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归位
江城抱著双臂，颓然蜷缩在角落里，文曲星君早已离去。
江城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听到刘伯在外面敲门的声音，只是不想动，不想出声。
什麽魂飞烟灭，江城没有多少真实感，总觉得，兔儿等一下就会回家了。窗边还挂著他从街上买来的小玩意儿，他还没来得及收到箱子里。床上还有他随便扔下的衣裳──自从搬进江府以後，兔儿也不再只穿他变化出来的那身衣服，在集市上碰到好看的也会要他买下来。房里还有兔儿身上那清香的气息。
什麽魂飞魄散，怎麽可能呢。
江城控制不住地哼笑了一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曜华，你该回去了。”
是那个声音，自己被困在无名界的时候，那个一直困扰他的声音。
“我不认识什麽曜华，你找错人了。”江城动了动嘴唇。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考虑一下，为什麽这些仙啊魔的总不愿放过他？！
“曜华，不要再执迷不悟，否则你便真的入了自己的魔道了。”那声音叹道。
“入魔？！你难道不是魔吗？”不就是因为它，自己才会修行什麽魔道，兔儿才会──
“我不是魔。魔已现身，你要立即去封印他，曜华。否则明日人界将成一片浩劫之地。你食了他的命源，他动不了你，便要从凡间生灵身上补足命源。这是你造的孽，也是你必经的劫难，你必须亲手了结它，也只有你才能了结它。”
江城沈默著，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只是不想再说话，只是觉得…很累很累。他希望连自己的意识都消失就好了，可是却偏偏清醒至极。
那声音并不在乎他有没有回应，继续道：“曜华，你的执著蒙蔽了你的神识，在我召唤你时你却拒绝归位。你早已一脚踏入魔道，这是对六界秩序的扰乱。九天神罚是对你的惩戒，也是要将江城的魂魄消除，释放你的神识，助你归位。没想到那兔儿神竟然用你的命源伪装自己，代你受过。如今神罚已经降临，又归寂灭，三千年内都无法再次开启。曜华，你必须自行归位，诛杀魔物。”
“你好烦啊，我说了我不认识什麽曜华，你找错人了！”江城双手抱头怒道，“滚开！不要再来烦我！”
“那魔物从创世之初的神战之中逃走，身受重伤蛰伏人间千万年，屡次逃脱神界的搜捕，寻找一切机会壮大魔道，明日之内更会大肆祸害人间抢夺命源。曜华，封印他是你的职责，你必须立刻归位。”那不急不缓的声音却似乎完全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在他的脑海里喋不休。
江城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不听，不回答，他不信这个东西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能坚持多久。
那声音不再对他说什麽，脑海中却突然转而响起了一阵阵神圣仙音，伴随著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捶击著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经脉。
江城终於忍无可忍地抱著额头大喊出声：“你够了！算我求你了，不管你是神是仙是魔，你别再烦我了！我只是个小混混而已，我只是喜欢一个小神仙而已！我只是想──想长长久久地陪伴兔儿，平平凡凡的过日子而已。你们这些神啊魔啊为什麽都要找上我！现在兔儿为我魂飞魄散了，你说人界要受魔物的荼毒也是因为我犯的错。我原来这麽罪大恶极了，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你神通广大，那你动动手指杀了我吧！连这麽可耻可怜的灵魂一起绞灭吧！你来啊，动手吧！”江城扶著墙站起身来，扯开衣襟露出胸膛，指著自己心脏的地方。
那里的皮肤仍旧完好无损，可是江城知道，早在兔儿灵魂消失的那一刻，那里就破开了一个大洞，再也无法修补了。
“我请求你，动手吧，动手吧…”早已冻结的泪水似乎再一次涌动，麻木无知的心也突然恢复了知觉，有如被千千万万的利刺穿透，痛，痛到不知如何是好。
双膝跪倒在地，抬起的手窒息一般在空中乱抓，残留著兔儿的气息的空气绕过手指，却抓不著，碰不到，就像他的兔儿一样，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耳中的仙音消失，一道悠长的叹息又一次响起：“江城，你想救回兔儿神吗？”
它称呼他为江城，而不是曜华。江城知道，它前前後後说了这麽多话，只有这一句才是真正对他说的。
“救？！你有办法？！”这个字像一把烈火点燃了江城冰天雪地的心，他猛地抬起头看著虚空：“有什麽办法可以救他？！”
