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她不说话。
“你让我考虑一下,行吗?那毕竟是我妹妹,我今天就打电话给她,我今天就打。”他信誓旦旦,但自己是否能做到,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在爱人面前撒谎的道理了,有时候,谎言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情急之下不知不觉从嘴里流出来的。我并不想骗你,我还没做好准备,莫兰。
“这是你跟你妹妹之间的事,高竞,其实……”她欲言又止。
“你说。”他急切地催促道。
“我觉得你并不十分爱我。”听到她这么说,他刚想反驳,就被她截住了话头。她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你很自私,你只想到你妹妹的感受,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当然,这也许得怪我,也许在我离婚后,我表现得太无所谓,太坚强了,所以你认为那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也许你还觉得,你妹妹从小吃过很多苦,所以我应该把婚姻当作玩具一样慷慨地送给她,同时还跟她说,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也许你觉得,因为我从小没吃过苦,所以那次经历对我来说还是件好事……”
“我没有!”他辩解道。
可她好像没听见。
“其实高竞,那件事让我很伤心。我伤心的不仅仅是丈夫移情别恋,还有朋友的背叛。我没想到一个叫我姐姐叫了那么多年的人会突然抢走我的丈夫,我是那么信任她,可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呢?我遭遇的是双重背叛!高竞,你也许不知道,那时候我差不多对人生都失去信心了。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想念梁永胜,其实那时候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要忘记三年的幸福生活并不容易,而且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我选择的,我是被人强拉出来的,明白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重现当年她离婚后不久,从法国探亲回来后的模样:短发,牛仔裤,夹克衫,看上去顽皮而俏丽。她笑吟吟地对他说:“我现在是自由身,从明天起,我要跟一百个帅哥约会,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打破伊丽莎白·泰勒结八次婚的纪录。”他从来不知道,这份洒脱原来都是假象,原来那时候她很伤心。
“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你妹妹欠我一声道歉吗?”她在电话那头问他。
“对不起。”他说。
她沉默了下来。
“莫兰。”他紧紧握着电话听筒,好像那就是她的手,“我对不起你。”
她仿佛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问道:“你昨天一个人,过得好吗?”
这下他没办法再诉苦了,他只能说:“不太好。”
“那你多保重。”她说。
他听到电话里出现了门铃声。
“我们家有客人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她急匆匆地想挂电话。
“莫兰!”可他还想说下去。
“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她急促地说,“我只是对你很失望,也许我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说到最后那句时,她的声音轻了下来。
“你说什么?”其实他已经听清了,但是她没再答话,他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她已经挂了。
他拿着电话在那里站了很久,几次想再打过去,都放弃了。
他决定今天去看看她。
无论她愿意不愿意,他一定要见她。
莫兰一放下电话就后悔自己又对他说出了决绝的话。因为出了一口恶气后,她忽然发现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刚才的那番话既坦诚,又有分量,而且也说得恰是时候,如果她不说,他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但是她不喜欢刚才的自己,听上去太像怨妇了,她并不想揪住过去不放,跟他闹个没完。她真想打个电话去对他说,高竞,刚才我说的通通不算,咱们还是忘掉一切出去玩吧,我很想去吃农家菜,也很想去爬山……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打这样没志气的电话。
有时候,她恨自己的没记性和缺乏原则。
她冷静地告诉自己,现在应该给他多点时间,让他想清楚这些问题,但是她又怀疑他是否真能把她的话想明白,并完美地把事情处理好。她真想向他提供一张危机处理专家的名单,或者自己易个容去帮他出主意。
可是他会接受帮助吗?他不会。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开窍的人。
她不知不觉拿起了电话。
她很想告诉他昨天葬礼上的怪事,想问问他是否认识郑冰,是否可以帮她打探一下案子的详情。当然,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些都是借口,归根结底,她就是想跟他再说说话,最好给他些暗示,教他下一步该怎么做。可是,好像这也太没志气了,到底要不要给他打这个电话呢?如果打过去,该用什么态度跟他说话呢?她盘算着,可以有三个选择:A、装作刚才没接过他那个电话;B、恶声恶气要求他为她办事;C、温柔点。
她决定视心情而定,大致上,她自己倾向于A。
因为她既不想太纵容他,又不想把他推得太远。
然而,就在她准备拨电话的时候,她听到外面客厅里响起一片嘈杂之声。对啊,刚刚有人按了门铃,是谁来了?
