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花朝满腔怒意。
可后来想想,她自己也劝了自己千万遍别喜欢霍绥,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他。
所以爱情这事,当局者清。
我在这场爱里,得到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只有我懂。
只有我,懂。
·
霍孟勉与陈清月离开,偌大的霍宅只剩下霍绥与苏花朝二人。
苏花朝上楼,走到书房,推开门,看到坐在电脑面前的霍绥。
她上前,问他:“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她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你嘴里的女朋友,是我想的那个吗。”
“你想的那个?你想的哪个啊?”霍绥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头顶灯光璀璨明晰,他双眼如银河流光,“就是你。”
苏花朝心里陡然一惊,呼吸短了半寸。
她走上前,脚步轻而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霍绥说:“以后别瞎想了。”
苏花朝:“我之前也没瞎想过。”
“嗬。”他嗤笑。
苏花朝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她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刚在饭桌上,差点被你吓死。”
“有这么可怕吗?”
苏花朝站在他身后,上身靠着他,脑袋耷拉在他的肩颈窝处,点头:“有啊。”
“怕什么?”
那一刻怕什么呢?
——怕他嘴里脱口而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怕自己当下就会全然崩溃。
霍绥笑了,他一笑就咳嗽,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是格外的低沉沙哑,“我说了不会有别人,就是不会有别人,答应过你的,我什么时候没做到?”
闻言,苏花朝摇头,“是啊,你都做到了。”
那你会娶我吗?
这句话就在她嘴里盘旋着,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口。
她已经试探过太多次主动过太多次,最后的回答都是统一的让她失望。苏花朝不敢再问了,这段时间她深刻的明白,很多事,不必问。
何况他已经说过,让她等。
苏花朝愿意等。
她才二十五岁,还有等的时间。
但如果等待没有期限,她可能,会中途离开。
谁不能为了谁而孤独一生,不是吗?
·
隔天下午,苏花朝接到了陈清月的电话。
当时霍孟勉也在,一脸和蔼的笑着。
苏花朝不好拒听,只好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陈清月的声音传来,“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了。”
“什么事?”
“你爸爸说想要回国发展,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到时候你去见见他。”
苏花朝闻言,漫不经心:“我爸?我哪个爸?”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当然是你亲爸了。”
“我亲爸就在我面前。”她指霍孟勉。
陈清月不耐道:“苏启正,我说的是苏启正。”
苏花朝佯装惊讶,“是吗?您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我话已经带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也已经给他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还不等苏花朝回答,她就直接扣下了电话。
苏花朝听着从听筒处传来的嘟声,嘴角扯了个冷笑。
霍孟勉在一旁问她,“你妈说什么了?”
她敛着眉,“苏启正要回来了。”
霍孟勉闻言,愣了几秒,速又恢复笑意,“你爸爸要回来了,挺好的,你不是也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关我什么事?”苏花朝起身,神色疏离冷淡,“他回来关我什么事呢?”
“花朝!他毕竟是你爸爸。”
苏花朝说:“可他是第一个抛弃我的人!”
在楼上的霍绥听到了楼下的争执声,对电脑那端的人说:“我这边出了点事,会议延迟半小时。”
他从书房跑了出来,在楼梯处又调整了下呼吸,面色从容,步调稳重。
霍绥:“出什么事了?”
苏花朝对霍孟勉说,“我凭什么要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我就得和他见面?凭什么呢?当初,他是第一个不要我的人!”
霍孟勉说不是的,“当初是你妈妈执意要你的,你父亲他很喜欢你很爱你,怎么可能抛弃你呢?”
“霍爸,您还在为他们争辩吗?我妈妈……她执意要我?”苏花朝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跑回霍宅吗?就是因为她不想要我了,她要和苏启正一样,觉得我是个累赘,想要抛弃我!”
苏花朝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当初拿着成绩单想要和陈清月说自己有多好,却听到她和苏启正打电话说:“苏启正,你不能只管生不管养的!”
“我现在有了新的家庭了,准备要个孩子……你在美国不是混的很好吗,你把你女儿给接走不行吗?苏花朝是你的女儿!”
所以呢?苏花朝就不是陈清月的女儿吗?
