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走走。”他想,我反正有的是时间,本来休了个长假是准备跟莫兰一起出去旅游的,可现在只是无穷无尽的空白日子,随便他打发。
“上来吧,我们一起走。”郑冰热情地邀请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高竞冷淡地回答。
高竞说完正想走,却见前面驾驶座上走下一个衣着休闲的男人来。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年轻的新任副局长,分管绑架科和反黑组的郑恒松。他纳闷郑恒松怎么会跟郑冰坐在一辆车里。
“上来吧,高竞。”郑恒松对他微微一笑,口吻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领导开口,高竞难以拒绝,只得上车坐到了郑恒松旁边。
“高竞,郑冰是我妹妹。”一上车,郑恒松就直截了当地解除了他的疑惑。
“是吗。”高竞这才想起,他们两人都姓郑。
“没想到吧。”郑冰似乎很得意。
高竞对他们两个是不是兄妹毫无兴趣,他没回答郑冰。
“假期过得怎么样?”郑恒松问他。 ^,
“还好。”高竞答道。
“想归队吗?”郑恒松又问。
高竞一惊。
他不得不承认,反黑组赫赫有名的松哥的确不同凡响。就这么一会儿,这个人好像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而且表达得还相当含蓄,非常照顾他的感受。
高竞真的想归队,因为他实在闲得无聊。现在只要想到前一天,自己跟莫兰在电话里说的话,他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蠢,一定要等到开口说放弃后,才明白有些东西他是永远都放弃不了的。他本来想一大早就去找莫兰的,但想想又没去。他可以想象现在她有多生气,他知道这次自己又大大伤害了她,他本来是想向她道歉的,但他突然觉得好烦,觉得自己都快成说“对不起”的机器了。
“你想归队吗?”郑恒松再问。
“还是等假期结束再说吧。”高竞说。他不想让对方自以为已经猜中了他的心思。
“那好,随你。”郑恒松笑了笑,随后问,“听说你跟我们局里档案员的表妹在谈恋爱?”
“你说什么?老哥?”郑冰似乎非常吃惊。但是郑恒松没有理会妹妹,而是继续问道:“我没说错吧?”
“是的。”高竞沉闷地答道,这是他自己前阵子在办公室宣布的,因为莫兰一连一个星期给他带了盒饭,结果就被同事发现了。
“今晚有空吗?”郑恒松问。
今晚有空吗?这是什么意思?高竞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开车的郑恒松,但是他也知道,要想从郑恒松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根本就不可能。局里所有人都知道郑恒松是出名的深水虾,没人知道他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在说笑。他有时候是翩翩公子,有时候又成了辣手神探,就因为这深藏不露的肚里功夫,他让那些黑道老大闻风丧胆,同时又在局里稳步上升。高竞知道,即便在郑恒松还没坐上反黑组第一把交椅的时候,他也是实际意义上的老大,所有人都听他的。
“我们聊聊。就我跟你。”郑恒松道。
“好。在哪儿?”
“我再联络你。”
“也带上我怎么样?”郑冰插嘴道。
“不行。”郑恒松干脆地拒绝。
“哥,你要跟他聊什么?为什么还要在晚上?为什么不让我参加?”郑冰把手搭在车座上,碰到了高竞的背脊,他下意识地向前让了让。他觉得郑冰就跟自己的妹妹一样,在自己的哥哥面前说话,总忍不住会撒娇。
“因为我白天没空。”郑恒松淡淡地说,随后又问郑冰,“你的案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现在正在一个个盘问呢。你们究竟要谈什么?”
郑恒松沉默了一会儿才平淡地回答:“谈你未来的大嫂。”这句话让高竞和郑冰同时吃了一惊。
“大嫂?是谁?跟高竞有什么关系?难道高竞认识她?”