“只有你能救他，江城。你不知道曜华是谁，我告诉你。曜华乃元始天尊之长子，统天元圣天尊，位列四御，管制九霄三十六天，司掌六道万灵。天上众神就只有他可以挽救魂飞烟灭的生灵。只有天尊归位，兔儿神才有救。”
江城皱起了眉头没有回应，那声音似乎知晓江城的顾忌：“你放心，我没有骗你，也没有欺骗你的必要。我向你坦承，我的本意只有一个，唤醒天尊的神识，助他归位。这是我惟一的职责。你是天尊入凡世历劫的化身，你的身体里封印著天尊的神识。可是你的执著太甚，你若不愿放手，天尊便无法归位。我们的目的一致，江城，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江城对它的话也不再怀疑，只是──
“你有什麽瞒著我吧？我不相信世上有这麽好的事，归位做神明，还能救回兔儿。看你说得我这麽厉害，我就算要跟兔儿在一起也该没人敢说什麽吧。”
那声音依旧毫无起伏：“没错，这对你不是好事。天尊归位，作为凡人的你就只能消失。九天神罚的本意便是如此，你魂飞烟灭，天尊重归神位。”
江城哼笑了一声，低声道：“又是魂飞烟灭…你们这些神明，真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啊…”
“我唤不醒天尊，便只能与你交易。但是江城，你无从选择。你若不同意，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只是那些手段太过惨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那声音继续道，“明日便是人间浩劫，天尊必须重归神位，封印魔物，阻止这场浩劫。今夜便是最後的期限，你若仍旧不答应──”
“我如果不答应，就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了？”江城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打开窗户，看向外面熟悉的院落。
“我怎麽会不答应呢？就算不为什麽拯救凡间生灵，就只是为了救兔儿，我就别无选择了…”
59 他不是江城
大帝归位,邪魔尽收,被改写的生死薄重回原样,凡间平静地度过了这本将是悲惨浩劫的一天.
而此刻的仙界却无法平静.
统天元圣天尊原是为了对付这些从神战之中逃脱隐入人世的魔物,才封印神识入凡世历劫轮回十几世.如今天尊重返九霄,各路使节真君自然要去觐见.
十方诸神陆续到了天尊所居的神霄玉府,却意外地被拦在门外,只能看到门内那祥云环绕的瑶光玉扁,扁上”高上神霄之天”几个大字尽显赫赫威仪.
”对不住各位真君,天尊大帝自从回府之後就不太舒服,想来是凡尘之劫尚有余势,同那邪魔一战也极耗神力.大帝现在无法接见各位真君,请各位真君暂且先往青华殿中休息.”
守门的童子礼貌地解释道,顺便将来访诸人带往东面的青华殿.
各路神仙纷纷驾起祥云跟随带路的童子,有人关切道:”不知天尊有哪里不适?小神近日炼得几颗凝神培元的仙丹,兴许对天尊有用.”
童子摇了摇头道:”仙丹还是真君大人自己留著用吧,大帝的不适既非药石能够医治,也非仙法能够平复.大帝说有人在他的神识之中留了东西,这件事只有他自己能应对.”
童子说完,惹来身後诸位真君唏嘘不已,只希望天尊早日安然无恙.
统天元圣天尊位尊南极长生大帝,他的神识比凡间的碧海还要宽阔无垠,只是那里永远没有海的波涛,亘古以来就平静安祥,纯粹无暇.
只是今日天尊深入自己的神识深处寻找那令他不适的根源时,却发现了那一片小小的瑕疵.
天尊的心上被不可知力深深地刻上了几个血字,这些血字成了神的灵魂之中那一小片瑕疵,也是令他一直感觉不适的根源.
那血字说,兔儿吾爱,救之切切.
神识之中的这一点异样令天尊皱起了眉头.凡尘之事竟能够对他产生这样的影响,这本是绝不应该发生的.
兔儿?他并非不记得,那是他最後一世的爱人,是最低阶的鬼仙,一个男子.
只是记得归记得,那些感情对於天尊来说却太过遥远和陌生.神识最初复苏之时,记忆中只有神战和逃脱的魔物,关於每一世的经历直到最近才渐渐记起一些片段.
凡人的十几世对於活了太久的神来说并不是十分长的时间,每一世都短暂得如同一天,他不可能对尘世之中的恩怨情仇感同身受.
只是如今连最纯粹的神识都被污染,天尊却不能不在意了.关於兔儿,他慢慢回想起了,自己的最後一世同意重归神位的条件,就是要借他的力量救回魂飞魄散的爱人.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够使自己的不适尽早消失,天尊并不介意费些力气把兔儿神那已经化为最细小的尘埃的灵魂都收集起来,救他一命.
毕竟,这也算是自己与自己的约定.
天尊抬手按著左胸.心脏的地方偶而会感到沈重和疼痛,虽然并不强烈,也并不常犯,他却不想再忍受这样的感觉.
***
意识渐渐恢复过来的时候,兔儿神还有些迷茫和疑惑.他不是刚刚承受了那个九天神罚的重重一击,灵魂早该化为飞灰了,为什麽还会有感觉?
