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魏团长,咱们的老团长,现在是旅参谋长了!”
“升官了?”张爱国拍着肩膀说,“踩…踩着我上去的!”
老乡们哄笑起来,王秀娟嗔怪说:“你才多大个官儿,魏团长用得着踩你一个副连长的肩膀?”
“看不起我,副连长…是部队之母。”张爱国不服气地说,“要是我留下,顶多十年八年的,我就能干上旅长,然后就是军长、司令员,等我当上军委主席,咱们空降兵就扩编,整个解放军都跳伞打仗。”
老乡们见张爱国已经醉得胡说八道,知道酒不能再喝下去,捧着茶杯和张爱国聊天,等着迟到的战友们赶来道别。
新任空降兵S旅参谋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魏峰与新任旅侦察科参谋兼侦察连连长梁伟军之间的谈心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两人在走科技强军精兵之路,组建一支高素质人才的特种分队,为全旅探索出一条新训练路子的想法上不谋而合。但在人员、编制、装备几个问题上卡了壳。魏峰认为在原师侦察连的基础上,开展训练就可以了。但梁伟军坚持要一个全新的侦察连。
魏峰把空烟盒攥成一团丢进烟灰缸,重新打开一包烟点上一支说:“梁伟军,把你的要求再说一遍!”
梁伟军说:“第一,我要求在全旅抽调优秀的干部、战士组建特种分队。第二,我要全旅最好的装备。第三,我要求后勤保障要优先,至少不能影响训练。”
魏峰摇摇头说:“我不能即刻答复你,要上报旅党委开会讨论。”
梁伟军也连连摇头说:“不是讨论,是要据理力争。不然数量裁掉了质量不见提高,怎么担负…”
“闭嘴!”魏峰嗔怪说,“不要干扰首长决心,最好的参谋是提供建议供首长决策!”
梁伟军打蛇随棍上,迫不及待地说:“旅长、政委都在楼上,我们现在就应该建议…”
“不像话,怎么像个心急的孩子。”魏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抬屁股就走。梁伟军以为他要去吃饭,蔫蔫地走到门口,魏峰扭头说:“在这儿等着!”
梁伟军这才明白,魏峰与他一样迫不及待,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小时,见魏峰笑吟吟地回来了,悬着的心才落回肚里。
“旅长、政委基本上同意了!”魏峰高兴地说,“回去写一份详细的组建计划来。”
“这是原稿!”梁伟军从挎包里拿出一沓稿子,交给魏峰说,“您审一下!”
魏峰笑起来:“好小子,早有预谋啊!回去等消息。”
“是!”梁伟军一身轻松地出了办公大楼,这才想起张爱国的告别宴,一拍脑门儿向家属房跑去。
熄灯号已经吹过许久了,营区里如水般安静。距离家属房还有一段距离,就隐隐约约听见扯着嗓子唱军歌的声音。梁伟军加快了脚步,远远看见两名游动哨站在家属房附近犹豫。他们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到梁伟军惊喜地迎上来说:“梁参谋,你也来了!”
“是啊!”梁伟军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去吧,我来处理!”
哨兵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粗气说:“谢谢梁参谋,转业干部的火气太大,我们…”
“好了,好了!不要怨气冲天了,理解万岁嘛,转业干部的心里其实舍不得部队,好了,去吧!”梁伟军目送游动哨远去,转身向制造声浪的家属房走去。
家属房房门突然打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娇小人影走出来。梁伟军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心头瞬间涌出一股浓浓的热流,郑燕,燕子!
“燕…”高高扬起手臂的梁伟军突然像雕塑一般僵住了,喘着粗气直勾勾地盯着把郑燕扶上摩托车的高大军官,郑燕正扬起脸和他亲昵地说着什么,与当初和他说话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梁伟军像被雷击了一样,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咔嚓一声裂开。他彻底傻掉了,拼命地想离开,可双腿不听指挥,喃喃道:“燕子,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月月到这里…”两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梁伟军被罩进光影中才清醒过来,连忙闪到路边的树后。摩托车呼啸而过,留下一串异常熟悉的笑声,梁伟军把笑声留在心底,看着熟悉的背影低声说:“燕子,祝你幸福!”
