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觉得整件事都很富戏剧性。首先,白丽莎拍戏归来,一进门被人迎面捂住了鼻子,这种袭击方式好像破绽也太多了,女方完全可以提起腿攻击对方的下盘。莫兰认为,在黑暗中,案犯如果从背后攻击则更为明智。其次,等她醒来,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男人身边,好奇怪,既然如此,说明罪犯已经得手了,那干吗不跑,还要睡在她身边等她醒过来?这不是自投罗网?第三,那男人说的话也太台词化了,感觉太别扭,太不真实了。最后,白丽莎居然趁男人睡觉时打了报警电话。莫兰觉得这强奸犯也太不专业了,竟然干完活就睡过去了,而且睡得那么熟,就连夜深人静,被害人一边哭一边打电话都没把他吵醒。
总而言之,她觉得整件事很不可思议。
她认为有必要査一下当年这件案子的档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怀疑这案子根本就不成立。这事又得求表姐了。
于是,她敲响了表姐乔纳的房门。
“什么事!”乔纳还没从刚才的火气中恢复过来。
“帮我査件案子怎么样?”
“不行!”乔纳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对面那女人是不是在监视我!”
“你只要帮我査一下有没有白丽莎涉及的案子就可以了。”
“我今天査过了,没有。”
“一件也没有?”
“没有。”乔纳正想关门,莫兰硬是挤了进去。
“你不要生气了!”莫兰安慰道,“说不定,那个张小桃根本不是来取代你的。你们那个副局长也没这么说啊。”
“哇,你可真幼稚!”乔纳做出受惊的表情,“他当然不可能承认喽!这些当官的,什么都藏在肚子里。你不知道,他以前是反黑组的,人家都叫他笑面虎,阴得很。如果不是让他的姘头来取代我的职位,我一个屁也不是的档案员,他干吗找我的麻烦?以前的老局长跟我的关系多好,见面对我客气得不得了。妈的,开会的时候,还给我递香烟呢。有一次,我还帮他在网上査过治疗前列腺增生的方法呢,这关系多舒服!”
莫兰笑道:“我看他也未必是找你麻烦,也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他妈的,他刚才居然打电话给我,说我上完厕所没有回去向他报到,要我明天中午11点半在饭厅等他,他要继续跟我单独谈话。你看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现在知道领导有多空了。我从明天起,就要给他的小姘头张小桃好看!”乔纳的嗓门大得不得了,“快点帮我去想整人的办法!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这个副局长真有趣,莫兰想。
“我真想见见这个斯文败类。”莫兰说,“你怎么知道张小桃是他的姘头?”
“因为她有一次提到他居然叫他松哥。结果我问她,他究竟是哪里松?她就生气了,一个小时没跟我说话。所以很明显,她就是他的姘头!”乔纳道,“顺便告诉你一下,他是郑冰的哥哥。”
“真的吗?”莫兰这才想起两人都姓郑。
“所以我们两个现在是同仇敌忾,懂吗?赶紧给我去想两个整人的妙招来!”乔纳命令道。
“那你继续帮我査白丽莎和她弟弟及丈夫的资料。”莫兰提出条件。
乔纳想了想,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OK!”她说,随后又高声喝道,“明早先给我想个办法来整那小姘头!”
“其实那很容易。”莫兰眼珠一转,道,“只要她无论说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行了。你不是怕她取代你吗?不知道不就没办法教她了?你还可以动动手脚,让她把电脑弄坏,这样别的同事査档案査不到就会怪她,这种事传开了,她自然就无法取代你了。”
“还有呢?”乔纳瞪着她问道。
“跟郑恒松说,让张小桃代替你干两天活,然后想办法让她出错,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如你。”
“还有呢?”
“郑恒松跟你单独谈话时,带上张小桃,你可以想办法在饭厅向大家揭露他们的关系,这种事关键不在他们有没有,而在于别人认为他们有没有,你只要稍微在旁边加两句,味道就不一样了。”
“还有呢?”