慢慢睁开双眼,眼前出现的是一顶淡青色的帘帐,帐面上还散发著洁白的微光,兔儿神知道那是由仙气所凝,化成了可以被人眼看见的柔和的光.
这里是仙人府邸?难道自己被哪个仙人救了?
兔儿神挣扎著起身,感觉自己浑身都像被拆散重组过一般,没有一寸骨肉不在叫嚣著疼痛.不过受了那麽沈重的一击,自己现在居然安然无事,这已经够幸运的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仙人救了他?还是快点谢过人家,早些回家去比较好.不知道江城现在怎麽样了,兔儿神还是很担心,虽然那九天神罚自己代领了,难保天界不会再使出其他的手段,就算江城修了魔道,毕竟时日太短,他能不能逃过天界的追捕还不一定呢.
兔儿神双脚下地,一手捂著沈闷的胸口,有些蹒跚地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边,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来人一开门便看到正对著门口的兔儿神,两人互相对视著,都愣了片刻.
最後还是一人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几步上前,将兔儿神狠狠抱进怀中:”天保,你终於醒了!”
”大…大人?”兔儿神满心疑惑地开口.难道是文曲星君救了自己?这人情欠得可大了.
”天保,你才刚刚醒过来,赶快躺回去休息.”文曲星君激动地抱了片刻,才有些著慌地道,小心地扶著兔儿神的手臂,想将他带回床边去.
兔儿神推拒了一下,对上文曲星君的视线感激地道:”大人,这一次是天界降罚,你这样帮我,一定会连累自己的.我…大人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
文曲星君扶著兔儿神,却叹道:”你不用谢我,救你的并不是我.”
”那是谁?”兔儿神疑道,”还请大人告知.我想先向他当面道谢,然後要马上回家一趟.家中还有急事,我必须先回去处理.待日後必定会好好报答大人和那位恩人的救命之恩.”
文曲星君有些心疼地看了兔儿神片刻,突然叹道:”你说的急事是江城吧,你不用著急,江城已经没事了.”
兔儿神有些迷惘地皱了皱眉头,问道:”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这中间发生过什麽事?江城现在安全吗.”
文曲星君将兔儿神扶到桌边,让他坐下,才长长地叹息道:”天保,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关於江城的事你不要著急,我现在全部告诉你.”
***
”什麽?怎麽可能…”听完了文曲星君的讲述,兔儿神却仿佛仍旧无法回神一般,喃喃地低声道,”江城是神?是江城救了我?这…也太--”
兔儿神发呆了片刻,突然又道:”既然是江城救了我,他现在人呢?”
”天尊自然在自己的府邸中.”文曲星君柔声道,”把你救回之後,天尊便离开了.”
”离开?他为什麽要离开?”兔儿神有些疑惑地道.
自己受了这麽重的伤,是魂飞魄散哎!还是代他受过,他居然这麽不声不响地就离开,这个没良心的家夥!
文曲星君沈默了片刻,才一咬牙道:”天保,他已经不是你的江城了.他是统御三十六天之神的元圣天尊,他从归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记得你了.你代他受罚,魂飞魄散,他将你救回,便与你两不相干了.天保,你--忘记他吧,他不是江城.”
60 再相见
兔儿神愣了片刻，突然笑了笑道：“你骗我的吧，他怎麽可能忘记我，忘了我又怎麽会救我。”
文曲星君低首默然，他不想告诉天保，那个人不是不记得他，只是不再记得爱他的感情。
“大人，我要去见他。”兔儿神突然一手抓住文曲星君的衣袖，仰面祈求，“就算他现在不记得了，见到我也肯定会想起来的。我自己没有办法去往他的神府，大人可否…”兔儿神似乎很难将请求说出口，他知道对於爱著自己的文曲星君来说，这几乎已经是强人所难了。
文曲星君抬起手，想像从前一样，摸一摸兔儿神的脸庞，却见兔儿神微一瑟缩，便苦笑著放下手。
“天保，你还真是残忍啊。”
兔儿神低头不语。就算文曲星君不帮他，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已经帮了自己许多了。要见那个人，他还可以再想办法。
文曲星君却叹道：“你好好调养身体，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他。”
“大人…”兔儿神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感激地看向他。
文曲星君摸了摸兔儿神的头发，轻笑道：“谁让我欠了你的，谁让我爱你呢。你不用感激我，天保，我是你的巡按大人啊，你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照顾，我会更好受一些。”
兔儿神神色复杂地看著他，最终只能微一点头。