她放下电话,走进房去,却见客厅里果然站着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先前见过的那位女刑警郑冰。郑冰正在跟父亲莫中医谈话。
“莫先生,请问你是否在9月2日参加了白丽莎的追悼会?”她的语气不紧不慢。
“对。”莫中医点了点头。
“那么,请跟我们走一趟。”她说。
“为什么?”莫兰的母亲郭敏紧张地叫了起来。
“到了局里,我们慢慢谈。”郑冰没有理会郭敏,只是很威严地盯了莫中医一眼。
“爸!怎么回事?”莫兰禁不住也问了一声,同时跟母亲交换了一个眼色,其实她们两个心里都明白为什么警察来找莫中医。
“好,那就走吧。”莫中医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你别担心,你什么也没干,他们不会冤枉你的。”郭敏一边担惊受怕地说着,一边看了看郑冰的脸色。
“啊,我会这样安慰自己的。”莫中医笑着说。
莫中医就这样被带走了。
莫兰呆呆地注视着父亲的背影,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乔纳。
她立刻拨通了表姐的电话。
“我姨夫真他妈是个大混球。”听了她的叙述,乔纳却在电话里大笑。
“你笑什么!”
“居然给人家放巴豆,那是应该在牢里待两天才行。”乔纳好像根本无所谓,“他就属于不打屁股就不乖的混蛋!”
“喂,我爸哪里得罪你了!”
“你放心,郑冰是个好警察。不会乱冤枉人的。”乔纳收起笑,换了一种口气说话。
“真的吗?”
“她可是分局的花木兰。很鸟的女警察,不过,嘿嘿,”乔纳又坏笑起来,“我最近听到一个传闻。”
“我对她的传闻没兴趣,我只想要那个白丽莎的资料,你帮我搞定吧。”
“那没问题。”乔纳忽然压低了嗓门,“她跟你那位有关。”
“噢?”莫兰马上紧张起来。
“他们相过亲,据说她是唯一一个,见面之后,高竞将她送回住处的对象。”
“那又怎么样?”
“昨天她叫来接她的司机自己回去,结果有人看见她上了高竞的车,”乔纳又粗声笑起来,“哇哈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想说什么?难道她喜欢高竞?”莫兰试探地问道。
“妈的,总不见得喜欢他的车吧!”乔纳提高了嗓门说,“反正我提醒你,这女人很厉害,她什么都比你粗,就是心比你细。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消息让莫兰听了很憋闷,她眼前又出现郑冰那冷冰冰的面孔和健壮的身形。郑冰属于大号型美女,身高一米七二,骨架比她大很多,脸大,眼睛大,嘴大,鼻子也大,什么都大,胳膊上还有肌肉,看上去就是个力量型的女人,但是并不难看。
他会喜欢这种类型吗?可是即便不喜欢,还不是让她上了车!男人为什么总喜欢随便让女人搭车!
“我不管了,随便他。”她没好气地说。
“你放心,我看他不喜欢骑大马,还是喜欢遛小羊。毕竟警察局的大马千千万,古董小羊却难找。”乔纳笑道。
但莫兰已经生气了。“算了,我说了,随便他,我现在只关心我爸的事,快点帮我找找白丽莎和她老公的资料。”她气呼呼地说。
“你觉得我爸需要请个律师吗?”莫兰问梁永胜。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莫兰跟乔纳通完电话后便匆匆赶往梁永胜的律师事务所,梁永胜是她的前夫。
“现在还没到时候,我相信只要岳父大人真的什么都没干,他不会有事的。”梁永胜很自信地说。
“真的吗?”莫兰还是忧心忡忡,“冤假错案不是每天都有吗?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爸这人嘴又坏,他们审问的时候不会打他吧?”
“你不用担心,现在哪里会有这种事!”梁永胜递给她一杯柠檬水,“我明天帮你去打听一下。”
“谢谢。”她说。
他发现她脸色不好,问道:“你怎么啦?”