郑冰一迭声地问道。高竞真想谢谢郑冰,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
郑恒松没回答。
“是谁?”这回轮到高竞问了。“我们晚上聊。”郑恒松道。
“哥,这次你可得找个温柔点的,上次你那个……”郑冰还没说完,就被郑恒松打断了。
“郑冰,你搞清楚,我找什么样的女人,你都得开口叫大嫂。”郑恒松冷冷地说,但仿佛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哈哈笑道,“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她的吃相可真是我见过最难看的,我估计看到她吃饭,连死人都会饿。结果我只好给她叫了两份。”
“你就看着她吃了两份午餐?”郑冰不满地问。
“不,我给她念今天《人民日报》的头版社论,‘如何将创建精神文明工作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郑恒松静静地说。
这女人究竟是谁?高竞觉得真好奇。
9、八哥与梳头女
莫兰一点都不喜欢施正云,这不仅是因为他说起话来永远答非所问,呑呑吐吐,还因为她向来都不喜欢背着老婆偷偷摸摸的男人,更何况这男人表面看还比谁都老实。
今天中午,莫兰第一次看见施正云跟骆小文坐在同一张餐桌旁,就肯定这两人有暧昧关系,因为他一直在看她,对她殷勤得有些过分。在席间,莫兰弯下身子去捡不慎掉在地上的筷子,还看见骆小文把脚搁在施正云的皮鞋上。
莫兰认识施正云的妻子齐海波,她真不明白美丽热情又爽朗的齐海波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个又腻味又没性格的男人。
“他们根本就不相配!”骆小文说。
吃完饭后,莫兰跟骆小文在一起洗碗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到了施正云的婚姻,没想到骆小文反应激烈。
没错。他们是不配,施正云这猥琐男人根本配不上大方漂亮的齐海波。莫兰心道。
可是,为了套骆小文的话,她决定故意说反话。“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我觉得他们很相配。”
骆小文皱了皱鼻子,一脸不满:“她根本不爱正云哥,她看中的就是正云哥的钱!”骆小文说,在她脸上,莫兰没看出一丝丧母的悲痛。
骆小文并没有继承母亲白丽莎的花容玉貌,她的脸说不上漂亮还是难看,只能说是勉强看得过去。如果稍加化妆,莫兰想,也会是只艳丽的花蝴蝶,只不过这种美是经不起推敲的,这跟天生丽质的齐海波根本不能比,骆小文唯一能与齐海波抗衡的就是年龄。骆小文刚刚20岁出头,而齐海波已经超过30岁了。
“你怎么会知道她只爱施正云的钱?”莫兰问道。
“因为我看见她跟别人约会。”骆小文露出恶毒的微笑,“她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可惜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齐海波另有情人?莫兰吃了一惊。她不喜欢婚外情,但更不喜欢骆小文说话的语调,所以她忍不住要帮齐海波,她真想问问骆小文,你管人家夫妻的闲事干吗?什么目的?
“不过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怎么知道她在跟人家约会?”她小心控制着心里对骆小文的反感,问道。
“那个男人坐在车里,齐海波弯着身子跟他说话,他们说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忽然从车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的头搂了过去……”
“他们接吻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觉得比那还厉害。”骆小文盯着水池看。
“快说,他们究竟怎么了?”莫兰太感兴趣了,不禁停下了手里的活。
“那个男人把她的头搂下来,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那只搂着她脖子的手,慢慢地摸着她的脸,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耳朵,摸着摸着就又收了回去。随后他就开车走了。”骆小文一边说话,一边也忘了洗碗。
的确够暧昧的。莫兰想。
“不过,这也不能肯定他们有关系啊。”隔了一会儿,莫兰才说,她心里隐隐觉得这车里的男人肯定比施正云有型。
“哼,才怪!”骆小文白了莫兰一眼。
“而且就一次也不能说明问题吧?”莫兰没理会她,继续采用反击法。
“所以就要找出那男人才行。”骆小文说。
“你跟踪他了?”