她捏紧了手心,低头看,成绩单上的成绩像是在赤/裸/裸的嘲讽她。
看吧,你在讨好的人,根本不屑看你一眼。
所以那天,她跑到了霍宅,跑到了霍孟勉的面前,哭着求他收留她。
因为在这些年的相处里,霍孟勉是真的对她好。
苏花朝知道,苏花朝什么都知道。


第19章
苏花朝转身,对上霍绥的眼睛,她颤着声说:“你松开我,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霍绥低头看着她,她眼里似有泪意,双睫轻颤,他手心微动,她撒腿便跑,头也不回。
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难过、心疼之意。
小张左看看霍绥的脸色,右看看她的神情,劝她:“大小姐,我们先回房好不好?”
“您说您,顺着她的话说不好吗,非得让她这样难受?”
霍孟勉说:“我能顺着她的话说,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白给他们养了这么多年女儿,他们也没有过意不去。”
他说:“您当初,为什么要收留苏花朝?”
霍孟勉叹了口长气,他阖着眼,“花朝不在她身边,她的日子,应该好过些的。”
霍绥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原因。
这句话,如果让苏花朝听到,怕是更加痛的无法呼吸了吧。
明明在她眼里的满分父亲,结果当初收养她的时候是因为,想让她的母亲在新家过的好一些……
霍绥低头,嘴角扯了个笑,讽刺、讥诮。
苏花朝开着自己的车回到了公寓。
这套房子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当初买的时候只是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过来待待,可现在……现在,这里是她名副其实的家。
没有人间烟火,没有热闹人气,但确确实实是她一个人的家。
她拿着钥匙转动门锁的时候,突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扭头,往身后看,楼梯上,莫绍棠双手拿着瓶酒走了上来。或许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注视,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苏小姐。”他主动打招呼。
苏花朝拿着钥匙,和他打招呼:“莫先生,你好。”她视线落在他手上拎着的一瓶红酒,“买酒了?”
“嗯。”莫绍棠摸了摸红酒瓶,突然开口,“喝一杯吗?”
苏花朝垂眸想了想,“好啊。”
“在哪儿喝,你家还是我家?”
“就在这儿。”
“嗯?”
苏花朝指了指走廊上方的监控,“就这儿。”
莫绍棠失笑,“我对你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苏花朝说:“我怕喝多了,对你动手。”
“……那还是在这儿吧。”
苏花朝轻笑,“我拿两个杯子来。”
莫绍棠说:“我回去把酒给开了。”
两个人竟就这样在走廊处的楼道上喝上了红酒。
苏花朝晃了晃红酒杯,红褐色液体在玻璃杯内晃动,红酒的香味醇厚,沁到她的鼻尖,她低头,浅浅的啄了一口,口腔里红酒的香味芳香、馥郁。
“挺好喝的。”她说。
莫绍棠勾了勾眉。
苏花朝又抿了一口,“你总是在白天喝红酒吗?”
莫绍棠:“没有这个习惯。”
“哦,怪我。”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苏花朝晃了晃杯子,一饮而尽,红酒顺着她的喉管往下,到了胃部,激起一阵热浪。
她把空空的酒杯放在身旁,下巴枕着膝盖,双眼放空的望着窗外。
莫绍棠拿起红酒,作势要给她再倒一点。
苏花朝说:“别倒了,我不喝了。”
“不是你要喝的吗,怎么?一杯就够了。”
苏花朝:“一杯就够了。”
她在外面总是格外的节制,酒,倒了,那便喝一杯;谈话,三两句,便足够。
有些东西,心意到了便够了。
莫绍棠哦了一声,把红酒塞塞上。
苏花朝突然问道:“你好像不是南城人。”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
“怎么会想着回国呢?”
“总得回来报效祖国的。”
苏花朝的头一点一点的磕在膝盖上,“美国那边的华侨都是这么想的吗?”
莫绍棠:“我不太清楚。”
“你的朋友们呢?他们怎么想的?”