“天保，你见过他之後，如果他仍旧不记得你──答应我，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文曲星君轻声道，带著一丝微不可察的恳切，“我不会强迫你，我只想照顾你。如果他不要你，你就是一只无主的小兔儿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已经默默地看了你一千年，等了你一千年，後悔了一千年，这样的惩罚够不够？”
“大人──”兔儿神咬著薄唇。
“你现在不爱我也无所谓，我可以继续等，一千年，两千年，我都可以等下去。”文曲星君转过身去，“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安排一下，现在要见他可不容易。”
兔儿神看著文曲星君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才仰面躺倒在床上，看著淡青色的帐顶，心烦地叹了一口气。
“江城…江城…你如果敢不要我，我──”薄被蒙住泫然欲泣的脸，兔儿神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把自己埋藏起来。
兔儿神从来没有想像过江城化身为神的模样，他以为江城就是那种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的家夥，嘻皮笑脸没个正经，和宝相庄严的天神也差太远了。
可是真正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
他一身玄色莽袍，长发如墨，英俊无匹。
他的脸还是江城的模样，可是那周身的威势却令人连直视都不敢，只能俯首拜服。他身上缭绕氤氲的神光，令人见之忘忧，无悲无惧，心静神安，那是天神才有的净化人心之力。
所以凡人才会跪拜他，祈求他，因为他如此强大，如此仁慈。
他是神，真正的神，不是他的江城。
兔儿神在看到天尊第一眼的时候，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心就猛地沈了下去。
分离良久，兔儿神本以为自己一见到江城就会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思念，还暗自告诫自己，撒娇不可以太过分，不能让江城难做，好歹人家现在也是神了…
如今他就在眼前，熟悉的脸庞印入眼帘，熟悉的双眼也在看著他，心中的思念如野草疯长，他却丝毫不敢造次。
江城就在眼前，他却连一步也不敢向前。想念那个怀抱想念得要死，却完全没有胆量像往常一样扑过去。
文曲星君见兔儿神不说话，微叹了口气，只能先找些客套话向天尊问候。
元圣天尊只望了兔儿神一眼，便淡淡地撇开视线。自从回到神府以来，各路仙神真君都来谨见，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因此眼前这两位小神仙也并未令他觉得特别。
兔儿神紧紧攥著手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高高在上的神。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和热烈，令天尊不得不注意到他。天尊将视线转向他，沈吟了片刻，才像想起了什麽一般道：“啊，是你。”
兔儿神的心怦怦跳快了两下，向前迈开一步，张了张嘴：“江城…”
“你是本座前些天救回的那个小神仙。如何？身体怎麽样了？”
得体的微笑，客套的关怀，疏远的距离。兔儿神咬紧了下唇，讷讷地回了话：“谢…天尊关心，我没事了…”一颗心却如坠冰窟，寒冷无比。
文曲星君怕他失态，也忙道：“我二人此次前来谨见，也是想要亲自感谢天尊的救命之恩。”
元圣天尊笑了笑道：“不用在意，兔儿神代本座受罚，恩情深重，本座理应回报於你。”
他记得？！兔儿神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天尊。他记得自己替他受罚的事，那其他的事情呢？！
坐在高堂之上的神只面色平静，笑意淡然。他看不清楚神的心事，他只知道，那两道目光，绝对不是江城。
61 有点少，天尊大人太能卡文了＝＝
兔儿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大殿里走出去的,文曲星君担忧的声音将他从浑浑噩噩中唤醒。
“天保，你没事吧。”文曲星君摸了摸他的脸颊，眉宇间透著担心和关切。
兔儿神摇了摇头，越过文曲星君的肩膀望向那还未离得太远的高大威严的殿门，那个人还在里面，继续接见其他前来拜访的仙人。他们两个就这样被打发了。
并不是天尊有什麽失礼的地方，身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他的态度已经足够亲切了，只是──
“他还记得对不对？”兔儿神苦涩地开口道，“关於凡世的一切他都记得，是不是？！”