“不,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最后我通过很多门路,终于査到了这男人的名字和职业。”骆小文得意地说。
“你是不是把这些都告诉施正云了?”莫兰问道。
她敢肯定,骆小文不会把这秘密暗自吃进。
果然,骆小文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能让正云哥蒙在鼓里。正云哥还去找过他。”
你这多事的小毒妇。莫兰心里骂道。
“那么,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个警察,还当官呢。叫郑恒松。他承认他是在一个案子里认识齐海波的。正云哥问他,你是不是跟我老婆现在还有关系?那个男人很恶劣,他笑着跟正云哥说,捉奸要在床,不然就告他诽谤。他还跟正云哥说,要相信自己的老婆,耳朵根子不要太软。”骆小文说到这里愤愤不平地把抹布扔在水槽里,溅起一圈水花,“正云哥说,那人根本就不像警察,那天晚上正云哥去找他,他在打台球,居然贴肉穿着件露膀子的闪闪发亮的黑色皮背心,嘴角还叼着烟,看上去完全像个流氓。”
原来是斯文败类啊。居然还有“贴肉穿着露膀子的黑色皮背心”的时候,莫兰立即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从刚才骆小文的叙述中,她感觉他跟齐海波不会什么事都没有,也许他们以前曾经交往过。
“算了,这毕竟是他们夫妻的事。”莫兰劝道。
骆小文冷哼一声,没说话。
“小文,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海波。但海波毕竟形式上还是你嫂子,你该跟她搞好关系,更何况你妈刚去世,家里人心情都不好,你正云哥也一定不希望你跟海波把关系搞得很僵。”莫兰假意安慰骆小文。
“他们已经分居了。”骆小文突然说。
莫兰又是一惊,不由得盯了骆小文一眼,心想,这一定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什么时候?”她问。
“就在我妈死后的第二天。”骆小文冷淡地说。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莫兰觉得这种事肯定是有导火索的。
“前一天晚上,齐海波跟我妈在客厅里吵了一架,我妈大哭,后来施永安帮着我妈骂齐海波,正云哥也帮着他们,齐海波就生气了,第二天正云哥醒来就发现她不见了。”
“她们为什么吵架?”莫兰已经听说那晚白丽莎的情绪很不稳定。
“我妈说齐海波不尊重她,她把稿子给齐海波一个月也没有回音,她本来是要齐海波帮忙发表的,但是齐海波说我妈写的东西太烂,根本不能发表。她们就这么吵起来了。”
齐海波是A晚报的编辑,她跟莫兰的关系一直很好。
“你妈还写稿子?她都写过什么?”莫兰倒很想看看白丽莎的文章。
“她写言情小说和一些散文。”
“她的笔名叫什么?”
“她有很多笔名,有时候叫‘红格格’,有时候叫‘花月容’,还有很多,比如‘周秘书’,‘谁比我命苦’,‘大少爷的三姨太’等等。”骆小文说。
“改天我要拜读一下。”
“随便你,她的文章网上都能査到,那个姓沈的帮她发表过不少。”骆小文说着又冷笑了一声,“我说的就是那个S晚报的社长。”
施正云是稍后加入交谈的。晚饭后,除了洗碗那一会儿工夫,他大部分时间都围着骆小文转,一会儿给她递水果,一会儿又帮她拿书,叫莫兰看得心里窝火,真不知道齐海波看到这场面会怎么想。
“听说那天晚上小文妈妈白丽莎大发脾气,究竟是为什么?”跟施正云说话时,莫兰决心化身成为一个白丽莎的崇拜者。
“她……她一向这样。”施正云一边说着话,一边玩弄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头,好像在清除手指甲缝隙里的皮屑。
男人做这种小家子气的动作真让人不舒服。莫兰想。
“她一向脾气很差?”
“一向这样。”
“可是我听说她平时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她一向这样。”
“她对你发过脾气吗?”莫兰被他那千篇一律的回答弄得快抓狂了。
“她就这样。”还是那句。
真是要命啊。建筑师的嘴怎么像八哥一样只会重复同一句话?
“我真没想到,她以前跟我爸也谈过恋爱。”莫兰决定换个切入点试试看。
“她……她就是这样。”施正云好像在偷笑。
莫兰真想给他一记耳光,她忽然非常想念高竞,如果他在,他一定有办法让这讨厌的男人好好说话,因为他板起面孔的时候看上去非常威严,一般被他讯问的嫌疑人都怕他。
“我爸好像瞧不起她,跟她也谈不来。可你爸就不一样了,你爸非常爱她。对吧?”
莫兰决心一定要撬开施正云的这张嘴。
没想到施正云还是那句:“他就是这样。”
“你是说谁?你爸还是白丽莎?”莫兰真是败给他了。
“他们还不都一样?”施正云不知从哪儿找出把小巧玲珑的指甲钳来,开始泰然自若地剪起手指甲来。
莫兰最讨厌当众剪指甲的男人了,真不知道有谁会让这样的人设计图纸,太恶心了。
“他们怎么都一样啦?”她只能装作没看见,耐着性子问道。
施正云耸了耸肩,没回答。
“难道你爸跟她一样是女人?”莫兰忍住火气问道,这男人的做派实在让她看不下去,要不是她自己对这案子很好奇,她真懒得跟这男人说话。她觉得施正云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有两个,一是故意冷落她,阻止她继续提问,二是做给旁边的骆小文看的。莫兰想,如果是前者,那说明施正云这人很不简单,嘴也不是一般的紧,而如果是后者,那这恐怕是莫兰见过的最恶心的挑逗方式了。
“他们都喜欢吃西餐,都喜欢看电影。”骆小文插嘴道,她正在用一把雕着美女头的木梳精心地梳理着自己的那头长发,丝丝黑发飘落在地上,再配上旁边“嗒嗒”的剪指甲声,莫兰觉得自己宛如进入了一家公共浴室的男女共用空间。
“他们的共同兴趣应该不止这些吧?”她问骆小文。
“他们都喜欢写文章,写完文章都喜欢到处拿给别人看,还喜欢到处说自己有多爱对方。”骆小文语含讥讽地撇了撇嘴。
也许是受了骆小文的影响,施正云终于开口说人话了。
“他们还都喜欢演戏,都喜欢引人注目。”他说。
听见八哥同志终于说了正经话,莫兰心头一阵欣喜,她决定乘胜追击。
“那天晚上的事我听我爸说了,她为什么说这些话?难道那些男人里有谁对不起她?”她问道,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很急,而且问题也未免太赤裸裸了,但她顾不得了,只希望能抓住施正云说话的兴头,问出点什么来,这也是父亲交给他的任务。
她注意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在这对地下情侣之间引起了小小的波动,骆小文停止梳头,抬头跟施正云使了个眼色。随后,她脸色阴沉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我只是好奇。”莫兰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会不会是你妈在念台词?”