郑燕坐在挎斗中享受着习习晚风,侧头与蒋禹尧高兴地说笑着。蓦地,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那种久违的感觉在心中极速膨胀。她鬼使神差般回头,一个大步前行的背影撞进眼帘。
“停车!”郑燕尖叫着站起来,蒋禹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车刹住,急切地问:“怎么了?燕子,怎么了?”
郑燕仿佛他不存在,转身对着车后的背影喊:“毛毛哥,我是燕子…站住…梁伟军…求求你站住…”
那个背影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反而加快了脚步,郑燕泪如雨下。
“燕子,你等着,我去追他!”蒋禹尧懊恼地在油箱上擂了一拳,跳下车拔腿就走。郑燕痴呆呆地看看越走越远的背影,又看看飞跑着追上去的蒋禹尧。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会去追女友的前男朋友,这样的男人你还要求他什么,不是真心的爱,他会这样做吗?郑燕突然醒悟,大喊起来:“禹尧,回来!”
蒋禹尧惊诧地停住脚步,郑燕高兴时叫他蒋禹尧,不高兴时叫他蒋参谋,最常用的只是一声“哎”,从来没有如此亲昵的称呼,他不相信地回头问:“你叫我什么?”
“禹尧,送我回团里!”只是一瞬间,郑燕跨过了几年来的感情纠葛。她出人意料地转身坐下。蒋禹尧回头看看已经消失的背影,偷偷地喘了口粗气,心中窃喜,他明白从现在开始梁伟军只能成为郑燕记忆中的片段,对他不存在任何威胁了。
梁伟军目送摩托车离去,坐在路边抽完两支烟平定一下情绪,才挂上一副笑脸走进家属房。
张爱国和一群衣冠不整的军官东倒西歪地坐在床上打扑克,王秀娟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看到梁伟军出现在门口,张爱国一把扯下脸上的纸条,摇摇晃晃地跳下床抱住他喊:“哈哈,梁参谋,梁大参谋来了,娟子,备宴,我给梁大参谋接风!”
王秀娟像个贤惠的妻子揉揉睡眼,站起来重新打开几瓶罐头放在桌上,抿抿头发对梁伟军说:“爱国一直等着你,他喝得有点儿多了…”
“谁说我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去球的!来,梁毛毛,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革命情谊干杯!”
王秀娟轻轻碰碰梁伟军的胳膊眨眨眼,梁伟军会意地点点头,拿起张爱国的酒杯在自己的酒杯上碰了碰,把酒偷偷地泼掉大半,才递给张爱国。
梁伟军心中愁云百结本想借酒消愁,但看到张爱国的样子,索性放下酒杯不喝了。张爱国的老乡大部分是编余军官,对留队的军官有些敌视,凑在一起聊着自己的话题,不时瞟上梁伟军一眼。
王秀娟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说:“梁伟军,我也转业了…”
梁伟军点点头有些伤感地说:“都走了,同年入伍的战友就剩我自己了,孤家寡人喽!”
“屁话!你还有郑燕啊,郑燕还没有转业啊!”张爱国不管不顾地说,“你们可是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的,因为郑燕,我们还打过架…她和一个小白脸刚刚…”
梁伟军脸色越来越难看,抓起面前的一大杯白酒,仰头倒进嘴里。
“爱国!”王秀娟娇嗔,张爱国顿然醒悟嘿嘿地干笑起来。
“女人善变,女人善变啊!”梁伟军摇摇头,苦涩地说。
“你在爱情上就是个白痴,女孩子是要追的,就像打仗一样要主动出击,哪有你这样等着天上掉馅饼的,色大胆小,成什么气候…”
张爱国说着说着打起了呼噜,梁伟军起身告辞。王秀娟想了想把张爱国托付给老乡们照顾,追上梁伟军说:“不要怪燕子,你带给她太多的伤害。女人不是你们男人的附属品,想起来看一眼,女人也是人不是一朵鲜花…”
“不要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只要燕子幸福,我就满足了!”梁伟军伸出手,“祝你和爱国幸福,事业顺利,多联系!代我与爱国告别,明早我值班,不能来送行了!”