文曲星君沈默了片刻，兔儿神自顾自地继续道：“你这样就是默认了？！他什麽都记得，却还这样对我，这个混蛋──”一丝哭腔压抑不住地从喉咙中泄露出来，兔儿神再也不想装模作样地遮掩，就这样站在走廊里哭出声来。
过往的仙童仙子们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文曲星君一把将哭得失态的兔儿神搂到怀里，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他，带著他匆匆忙忙离开了。
虽然仙人不至於像凡人一样爱嚼舌根，但是见过天尊之後就在大殿外哭成这样总是不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曲星君将兔儿神搂得更紧，只想尽快带他离开这神霄玉府。
“别哭别哭，我们再想想办法。”文曲星君嘴上安慰著，对这样的兔儿神心疼无比。
天保无论是活著还是死後升仙，他都只全心全意地爱著一个人，他从未说过爱到可以奉献生命和灵魂，可是他为自己丢了命，为元圣天尊将自己的灵魂都舍弃。为什麽到头来不论是自己还是这神明，都要这样地伤害他？
“别哭了，天保，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滴落在手背上的泪水的热度几乎灼伤了他修炼几千年的心，文曲星君除了一遍遍地向兔儿神保证之外，不知道还能如何安慰他。
兔儿神把脸埋在文曲星君胸前，把所有狼狈都掩藏起来，不敢抬头。如果那个人记得一切却偏偏不爱自己，自己又何必在他的府邸里哭得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那个人肯定知道他为什麽哭，说不定还会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所以就算再怎麽痛苦狼狈，也绝对不要在这种高高在上的无情神只面前显露自己的懦弱。
二人亲近相依的身影沿著仙气缭绕的走廊迅速地往外走去，这一切景象都落在府邸主人那无所不知的双眼中。
天尊看著那样的情景，不由得抬起手按了按胸口。神识之中的瑕疵已经被自己抹去，为何还会有这种无用凡人的感觉？胸口里酸涩地微微胀疼，令天尊眉头微皱起来。
“大帝，可是神体又感不适？”一旁的仙童关切道。
元圣天尊点了点头，眉宇间仍未舒展：“看来本座还需修炼调养几天。你替本座招待好来访的仙人，若有要事再来禀报。”
仙童应了，却见天尊又沈吟了片刻，吩咐道：“自本座归位以来，各路仙神都来觐见本座，本座也理应好好款待。本座要宴请诸位仙子，你去打点宴会事宜。”
仙童又点头应下，看著天尊从宝座上起身，没走几步却又回头嘱咐道：“记得今日那兔儿神一定要请来。”想了想又道，“那文曲星君要来的话，也让他来好了。”
仙童虽然都一一应了，却觉得有点奇怪。那兔儿神只是小小一届鬼仙，文曲星君大人却是玉帝座下重要的天仙一阶，怎麽自家天尊好像不太待见星君大人似的，却对那兔儿神礼遇有加。
不过天尊自有天尊的道理，仙童这样想著便释怀了，自去准备宴会，延请诸仙。
62 群仙宴
仙童去各处送了请贴，回府以後便向天尊禀报。
本来这种事只是例行汇报，这麽简单的事情并不会出什麽乱子。天尊听完却沈吟了片刻，问道：“那兔儿神的请帖可有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仙童低首道：“禀大帝，兔儿神现下住在文曲星君的府邸，因此请帖是直接交给星君大人的，他说会代为转达。”
元圣天尊刚听到“兔儿神住在文曲星君府上”就觉得胸闷了，挥挥手让仙童退下，才按著胸口深呼吸了几下，给自己顺顺气。
神明又不是酒囊饭袋的无用凡人，可是这气得胃疼的感觉是怎麽回事？!
文曲星君看著桌面上的请帖，发呆了半晌，还是微叹一口气，起身去找兔儿神。
他想独占天保，却不能用见不得光的方法。
“天保，天尊设宴，宴请众仙，请帖也送过来了，你…想去吗？”文曲星君看著出神发呆了一整天的兔儿神叹道。
兔儿神伸手接过请帖，随意地翻了翻就扔了下来，低头道：“天尊请的应该都是天仙一阶的仙人吧，我只是小小的鬼仙，他有没有请我还不知道呢。”
文曲星君迟疑了片刻，才一咬牙道：“他的仙童特意告知，请你务必赴宴，我想…他对你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只是一句话说出口而已，为什麽心会这麽难受呢？！
“天保，你也不甘心吧。我注视了你一千年，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逃避不是你的作风吧。”──心已经麻木了，面上竟还笑得出来，文曲星君都要佩服自己的愚蠢和大度了。
以後也许会後悔此时把天保推向别的男人──不，是肯定会後悔，可是现在他必须把一切都毫无隐瞒地告诉天保，他只是，不想用欺骗的手段得到天保。
“真的？！”兔儿神抬头看向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文曲星君笑了笑，摸著他耳边的黑发，点头轻声道：“天保，不要怀疑别人爱你的心，你值得，你值得这一切…”
兔儿神好像真的被他鼓舞了，一扫浑身的颓丧，站起身道：“大人，你说得对，我不该在这里自怨自艾。”
