什么要杀死关伟业?还是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吧!”
孙奎一的杀人动机让高文大吃一惊。他破口大骂关伟业是个卑鄙小人,杨星月是个风流荡妇,像他们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在关伟业与杨星月的关系上,孙奎一的口供与张金虎那边的调查结果刚好相反。为什么会这样?这里边的矛盾点到底是什么呢?这样想着,高文继续问道:“你说关伟业和你的前妻杨星月有染,你有证据吗?”
“证据?”孙奎一苦笑道,“高队啊!我孙奎一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您认为我还有胡说八道的必要吗?”
“我只是想让你说得详细点,”高文顿了顿,“比如,你是怎么发现的?是听别人说的,还是亲眼所见?”
“现在回想起来,这对狗男女应该是在半年前的那次酒会上认识的。当时公司搞周年庆,我带杨星月参加,从那以后,杨星月的应酬就突然多了起来,紧接着公司内部就有了她跟关伟业的传闻。有几次我还亲眼见她上了关伟业的车,去君悦别墅小区过夜…”此时此刻的孙奎一表情极其痛苦,他不愿过多地去描述关伟业和杨星月的奸情,对此,高文表示理解,就将问题转移到关伟业的身上,接着问道:“你们公司搞周年庆,关伟业是以什么身份参加的?据我所知,关伟业的公司是从事古董回收的,规模并不大,而孙氏集团却是一家跨国企业,经营领域也不一样,怎么会跟关伟业有业务上的往来呢?”
孙奎一说,伟业古董回收公司实际上就是孙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只不过一直由关伟业打理。
孙奎一苦笑道:“孙氏集团的总部在国外,国内这边的分公司虽然名义上一直由我负责,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的权力主要集中在业务这一块,而内部的管理一直以来都由专人负责。关伟业在分公司这边没有挂任何职务,但他却一直扮演着上传下达的角色,未被你们通缉前,他经常在分公司这边走动,名义上是协助我,其实就是监督,经常对我经办的业务指手画脚,就拿牛冈村的养殖基地项目来说吧,从前期的考察一直到后期的具体落实,都是我一手运作的,眼看着就要签合同了,总部那边却突然下令,这个项目由我和关伟业共同负责,这可是我孙奎一一手筹划的项目啊!凭什么让他关伟业横插一杠?那天晚上,我越想越恨,我恨公司总部对我的不信任,更恨关伟业毁了我的家庭,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能一解我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