“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再见!”王秀娟与梁伟军握握手,转身回家去和父母告别,她已经下定决心陪着张爱国闯天涯了。
“导弹”基地
S旅旅部大院西北角有一座绿树环抱的两层小楼,原是有线连的兵舍,精简整编后有线连撤编这里就成了侦察分队的驻地。宣布完命令,梁伟军就把行李搬进去。然后,手拿旅司令部优先抽调人员的上方宝剑,在基层连队转悠了一个多月。挑来挑去,侦察分队几乎集合了全旅军事技术最好的刺儿头。刺儿头兵喜欢违反纪律,一般情况下不讨干部们喜欢。但也有个别情况,梁伟军就是代表,他眼里只有兵,没有好兵坏兵,只要你有本事他就喜欢你。梁伟军的口头禅是,没有带不好的兵。
等干部、战士拿着调令陆续来侦察分队报到,那些担心梁伟军“摘桃子”而躲起来的连队干部也跟着出现了。他们找到梁伟军嬉皮笑脸地说,我那儿还有个挺活泼的兵你要不要?梁伟军说,不要,你那个挺活泼的兵除了捣蛋什么也不会,我挑的是军事技术不是废物。也有军事技术突出,连续立功受奖的战士慕名前来毛遂自荐的,但梁伟军照样不要,说侦察兵要在敌后活动,照本宣科死搬硬套不行,要有自己的脑子。
侦察分队的兵大部分是纠察的老相识,纠察们时常围着小院转悠。就此,梁伟军下达了侦察分队组建以来的第一道命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迈出小院一步,违者责任自负。刺儿头在侦察分队得到了应有的温暖,对重视他们的梁伟军很尊敬,也很珍惜留在侦察分队继续享受温暖的机会。
于是,在侦察分队驻地就出现了一幅让人发笑的情景。院内,战士们打扫卫生整理营具,院外肃立着几名虎视眈眈的纠察,像在给他们站哨。
外部不稳定因素消除,但内部并不安定。刺儿头兵普遍喜欢出风头,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应该得到别人的尊敬。一院子的刺儿头凑到一起,难免发生摩擦。碰上这种情况,梁伟军的处理方法让刺头们都感到新鲜。他命令摩擦双方穿上护具,按格斗规则开打,他做裁判。直到双方分出胜负或一起筋疲力尽累瘫了,他才按照纪律,该处理谁就处理谁,绝不留情。
侦察分队被搞成刺儿头集中营,再加上梁伟军别具一格的管理方式,一些流言飞语很快传进旅首长的耳朵。旅部的一名科长来侦察分队转了一圈,回去汇报说,良少莠多,在捣乱方面藏龙卧虎。旅党委觉得梁伟军在乱弹琴,就把他叫到旅部三堂会审。
梁伟军在会议室外喊了报告,得到批准推门进去,被吓了一跳。旅司、政、后首长全部到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旅长直言不讳:“我们讨论了一个小时,现在听听你的想法。”
梁伟军在旅长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有些紧张地吞口唾沫说:“我认为,刺儿头兵不能一概而论…”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旅长打断梁伟军说,“我的意思是你怎样带出一支合格的侦察分队来。”
梁伟军暗松一口气,信心十足地说:“第一步,在现有相对落后的装备下,依靠优秀的人员素质挖掘出最大潜力,搞精搞透就是提高战斗力,第二步…”
“停!”旅长再次打断梁伟军说,“我就看你的第一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梁伟军苦笑:“旅长,时间太少了。”
魏峰接口说道:“梁伟军,旅长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侦察分队集中了全旅最优秀的干部战士,所以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有没有信心,现在表个态!”
“保证完成任务!”作者:漠北狼
政委说:“那好,我代表旅党委宣布,一个月后旅部组织相关人员对侦察分队进行摸底考核。总评良好以上,给予正式番号。达不到标准所有人员归建,侦察分队另选干部组建。这是旅党委的正式决定,明白吗?”
梁伟军说:“明白!我代表侦察分队全体指战员,感谢首长们的信任!”