文曲星君笑看著兔儿神微笑发亮的脸庞，那麽美丽不可方物，那麽惹人喜爱。他确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这样的美丽不再属於他而已。
宴会的日子很快到了，文曲星君带著兔儿神前往神霄之天的天尊府邸赴宴，路遇无数盛装打扮脚踏祥云的美丽仙人。兔儿神看得既陶醉又豔羡，不由得开口赞道：“他们真是太美了。”
文曲星君笑道：“你比他们都美，你不觉得很多仙人在偷偷看你吗。”
“有吗，我倒觉得他们在仰慕星君大人。”兔儿神笑道。这些天的相处以来，文曲星君不再把那些爱不爱他的话挂在嘴边，似乎对过去已经释怀了，兔儿神反倒觉得这样相处起来比以往都要自然惬意。
文曲星君扶著兔儿神的手用了些力气，无奈道：“你别乱动，你的神力不足以登上神霄之天，若是掉下去可是十分严重的。”
兔儿神闻言，慌忙好好站直，不敢再左右观望。
这一切景象自然又落入忍不住窥视的元圣天尊眼中，他觉得自己的神体好像更难受了。
赴宴的仙人陆续到齐之後，便有仙乐响起，美丽动人的仙女们飘然进入云烟环绕的舞池，轻摆著妖娆的肢体，和乐起舞。
天尊坐在纯白玉石铸成的宽大宝座之上，手中举著酒杯，眼光却仿佛粘在了人群之中的那一抹粉色身影上，无论如何都移不开视线。
那麽灼热的毫不遮掩的注视，兔儿神早就发现了。他不知道那个一脸沈静的天尊大人到底在想什麽，这麽气势强大的注目礼也著实有点吓人。兔儿神只能举著杯子一口口地吞著酒水，借此遮掩自己的手足无措。
“天保，你很渴麽？”文曲星君靠过来疑惑地道，“别喝那麽多酒。虽然仙果酿的酒不伤身，喝多了也不好受。喝点水吧。”说著递上一只玉碗。
兔儿神感觉地道了谢，双手捧过碗来，刚刚举到嘴边，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吓得他一口水差点呛在喉里。
“兔儿神，到本座这里来。”天尊仍旧坐在高处，连姿势都未曾变过一毫，面上更是毫无表情，兔儿神不免觉得心中坠坠不安。
明明就顶著江城的那张蠢脸，干什麽做这麽高深的表情，很吓人的知道吗。
兔儿神看向文曲星君，文曲星君朝他点了点头，他才从座上起身，在所有仙人们好奇的注视之下，双颊微红地走向高高在上的元圣天尊。
连他下达的命令，这小小兔儿神都要先问过那个文曲星君，未免太不把自己这尊神明放在眼里。天尊心中腹诽，看著兔儿神的视线便越发犀利起来。那强大的威压令兔儿神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简直想要转身逃走。
好不容易走到了台阶之下，兔儿神轻呼口气，低首行礼：“天尊大人安好。”
元圣天尊微微地皱起眉头：“再近些，上来。”
兔儿神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被那两道如同有形一般的视线吓得重又低下头去。
他这副样子既像江城，又不像江城，到底这位天尊大人想干什麽？
作家的话：其实天尊大人比起江老爷有别样的性感啊，有没有>.<
63 无人私语时【二更】
兔儿神有些不安地走上台阶，来到元圣天尊的面前。
天尊虽然是坐著仰面看他，那两道视线却令兔儿神感到难以承受的压迫。
天尊看了他片刻，才微微一笑，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笑道：“你的身体是本座从神界万花之中所取之花魂熔铸而成，每一寸肌肤都是每座精心打磨的杰作，你可还满意？”
兔儿神眨了眨眼，心道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谢得还不够所以天尊大人在提点他？细一想来，却觉得这几句话怎麽听怎麽…不要脸。
元圣天尊笑吟吟地看著兔儿神从有些迷糊的样子突然红了整张脸庞，羞窘的样子分外可人。
“你…你…”兔儿神看著面前这位宝相庄严的天尊大人，语无伦次起来。
也许是他误会了呢？也许天尊大人并没有什麽不自重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述说一件事实而已？
虽然他一看到天尊的脸就心跳加速，可是却万万不可将心底的想法显露出来，免得被人嘲笑自作多情。
“谢…谢天尊大人的救命之恩。”兔儿神收起那一丝慌乱，周到有礼地应对道，“小神法力低微，不敢说能如何回报天尊大人，但只要天尊能用得著小神的地方，小神自当尽心尽力。”
元圣天尊却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个小神仙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尽心尽力不是应当的麽，这样如何能算回报本座。”元圣天尊淡然地开口道。
兔儿神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也太…无耻了吧！明明就是自己替他受罚，他救自己本来就是应该的，这怎麽又变成自己欠他的了？虽然自己是这样说的没错，可这是客套话啊,客套话这个天尊大帝不懂吗？！
