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错了。”茜代表众人回答道。
“那么接下来,我将要询问各位在这段时间内都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关于不在场证明,我希望各位都各自陈述。估计警察也会讯问的,咱就先汇总一下吧。”
听到星园这么说,和夫暗自窃喜。他非常佩服星园的手腕。和夫在岩岸的小屋前听到争执是在十一点左右——本来为了确认不在场证明,只需询问十一点前后的行动即可,但星园却是问个大概,并没有限定时间。凶手应该不知道和夫在偷听,星园将此按下不表而询问大范围时间内的行动,容易让凶手漏出破绽。星园一定是这么考虑的。表面上是若无其事的美男子,做事却出乎意料的无懈可击。
“那从我开始吧。我这边比较简单。”茜率先开口道,“晚餐结束是九点多吧。之后我就立刻回到自己的小屋工作了,结束的时候应该是清晨五点前,然后就睡觉了。总觉得像小学生写作文似的,但真的就仅此而已。”
“非常明晰,很不错。”星园说道,“你在晚餐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屋里了,对吧?”
“嗯,你不信也可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从候选的嫌疑人名单中排除。”
“没有,我并不打算寻找候选嫌疑人——算了,也罢。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呢?”
“完全没有。今天是截稿日,我很急,无暇顾及周遭的事。”
“我明白了,就这样吧。接下来是财野先生,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呢?”
被星园这么一问,财野面不改色地说:“晚饭后,我便开始准备今天早上的早餐了。去泡澡的时间是十点左右吧,之后就在房间——我自己的员工房间里看书。睡觉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你没见过岩岸先生吗?”
“是的。”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别的什么?”
“嗯……没什么特别的。半夜有点冷,风声吹到耳边把我吵醒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几点钟的事。”
财野说完后,嵯峨岛用阴沉的声音嘀嘀咕咕地说道:“我这边也很简单。晚饭后我立刻就回到了小屋,在看这本书。”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外文书,“大概是凌晨一点前上的床。我感觉有点感冒,所以没去洗澡。就这些了。”
“嵯峨岛先生,你就在岩岸先生的隔壁吧,”茜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动静或是惨叫之类的声音?”
“没,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睡觉都睡得很死。”嵯峨岛视线向上,不安地回答道。
“那接下来轮到我了。只用说明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就可以了吧。”美树子似乎充分理解了要领,开始自行陈述,“我想想,晚饭后我跟星园先生和由美一起在二楼聊天,星园先生给我们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我们聊到几点来着?”
“应该在十一点前吧。”由美回答道。
“对,是十一点十分之前。”星园也说道。
美树子满不在乎地说:“所以,十一点十分之前我一直在二楼,然后就回自己的小屋睡觉了。就是这样。”
由美接着说:“我也差不多,回到自己的小屋,然后就睡了。”
星园问:“没去洗澡吗?”
由美皱起了眉头,不客气地说:“那里又脏又臭啊。”
看到由美说得那么不留情,茜苦笑着:“你们俩各自回到小屋就直接睡了吗?”
“对,没错。怎么了啊?”
茜弹了弹烟头,说:“没。我只是有些在意罢了。”
和夫也觉得有点意外。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像是在修学旅行,会折腾到深更半夜的那种吧。这么看来她俩的关系或许也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了。”麻子客气地说,“晚饭后,我把行李搬到了茜老师的小屋,然后就回到了这儿。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我在二楼。跟星园先生他们不同,我是跟杉下先生在一起的。”
星园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向和夫投来揶揄的神色,好像是想说:干得不错嘛,杉下君。和夫回瞪着:哪儿有工夫开这种玩笑啊,老师。
“之后,应该是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吧,我又去了茜老师的小屋。正确的时间我记不清了。老师,您记得吗?”
“啊,这么说来小麻是来过的。不过我怎么可能记得时间嘛,当时我正窝在打字机前啊。”
“对的——时间大概是在十一点前。我放下咖啡壶后,询问茜老师还有没有什么事,之后就直接回自己的小屋了。回去后我就睡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或是古怪的事。”
麻子说话相当干脆利落,没有停顿。和夫暗地里看着麻子的态度,并不觉得她是在说谎。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了。”星园做作地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我跟由美和美树子待在二楼的时间是在十一点十分之前,这与她们俩的证词是一致的。然后我就回了小屋,写了一些东西。十一点过一会儿的时候杉下君来找了我。”
“是的。”和夫点点头。
“我跟杉下君聊了会儿天,他在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回去了。之后我就跟大家一样,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茜问道:“星园君,你也没去洗澡吧?”