梁伟军匆匆返回驻地,兵们不约而同地围上来察言观色。梁伟军板着脸,一声“集合”喊得声嘶力竭,兵们感觉事态严重,收起嬉笑的表情瞬间站成整齐的三列横队。
梁伟军说:“咱们在一口锅里吃饭,说话不用拐弯。你们都是刺头儿,原单位的首长看见你们就是一副牙疼的表情,没错吧?”
兵们嘿嘿地笑,个别的回答“是”,还自豪地拖长声音。
梁伟军接着问:“在老连队没少受白眼吧?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不好受吧?”
兵们保持沉默。
梁伟军又问:“我看得起你们,但你们自己看得起自己吗?”
兵们吼起来:“看得起!”
梁伟军说:“那就不要内斗,就是比出一个刺儿头冠军,也会让全旅找到鄙视的目标。年轻人精力旺盛,活泼好动爱玩爱闹,这是优点。毛主席都说过,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们就按照这八字方针办,团结起来,玩儿我们要玩儿到第一,学习训练我们要干到第一,不管干什么,侦察分队永远要是第一,我有信心,不知你们有没有?”
兵们吼起来:有!
梁伟军竖起一个手指说:“一个月,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旅考核组将对我们进行摸底考核,总评成绩低于良好,侦察分队就地解散另行组建。”
梁伟军顿了一下,眼神雪亮目光炯炯地喝道:“同志们,关键时刻到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一句话,扬眉吐气的时候来了,拼了!”
“拼了!”兵们嗷嗷地叫起来。
侦察分队疯了!旅部的干部战士们如是说。清晨,天刚蒙蒙亮,侦察分队已经大汗淋淋地跑完了全天的第一个五公里,冲上操场开始体能、战术、擒拿格斗、400米障碍等课目的训练。晚上,直到吹响了熄灯号侦察分队才疲惫不堪地返回宿舍听课。梁伟军手头有一个精挑细选的教员班子,是他从全旅淘来的人才,上课的内容从侦察兵必学的识图用图、按方位角行进,一直到班排战术、炮兵专业技术,直至梁伟军亲自操刀上阵,给兵们讲一些看似高深无用的连级战术、参谋业务等。
这个由刺儿头组成,被戏称为“二炮部队”的侦察分队,突然爆发出狂热的训练热情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已经准备好看梁伟军笑话的干部们挺纳闷,这家伙给那些软硬不吃的刺儿头灌了什么迷魂汤?
攻势凌厉
“万泉河水清又清,我编斗笠送红军…”排练厅里伴着单卡录音机中飘出悠扬的女声合唱,一群女孩子穿着练功服手拿斗笠围着一身红衣的郑燕翩翩起舞。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由远而近,刺耳的刹车声过后,接着响起清脆的汽笛声。舞蹈队长立刻皱起眉头,女孩子们看着郑燕“哧哧”地偷笑起来。
郑燕红着脸跑到窗口看了一眼说:“队长,对不起,我出去一下!”
“快去快回!”队长拍拍手,对女孩子们说,“重新来一遍!”
女孩子嘻嘻哈哈地涌到一边,齐声唱:“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
郑燕羞红了脸,示威似的扬扬小拳头,快步跑出排练厅来到蒋禹尧面前,嗔怪说:“你怎么现在来了,我们正排练呢!”
蒋禹尧踌躇满志地说:“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下去了,到S旅任侦察参谋,处长说锻炼一下,准备接任侦察科副科长的职务。”
郑燕的心头莫名其妙地涌上一丝淡淡的伤感,她早已经知道梁伟军在S旅,抬眼看看蒋禹尧,淡淡地说:“哦,祝贺你!”
蒋禹尧把郑燕的表情变化看了满眼,心头不由泛酸,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你请客我掏钱,算是我的饯行宴如何?”
郑燕抬头看到蒋禹尧企盼的眼神,点点头说:“好吧,晚上六点见!”
“好咧!”蒋禹尧觉得在感情上他又取得一次胜利,高兴地捻了个响指。
解放路上新开了一家星级饭店,环境不错,西餐厅完全是法式装修。侍者也经过专门培训显得彬彬有礼,据常在那儿吃饭的暴发户们说,侍者都会说法语。
郑燕穿过旋转门走入大厅,立刻被一阵如珠走玉盘般轻柔流淌的钢琴声吸引住了,喃喃地说:“肖邦啊,是肖邦的小夜曲,太美了。”
“还想听什么,我可以帮你去点!”蒋禹尧轻轻把郑燕推到餐桌边,摆手让侍者离开,非常绅士地帮她拉出椅子。
“这里的环境优雅,真不错!”郑燕坐在松软的椅子上,四处打量着说,“感觉就像到了巴黎。”
“你喜欢就好。”蒋禹尧随口问,“吃点什么?”