“没有了!”莫兰喝道,“这几点你都做到就不错了。”
“妈的,要是早一百年,你肯定是个挨千刀的奸臣啊!”乔纳瞪着眼睛感叹道。
7、分手
梁永胜牵着高洁的手走进饭店大堂的时候,高竞已经到了。梁永胜远远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一张台子前抽烟,脸色凝重。也许知道要上高级饭店就餐,他今天穿得很体面,但无论多光鲜的打扮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那股沉沉的颓废气质。在梁永胜的记忆里,高竞大部分时候都不快乐,他几乎没见高竞开朗地笑过,这也难怪,梁永胜想,以前他们俩在一起时,他总是想尽办法刺激高竞,所以他也的确笑不出来。
“哥。”高洁走上前亲热地跟高竞打招呼。
“你好。”梁永胜微笑着跟高竞握了握手。
“你好。”高竞淡淡地跟他打招呼,随即把菜单递给高洁,“你点菜吧。”
“哥,那我点了。”高洁笑吟吟地说着,回头看了梁永胜一眼,好像在说,如果我哥钱带得不够,你要帮忙,梁永胜轻轻点了点头。
“你最近好吗?听说你在休假。”梁永胜想趁高洁点菜的时候跟高竞寒暄几句。
“是啊,我在休假。”
“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高竞漠然地说。
梁永胜没再问下去,他知道对方心不在焉。
梁永胜大致已经猜到高竞今天请他们吃饭的意图,他本想事先告诉高洁,以便她在遭受打击时有心理准备。但他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能确定最终高竞是否真的会把那番话说出口,毕竟他们兄妹的感情非比寻常,再说有打算和真的去做是两回事。所以,他决定视情况而定。
高洁很快点完了菜。
不久,五菜一汤就被送了上来,都是家常菜,虽然是这样,梁永胜也明白,在这个炒青菜都卖30块钱一份的高级饭店,这并不丰盛的一桌菜至少也要500元开外。
“为什么只点了这些?”高竞问高洁,“你应该多吃点,你不是怀孕了吗?”
“我最近胃口不好。”
“不是跟你说,不要为我节约吗?”高竞皱起眉头,口气略带不耐烦。
“哥,我真的胃口不好,你们两个多吃点。”高洁笑道。
梁永胜看见高竞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好吧,随你便。”高竞压抑地说。
“哥,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要请我们吃饭?”高洁一边喝着鲜榨果汁,一边问道。
“我等会儿有些话想跟你说。”高竞低声说,“我们还是先吃饭吧,等吃完了我再说。对了,你最近身体好吗?”
“我挺好的,这星期我去医院检査,医生说孩子很好。”高洁笑着回身看了一眼丈夫,梁永胜也朝她笑笑,他有些可怜高洁了,她还一点都不知情。
“给孩子取名字了吗?”高竞低头吃了一会儿,才抬头问。
“还没有。”梁永胜摇了摇头。
“你刚才说去过医院,医生怎么说?”高竞忽然又问高洁。
“哥,你怎么了?医生说我什么都好,孩子也挺健康的。”高洁笑着说。
“那就好。”高竞点了点头。
晚餐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气氛中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梁永胜一直在观察高竞脸上的表情,一直在等他说话,但直到所有的菜都吃完了,高竞仍然没有开口。本来,梁永胜以为今天的绝交宴就这样结束了,他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毕竟,他并不希望自己怀孕的妻子遭受心灵重创,而且也不想为了安慰她而牺牲什么,他打算宴会后找个机会跟高竞开诚布公地谈谈,他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帮高竞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的如意算盘本来打得很好,但谁知,水果上桌后,高竞忽然开口道:“高洁,我有话跟你说。”
梁永胜的心立即往下一沉。
“要我回避吗?”他问。
“不必了。”高竞冷冷地答道。
“哥,出了什么事?”高竞的态度让高洁有些不安。
“高洁,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莫兰?我好像从来没对你说起过。我一直说她是我的好朋友。你怎么会知道的?”高竞的这个开场白让梁永胜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他会从这里谈起。
高洁眨巴着眼睛望着哥哥,没有说话。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高竞又问。
“你每次见过她都会很难过。”高洁垂着眼睛说话,好像自己犯了错似的,“有一次,你见过她之后回来喝醉了,还把枪拿出来对着自己的眉心,我用一本字典把你打昏了,才把枪抢走了,后来我把你推到床上,你就一觉睡到天亮。这件事,你自己也许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你喝醉了,而且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如果你不喜欢她,你不会那样。”
高竞难以置信地望着妹妹。
“我真的……真的……不可能……”高竞的脸上现出羞愧的表情。
高洁却重重点了点头。
梁永胜也听呆了,他从来不知道高竞还曾经有过如此过激的自伤行为。他忽然想到,他们兄妹俩也许从来没在这个问题上坦诚地交流过。
“好吧,”高竞好像勉强接受了高洁的说法,他点了点头,“就算有这事,就算我喜欢她,可我并没有叫你去破坏她的家庭吧。”
高洁的脸忽地一下抬起来。“哥……”她叫了他一声,却没有说下去。
“你知道吗?你的行为让莫兰伤透了心!她一直很信任你,她一直把你当小妹妹,还把你介绍到她丈夫的公司上班,但没想到你会横插一脚,离婚的时候,她其实仍然非常……”高竞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他快速瞥了一眼梁永胜,他可能并没有想要传达什么意思,但梁永胜却立刻猜出了这“非常”后面被省略掉的内容,“那时候她仍然非常喜欢他”,他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真想立刻冲出门去,直接开车到莫兰面前,大声质问她当时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要假装潇洒!而且潇洒还装得那么像,把他可骗惨了!