这是神明会有的态度吗？他真的不是江城？！
兔儿神疑惑地打量著元圣天尊的脸，天尊坦坦荡荡地任他看，还附送迷死人的微笑。
兔儿神急忙低下头去。不管心里是怎麽想的，面上却万万不敢造次。
有时候碰上这种拿客气当福气的不知好歹的家夥，除非翻脸否则真是没辙，可他能跟统天元圣天尊翻脸吗？
他不能，所以他只能赔著小心说话。
“呃，小神愚钝，但小神的感激之心绝非作假，愿听天尊大人教诲。”
我听你个大头鬼啊，你到底是不是江城，是不是我的江城啊！
兔儿神直想揪住大神的领子怒问，可是面上依旧只能恭恭敬敬的。
元圣天尊放下杯子，起身笑道：“随本座来。”
兔儿神有些摸不著头脑，便顺著天尊指出的道路往前走去。
元圣天尊离开之前，往文曲星君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来得及对上那慌忙闪躲的眼神。天尊微微一笑，将宽大的衣袖一甩，走在兔儿神的身边，带他往大殿深处走去。
仙人们还沈浸在美妙的仙乐舞蹈之中，天尊默默的离位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文曲星君望向元圣天尊的背影，有些不安担忧地皱起眉头。正犹豫著要不要追过去时，身边却不知哪路神仙凑了过来，热情地与他敬酒，文曲星君只能先应付著眼前的场面。
兔儿神跟著元圣天尊的脚步在布下了八卦阵图的神霄玉府中往深处走去。不知走过多少楼阁大殿，才在一处高大巍峨的殿门外停了下来。兔儿神抬头一看，殿门上高悬著的匾额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长生殿。
兔儿神曾听文曲星君约略讲过这神霄玉府的格局。府中有五殿，东殿青华，南殿凝神，西殿碧玉，北殿蕊珠，中殿长生，看来这里便是地处府院正中的长生殿。
这长生殿周围十分清静，宴会中的仙乐远远传来，到此处只能听到些微的声响。大殿四周也没有守卫的神将仙童，也不知是向来就没有，还是暂时都同去赴宴了。
兔儿神四下里看了看，不知元圣天尊将自己带到此处是何意。
“天尊大人──”兔儿神回身唤道，话音未落，全部的声音却都被封在口中。
那高大的神只突然俯下身来，将他压到墙上，总是淡然微笑的薄唇不容拒绝地含住了他的双唇。
作家的话：小兔儿干脆就从了天尊吧！天尊大人有权有钱有房有车，钻石王老五有没有！
64 江城
兔儿神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被压在头顶的手动了动，却一丝反抗的力气也生不出来。
这是江城啊，是他放弃生命放弃灵魂也要保护的江城啊──
美丽的湿润的双眼眨了眨，便微微地闭了起来，任人施为了。
天尊的双目中染上笑意，放开压制住兔儿神的手，一手捧住他的脸庞，一手按住那柔韧的腰身，贪婪一般狠狠吸吮著那甜美的双唇。
兔儿神情不自禁地抬起双手，揽住神明的脖子，鼓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天尊微微放开他的唇，兔儿神不舍地追过去些许，却被耳边低沈的笑声惊醒过来。
“你…”兔儿神涨红了脸颊，带些不解和不满地看著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天尊有些迷恋地轻抚著兔儿神的脸，低叹道：“真是个漂亮的小神仙。”
兔儿神一听却皱起了眉头，抬手将还欲亲他的大神推开一些：“你到底怎麽想的?你是不是江城？！”
元圣天尊笑了笑：“本座如果不是你那江城，你要如何？为他守身如玉？江城只是本座万千化身中的一个，本就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本座才是真实的。小神仙，你不会做买椟还珠这样的傻事吧。”
兔儿神戒备地後退一步，不满地道：“你才是椟呢，江城比你好多了，你这个自大神明。”
“我就是你的江城啊，你这只傻兔儿。”天尊轻叹一声，展开双臂将还有些迟疑的兔儿神拥入宽大的怀中。
“你…”兔儿神张了张口，却无力推开这个熟悉的怀抱。
“他们说神明归位之後，一切化身就都灰飞烟灭了。”兔儿神喃喃地道。
“他们说得没错。”元圣天尊抱著兔儿神，在他耳边低语著。
兔儿神难过地把脸埋在天尊的肩膀上，泫然欲泣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我的江城…”
“兔儿，本座有江城的记忆，也有十几世化身的记忆。可是本座就只记得江城的感受，就只有江城还有自己的意识。江城爱你太深了，他将爱你的心意刻在了本座的神识之中，连净化都无法将它抹去。本座只能受它牵制，被它掌控。兔儿，本座就是你的江城啊──”
“你真的是江城？”兔儿神沈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是什麽时候…”
“就你跟那个文曲星君卿卿我我气我的时候。”天尊咬牙道，一用力将兔儿神撗抱在怀里。
兔儿神老老实实地让人抱著，不满地皱眉道：“星君大人是好人，你不要冤枉他。”
“你还说。本座有必须帮你加深印象，让你知道谁才是你这只小兔儿的主人。”天尊说著，一脚将殿门踢开，跨进门坎。
