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uchAtahAdonai,EloheynuMelechha-olam,hamotzeelechemminha-aretz.”
在小巷里刚才有一扇门开了。一个老拉比[1],看到孩子和老鼠争斗的全过程。孩子并没有注意到他。当他听到尤岱饥饿的嘴唇在说着为了面包而感谢的话语的时候,一滴泪从他脸上落下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种对信仰没有丝毫怀疑的精神。
拉比看着男孩子很久。他的礼拜堂非常穷破,维持的钱都很困难,所以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下决心。
吃完面包,尤岱立刻睡着了。在一堆腐烂的垃圾旁边他睡得很香。直到他感觉有人把他抱起来走进了礼拜堂。
老旧的炉子也可以把寒冷再赶走一个晚上。然后我们再走着瞧。拉比想。
当他给孩子脱去脏衣服,盖上唯一的毯子时,拉比发现了一张蓝绿色的卡片,那是尤岱进入爱丽丝岛时签证官颁发给他的。卡片上孩子的身份写的是雷蒙德·凯因,在曼哈顿有家。他还发现一个信封,上面用希伯来文写着:
给我的孩子尤岱·克翰
到成人礼时再打开看(即1951年11月)
拉比打开信封,希望能给自弄清孩子的身份带来一些线索。当他读信的时候,他震惊了,也很疑惑,但是他也确认,这是全能的神引导这孩子来到他的面前。
屋外,大雪开始下起来。
约瑟·克翰给儿子尤岱的信
维也纳,1943年,2月9日,星期二
亲爱的尤岱:
我匆匆写了这封信,希望你能感受到我们的爱,填补你的空虚。我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你母亲很清楚。自从你出生,我们就挤在有限的空间里,像坐监牢一样。我从没见你在阳光下玩耍,这让我感到悲哀,也许你永远不会了。永恒的主把我们放在这里受到试炼,我们已经无法忍受了。你自己决定吧,是否要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使命。
一会儿我就要去寻找你的哥哥。也许我们不会回来了。你妈妈不听我的劝告,我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我已经感到我是在走向死亡。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你就十三岁了。你会问自己,是什么让你的父母中了魔一样要去走向敌人的怀抱。这也是我写这封信的部分原因,让我自己明白我自己。当你长大了的时候,你会懂得,有些事你必须去做,虽然这些事也许会给你带来灾难。
时间来不及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情。几个世纪以来,我们的家庭成员一直是一个圣器的守护者。那就是你出生时拿出来过的蜡烛。经过了很多不幸和颠沛,现在那是我们家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了。这也就是你妈妈逼我要拿这个救你哥哥的原因。她想冒险一试。我们赌上自己的性命,其实毫无价值,但是我也不在乎了。如果不是你可以留下来,我也不会这么做。我相信你。我很想告诉你为什么这个蜡烛这么重要,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确保蜡烛的安全是我的使命,然后一代一代传下去。这个使命我不能完成了,这一生我有很多失败,包括这个使命的任务。
找到蜡烛,尤岱。我们会把这个蜡烛交给在埃姆·斯珀格朗地儿童医院的医生,他带走了你的哥哥。如果可以换回你哥哥的自由,那么你们两人可以一起去寻回蜡烛。如果不能,我向万能的神祷告,祈求他保佑你的安全,并祈求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
还有一些事情。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财产留给你和艾伦的了。我们的工厂现在在纳粹手里。我们在奥地利的银行账户也被没收。我们的房子也在“水晶之夜”被烧。但是幸运的是我们还可以给你留下些东西。我们在瑞士银行还有一些家庭资金,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的。我们一点一点存起来,每两三个月就去那里看看,有时候就带去几百瑞士法郎存起来。你妈妈和我喜欢这种小旅行,常常在那里过一个周末。不是很多钱,大约有五万马克,但对你的教育和开始你的创业已经够了。钱是用瑞士信贷的方式存的,号码是336923348927R,在我的名下。银行经理会问你密码,密码是“佩皮尼昂”[2]。
就这么多。每天都要祷告,不要放弃追求律法之光。永远以你的家和你的民族为荣。
永恒的神会保守你。他是我们唯一的神,全宇宙的主宰,真正的审判官。他要求我给你这些指示。愿他使你安全!
