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悬疑小说上一章:猎杀档案3:怪味师徒
- 悬疑小说下一章:猎杀档案5:致命约定
老人也被送去医院,好在伤势不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但是艾司却很不安,师父的做法在他看来也有很大问题,尤其在看到一众小混混躺在地上翻来滚去,不住呻吟的时候,艾司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被自己打死的那个狗头,然后进一步想到恩恩捂着眼睛哭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艾司,我以前让你不许对别人出手或许不一定正确,在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时,如果别人对你动手,你当然还是要还击。但是我希望,你每次动手前,都要想到,这一次我为什么蒙上你的眼睛,让你感同身受。你打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很疼,你也要感同身受。”这是恩恩在蒙上自己眼睛前,告诉自己的话,现在艾司越来越觉得,恩恩说得很有道理,尤其听到满地呻吟,看到哀鸿遍野的时候。
“师父,他们为什么这么坏?警察都不管的吗?”
“这座城市有多少人?有多少条街?有多少住宅单元?又有多少警察?警察的主要作用是针对刑事犯罪,像打架吵架这些事情,每天都有无数次的发生,根本管不过来,像海角市这样的地方还有警察巡逻,很多地方是看不到警察巡逻的。巡逻也有范围的,城市公共区域的监控也有范围,而师父带你走的地方呢,很多都是监控范围之外的区域,像这些无法覆盖的公共区域,滋生犯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除非设一个岗哨,派警察长期值守,又哪里来那么多警察呢?所以,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如果说警察能将方方面面,什么角落都能管到,那就不会有犯罪了不是吗?”
“可是,就算这次我们打了他们,他们好了之后,就一定会改吗?”
“问得好!事实上,对这种人,你根本就不要奢望他会改,大多数都不会改,那从监狱出来的还又犯案呢,管教十几、几十年都没用,何况打他一两次。而且,你打轻了,他反而会将怒气发泄到别人身上,所以我们要做的,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到他怕!”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子,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没有,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要不然你就装作看不见,不理他们喽。”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怎么可以装作看不见?”
“那,你就只能用这一种解决办法,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你要么看到了,想解决这件事情,就只能按师父教你的办法去做,要么当作没看到,离开或是躲起来,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你明白吗?”
“嗯,艾司知道了。恩恩说过,做事情有四种境界,你做得高兴,让别人也开心的事情,不妨多做做;你自己不高兴,但能让别人开心的事情,偶尔也能做做;你自己高兴,却让别人不开心的事情,尽量少做;你自己不高兴,别人也不开心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贺柱德冷笑,给艾司更正道:“你那个恩恩说的这番话,不一定对啊。自己开心的事情,我管别人高兴不高兴,想做就做,这样的人生才自由嘛,做一件事情若还要顾及别人高兴不高兴,那你最好啥也别做。就拿今晚的事情来说吧,你救了那个老大爷,但却打了那群小混混,你说那群小浑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那他们在殴打那个老头儿的时候,他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艾司摇头道:“恩恩还说过,这个高兴和不高兴,是建立在正确的道德观之上的,那群小……那群打人的大哥哥,他们的道德观不正确。”
贺柱德鄙夷,知道再讨论下去,就要争论什么叫正确什么叫不正确了,这种形而上的东西,讨论个几百年也没有答案,不过这个死心眼儿的徒弟,脑袋怎么就拧不过弯来呢,什么都是恩恩说过,自己在徒弟心中的分量,居然还比不过一个读高中的丫头片子,真令人不爽。
“那照你那个恩恩的说法,以后看到有人欺行霸市,你是做还是不做呢?”
艾司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偶尔也能做做。”
“怎么做?”
“弄清事情真相,嗯……阻止伤害的发生。”
“哼哼,等你弄清事情的真相,人早就被打死了!”
“救人第一。”艾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
贺柱德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在自己的一步步改造下,正逐步形成属于他独有的道德体系和核心价值观,一旦他形成了明确认知,以后他的行事准则就会按照这套思路来办,于是他追问道:“那好,如果对方是一伙暴徒,又持有刀械,你要怎么救人。”
“大声喊。”
“没人理你。”
“报警。”
“来不及了。”
“……和他们打?”
“如果他们人很多,你打不过呢?”
艾司愣了,原以为和他们打就是师父希望听到的答案,谁知道他还在不停地问,打不过?如果看见有人欺负别人,周围没人,报警也来不及,自己又打不过,那该怎么办?