高竞的苛责似乎把高洁吓住了,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他。
“你跟梁的事我从来没有说过你,高洁,我承认,那是因为我有私心,我知道你早就喜欢他了,而我希望他们分手,所以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我有私心。”高竞把目光移到梁永胜的脸上,“对不起,梁。”
梁永胜注视着高竞,他没想到有一天,高竞会对他说这句话。他很想说“没关系,那件事不能怪你”,但这句话却堵在他的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哥,你这是怎么了?”高洁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好好的要说这些,你现在不是已经跟她好了吗?”
“高洁,因为我,你小时候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这辈子都无法补偿你,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哥哥,我欠你太多了……”高竞低下了头。
高洁的身体颤抖起来,梁永胜知道她现在快要哭了。
“可是我觉得这跟你插足别人的婚姻是两码事。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高竞望着高洁,眼神悲伤,“你大大伤害了她,虽然结果是满足了我的愿望,但因为这件事我也可能永远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了。所以……”他忽然停住了,好像他喉咙里的电线突然短路了,过了两秒钟,他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这并不是哥哥要惩罚你,只是……我只能这么做,高洁,忘了我这个哥哥吧。其实我也不配当你的哥哥。”说到最后一句,高竞的声音低了下来。
“哥!”高洁惊叫起来,声音里带着恐惧,她的手在桌上乱抓,差点打翻一杯果汁。
他终于说了。梁永胜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握住高洁的手,给她些安慰,但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丧失了力量,他只想呆呆地在旁边听着,什么也不管,但高竞再度把目光对准了他。
“梁永胜,我把高洁托给你了。希望你能待她好一点,她现在已经什么亲人也没有了。”高竞静静地说。
“哥!你在说什么!你不要我了?”高洁慌乱地抓住了高竞的一只手。
梁永胜看见高竞把自己的另一只手压在妹妹的手上重重地按了一下。“高洁,生个健康的孩子,不要让他从小吃苦。我们都已经受够了。”他缓缓地说。
高洁的眼泪喷涌而出。“哥!”她哭着叫了高竞一声。
但高竞没理会她,他注视着梁永胜,好像在等待他的承诺。
梁永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张开臂膀将高洁搂在怀里。“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高洁说,“我们正准备把二楼的卧室改成婴儿房。”
莫兰的父亲莫中医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回来了,但是莫兰直到深夜仍然心事重重,因为晚饭后,梁永胜来电告诉她,高竞已经完成了莫中医交代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结果莫兰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并不是她和父亲的初衷,她知道高竞真的走出这一步有多难,她并不想让他痛苦,也并不想看到他们兄妹生离死别,她只希望他能明白她也曾经受过伤,她希望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能站在她这边。
她本来以为吃完那顿饭,他就会马上来找她的,但他没来,也没打电话给她。
她在电话机前守到半夜3点,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他的电话。
“高竞。”她叫他。
“嗯。”过了一会儿他才答应,声音含糊,但明显他不在睡觉。
“你在哪儿?”她听出电话背景里有些吵。
“我在街上。”
“你在干吗?”