“你认识白丽莎吗?”她问。
“女明星嘛。”梁永胜笑笑,“不过我没看过她演的大烂片,我只在宴会上见过她。”
“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说不清楚。”梁永胜摇了摇头,好像在琢磨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白丽莎,过了一会儿,他说,“她好像有点……假。”
“假?”莫兰忽然眼睛一亮,马上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嚯,你一定偷看人家的敏感部位了。她是不是整过容了?”
“你是说隆胸啊?”这话题显然很对梁永胜的胃口,他马上咧开嘴笑了,“我岂止偷看,我还偷袭呢!”
“啊!你真恶心!”她惊叫道。
“骗你的!我的品位还不至于那么差。”他笑得很欢。
“那你说她假,是什么意思?是说假话?可是你在宴会上也不会跟她说很多吧,你怎么能肯定她在说谎呢?”
“她是整过容。”他津津乐道地说,“不仅仅是隆胸,还垫过鼻子,开过双眼皮,拉过皮,抽过脂,去过眼袋,重新做过下巴。”
听他报了这一大串,莫兰十分惊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看出来的。”梁永胜得意地整了整领带,好像那里安装了一个窥破女性整容奥秘的电子按钮,“我认识一个整容医生,他曾经教我怎么看对方有没有动过手术。”
“你的朋友还真多。”莫兰都有些妒忌他了,为什么他有那么多有用的朋友,她也很想知道,整容的破绽在哪里,“除了整容,还有什么假的?”
“她说话的方式很像在演戏。我怀疑她根本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舞台。”说到这儿,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问我是否打离婚官司。”
这句话马上让莫兰来了兴趣:“她想离婚?”她瞪大了眼睛。
“也许吧。但是后面的话实在很有趣,她说,我觉得离婚是爱情的升华,只有离婚才能体会到真正的爱情,只有分离才能体会到相聚的难得。你越是爱一个人,就越是会想尽办法离开对方,越是恨一个人,却会不知不觉往他身边靠。所以,离婚不是爱情的终点站,它是另一种爱的方式,只是它就像盲人的眼睛,聋子的耳朵,瘸子的腿,是遭人厌弃的残缺之美而已。”他说着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沉默了几秒钟才笑着说了下去,“她的语调抑扬顿挫的,好像在念台词。那时候,我觉得她的话很可笑,现在却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长长叹了口气,却没有看她。
她也没有看他。
“那么她是真的要离婚还是怎么的?”她尽量用轻松的口吻问道。
“她问我要了一个电话号码,说第二天会跟我联系,但后来我再也没接到她的电话。”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再后来我在另一个宴会上碰见她,她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那可的确很奇怪。”莫兰道。
一阵沉默。
她发现他注视着自己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开口了。
“亲爱的,”他忽然这么叫她,她知道,他又要打听她跟高竞的事了,果然,接下来一句就是,“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就是这样。”她装作若无其事。
他直起身子,用小毛巾擦了擦手:“哈,他终于得手了。”
“你管得可真宽。”她白了他一眼。
“他昨天晚上给高洁打电话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是吗,他说什么了?”
“他说想请高洁吃顿饭,叫我也去。听上去情绪不好。”梁永胜脸上慢慢浮起一个笑容,“他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呢?”
莫兰觉得心情很复杂,既有点开心,又有点内疚。“我不知道。”
“他说时间他来定。我怎么感觉好像要跟我们吃分手饭。”梁永胜凑近她问道,“是不是岳父大人给他出难题了?”
梁永胜可真是聪明人,莫兰想。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错在我。”见她没否认,他道,“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抬起头看着他。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让高洁主动提出跟高竞断绝关系,让他们签一张协议。我担保我可以说服高洁。”他诚心诚意地说,“莫兰,这件事让高洁提出来更容易解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愕然地看着他。
“我认为高竞确实很难做出选择,其实我也不希望高洁太难过。”他严肃地说。
“你不觉得高竞的事应该让高竞自己解决吗?”她问道。
“莫兰,这不是高竞的事。”他注视着她,“这也是你的事。我了解高竞,也了解你,我不希望到最后事情弄到不可收拾。既然是个问题,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妥善解决,而不是让它越变越复杂。你同意吗?”