见艾司陷入了沉思,贺柱德这才稍感满意,杀手从来都不是格斗王,但却很容易遇到被一群持枪男子追杀的场面,正确的处理方式将决定自己这个傻徒弟能不能活下来。他想了想,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艾司辨术可以很好地运用。
但这时候艾司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我打那个带头的,打了就跑,他们就会追我,放过别人了。”
贺柱德点头道:“这叫拉仇恨,算是其中的一种方法,虽然不是最好的,不过也不是最差的,这种情况实际上要具体分析具体处理,是一群人打一群人呢,还是一群人打一个人,或是几个人,他们拿的是棍棒板砖,还是刀具枪械,有人带头还是没人带头,有人带头分几组,有没有大头头,没人带头谁出手最狠,他们说些什么,有没有明确的身份标志,这其中辨术能起到很大作用。”
贺大叔告诉艾司,最好的办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从气势上压制对手,就像自己第一次带艾司上街时做的那样。如果对方是小帮派的,那么就抬出大帮派的身份,让对方知难而退,这里就是斗兽棋的逻辑。对方是阔少,你就是流氓;对方是小混混,你就是大混混;对方是农民工,你就是保安;对方是保安,你就是警察;对方是警察,你就是军人;对方是军人,你就是军官。每一种势力群体,都有相应的克制他们的势力群体,那皇帝还怕说书人呢,这叫借势。
退而求其次,便擒贼先擒王,制住拥有唯一特殊身份和唯一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再不行,就袭击那个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用自身或别的事物吸引他们,这叫拉仇恨,袭击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以肉体伤害或是谩骂、嘲讽,怎么有效怎么来。
此外还有声东击西、分而化之、草木皆兵等多种实战运用法,贺柱德说得上瘾,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话题,开始向艾司传经授道,举例越来越具体,甚至精确到人数、构成、武器装备,告诉艾司在地下停车场怎么打,在楼道大厦内又该怎么打,在人多的地方怎么打,在人少的地方怎么打……
谈得兴起的结果就是,导致艾司回家晚了,恩恩她们打电话来催问,艾司才说和大叔在外面,马上回家。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恩恩数落艾司,怎么能和那个中年大叔走那么近,那么晚还不回家,到底干什么去了!雅欣和婉儿在一旁劝恩恩不要那么生气,昨晚雅欣收到艾司的礼物,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
艾司避重就轻地说晚上看到有人欺负一个老爷爷,他和大叔把老爷爷送医院去了,然后又和大叔探讨了一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听起来这事儿好像没错,但恩恩总觉得那个大叔和艾司走得太近了,感觉非常古怪,艾司最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言听计从了,如果不是上课要迟到了,真想好好和那位大叔谈谈,嗯,决定了,找个时间约那位大叔谈谈!
今天,艾司有重大突破,他经过大量研究,通过对各种相关证据的收集考证,包括遗传学特征、衣物特征、土壤特征、道路分布等情况,将婆婆可能生活的范围大大缩小。
在艾司的手绘地图上,上次和师父找到的方向是没错的,只是他们距离城市还是太近了,婆婆生活的村子,估计离城市更远,还要往外走。
为了早日找到婆婆的家人,艾司决定花一天时间去城外寻找,为此特意向各方请假,艾司觉得自己现在要去哪里,需要请假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恩恩她们只要中午伙食的质量不下降就好,叮嘱艾司不能够在外面过夜,必须早点回来,忠伯和周姐姐都好说,只有贺师父很不满意。
对于艾司实力的恢复,贺柱德还是很认可的,他唯一不满意的是,你本来就是天生的杀手,放着杀人的技术不好好练习,成天鼓捣莫名其妙的事情,怪不得想要学辨术,原来还想着帮那老太婆找她家人呢。这一耽搁又是一天,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让你耽误。
但艾司执意要去找,贺柱德也没有办法,说好了就这一天,以后再不许有任何借口耽误训练。
艾司背着他的小熊书包,顺着那天他们的路线继续前进,一路上见人便问,并沿路张贴寻人启事,终于在距离那天的村子十公里远的地方,遇到一位认识婆婆的人。
2
“这个很像是……蔡家湾的蔡素芬啊,你去蔡家湾问问。”
艾司又赶到蔡家湾村,终于打听到婆婆的消息了:“像是蔡素芬,你过来,你过来看看……”
“怎么不是,就是蔡素芬……我说很久没看到她人了。”
“还以为她去城里看她儿子去了。”
“她家里啊……她老伴儿很早就走啦,她有三个儿子,两个大的都在城里打工,小的不知道在哪里混。”
“她就住村东头,那间比较老的房子就是她家的,就她一个人住。”
“她自己还种了半亩田,勉强够自己吃。”
“她也是比较惨,家里男人走得早,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三个儿子养大了,唉……”
“她儿子和她关系不太好,都住城里,很少回来,都好几年没看到她家里来人了。”
“我记得前一阵子她还笑嘻嘻地跟我说,她儿子要给她买社保嘛,我们都以为她搬到城里和她儿子住去了。”
“她儿子在哪儿啊……这个真不知道,反正在城里,大娃就带了个坏头,出去打工,回家就越来越少,后来老二也走了,老三也跟着走了,就剩下一个孤老婆子。”
“哪儿……前些年她的孙子不是跟她住吗?”