“我没有朋友。”
苏花朝的动作一滞,“我在这儿也没有朋友。”
“我一直都没有朋友。”
苏花朝勾着唇角,说:“我比你好一点儿,我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叫姜锦茜,她对我可好了。可是她不在这儿。”
莫绍棠:“是吗,挺好的。”
苏花朝说:“可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为什么呢?你看上去,并不是很不好相处的人。”
苏花朝的双颊坨红,她笑着说:“因为我不相信他们,不相信。”
她轻声说:“到头来,都会离开的。”
她看上去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柔软。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连拥有的权利都已经舍弃。
被伤害过一次,便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
连至亲父母都会舍弃她,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苏花朝突然想到,不对啊,还有一个人。
她歪着头,莞尔一笑:“只有他不会离开了,我只有他了。”
莫绍棠靠着扶手,眉目舒展的看着她,“苏花朝。”
“啊。”
“你喝醉了。”
苏花朝说:“是啊,喝醉了。”
莫绍棠又觉得她没醉。
因为她说:“如果不是喝醉了,我怎么会说这些话……哈,我还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话呐。莫……”
“莫绍棠。”
苏花朝咬着他的名字,“莫绍棠。”
莫绍棠低头看了看表,起身,拿起红酒瓶,“苏花朝,回屋里躺一会儿吧。”
苏花朝抬头:“你回去了?”
“我有个国际会议要开,先走了。”
苏花朝朝他晃了晃手,“再见哦。”她撑着墙站起来,直直的往家里走,莫绍棠就站在自家的门前,看她进了屋里,合上门,才转身回家。
等到只有她一个人,她长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埋在沙发上。
这一趟,便到了晚上。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昏暗,一顶月色挂在树梢,静默无声的淌着白色月光。
苏花朝的身上都是红酒味,她嫌弃的扯了扯衣服,起身,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从客厅到浴室门前,外套、打底衫、内衣、牛仔裤、内裤,全都随意的扔在地上。
浴室里流水淅淅沥沥,雾气浸染,苏花朝闭眼,迎着花洒。
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关门的声音,心里蓦地一惊,随意的冲了下身子,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条浴巾裹上便走了出去。
玄关处,霍绥低着头换鞋。他的身前放了两个行李箱。
苏花朝呆呆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霍绥脱了外套,“搬家。”
“搬家?”苏花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霍绥抬头看她,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因为着急并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她站着的地方,底下一滩水。
他走到洗手间,从里面拿了条浴巾出来,盖在她头上,“先擦头发。”
苏花朝接过浴巾,没动,她问:“你到底干什么?”
霍绥把两个箱子拖进来,“不是要回家吗?那就在这儿好好待着。”
听到他的话,苏花朝的心里陡然一凉,她的手心松动,手里的浴巾掉落在地。
连他都……要抛弃她了吗?
霍绥把行李箱脱到她卧室的门前,转身,看到她呆愣在原地,手里的浴巾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无奈,折回来,捡起浴巾,给她擦头发。
“不是要回家吗?我陪你回来,还不够?”
苏花朝:“你陪我?”
霍绥失笑:“要不然呢?让你一个人待着?我的心有那么宽?”
“啊?”
霍绥停下手上的动作,从她的背后环抱住她,覆在她耳边温声说:“我不是那种人,别担心。”
苏花朝的心里冒出一股酸水,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霍绥之于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救赎。
苏花朝:“霍爸同意吗?”
霍绥说:“你同意吗?”
她点头。
霍绥说:“够了。”
苏花朝抬头,正好看到玄关处的门后挂着的照片,那是陈清月刚嫁给霍孟勉时一家四口拍的照片。
霍孟勉和陈清月坐在前面,她和霍绥并肩站在后面。
这幅画,她从搬进来开始,便挂在了这里。
她阖上了眼,在心里悄声说:他不会走的,真的。
他不是别人,永远不会走的,只要你,别放弃。
苏花朝,你别放弃。
苏花朝扭头看他,“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霍孟勉捂着胸口,气息不稳,“花朝,你不能这么想你母亲的,你是她的孩子,她怀胎十月才生下的你。”
霍绥眼里隐有怒意,叫来助理,“把大小姐带回房里去。”
霍绥转头看向霍孟勉,“苏启正要回来了?”
霍孟勉瘫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嗯。”
苏花朝扯了下嘴角:“我宁愿她别生下我,真的,霍爸,我宁愿她别生下我。”
她一生为爱追逐自由洒脱,我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个污点。
“是我甘愿的。”霍孟勉低声说,“我甘愿的。”
霍绥低了下头,抬腿走到霍孟勉身边。
小张慌忙的跑过来,拉过苏花朝的手,“大小姐,咱们先回房吧。”
苏花朝避开小张的手,整个人往后退,“我不想回去。”
她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的手肘被人拉住。
“不要。”苏花朝咬着后槽牙,她伸手拿过自己随身的包,“我要回家。”
她就站在霍绥与霍孟勉的中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我要回家。”
霍孟勉是听不得任何人说陈清月不好的,哪怕是苏花朝,都不行。
霍绥见霍孟勉的脸色已然不好,厉声道:“苏花朝!”