你的父亲
约瑟·克翰
胡全的阴谋
他已经竭力拖延,但是最终他们还是发现了那个东西。现在他除了害怕没有任何感觉。然后这种害怕变成了一种解脱——因为他终于可以脱掉面具了。
明天早上。他们会聚集在用餐的帐篷吃早饭。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十分钟前,他爬到大帐篷下面安好炸弹。设置很简单,但威力很大,完美地伪装着。他们会坐在正上方,没有任何怀疑,一分钟后,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他不确定的是,爆炸后他是否该发出信号。给兄弟们的信号,让他们来消灭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士兵。哦,就是那几个没被炸死的。
他决定再等几个小时。他要给他们时间完成工作。然后他们就别无选择。
他想起了丛林里那个人。猴子发现了水源,但是来不及取用……
[1]拉比:犹太人主持会堂、讲解犹太律法的教师。
[2]佩皮尼昂(Perpignan):法国南部一个城市。
第二十九章骗过保安
凯因大楼,纽约
2006年7月19日,星期三,晚上11:22
“你也歇会儿吧,”一个瘦瘦的棕色头发的管道工说,“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一样,反正干不干他们都给我钱。”
“这倒是不错。”胖管道工说,他梳着一个马尾辫。橘黄色的制服太瘦,他穿着这身衣服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开。
“也许这样更好。”门卫说,同意他们俩的话。
“你们明天再来,就这么着吧。别让我生活太麻烦。我手下两个人病了,我没办法再看着你们两个。这是规定:没有陪同,任何人晚上八点以后都不能进入人事部。”
“你这么说我们真是太感激了。”棕色头发的那个说,“如果运气好,下面接班的人可能会解决你的问题。我可不喜欢修理这些破水管。”
“什么?你等等。”门卫说,“你说什么啊,这些水管?”
“就这样啊,它们破了,就跟上次在‘盛世广告’[1]发生的一样,那次是谁处理的?班尼?”
“我记得是鲁伊·皮哥。”胖子说。
“鲁伊?是个好人,上帝保佑。”
“是啊是啊。那么明天见吧,警官,晚安。”
“那咱们去吃比萨?”
“狗熊会不会在森林里拉屎啊?”
两个水管工捡起他们的工具向门口走去。
“等等,”门卫说,他越来越焦急了,“鲁伊后来怎么了?”
“你知道,他也遇到这么一个紧急情况。一天晚上他不能进入大楼,引起警报还是什么响起来。反正排水管压力太大爆炸了,你知道的,炸得到处都是。”
“是啊,就像越南人干的。”
“嗨哥们儿,千万不要去越南。对吧?我爸爸就去了那里。”
“你爸爸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像块石头。”
“事实上鲁伊现在是秃瓢鲁伊了。想想那个气味!我希望你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因为明天说不定就像那次那样乱成一团。”
门卫又看看大厅中心的监视器。328E房间的应急灯持续地闪烁着黄色的光,那意味着水或者煤气有问题。这大楼仪器非常先进,就是你没系鞋带它也可以告诉你。
他又检查了328E房间的目录,当他查出那个房间在哪里时,他的脸白了。
“该死,那是董事会议室,在三十八层。”
“不怎么走运,是吧伙计?”胖子说,“我想那里一定有很多真皮家具和凡·巩的画儿。”
“凡·巩?扯淡,你真没文化。是凡·高。高,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是谁。意大利画家呗。”
“凡·高是德国人,你这个笨蛋。让我们现在去吃比萨吧,自己掏自己的钱,要不然关门了,我快饿死了。”
门卫是一位艺术爱好者,此时他并不想纠正他们凡·高其实是荷兰人,因为现在他想起来,那间屋子里确实有挂着一张塞尚的画。
“你们等一下好吗?”他说,从前台跑出来追上水管工,“让我们谈谈……”
奥威尔一屁股重重地坐在董事长的椅子上,这椅子几乎没有怎么用过。他真想在这里睡一觉,周围是桃红色的电路面板。一旦他的肾上腺完成了欺骗门卫的使命,他就感到非常累,手上的痛又让他很难受。
“真是的,我还以为他不会走呢。”
“你劝说的本事不小啊。奥威尔,祝贺你。”阿尔伯特说,从他工具箱上面拿出一台电脑。
“进到这里很简单,”奥威尔说,给他缠满绷带的手戴上手套,“谢谢你能让我按密码。”
“我们开始吧。我想我们大约有半个小时,他们就会派人上来查看了。要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进去,在他们进来之前我们就还有五分钟。告诉我怎么走,奥威尔。”
第一块面板很容易。系统设置只认凯因和罗素的手掌纹。但是大多数系统都会出错,于是就要靠一个电子密码输入很多信息。整个手掌纹路的信息是很多的,但在一个行家眼里,更容易在系统储存里找到密码。
“叮当!第一个密码找到了。”阿尔伯特说,他关上电脑,一个橘黄色的灯在黑色屏幕上亮起来,一扇重重的门“嗡嗡”地打开。
“阿尔伯特,他们一会儿会发现什么?”奥威尔说,指着阿尔伯特。神父正在用一把螺丝刀撬动一个板子上的盖,那是为了找到系统的电路。木板盖子已经被他撬裂了一块。
“我就指着它了。”
“你开玩笑?”