“对对,是老二的那个,说起来真不像话,自己在城里不接老妈去住,还把孙子送回来让老妈带,给他养到十岁才接回城里去的吧?不过也走了七八年了吧?”
“现在这年头噢,城里、村里……不好,都不好。”
“也是她命歹,运气不好,几个儿子个个都这样。”
“最差的还是老三,没钱了就回来刮老娘,平时连人影儿都看不着。”
“对了,你出我们村,往西走,李家村村头有个茶馆,是李家村李屠夫的儿子开的,叫李什么来着,他和蔡素芬家老三有来往,你去问他,说不定找得到老三。”
“唉,就这样在医院里昏迷着?可怜噢,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不过早点见到她男人,说不定还好一点。”
艾司又一路跋涉,找到李家村,茶馆里扑克麻将,烟雾缭绕,酒气熏天。艾司很快就找到了李屠夫的儿子李向东,说明了来意。
李向东两眼一翻,没好气道:“你找包老三?他现在在城里发了财了,怎么还会在我这种小地方玩噢。”
“他妈晕倒了?哼,找他没用,他才不会管。”
“好吧,看你这么大老远找来,我打个电话,看他号码换没有。喂,包头,你在哪儿发财噢,你知不知道你妈出事了?来,你跟他说……”
“包大叔,你好,我叫艾司……”
“有事儿说事儿,别在那儿废话。”
“是这样的,蔡婆婆在两个星期前晕倒在街上,现在住在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一直没有醒,医生说是颅脑损伤,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昏倒在街上?是在海角市城里吗?”
“是,在齐民路那边。”
“妈的,肯定是去看老大,活该!”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妈呢?”
“那是我妈,我怎么说她关你什么事?她怎么倒的,你是什么人?”
“她就是走着走着晕倒的,医生说可能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梗,我把她送到医院里面,现在婆婆一直不醒,医生说如果有家人帮她,给她说一些她熟悉的事情,唤醒率会更高,你来看看婆婆吧。”
“你把她送到医院去的?是不是你撞倒她的?”
“不是,当时很多人在那里看,有监控的,我是后来才看到的,我给医院打的电话,因为没有别人肯帮忙,所以我就帮忙把婆婆送到医院去了,这些天也都有去看她,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不是你撞倒的?那你怎么不去找包老大、包老二,他们才有钱,老子没钱!”
“我们找不到人,婆婆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是今天一路问到蔡家湾,才找到您的!不是钱的事情,你们去看看婆婆吧!她是你们的妈妈呀!”
电话那头一时沉默。
“不管怎么说,她生你养你,你去看看她吧,是妈妈呀!是妈妈呀……”不知为何,艾司自己哭了起来,在恩恩她们的教育下,“妈妈”这两个字,对于艾司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李向东看不过去了,夺过电话:“包老三,你有没有人性啊,你妈在医院里躺着呢,去看两眼又不掉你两斤肉……”
“关你鸟事,她不是一直说她的大儿子了不起吗,老二一家也在城里买了房子呢,她还帮老二带儿子呢,我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这种事情就找我?我有什么好处?老子现在在城里还有上顿没下顿呢,谁管过我?”