“嗯,这个季节一天不洗也没关系的。不是自己家的浴室总会让人平静不下来。”星园微笑着回答道,“这是我的习惯。那么最后就是杉下君了。”
“好的。”和夫被催促着,开了口,“我想想,晚饭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了二楼,发现麻——早泽小姐在那儿,于是我们两人便站着聊了会儿天,时间大概是九点半至十点半,跟早泽小姐说的一样。之后我就去洗澡了。我并没有见到财野先生,跟他错过了。然后我去了星园老师的小屋,时间是十一点刚过,待了三十分钟左右,没有错。后来我就回到这里睡觉了。我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人提问。星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看来,没人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啊。十一点之前有些人可以明确地确认彼此所处的位置,可之后大家都各不相同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毕竟是在大半夜嘛。”由美毫不掩饰地说道。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有人在说谎。十一点左右,和夫偶然听到的那个声音——从刚才的发言来看,谁是声音的主人都不足为奇。嵯峨岛和财野都表态说,晚饭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待着的。由美和美树子在十一点十分之前就从二楼下来了,分别采取了不同的行动。麻子在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去茜的小屋露了面,而在那之后,两人都未必没有去过岩岸那里。所有人在那段时间都是一个人待着的,谁去岩岸的小屋都不足为奇。确实有人说了谎,隐瞒了自己独处时去过岩岸的小屋这一事实。和夫悄悄地扫视桌旁的一张张脸,当然,不会有人将自己说谎的事实写在脸上。
“如果各位所说的话属实,”星园不慌不忙地抱着胳膊,“那么,昨晚我们之中就没人去过岩岸先生的小屋。”
“大家说的都是真话,当然如此喽。”茜说道,言语之中透露出反讽的意味。
“可是,草吹老师,”星园撩了撩他柔软的头发,“凶手说不定真的不在我们之中。”
“没错,我也想这么说。”嵯峨岛突然用阴沉的声音插嘴道,“凶手是从外面来的吧。”
由美问:“外面?从哪儿?”
嵯峨岛抿嘴一笑,歪扭着他那张猴子似的脸:“从天上来的。可别忘了神秘怪圈哦,那是UFO着陆的痕迹。”
茜惊讶地问:“你是说凶手是外星人吗?”
嵯峨岛冷静地说:“有这种可能性。这是屠牛事件啊。”
美树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屠牛?这是啥?你刚刚也说到过。”
对啊,方才还说过这事儿。屠牛事件是什么啊?不过这位大叔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想法呢?他是脑子坏掉了吗?和夫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其他人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瞠目结舌地盯着这位寒酸的中年男子,仿佛他才是外星人一样。就连精神涣散的财野也一脸茫然。
“所谓屠牛事件,就是外星人进行的活体实验。”房间里的气氛一样子降到了冰点,可嵯峨岛并不在乎,一本正经地说,“最近,美国的俄亥俄州和艾奥瓦州相继发生了怪异的事件:农场的牛被杀了,而且还是格外诡异的方式。比如,有一头牛的侧腹部被开了一个圆洞,肚子里的内脏全都从洞里掏了出来。洞的切口干净利落,就像是用激光刀切开似的。而且尸体上没有留下一滴血。这种屠杀方式以人类的科学技术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嵯峨岛询问大家的感受,可是并没有人回答。他并不在意听众的反应,进一步探出了身子说:“有的牛只有全身的皮被剥了下来,有的牛只有舌头被拔掉了,有的牛只有耳朵和眼皮被割了下来,还有的牛就像从高处坠落似的,只有四根腿骨粉碎——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屠杀方式,共同的特征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这是外星人干的吗?”美树子胆战心惊地问。她究竟是害怕嵯峨岛讲的话,还是害怕他本人呢?