她看着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开心。就算我跟你离婚,跟高洁演那场戏,我也不是真的想伤害你,我希望你明白。难道跟他闹得不可开交,你会很开心吗?”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漾起一丝酸楚,“所以,让我来解决。我保证,高洁会顺利地从高竞的身边消失。这个结果的确是她欠你的。当然,她不会悲痛得去自杀,我会一百倍地补偿她。也许,只要拆掉我的个人空间就可以了。”
她注视着他那张瞬间变得极为认真的脸,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趴在他肩头痛哭一场的冲动,但是她忍住了。
“谢谢你,永胜。”她压抑地说,“我觉得这事还是让高竞自己解决比较好。”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为什么要走远路呢?”
“永胜,你不要把他看扁了,我相信他能独立把事情处理好的。”她挤了一个微笑给他。
高竞扑了个空,他没有在莫家找到莫兰,而莫兰的母亲郭敏也没有告诉他到哪里才能找到她,于是他只能带着几分失落和不安离开了她的住处。
他走到街上,耳边回响着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想念梁永胜,其实那时候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要忘记三年的幸福生活并不容易,而且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我选择的,我是被人强拉出来的,明白吗……”
这段话好像榔头一样不断敲打在他心上。他从来没想到,离婚对她的伤害有那么大,他一直以为她是不在乎的,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讨厌高洁了,也忽然明白自己实在不能算是一个称职的男友,他的确从来没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过问题。想到自己在她离婚后,不仅没有安慰过她,还曾经肆无忌惮地说过很多刻薄话,他就心里难过得要背过气去。
他决心要为她做点什么。
他在自己的车旁站了好久,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高洁。
“哥。”高洁接到他的电话很高兴,但一听到她轻快的招呼声,他却说不出话来了。
“高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有事吗?哥?我等会儿要出去给永胜订生日宴,我看你就别请我们吃饭了,还是我们请你吧。”她似乎心情很好。
“我一直想问你,梁永胜对你怎么样?”他问道。
“永胜是个幽默的人,跟他生活在一起,我整天都在笑。他对我很好,你就放心吧。哥。”高洁说话的语调很活泼,她以前不是那么活泼的人,是婚姻改变了她,他曾经为这个改变深感欣慰,每次听到她这么说话,他都很高兴。但是今天,这份活泼却加重了他心里的负疚和难过。
“高洁,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我请客。”他说。
“好,在哪儿?”
“就在上次梁永胜请我们一起吃饭的地方。”
“可那是家高级饭店。”高洁似乎在为他的钱包担忧。
“没关系,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没请你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呢。”
高洁想了想,才道:“好吧。”
“那就明晚7点,可以吗?”
“好的。”
“高洁。”他忍不住叫她。
“什么事?哥?”
他踌躇了半天,终于把堵在喉咙口的话说了出来。
“那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很多年前,高洁曾经被高竞的仇人脱光衣服殴打过。他刚说到这儿就被高洁打断了。
“哥,别说了,我都忘了。”
他对着电话里的妹妹笑了笑:“那好吧,明天见。”
“嗯,拜拜。”高洁在电话里轻快地说了一声,便挂了。
他收了线后,又给莫兰打了个电话,但是对方竟然关了机。
6、斯文败类
晚上6点刚过,莫兰正在厨房里一边烧菜,一边跟母亲商量父亲的事。据梁永胜打听,莫中医当天下午已经在警局做了测谎试验,他估计一旦测谎通过,第二天莫中医就可以回家。母女俩正在猜测着测谎结果,却见乔纳脸色铁青地开门进来。
“你怎么会那么早回来?”莫兰很惊讶,在警察局担任档案员的工作狂表姐一般不到晚上8点是看不到人影的。
“别提了!我今天倒霉透了!”乔纳气呼呼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来。
“怎么啦,乔纳?出什么事了?”郭敏关切地问道。
“我就快被人撬了!”乔纳嚷道。
“什么意思?”莫兰端出一盘炒青菜来,好奇地问道,她难得看见表姐如此光火。
“今天下午我对面来了个女人!”乔纳洗了苹果,坐到餐桌边,开始大声抱怨起来,“那女人叫张小桃,长得不错,听说是学档案的,上面叫我带带她。”
“那不是挺好的,平时你都一个人,想找人说话都不行。现在你有伴了,多好。”莫兰始终认为上班闲聊是人生的一大乐趣,所以她觉得对面坐个女同事未尝不是件好事。
“好你个头!这女人明摆着就是上面安排了准备来取代我的!难道你连这也看不出来?”乔纳大吼。
郭敏扑哧笑了出来:“取代你更好。呆在那阴森森的地下室工作,除了最后患上关节炎外什么好处也没有,还不如趁机换个工作。”
“姨妈,我爱这工作,就跟你爱你的皮肤差不多。”乔纳大口咬苹果。
“嗨,那你也不能肯定人家一定是来取代你的吧。”莫兰觉得表姐有些神经过敏,“再说,你已经干了那么多年,你的工作一直是被上面认可的,怎么会轻易找人取代你呢?”