“那你起码把包老大、包老二的联系方式地址给一个嘛,人家小伙子大老远走路过来的,中午饭还没吃呢。”
包老三似乎还有点人性,留下了包老二的电话,说是和包老大很多年没联系过了,只记得他以前住的一个地址,也不知道搬了没有,也不知死活。
艾司接过写有电话和地址的纸条,婉拒了李向东的午餐,给包老二打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再打包老三他已经关机,艾司便顺着地址一路找回城里。
金光小区看上去有些老了,对于能否在这里找到人,艾司心中还是没底。
艾司一路上又拨打了许多次包老二的手机,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正在通话中,手机那边显然是有人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接自己的电话。
艾司又拨了一遍,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艾司举着手机,依然要听到对方挂机忙音才肯放弃。
事有凑巧,刚到金光小区门口,艾司就看到一个微微谢顶的中年男子,拎着个公文箱边走边接电话,急匆匆地往小区走。
艾司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男子和被救起的婆婆有几分相像,眼睛和鼻梁特别像,一种直觉驱使艾司跟了上去。
男子刷卡进入小区,艾司就跟在他后面进入小区,一路上听他大声喊话,似乎情绪很不好:“酒鬼酒一定要卖掉,还要跌停,肯定要跌停,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想办法卖出去!”
“山东黄金可以,你没看到最近金市有多火吗,肯定涨,没有五个涨停你拿我头当球踢。”
“喂,老魏啊,上海钢联绝对不能买,你不看新闻联播吗,钢材产能严重过剩,卖都卖不掉,你还想它有多好的业绩……拿这个钱去买平庄能源,能源是永远不会长跌的,过了这个11月,马上就会反弹,你做长线,拿一年,包你翻番。”
中年男子走到单元楼下了,似乎注意到艾司一直跟着自己,警惕地扫了艾司一眼,又看看手机上的陌生号码,骂道:“妈的,又是这个陌生号码,不接。”挂断。
艾司的手机出现了忙音,艾司看了看那个男人,又拨了一遍,那个男子的手机响起铃声。
那个男子拿起手机,叨叨:“什么鬼电话,烦不烦。”又挂掉,艾司手机又响起忙音,艾司马上又拨了一遍……
那名男子似乎也觉得不对,看了一眼旁边不停重拨手机的少年,艾司怔怔地望着这名男子,问道:“您是,包大叔吗?”
“你找我大哥?”
艾司拿出地址:“住在金光小区三栋701。”
“他搬走啦,这个地方租给我住好几年了,找他什么事?”
“你是包二叔?蔡素芬是不是您母亲?她……”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半个多月了,一直在医院里,她身上只有几毛钱,什么信息都没有,我们一直联系不上她的家人,您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包老二手机又响了:“等会儿,接个电话。喂,小倩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太婆说是晕倒在街上,被人送医院里面去了……哎呀我妈,不是你妈,哎呀不知道啊,说是住了半个多月了,人还没醒呢……呃,等会儿,我问问。”包老二捂着手机问道:“那现在我妈欠了多少住院费?”
“不知道,不过抢救费和重症监护应该有一万多吧。”艾司根据自己垫付和爽姐借给自己的钱,加上爽姐说那些减免的费用估算了一个大概,后面住院的费用就不知道了。
“多少!一万!”包老二的嗓音顿时高亢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赶紧拿起手机小声道:“喂,小倩啊,你听到啦,没有啦,医院都很黑的嘛,我妈又不是什么省委书记,抢救一下要一万多,什么人那么金贵啊,是,我知道,这边事情你放心,在香港那边好好玩啦,玩开心点,LV?买买买!”
包老二关掉手机,质疑道:“既然你说那个老太婆身上什么证明的东西都没有,你怎么肯定她是我妈?你怎么找到我的?”