“相信我,好不好?”神父说着,把手伸进口袋。
是一个手机响。
“你觉得现在还有工夫打电话吗?”奥威尔说。
“同意,”神父说,“喂,安东尼,我们进来了。二十分钟以后再给我打来。”说完他关上电话。
奥威尔把门推开,他们走进一条狭窄的铺着地毯的走廊,那里通向凯因私人电梯。
“真想知道什么样的创伤能让一个人把自己锁在这么多道墙的后面受罪。”阿尔伯特说。
摩西探险灾难后,约旦沙漠警察从安德莉亚MP3上发现的数码记录
问:谢谢你给我时间,也谢谢你的耐心,凯因先生。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感谢你和我分享你生活的细节和痛苦,比如你从纳粹手里逃到美国,这些会给你的公众角色增添更多人性化的成分。
答:尊敬的女士,好像你不用总是“拿着个棍子击打灌木林”,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问:好极了,每个人都想告诉我该怎么做记者。
答:对不起,请问吧。
问:凯因先生,我知道你有病,你的“广场恐惧症”,是由于你童年痛苦经历造成的。
答:医生是这么说的。
问:让我们一年一年地说。也许采访在电台播出的时候需要调整,但按照年代说起来比较清楚。你和拉比曼切姆·本施罗一起住到你到了成人礼的年龄。
答:是的。拉比待我就像父亲。即使他自己没饭吃他也要给我吃饱。他让我的生命有了目标,因此我找到力量战胜我的恐惧心理。整整用了四年时间,我才敢走到大街上去和人交谈。
问:那可是不小的进步。一个根本连别人瞧都不敢瞧一眼的小孩,现在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工程师之一。
答:是因为拉比曼切姆的爱和信心,我才得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我感谢神把我交托到这位拉比手中。
问:然后你成了亿万富翁和一个慈善家。
答:我想不要谈论后者。谈论我的慈善工作让我不是很舒服。因为我总觉得做得不够。
问:还是回到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时候你发现你可以过正常的生活的?
答:从来没有。我这一生都在和这个问题斗争,有时候好些,有时候很糟。
问:你用铁腕运作你的事业,现在是世界五百强的前五十名。我猜你会说你的好日子多过你不好的日子。你也结过婚还有一个儿子。
答:是这样。但是我还是不想说我的私人生活。
问:你妻子离开你去了以色列生活。她是一个艺术家。
答:她画过一些很好的作品,这我能肯定。
问:那么以撒呢?
答:他……很棒,很多事情都做得很好。
问:凯因先生,我知道说起你儿子会让你很为难,但这是很重要的一点,我想采访清楚。特别是看到你的表情,显然你很爱他。
答:你知道他死了吗?
问:我知道他是双子塔倒塌时的牺牲品。现在我们已经采访了十五个小时,我知道他的死让你旧病复发。
答:我想叫雅各来了,我想走了。
问:凯因先生,我想你内心深处是很想说说这件事的。你需要这样。我可以用我浅薄的心理学知识敲打你。但你还是听从你的意愿吧。
答:你把录音机关上,我想一想。
问:凯因先生,谢谢继续接受采访。等你准备好。
答:以撒是我的一切。他长得很高很瘦,很英俊。看看他的相片。
问:他笑起来很迷人。
答: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实际上他和你很像。他宁愿请求原谅而不是请求按自己的意思执行。他有像核武器一样的力量和能量。每件事都是他自己努力获得,不要我的帮助。
问: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让一个人一生下来就有明文写着他要继承的财产,那也不太好接受吧。
答:作为一个父亲我能怎么说呢?神对大卫说“你是我永远的儿子”。有了这句话,我的话都黯淡无光。但是我看出来你是不赞成这个的。
问:原谅我。
答:以撒有很多缺点,但是避重就轻不是他的特点。他从不管是不是会违背我的愿望。他到牛津去读书,那所学校我没有捐款过。
问:他在那里认识了罗素,对吧?
答:他们一起上“宏观经济学”的课,罗素学业完成时,以撒把他推荐给我。罗素立刻就成了我的左右手。
问:那是你想让以撒做的职位。
答:但是他永远不会接受的。但他小的时候……(努力不让自己抽泣)
问:我们现在继续。
答:谢谢。原谅我如此情绪化。他只是一个孩子,还不到十一岁的时候,一天他回家时带回一只狗,那是他在大街上捡的。我很生气,我不喜欢动物。你喜欢吗?