乔纳瞪起了金鱼眼。
“问题是,上面现在换人了!最近新来了个副局长,我他妈的归他管!”乔纳咬牙切齿地说,“妈的,我敢肯定,张小桃这女人肯定跟他有一腿。要不然干吗这么安排?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档案员的职位也有人盯着。真他妈的,什么世道!”
莫兰前不久就听高竞说,他们单位最近新来了一个年轻的副局长,只比他大五岁。据说这位叫郑恒松的副局长本来是负责反黑组的,因为工作成绩斐然最近刚被升的职。
“听说你们那个副局长很年轻呢。”
“对,38岁的腐败猪!我第一眼看见他就不顺眼,居然今天下午还找我个别谈话。”乔纳眯起眼睛盯着空气中的假想敌说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眨巴着一对猪眼睛问我,今年几岁啦,干这行几年啦,对这工作有什么感想啊?……妈的,就差问我一周干几次了。”乔纳说完这句看了一眼受惊吓的姨妈,略带歉意地说,“姨妈,我是粗人,别见怪。”
郭敏笑着白了她一眼。
“你怎么回答的?”莫兰担心表姐乱说话。
“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什么安排张小桃在我的对面?结果,他就开始长篇大论地谈他的工作计划,我实在听得不耐烦,就开始跷起腿抽烟。妈的,他以为他自己在做政府工作报告吗?不知道他说了多久,反正我没听,最后我只问他,我可以出去小便吗?”
郭敏和莫兰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对领导说话呢?”
“对啊,他一定生气了。”莫兰笑着说。
“这就是人家当领导的本事,我居然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气。妈的,涵养还不是一般的好,这种人才爬得上去!他居然反问我,要纸巾吗?”
“他人不错啊。”莫兰大笑,觉得这年轻的副局长还真幽默。
“他长得怎么样?”郭敏忽然问道。
“斯文败类!”乔纳又咬了一大口苹果。
因为乔纳没有给莫兰带来白丽莎的资料,所以莫兰只能自己在网上搜索,她发现关于白丽莎的新闻并不多。实际上,从1997年她结婚后,就很少能从娱乐新闻里再见到她的踪影了。莫兰问过母亲,即便是在事业的鼎盛期,白丽莎也没有像她弟弟在悼词中所说的那么风光。虽然她也的确获过奖,但那些奖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声望,她充其量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二流电视剧演员。
莫兰发现在网上几乎找不到关于白丽莎的新闻娱乐报道,但她在一篇1995年的社会新闻中却意外地发现了白丽莎的名字。整篇文章很短,不过五百来字,新闻标题是“前夫强奸演员前妻获罪入狱”。让莫兰感到很吃惊的是,文章中竟然直接使用了白丽莎的真实姓名。莫兰自己也在杂志社呆过,她知道这种指名道姓的方式不是新闻媒体的一贯作风,因为除非是特别要求,否则这么做很容易引起纷争。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白丽莎故意在自己炒作?还是有人在整她?
再仔细看文章的内容,她更觉得不可思议。
文章中称,一天晚上,白丽莎拍完戏回家,刚打开门,就被人迎面捂住了鼻子,她感到喘不过气来,浑身发软,接着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睡在一个男人身边,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前夫骆平。这个骆平也没有穿衣服,见她醒来,便向她狞笑了几声,说道:“臭娘们,你终于醒了,让老子再来伺候你一回!”接着,他就翻身过去强奸了她。白丽莎称自己是在被迷药迷晕的情况下才勉强就范的。后来她趁骆平发泄完兽欲睡着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报了警,警察在三分钟内赶到,将骆平抓走了。文章的最后一句说,骆平不久后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