霍绥斥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花朝说:“我知道啊。”


第20章
门一打开,是小左。
苏花朝:“我把下周的视频发给你了,注意查收。”
小左两指斜斜的抵在额头,朝苏花朝敬了个俏皮的美式军礼,“收到,那请问老大,可以下班了吗?大家伙都在等你下班呢!”
苏花朝愈发的不想回霍宅。
苏花朝看了下时间,竟然真的是,她挥了挥手:“下班吧。”
“耶,好嘞。”
苏花朝叫住她:“以后别等我了,到了点,大家走就好了。”
苏花朝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下楼,在大厦门外等霍绥过来。
今天是霍绥姥爷的八十大寿,霍绥昨晚回家的时候轻飘飘的砸了一句:“明天我姥爷生日,你有时间就抽空和我过去,没时间就算了。”
苏花朝看着手机,揶揄着问:“能没时间吗?”
霍绥:“不能。”
苏花朝:“那你问我干什么?”
霍绥说:“他让我和你商量一下。”
苏花朝:“……”大爷的,这特么是商量的语气吗?
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霍绥的车,复又折返回大厦内。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她看到冰冷的建筑物上覆盖白雪,枯朽的树木上堆积雪色,车顶上雪块堆积,她失神的想,这场雪,竟浩浩荡荡的下了这么久。
叫醒她的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是霍绥。
接起,“我在楼下了。”
霍绥:“抬头。”
“?”
苏花朝猛然抬起了头,窗外白雪纷纷,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行道树斜着枝桠站立。耳边的人声音冰冷似雪,“往右看。”
苏花朝缓缓的往身体的右边转,隔着苍茫雪色,在寒冬时节,霍绥站在车旁,他单手拿伞,缓缓的将伞抬起,唇、鼻、眼,逐一露出。另一只手拿着只黑色手机,就附在耳边。
声音通过电流声滋滋传来:“过来。”
苏花朝低眉,缓缓的笑了一下,收起手机,往外走。
霍绥举着把伞,朝大门走来。
在大门的旋转门处,二人见面。
苏花朝走到他的伞下,嗤他:“下雪天打什么伞?”
霍绥放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搂住她,往外走,“雨夹雪。”
苏花朝跟着他一起走出去,隔着伞布她听到了雨水掺杂着雪花撞击的声音,雨水滴答作响,她被他紧搂着,从口中呵出一片雾气:“真冷啊。”
霍绥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收了伞,自己也坐下。
车子缓缓前行。
车内暖气温度不低,暖流袭来,将飘在苏花朝身上的雪花融化,霍绥在一旁说:“把外套给脱了。”
苏花朝皱了皱鼻子:“没那么娇气。”
霍绥看了她一眼,继而扭过头,“随你。”
他们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
苏花朝因为苏启正的回国一直处于躁郁之中,而霍绥却因为不能推辞的家庭宴会而深感疲惫。
霍绥并不太看重所谓的家庭宴会,在他眼里,家庭宴会也是一种应酬,只不过对面的人发生了改变,但性质大抵相同,聚在一起,为了某种目的。
就如他上次,被迫硬塞了一位不知道是表弟还是堂弟的人进瑞尔银行,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把部门搞得乌烟瘴气,底下的人碍于他的面子不好发火,霍绥最初也不知道。后来小张发现了,告诉他,霍绥原本想着顾及隋家的面子,把他调到了清闲的部门,结果人直接搞出了个一男泡三女的事,霍绥这回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辞退。
相比于商场上的应酬,说实话,霍绥更厌恶家庭宴会。
霍绥在隋家的地位很尴尬,隋家老爷子虽然器重他,但自己膝下有三个孙子,事业上虽没有闯荡的如何好,但至少,比霍绥少了个“外”字。
外孙外孙,说到底,还是外面的。
车子缓缓的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的尽头,便是隋家所在的地方。
在漫天的白雪中,隋宅的灯光亮的比天边挂着的弦月还要亮几分,金碧辉煌的隋宅在夜晚熠熠生辉。
隔得远远的,苏花朝都听出了霍绥的不耐。
他轻嗤了一声,伸手,松了松领带。
苏花朝柔声说:“好歹是你姥爷的八十大寿,别板着张臭脸。”
霍绥抿了抿唇,问她:“寿礼带了吧?”