艾司便说了他们沿着婆婆可能走过的路线倒追问回去,拿着照片一路走一路问,最后打听到蔡家湾的蔡素芬老人,村里的村民都肯定就是蔡素芬老人。
“包忠信让你来找我?也是,这里本来是包礼义住的地方,好啦,我知道啦,谢谢你告诉我,有时间我会去看的。”
有时间会去看的?艾司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这是他妈妈,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怎么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已经爬到七楼了,见艾司杵在门口不走,包老二怒道:“你还有什么事啊?我都说我有空会去啦。那个老太婆是不是我妈现在还不能肯定嘛,我很忙的……”手机又响了,包老二接听手机:“喂,老黄啊……哎,那只票不能吃进,进去肯定被套牢,我现在七只票全部被套着呢,最近不知怎么一路倒霉,烦得很!对,你听我的没错,把它卖了,现在买金票,对了,孙老师那边有个周末讲座,记得去听,他推荐的都涨了,涨得好得不得了,哎,好,就这样……”
见艾司还望着自己,包老二不耐烦道:“好啦好啦,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就停市,我答应你,半个小时之后就去医院,行了吧。我家里没招待客人的地方,就不留你啦,啊。”
砰!门关上了。
艾司坐在门口,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就固执得像一块石头,背着他的小书包,一动不动地坐在台阶上。
等了四十多分钟,包老二拎着公文箱开门出来,看到艾司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
艾司回望他:“你答应了要去看婆婆的,我们走吧。”
包老二似乎想回屋关门,站在门口进退维艰,最后叹了口气道:“真是服了你了,走吧。”
一路上包老二也没问老太太情况怎么样,他只反复强调一件事情:“我真没钱。
“我的钱都套在股市上呢,这几年股市大熊市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把房子都卖了,租我大哥的呢。
“你该去找我大哥,我每个月还给他一两千租金呢。
“我大哥的电话啊,我找找。停止服务?他肯定又换号了,我们也有一两年没有联系过了,他打电话,他打电话就找我收房租呗,还能有什么事。我巴不得他不打电话呢。
“我真没钱,这会儿要让我割肉套现,我亏大发了我,那里面的钱还有我借的,还有我老婆的呢,到时候还不出钱来,死的人就是我啦!
“我先说清楚啊,我可以把我大哥的地址写给你,我是真拿不出钱来了。要找找我大哥要,那宅基地还写的他的名字呢。我和老三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挣点小菜钱也不容易。
“哼哼,不要钱,你嘴上说得好听,不要钱你找我找得这么积极。”
到医院了,包老二突然皱上眉头:“哎呀,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厕所在哪儿呢?”
艾司盯着他,包老二怒了:“你这什么表情啊,我都到医院了,难道我还会跑啊,真是的。神经内科9病室7号床是吧,你先上去,我上完厕所马上就来找你。”
艾司觉得包老二没有说谎,于是回到病房:“婆婆,我是艾司,我可能找到你儿子啦,他马上就来看你,如果你能听到的话,说不定就能醒过来呢。”
包老二绕了个圈,找到了神经内科的护士站,咨询一位护士:“我是海角晚报的记者,我听说在你们这里收治了一位没有找到家属的老太太?不用带我过去,待会儿我会过去,我就是想先大致了解一下,这病人的费用是由你们院方负责吗?大概院方要为这样的病人垫付多少费用呢?”
“你可以算啊,抢救做的那些检查,还有急诊手术,加起来大概一两万吧,然后ICU,每天的监护、护理、药物床位什么的,就算用最普通的药,差不多一天七八千要有,头一两天为了挽救患者生命,有些药物必须上,这位病人住了五六天,这里也是六七万,转到我们这儿也有十天了,因为是深度昏迷病人,监护一样都不能少,最常规的药物一天也要好几百,还要维持降颅压和营养脑细胞治疗,一天五六千应该要吧……”
护士听说是记者来采访医院为无家属无身份患者做了哪些治疗,付出了多少经济上的资助,这是宣传医院的好机会,便自作主张估算了一个中等偏上的价位,浑然未觉那位记者的嘴里仿佛被塞进一个鹅蛋,已经不由自主地张开合不回去了。
“对了,先生你贵姓?我去告诉我们护士长,要不找我们医院领导来?”
“不了不了,我只是顺路路过,先来求证消息的真实性,如果这个题材通过领导审核,要做跟进报道,我再与你们联系,我马上就要走了。”说着,包老二夹着公文箱,就准备去搭乘电梯下楼。
护士这才疑惑起来:“连联系方法都没问,什么记者啊?”
包老二还没走到电梯口,艾司已经出病房张望:“包二叔,在这里。”
包老二不情愿地回头,挂起了笑意:“正找你呢,走吧,去看看那个老人在哪里。”
艾司将他领到婆婆床前,满怀期待,希望能看到母子相见,失声痛哭的一幕感人场景:“包二叔,这是蔡婆婆吧?”
包老二没有说话,一时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神思不定。
艾司以为他快哭了,对着昏迷不醒的婆婆道:“婆婆,我终于找到你儿子了,我带大叔来看你了,如果你能听到的话……”
“不要乱说。”艾司的话被打断,回过头来,只见包老二面无表情地仔细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婆婆,看向艾司,露出几分带着慈祥,又有几分怜惜的表情,拍了拍艾司的肩头,惋惜道,“小伙子,你找错人了,她不是我妈,和我妈是有点儿像,但我不认识这位老婆婆,唉……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希望你早点找到这位老人家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