问:很喜欢。
答:哦,那么你该见见那只狗。那是很丑的杂种狗,臭味熏天,只有三条腿。看起来它好像在街上流浪很多年了。对这种狗唯一合理的做法就是送给兽医结束它悲惨的生活。我跟以撒就是这么说的。他看着我回答:“你也是被人从街上捡回来的,爸爸。你觉得拉比该结束你的痛苦生命吗?”
问:噢!
答:我感到内心被人打了一下。既有害怕也有骄傲。这是我的儿子!我允许他养那只狗,只要他负责照顾它。他做到了。那只可怜的家伙又活了四年。
问:我想我明白了你刚才说过的话。
答:即使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他就知道他不想在我的影子下生活。在他……最后一天,他去一个工作面试,是坎通菲兹拉德公司[2],金融服务公司。他在北楼一百零四层。
问:你想歇一会儿吗?
答:不用担心。我没事,以撒那天给我打电话,我正看着CNN电视台。我当时一个周末都没跟他说话,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在那里。
问:喝点水吧。
答:我拿起电话,他说:“爸爸,我在世贸中心。这里有一个爆炸。我很害怕。”我站起来,吓坏了。我想我对他叫起来。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他又对我说:“我十分钟前就在给你打电话。网络一定超载。爸爸,我爱你。”我告诉他保持冷静,我会给当局打电话。我会让他离开那里。“我们下不了楼,爸爸。我们下面的楼层已经塌了,着火了。很热,我想……”就是这些。当时他二十四岁。(停顿了很久)我盯着话筒,用我的手指攥着它,我不明白。信号断了。我想当时我的大脑已经短路。因为那天后来的事情完全从我脑子里抹去了。
问:后来你什么也没有听说吗?
答:我当然想啊。第二天我打开报纸,看幸存者的名单。然后我看照片。他在那里,空中……自由了。他选择跳楼。
问:天啊,非常遗憾,凯因先生。
答:我不遗憾。那时候的火苗的热量一定是难以忍受。他有勇气砸开窗户选择他的命运。也许那天就是他注定死亡的命运,但是没人会告诉他怎么死。他像一个男人一样拥抱自己的命运。他死得坚强。他飞在天上,十秒钟在天上。这些年我给他制订的计划那一瞬间全部结束了。
问:上帝啊,真可怕。
答:所有这些本都是他的,所有。
凯因大楼,纽约
“你肯定你记不起来了?”
“我告诉你,他让我转过身,然后他按了几个数字。”
“这样下去不行。还有大约60%的组合要试。你得给我些线索,任何什么。”
他们在电梯门口。这块面板显然比刚才那个难得多。那个是用手掌纹,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按板,就像自动提款机一样。但事实上要从有限的存储器卡上获得那个数字组合,几乎不可能。为了打开电梯门,阿尔伯特用一根很长很粗的线连进面板,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打破密码。用最原始的说法就是,用电脑试用所有可能的组合。从零到九,从一位数开始。这可能要花很长时间。
“我们有三分钟。我们来用电脑再试六次,二十位的排列。我已经把处理器的一切输到解码程序里了。”
手提电脑的风扇发出讨厌的嗡嗡声,就像有一百只蜜蜂被锁在一个盒子里似的。
奥威尔使劲想着。他转过身对着墙,看着他的手表。不超过三秒钟。
“我把它锁在十位数以内。”阿尔伯特说。
“你肯定?”奥威尔回过身来问。
“绝对没错。我想我们也别无选择。”
“那会花几分钟?”