“我……随便走走。”他消沉地说。
“我们见个面吧,高竞。”她听出他不开心。
他没说话。
“我想见你,高竞。”她一边说,一边判断他现在的心境。
他仍然没说话。
“高竞,见个面吧!”她再次提议。
可是他没有回应她的提议,却平静地说:“莫兰,我今天跟高洁绝交了。”
这回换作她不说话了。
他在怪她吗?她想。也许接下来他会恶狠狠地摔出一句,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然后干脆地挂了电话,接着五分钟后又突然出现在她楼下,孩子气的一个劲抱怨她对他不好。可她听到的却是另一番话。
“莫兰,我以前从来没站在你的角度想过,现在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可我只知道想跟你好,其他什么也没想过,我还说过很多不该说的话,我就是这么一个混蛋!……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装的全是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欲望。是我太自私了,我只会说爱你,可其实什么也没为你做。”他停顿了一会儿,说,“真对不起。”
这道歉虽然令她感动,但她隐隐又觉得里面还包含着别的意思。她忽然担忧起来,她猜不透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高竞,你还好吗?”她柔声问道。
“我其实根本配不上你。我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他说。
这话更不对劲。
“我们见面谈吧。”她恳求道。
但这次他却很坚决。
“我们就在电话里说吧。”他冷静地说。
她不说话了,她觉得他话里有种东西让她一瞬间失去了锐气。
“我们就这么说吧。”可是他又说了一遍,语气又变成了恳求,好像在求她体谅他。
“你想说什么?”于是她问他,她预感到他有话要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
“莫兰,我发现我这人就像一部次品机器,外表看上去跟别的机器没两样,但是运转起来怎么都不对劲。我想努力当一个好儿子,但是却害死了我爸,我妈一辈子恨我,我想当个好侄子,却害死了我叔叔,我想当个好哥哥,却让我妹妹小时候遭那样的罪,现在还在她怀孕的时候让她伤心。我想当个好男朋友,可是我却很少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也对你说过很多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体谅你……我一直努力想把每件事情做好,我愿意担起责任,我也这么做了,但是为什么到头来,我很努力地做,却总是做得一塌糊涂呢?我真不明白,莫兰。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好像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
这番话让莫兰的眼睛湿润了,她现在深深懊悔自己逼迫他去跟妹妹绝交,她终于明白像他这么敏感的人是经不起这样的试验的。因为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教他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他不会脑筋拐弯糊弄过去,也不会上门求饶,他只会一板一眼地去做,结果把自己的心情搞得糟糕透顶,而一旦他心情不好,他就会把所有的事都往坏处想。
“高竞,别说了。我们见个面吧,我想见你。”她忍着泪说。
但他没有理会她。
“我刚才说过了,我就像一部次品机器,因为少了一个零件,所以怎么都不对头。”他停顿了好久,才说下去,“我想,少掉的那个零件,应该是——幸福。”
她说不出话来了。
“我跟幸福无缘。莫兰。”他的声音很平静,“所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这句话差点让莫兰昏过去。他居然要跟她分手!
“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只是一个次品,莫兰,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只会倒霉。”他似乎还笑了笑。
她本来想安慰他的,但因为遭遇到分手打击,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所以她竟然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兰……”他叫她。她没有回答。
一时间,他们两个就像同时患了失语症,电话两头静悄悄的。
“你还在吗?”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我在。”她终于吐出两个字。
“我觉得真累。我走了。”他轻声说。
莫兰握着电话,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想生气地朝他大喊,你走了?你要走到哪里去?要走到永远看不到我的地方去吗?你难道不爱我了吗?但是她开不了口。
“我有你的照片,这就够了。”他说。
莫兰好不容易才忍住喉咙里的呜咽,她想说,谁允许你收藏我的照片?既然分手你应该全部还给我!或者通通烧掉,我不要你这样没志气的男人收藏我的照片!但是她只听到自己平静地说,“高竞,你早点回去睡吧。”
接着,她挂上了电话,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8、你可能成为我的亲戚
第二天早晨,莫中医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好,不仅眼神呆滞,神情黯然,连眼睛也肿得厉害,显然是昨晚哭过了。莫中医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所以看见女儿伤心,难得会心情郁闷的他也不禁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啦?小丫头?”当他们两人同时坐到餐桌前后,他忍不住问道。
莫兰低头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稀饭,并不回答。
“到底怎么啦?”