“带了。”苏花朝从包里掏出来,“自己的姥爷生日,非得把礼物放我这儿干什么。”
霍绥:“以我们俩的名义送。”
苏花朝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顿,“我们俩的名义?”
霍绥捏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指腹轻揉着她的手背,咳了几声,说:“待会你和我一起过去,别像以前一样坐在边上了。”
苏花朝盯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隋宅,摇头:“没必要的。”
她其实很少来隋家,但每次来,都是躲在最角落的地方,恨不得遮住所有的光芒与刺。
霍绥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我不放心。”
苏花朝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不会再碰我了,阿绥。”
霍绥捏了捏眉心,“你确定?”
苏花朝在他怀里咯咯笑,“我让小张陪着我呢,你放心好了。”
坐在驾驶座的小张立马挺直了脊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保证道:“霍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时时刻刻守着花朝姐,保准不让那些混球靠近花朝姐一步。”
苏花朝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她抬头看霍绥:“真的不用太担心。真的。”
霍绥面露难色:“你确定?”
苏花朝失笑:“我就待在客厅,有什么事,喊你的名字不就好了。”
他想想也是,于是就点头了。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车子在偌大的车库停下。
霍绥往外看了看,车库里的车子不少,估摸着有人借着老爷子八十大寿的由头,请了许多商政界的人过来。
两个人下了车,快到大门的时候,看到里面觥筹交盏,水晶吊灯照的客厅亮堂如白昼,苏花朝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着装正式、端庄,她皱了皱鼻子,她今天来之前问霍绥需不需要穿礼服,霍绥表示家宴而已,不需要太庄重,可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一场家宴。
她偏头看向霍绥,他倒是穿着高定的西装,可自己穿着大衣……到底是不像话的。
伸手,没犹豫的把大衣给脱了,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围巾,把它披在肩头,恰好她今天穿了条黑色的修身羊绒连衣裙,踩着双威风凛凛的细高跟,细看之下,也别有一番优雅韵味。
霍绥伸手把她整理了下围巾,苏花朝双手抓着他的衣角,手指隔着衣布似乎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你口袋里放了什么?”
一阵寒风吹过,霍绥低头帮她理了理头发,“没什么。”
苏花朝也只是随口一问,当即也不在意。
进门之前霍绥再次叮嘱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花朝笑着说:“知道了,啰嗦。”
霍绥抿了抿唇,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苏花朝往旁边挪了半步,与霍绥隔了两拳的距离,两个人,踏着一地碎金走进了隋家。
霍绥没先去看隋老爷子,先是把苏花朝安置在角落边的沙发上,嘱咐小张在边上守着,别让隋家那几个混球过来,小张点头如捣蒜。
霍绥每次叫他的表兄弟都是统一的称呼“混球。”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称呼,就没变过。
苏花朝听得直发笑,她捂着嘴,在炽热的灯光下笑靥如花,“那几个混球哪敢惹我啊,你不是说了吗,我是只猫,他们胆敢惹我,我还不会用猫爪子挠回去?”
霍绥闻言,紧蹙许久的眉头终于松懈下来。
他神情放松,散漫闲适的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总是泛着点点的温情,而那晚的灯光辉煌,映在他深邃漆黑的瞳孔处,有如银河坠落。
霍绥:“何止是只猫啊,简直是只小野猫。”
苏花朝闻言瞪了他一眼,眼上眉梢带着微微羞怯。
霍绥无奈,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带了点宠溺意味的看着她。
他说:“我就在那儿,”他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别乱走,我要是回头没见到你,明天就吃猫肉。”
苏花朝前半秒还觉得他难得温情,等听到他后半句话,瞬间瞪大了眼睛。
苏花朝:“请离我远一点,谢谢。”
霍绥开怀大笑,伸手帮她滑到脸侧的碎发给挽至耳根,指尖在她耳根处停留几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