“她不是念台词,这就是她说话的方式。”骆小文声音呆板地答道。
“这么说,她是有所指?”莫兰马上接着问。
骆小文跟施正云又交换了一个眼色。施正云已经剪完指甲了,这会儿正在用指甲钳背后的锉刀磨圆指甲的棱角,还真讲究。
“她指的是谁?”莫兰再问。
“她是指沈是强。”施正云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指甲,好像在对指甲说话。
“沈是强?”莫兰回头问骆小文,“他跟你妈有过节?可他好像一直在写文章捧你妈。”
“对,以前这个姓沈的跟我妈是关系不错,但最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我妈经常嘴里对他骂骂咧咧的。否则也不会把文章给齐海波了,以前她都是把文章给这个男人去发表的。”骆小文的脸上现出轻蔑的表情,接着又继续梳起头来。
难道白丽莎的那番话就是说给沈是强听的?那她干吗不单独跟他说?既然如此,她的死该不该也打上问号?现在想来,在葬礼上,白至中的表现和他那篇啰哩啰嗦的悼词都有些奇怪,难道他是在暗示什么?再想想那天他向大厅尽头望过去时那凌厉无比的目光,莫兰不由得一阵心悸,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难道是凶手?
莫兰决心回去后,上网仔细査一下白丽莎历年写的文章,再想办法把白至中悼词中提到的那几部电视剧一起找来看一看。
10、耍赖成功
夜里9点,高竞步行前往郑恒松指定的酒吧——“冰河”。
这是一家坐落在市中心地带的小型酒吧,里面的装饰非常新潮,客人的打扮也很时尚,高竞一走进去,就觉得自己跟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因为大部分人都穿得亮闪闪的,脸上也撒了耀眼的金粉,他感觉自己正走过一条星星河。
在一片星光闪耀中,他找到了正在吧台上跟酒保聊天的郑恒松。他穿着一件异常扎眼的红色紧身T恤,此刻正非常随意地下巴搁在左手腕上,一边抽烟,一边跟酒保聊天。这身艳丽抢眼的打扮让高竞大吃一惊,一开始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难道眼前这个人真是白天办公室里那个斯文有礼的郑副局长?这时候,郑恒松忽然转过头来朝高竞笑了笑。
果然是他,高竞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坐。”郑恒松用眼神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座位。
高竞对这里的环境有些不习惯,平时若不是査案他是肯定不会光顾这种地方的,而他对现在的郑恒松也很不习惯,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他只能不声不响地坐到郑恒松旁边。
“想喝什么?我请客。”郑恒松问他。
“随便,只要不喝醉就行。”
“你没开车来?”
“没有。”高竞这几天都不想开车,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几天他总想走走。
郑恒松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那你怎么来的?”
“我走路来的。我想走走。”高竞道,他不喜欢这里的气氛,而且他发现有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坐到他旁边,不住地朝他看,这让他很不自在。
酒保转眼就给高竞递来一小杯酒。
酒的滋味还不坏,但高竞没什么兴趣,他现在只等着对方揭开谜底。他实在太好奇了,不知道郑局长嘴里所说的那个他认识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酒心情不好的时候喝最好。”郑恒松看着他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了一句。
高竞差点把酒吐出来,难道我心情差就这么明显吗?他真想去照照镜子。旁边那个女人似乎也听到了这句,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看什么看?我又不认识你,他有点恼火。这时候,他听到身边的郑恒松静静地说:“我对你的事很关心。”
你对我的事很关心?为什么?高竞很疑惑地抬眼看着郑恒松。身边那女人又挨近了一些,他忍不住向前让了让。
“因为你以后可能会成为我的亲戚。”郑恒松说。
“亲戚!”高竞很吃惊。
“明说了吧。”郑恒松正视着他,“我看上了你女朋友的表姐,现在需要你帮我忙。”
什么!