“随便!”郑燕新鲜地东张西望。
蒋禹尧微微举手叫过侍者,低声说:“罗宋汤、两份七分熟牛排…”
郑燕突然笑起来。
蒋禹尧问:“笑什么,怎么了?”
“没看出来你对西餐挺熟,是不是经常来啊?”郑燕说完,意味深长地笑笑。蒋禹尧摇摇头说:“第一次,我这是第一次来吃西餐。”
“第一次?我不信!”
“谁骗人谁是小狗!”蒋禹尧笑嘻嘻地说,“只要你吃过一次西餐,或者看过吃西餐的礼仪用心演习一番,走到全世界任何一家西餐厅,你都不会闹笑话,全世界的西餐都是一个吃法。但中餐就不行了,说到吃,西方人只能望我们中国人项背,我们的中餐煎炒烹炸花样百出,除了川菜、粤菜、苏菜和鲁菜四大菜系,还有各地的特色。我们的老祖宗已经吃到了极致无所不吃。包括吃亏、吃苦、吃香…”
郑燕被逗笑了:“这也是文化,吃文化!”
两支钢琴曲过后,郑燕吃完了一顿滋味并不纯正的西餐,刚摘下餐巾,蒋禹尧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红玫瑰。
郑燕的脸腾地红了。
“燕子,我们的关系应该近一步了。”蒋禹尧把红玫瑰举到郑燕面前真诚地说,“我能接受你的一切!”
郑燕有些慌,看看四周没人注意,才低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我现在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好,没问题,多长时间我都可以等!”蒋禹尧把花放进郑燕手里。
战士教员
侦察分队驻地灯火通明,兵们围着沙坑站成一圈,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沙坑中央,身高体壮绰号叫“大瓢”的段拥军双手掐腰,嚣张地喊:“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没人挑战我就是教员了!”
一名不苟言笑的军官对身边身体瘦削的战士耳语几句。那名战士走进沙坑说:“大瓢,你别嚣张,我来了!”
大瓢嘎嘎地笑起来:“肖路,就你这副排骨也敢上来?你射击、战术、技术活还算凑合,要是说格斗…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还真不是对手!”
肖路不耐烦地说:“大瓢,你当兵前是不是卖过狗皮膏药,比不比?”
“来啊!”大瓢满脸不屑,懒洋洋地拉开架势。肖路冲上去就是一套组合拳,大瓢一动不动任凭拳头落在身上,嘿嘿冷笑着问:“肖路,手疼不疼?”
“疼!还真他妈的疼啊!”肖路龇牙咧嘴地连连甩手。
大瓢忍不住哈哈大笑,肖路冷不丁蹿上去,伸腿勾住大瓢的脚后跟,一膀子把他撞了个跟头。
“玩儿赖!”大瓢急了,一骨碌爬起来就追。肖路像只猴子灵活地从大瓢扬起的胳膊下钻到他身后,一个右后擒敌又把大瓢摔了个跟头。大瓢气得哇哇大叫,脸涨得通红,梁伟军连忙制止:“停!”
“我让你耍赖!”大瓢被怒火冲昏了头,一把抓住肖路举起拳头。
“大瓢,把拳头给我放下!听见没有?”大瓢悻悻地松开手,恶狠狠地瞪肖路。梁伟军厉声说:“你与敌格斗也要讲好规则?要动脑子,不管是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明白吗?”
大瓢不服气地低声嘟囔:“训练就是训练,说那么多干吗?有本事靠真功夫较量一下!”
“这只犟牛!”梁伟军被气笑了,弯腰拣起块砖头一拳砸得粉碎,问:“你的硬气功能抗住我这一拳,咱们就较量一下!”