“当然喽。人类是没办法采用那种屠杀方式的,而且也没有必要这么干。此外,现场周围没有留下人类的脚印或是汽车的胎痕等任何一种痕迹。而且,事件发生的夜晚一定会有消息说在现场附近的上空目击到了UFO。”
嵯峨岛的语气开始渐渐地充满执念:“来到地球的外星人中,有仅为调查地球生命及生态而来的非常友好的种族,也有称不上友好的种族。这类种族冷酷无情,会毫不犹豫地夺走地球上的人或动物的生命。不过在他们看来,地球人只不过是低等的实验生物罢了,就像我们把小鼠或兔子用于动物实验那样。毕竟地外智慧体所具有的文明形态跟我们根本不同,我们不可能完全理解他们。他们的伦理观和宗教观与我们也有着云泥之别。”
“所以不止屠牛,外星人也会杀人吧?”助兴的已经只有美树子一人了。
“当然也有这方面的报告。一九四三年发生在新西兰的事件中,两名农夫被外星人烧死在玉米田里。事件发生在大白天,外星人从降落到田地的UFO里出来了。据说它们打算将农夫带到UFO里,但却遭到强烈的抵抗。它们便用安装在胸口上的装置烧死了两人,尸体瞬间就化为一团焦炭。那个装置多半是使用了高纯度的钻石或其他矿物制成的红外线枪。此事被附近的农户目击。在大惊失色的目击者面前,外星人不紧不慢地乘上UFO飞走了。”
嵯峨岛用更为阴沉的语气接着说:“此外,也有案例跟本次的杀人案相似。一九七六年还是一九七七年——年份我有点记不清了——英国北部发生了一起事件。夜晚,农民夫妇正在睡觉,院子里突然传来强烈的撞击声和刺眼的强光。夫妇俩惊得一跃而起。来到他们房间的是身穿银色防护服、头戴头盔的外星人。它身高近三米,头盔中的面庞呈深紫色,这证明了它并非人类。跟新西兰的案例中一样,这名外星人也打算将丈夫带走,妻子便拿起猎枪进行抵抗。不过,子弹全部都被防护服弹开了。夫妇的抵抗非常激烈,外星人便判断带走丈夫是不可能的,于是它突然就勒住丈夫的脖子杀死了他。整个过程不足五秒,‘咔’的一下就结束了。也许是就此放弃了,外星人走出了屋子。接着,声音和光芒便消失在上空。英国的著名UFO研究者乔治·沃茨向幸存下来的妻子询问了情况,将事件写成了详细的报告。本次事件以妻子的名字命名,即杰西卡·里德事件。
此事件在我们圈子里面相当有名。怎么样,你们不觉得跟这次的事件很像吗?”
“我说星园先生啊,凶手会不会是从外面潜进来的呢?”由美果断地无视了嵯峨岛所说的话。嵯峨岛被人转移了话题,带着一副难以言状的怨念之情闭上了嘴。
“嗯……如果凶手不在我们中间,或许可以这么认为。”星园若无其事地坦然说道。
由美说:“嗯,肯定是这样。凶手在半夜里悄悄地潜了进来。”
茜说:“可是,要来这里必须得开车吧,况且这里又远离登山路线。汽车来了的话,我们就算是睡着也会有所察觉的。”
财野也说:“我没有听到这类声音。”
看来,大家都决定把嵯峨岛的话当成耳边风。星园将一根手指抵在眉间,耍着帅说:“这样如何——他在中途停了车,然后步行来的。如此一来,他就能不被任何人察觉地来到这里。”
“对、对,肯定是这样的。”由美举起双手赞同,“天色暗下来后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就是在半夜里潜进了社长先生的小屋。”
“要是像你说的这样,那他是如何知道岩岸先生的小屋是哪一栋呢?”茜噌噌地挠着头说,“我们是晚饭后才决定了每个小屋的分配情况,外面来的凶手应该不知道哪一栋小屋是目标。”
“老师,这样如何?”麻子客气地说:“我们在这儿用餐的时候他来到了附近,然后藏在了什么地方。傍晚,他确认了岩岸先生进入了哪一栋小屋,夜深人静之时便潜了进去。”
美树子佩服道:“哇,早泽小姐真敏锐,好厉害呀。”
星园点点头说:“原来如此,这种可能性确实可以考虑。这样的话,餐厅的那群厨师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在路上看到了凶手停下来的车子。”
“星园君,这是行不通的哦。道路非常狭窄,只有一条车道。若是在中途停车,餐厅的人就回不去了。”
听到茜的反驳,和夫说:“不对,草吹老师。不用停到大路中央,只要停到别墅区的岔路就行了,这样的话就不会对道路的通行产生障碍。虽然距离很远,但昨天夜里风不像现在这么大,也不是没办法步行而来的。餐厅的车子经过的时候,他躲到路旁的草丛或是其他的藏身之处就可以了。”
“嗯,你这意见相当不错嘛。”茜妩媚地看着和夫,“不过啊,这就与刚刚小麻的说法矛盾了。岩岸先生回小屋是九点多,餐厅的厨师就是在这不久之前回去的。凶手此时正行走在路上,他又是如何看到岩岸进入了哪栋小屋的呢?”
“老师,这个问题我也解决了。”麻子说,“他并非晚上步行过来的,而是在白天就到了这里。凶手在我们到达之前很早就来了。他藏到了某个地方,确认了岩岸先生住哪一栋小屋。”
“非常精彩。我也是这么想的。”茜说完便嫣然一笑。看来她从最开始就都知道,只是为了试探大家才唱的反调。这位老师可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