“乔纳!”高竞大喝一声,把旁边那女人吓了一大跳,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接着终于狼狈地离开了。可高竞根本就没法注意她。他脑子里现在满是乔纳那耸肩抽烟的蛮横模样。真是晴天霹雳!斯文有礼、风度翩翩的深水虾松哥居然看上了粗鲁暴躁、满嘴脏话的乔纳?太叫人意外了!
“可是我女朋友只有一个表姐。”他还是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她。”
高竞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不对头吗?”郑恒松盯着他的眼睛,虽然脸上带着笑,口气里却添了几分不容反驳的意味。这并不是问题,高竞明白。
“当然不是。”吃惊过后,高竞只想笑。这消息实在太劲爆,居然让他把失恋的痛苦都忘了,“我只是有点吃惊。”
高竞仔细想想,乔纳也的确不能算丑,虽然眼睛大得有点像金鱼,但五官的其他部分长得还算端正,身材也高挑,至少有一米七。总之,只要她不说话,从外形上看,跟郑恒松还算是比较相配。
“我没想到会是她。”高竞又说了一遍。
郑恒松回头看了他一眼:“她很够味。”
“是吗?可是你才来几天……”难道会是一见钟情?高竞觉得不大可能。
果然,他听到郑恒松平淡地说:“五年前,她救过我。”
“她救过你?”原来两人之间还发生过故事。
“你知道,在反黑组工作,被人寻仇很正常。”
“是,我知道。”
“有一次,我被人伏击,差点被打死,是她突然出现把对方打跑的。”
高竞觉得难以置信,乔纳什么时候成了武林高手?
“几个人伏击你?”
“五个人,后来三个人先走了,留下两个准备收拾残局,这时候她突然出现,把这两人打跑了。她可真是个泼妇!”郑恒松叹息了一句。
高竞发现,“泼妇”这个词,现在在郑局长的嘴里成了个褒义词。
“可是,她那么能打?”高竞忍不住提到。
“她说她老公教过她格斗术。后来她把我背到大马路上,又帮我叫来辆车,不是救护车,是她朋友的车,他们一起把我送到了医院。在车来之前,我们坐在马路边上,她拿着个苹果一边吃一边教育我,她把我当成打群架的小混混了。”郑恒松望着酒杯里的酒,嘴角浮起笑容。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高竞很感兴趣。
“她说,”郑恒松喝了一口酒,侃侃而谈,“一个好男人,就该像苹果一样,闻起来香,吃起来又甜又脆,吃下去还能给人营养。一个坏男人呢,就像一根香蕉,脱裤子就跟剥皮一样容易,没吃三口就完了,而且吃下去还会拉肚子。”这是乔纳的调调,因为她讨厌香蕉,喜欢苹果。
“她那天说了很多,说话的时候苹果的汁水掉在我脸上,我一直想告诉她,但是我当时开不了口,我的下巴好像断了。”
等一等,苹果的汁水怎么会掉在你脸上?除非,你头枕着她的腿。想到这里,高竞忍不住抬头凝视郑恒松的脸。
“你躺在她腿上?”他开口之后才发现他问得有点唐突,这又不关他的事。
不料郑恒松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说话的时候,我爬过去把头枕在她腿上。”
“难道你那时候就……”高竞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这次郑恒松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她给我包扎了伤口,用木头固定了我被打断的胳膊,走的时候,给我付了医药费,她大概还从卡里拿了几千块钱交给我。五年了,我估计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我的长相了,因为那时候我脸上都是血,也没带证件。”郑恒松说到这儿笑了笑,“我找了她五年。”
高竞沉默了片刻,等慢慢驱散心中的感动后,他才问:“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呢?”高竞为乔纳感到高兴,他忽然好想打个电话给莫兰,他相信莫兰听到这事也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想知道她的兴趣爱好和她的地址。”
“局里的人事档案里应该有她的住址。”高竞提醒道。
“那是原来的,我知道她现在跟她表妹住在一起。”郑恒松看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