“你们可都听见了,分队长他自己说的啊!”大瓢后退一步拉开架势,梁伟军刚走进沙坑,他就和身扑上去,腹部立刻挨了重重的一拳,疼得眼冒金星。
“啊!”大瓢忍不住大喊,死命抱住梁伟军把他压在身下说,“你输了!你说的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梁伟军忍不住笑起来:“你学得倒是挺快,我输了,起来吧!”
“不行!”
“这个熊兵!”梁伟军躺在地上说,“同志们听着,我宣布,段拥军同志从今天开始加入教员班,担任大家的硬气功教员。”
“谢谢分队长!”大瓢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梁伟军。
大瓢原是一营二连的战士,长得五大三粗一副憨相很容易遭人轻视。其实,这家伙外粗内细很有心计,一身横练功夫更是炉火纯青,什么头顶断石、单手开砖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这家伙还有一个能吃的特点,在一次拉练的途中,曾经用老百姓家舀水的大瓢当饭碗,一口气吃了三瓢米饭,“大瓢”这个外号由此而来。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与不喜欢他的干部们捣乱。比如说干部宣布,晚上熄灯后不准讲话,大瓢肯定不讲话,而是故意使劲儿打呼噜,吵得一个班睡不好。查铺的干部前来制止,他把事先写好的字条递上去,上书“熄灯后不准讲话”,把干部们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当初梁伟军在二连一待就是三天,不动声色地调查大瓢的有关情况。没想到这家伙也在摸梁伟军的底,主动找上门来开门见山地问,去侦察分队能提干吗?梁伟军第一次听到这么直截了当的提问,愣了一下才回答,这要靠你自己的表现,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一定会为你全力争取。大瓢嘿嘿地笑,说那您不用费心了,我不会去侦察分队。梁伟军问为什么?大瓢说,在哪儿都是训练,侦察分队比我们连也强不到哪儿去,我凭什么跟你走?梁伟军说,你很有个性,我喜欢,不过去不去还是由你决定。
二连的干部们早就想把大瓢这个刺儿头打发走,听说他不愿意去侦察分队,轮番做起了思想工作。大瓢得意扬扬双眼看天牛得一塌糊涂,仿佛所有人都有求于他。
梁伟军不动声色地看着大瓢表演,他早就打听出来,大瓢这家伙不但能吃而且嘴馋,为满足口腹之欲经常偷嘴吃。这段时间他没事就溜到营区东南角的小树林附近转悠,梁伟军跟踪而至,在树林中看到一群正在觅食的鸡。
星期天,大瓢请假外出直奔鸡群,抓鸡的方法让埋伏在一边的梁伟军大开眼界。大瓢把一把“地老虎”丢进鸡群,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一只鸡立刻脱离群体,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向远处的小树林走去。梁伟军大吃一惊,以为大瓢给鸡使了什么咒语,仔细观察不禁哑然失笑。母鸡嘴边有一条无色的尼龙线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另一头不用说一定在大瓢的手里。梁伟军突然现身,大瓢面不改色心不跳,默不做声地放走母鸡,用挑衅的眼神斜眼看着梁伟军。梁伟军笑笑把他带到营区外的一家小吃部。那天大瓢一口气吃了两只烧鸡四只猪蹄,才抬起头问,你准备怎么处理我?梁伟军说,先告诉我你怎么钓鸡,我很感兴趣。大瓢拿出一枚经过加工的铁钉填进一段鸡骨中,然后拦腰在鸡骨上系上一条丝线,说鸡吃食都是用吞的,一抖绳子让钉子在嗉子里横过来就可以了。梁伟军说,以后不要偷鸡摸狗,干这种事情的人最让看不起。大瓢摇摇头说,盗亦有道,这些鸡可是吃军粮长大的。梁伟军明白大瓢指的什么,笑笑说,这些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以后想吃肉就来找我。大瓢问,这就完了?梁伟军笑道,完了,你还想再吃点儿?我带的钱可不多。大瓢说,我觉得你和其他干部不一样。梁伟军说,人无完人,包括我。有缺点我可以接受,但不能接受自甘堕落的人。是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即使没有这个能力至少也要有这个勇气,明白了吗?大瓢点点头,回到二连就去找连长,要求调去侦察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