“爸,高竞跟他妹妹绝交了。”她答。
莫中医差点要笑出来,高竞这小子还真是老实。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那你干吗这副表情?难道他也同时向你提出了分手?”他好奇地问道,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对。”莫兰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强颜欢笑道,“爸,幸亏你来这么一招,否则我还以为他是个很值得依靠的人呢。是你让我认清了他的本质,谢谢你。”
莫中医在心里偷笑,女儿的演技真差,还谢谢我呢。待我来试她一下,他想。
“莫兰,你放心,你们分不了手的。”莫中医道。
莫兰抬起头,狠狠瞪了父亲一眼:“他自己已经跟我提出来了!爸!”
“莫兰,无论什么话都要当面说出来才能算数。”莫中医悠然喝了一口茶,“高竞我了解,他现在只是暂时性的神经错乱,没过两天,他就会后悔的。”
“真的吗?爸?”莫兰眨巴着一对大眼睛看着父亲。
“他其实爱你爱得要死。他说他可以为你死,我完全相信。他不是会说谎的人。你瞧,他最终还不是为你跟他妹妹绝交了吗?虽然这么做笨得要命,但也证明他心里的确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莫中医说到这儿,忽然发现莫兰已经泪眼朦朦了。
“爸!这都得怪你!我们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就你多事去跟他提这个破要求!结果害他做了傻事!你就算要提也应该等到我们旅游回来,登完山,吃完高级的牛排套餐,豆捞火锅,尝遍各地农家菜,看好新上映的美国大片,买好换季的衣服,把他家装修得舒舒服服,然后再提!”
“要不要等你们生完孩子再提啊?”莫中医问。
“你给他毒药,却不给他解药,他自己又不会解毒,那不等于是要毒死他吗?现在还连带毒死了我!反正,都要怪你!老爸你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莫兰一边抹眼泪,一边气愤地说。
“我已经跟你说了,他不会真的跟你分手的。他这辈子除非死,否则是离不开你的。你结婚他都没离开,现在算什么!”
这句话显然说到了她心里,莫中医看见女儿的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欣喜,但随后她又很没把握地问道:“真的吗?爸,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我旁观者清,因为我比你更了解高竞。”
“爸,你是不是不喜欢他?”莫兰问道。
“谁说的?你的男朋友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莫中医说的是实话,“知道为什么吗,女儿?”
“为什么?”
“因为他最老实。长得好又老实的男人本来就是稀有动物,更何况他好像还蛮自卑的,也不知道自己好在哪里,这更稀有。”莫中医有滋有味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以前没追求你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穷,没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那时候我在旁边看得窝火,恨不得开张支票给他。”
“爸,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其实他经常说些很伤人的话。”莫兰擦干眼泪,开始吃稀饭了,“我觉得你这件事做得很对,让我看清了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就是这么差!”
“他过两天就会来找你的。这只是时间问题。”莫中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那他要是不来怎么办呢?这都怪你!”莫兰狠狠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稀饭。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反复无常!莫中医想。就连聪明的女儿也不例外。
“好了,快吃完饭,好好洗个脸,然后跟我出去见朋友。”莫中医道。
“哪个朋友?”
“自然是施永安,他叫我去下棋。对了,你应该认识他的儿子吧?就是那个脏兮兮的书呆子。现在据说在当建筑师。”
“是正云哥哥吧。他结婚我还去喝过喜酒呢。我也认识他太太。”莫兰歪着头想了想才说,“我跟他们一起骑过马。她太太很会骑马。”
“好吧,我们今天就去他们家蹭饭吃,施永安答应请我吃乳鸽。嘿,你也可以顺便散散心。”莫中医提议道。
“那我妈呢?”
“你妈今天要去见朋友。”莫中医眉飞色舞地说。
“算了吧。你肯定是专挑妈没空的日子去见那个施永安的,这样你就可以跟他大谈你们两个跟女明星的艳史了。”莫兰白了父亲一眼。
“女儿,你再冤枉我,小心我改遗嘱。”莫中医得意地威胁道。
高竞一个人在街上走。忽然,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接着,他看见郑冰从后车窗探出头来跟他热情地打招呼:“你是不是要去局里开会?你的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