“四分钟。”阿尔伯特摸着他的下巴紧张地说,“希望这是最后一个组合,因为我已经听到有人上来了。”
在走廊尽头,有人敲门。
[1]盛世广告(Saatchi&Saatchi),全球第四大广告传播集团阳狮的子公司,总部在英国伦敦。
[2]坎通菲兹拉德(CantorFtzgerald),全球金融服务公司,尤其在债券方面很有建树。总部在纽约曼哈顿。以前在双塔楼,是911受打击最大的公司之一,六百八十五名员工身亡。当时共九百八十名员工在那里。
第三十章破解密码
挖掘地,欧姆达瓦沙漠,约旦
2006年7月20日,星期四,早上6:39
自从他们八天前来到爪子峡谷,这还是第一个人人都在熟睡的黎明。还有五个人在六英尺下的砂石中安睡,他们再也不会醒来。
清晨的寒气逼人,大家都躲在毯子里还冻得直哆嗦。他们看着地平线,等着太阳喷薄而出。太阳一出来,就会把约旦夏天的空气由寒冷变成炙热,这种气候已经持续了四十五年。人们的脸上带着一丝焦虑,对于士兵来说,每晚的执勤是很艰难的工作,尤其是对那些手上沾过血的士兵来说,晚上那些死者似乎会变成鬼在他们耳边耳语。
在离开五个长眠地下的人和三个在悬崖上执勤的士兵不远处,十五个人从他们的睡袋中爬起来,现在他们听不到斯克教授号角的声音了,那声音曾很刺耳,逼着他们起床,可是现在这却让他们有些惆怅。太阳五点多就已经升起,但迎接它的只有沉默。
6:15,也就是差不多奥威尔和阿尔伯特神父进入凯因大楼大厅的时间,探险队第一个起来的人是厨师尤利·宰也特。他捅醒了他的助手拉尼·彼德克,两人走出帐篷。他们一来到大帐篷,就开始做咖啡。尤利用蒸发过的牛奶代替水。牛奶和果汁都不多了,因为人们用它们来代替水的缺乏,现在也没有水果。所以现在厨师们唯一能做的早餐就是煎蛋卷和炒鸡蛋。老厨师使出浑身解数,把剩下的西芹做在早餐里。
在医务室的帐篷里,海瑞尔松开安德莉亚的拥抱,去检查斯克教授的情况。老人连着氧气瓶子,但是他的情况在恶化。医生担心他是否能挺过今晚。海瑞尔摇摇头,回来吻着叫醒安德莉亚。她们俩又抱着说了会儿话,两人都意识到爱上了对方。最后她们穿好衣服,向大帐篷走去,准备去吃早点。
安东尼现在和大卫共用一个帐篷,他一早起来就犯了一个错误。本以为士兵都在帐篷里睡觉,他溜到外面用他的卫星手机去打了个电话。阿尔伯特回答很不耐烦,而且让他过二十分钟再打过去。安东尼挂上电话,心想幸亏这个电话很短,但是又担心如果再打过去会被人发现。
大卫不到六点半就醒了,他去看望斯克教授,希望他好转,但也希望摆脱昨晚的梦境。在梦里他有些内疚,因为他梦见当约柜终于重见天日的时候,他是唯一活着的考古学者。
在士兵的帐篷内。德克在马拉的床垫上。以前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睡在一起过,只是执勤的时候偷偷在一起。现在马拉看着德克的后背,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德克是在黎明的空气里可以带入死亡气息的人,他可以令人害怕。晚上他从梦中醒来几次,他觉得似乎看到扫描仪显示了信号,但是太短无法确认地点。突然他一跃而起,开始发布命令。
在凯因的帐篷里,罗素准备好老板的衣服,督促他吃药,至少吃掉那片红色的药丸。凯因很不情愿地答应着,趁着罗素没看见,他又把药丸吐出来。他感到很平静,这让他有些奇怪。终于到了,他想,自己六十八年生命的目的,终于要实现了。
在另外一个帐篷里,汤米偷偷把手指伸进鼻孔,在床上蹭着后背,然后才起来去厕所。他在找布莱恩,他要修理钻头,需要布莱恩的帮助。他们已经钻进八英尺了,但是如果他们从顶部钻的话,他们可以降低一些垂直方向的压力,用手把石头挪开。要是他们快的话,六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干完。当然,如果找不到布莱恩就不好办了。
此时胡全看看手表,对了对时间。在过去一个星期里他一直在寻找最佳观察点。现在他等着士兵换班,等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他一生都在等待。
凯因大楼,纽约
2006年7月19日,星期三,晚上11:41
7456898123
电脑在两分四十三秒时发现了密码。真是幸运,因为阿尔伯特计算错了门外有人出现需要的时间。走廊那头的门已经开了,几乎同时,电梯的门也开了。
“不许动!”
两名门卫和一名警察走进来,他们皱着眉,把手里的枪举起来。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阿尔伯特和奥威尔钻进电梯,他们俩听见电梯外的脚步声,一只手想伸进电梯试图阻止他们。但差了一点儿没够着。
电梯门关上了。外面门卫和警察气急败坏地说话。
“怎么把这个打开?”警察问。
“他们跑不远。这个电梯需要特殊钥匙。没有钥匙它不会动。”
“打开紧急系统,你再告诉我该怎么弄这门。”
“是,长官。马上。我的枪已经上膛。”
奥威尔转向阿尔伯特,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天啊,他们来抓我们了。”
神父微笑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