兔儿神咬唇不语，把微红的脸埋进天尊的怀里。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时，兔儿神才睁开双眼四下看了看。这床宽大得足够十几个人在上面打架，兔儿神拍了拍枕头，哼哼地道：“身为神明竟然如此奢侈享乐，不顾凡间疾苦，劳民伤财。”
天尊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这神霄玉府里的一切都是倚仗本座神力所扶持，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座劳民伤财了。”
天尊说著，也将身体斜倚在床头，一手撑著额头，一手摸著兔儿神的脸颊，脸上漾满温柔的笑意。
这种姿态和气质，江老爷那个没文化的家夥可作不出来，兔儿神看著天尊俊美无筹的脸，心里不禁跳乱了几下，脸也没出息地红了起来。
“兔儿，你的身体是本座最精心的作品。本座那时候不懂为何会如此用心雕琢它，现在本座知道了，因为这是本座的所有物，是本座最心爱的宝贝。”天尊说著，微微低下头来，吻了吻兔儿神的额角。
这家夥真是…说起甜言蜜语简直腻死人了，兔儿神咬唇道：“你…别随便把人家的身体当成你的东西一样…”
“为何不能当成我的东西？”江城笑了笑，凑到兔儿神耳边低声道，“不但是我的东西，而且还是等著为我献身的处子呢…”
兔儿神被调戏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著兔胆抬起手来冲著神明的脑袋招呼过去：“要做快做，别跟我耍流氓！”
江城舔了舔唇角，指尖一勾，兔儿神惊觉自己的外衫就消失不见了。
“既然是兔儿的要求，那我当然要好好听从了──”宽大的神服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褪了下去，江城俯下身去，不多时便让那素来坦城的小兔儿发出娇腻的鼻音。
“恩…江大哥…”
“嘘…叫一声天尊大人…”
热闹依旧的宴会上，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文曲星君突然睁开了微暘的双眼，前一世曾经拴过天保的红线的小指好像又在隐隐作痛。
文曲星君愣了愣，却扯唇露出一抹苦笑，抬手按住自己的双眼仰起脸庞。
又有无数的熟悉不熟悉的仙人上前敬酒，文曲星君一律来者不拒地痛饮下去，反正也没有谁再需要他的保护，他也没有保持清醒的必要了。
恍惚之中一只带著凉意的手捏住他的下巴，文曲星君睁开眼却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脸，感觉连头发也被那人抓在手里，一丝礼貌也无。
文曲星君难受地想要推开他，那人却一用力将他拉到怀里，耳边响起一道低沈的轻浮笑声：“呵，这一头如墨长发真是把天上地下的仙女妖女都比下去了。美人独酌饮醉可是很危险的，不如跟本座走吧。”
文曲星君被他半扶半抱地带离宴会，与文曲星君相熟的仙人原本有些担忧，看清那人是谁时也便不再多嘴，俱弯身行礼，恭敬地让开道路。
作家的话：肉渣也是肉，咳，现在写肉太可怕，大家体谅撒
65 END【二更】
宴会结束之後，兔儿神把还意犹未尽的天尊大人打发出去找文曲星君，省得星君找不著自己会担心。
天尊刚刚把生米二次煮成熟饭，正打著独享二人世界好好温存的念头，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把情敌找来捣乱，可是在兔儿神的怒瞪之下只能妥协了。
“真是的，原本多麽乖巧的小兔儿，这就爬到本座头上来了，不妥不妥。”天尊大人摇头叹息，一边唤来一名仙童询问文曲星君的去向。
“什麽？是被他带走了？”元圣天尊听了仙童的禀报，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挥挥手让仙童退下，天尊想了想，抬手临空画了一张符印，最後在符眼上轻点一下，金光灿然的符印飘然升上半空，猛地飞了出去。
带走文曲星君的黑衣神只半路上感到身後来势汹汹的神力，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指尖捏起法诀，轻斥一声：“破。”
那符印却绕过他，攸然没入文曲星君的体内。文曲星君在半醉半醒中不适地哼了几声。
黑衣神只皱起眉头，抬手翻开文曲星君的衣领，手刚碰到那光洁的皮肤，却只见金光一闪，光芒化作尖锐的神力刺了他一下。
黑衣神只收回手去，不满地低哼道：“大哥啊大哥，你一回来就来坏我的好事，怎麽不体谅我在你不在的时候代你掌管神霄玉府的功劳。”
耳边传来一阵叹息，黑衣神只懒得听他废话，切断神识的联系，用宽大的衣袖把手裹起来，抱起文曲星君继续赶路。
元圣天尊睁开双眼摇了摇头，心下叹道，文曲星君，本座的神力可保你十日的安全，以後你就自求多福吧，好歹你也是天仙呢。
***
人间，盐城郊外。
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刘伯举著蒲扇一路小跑，嘴里一边念道：“来啦来啦，敲这麽急干什麽，叫魂呢啊。”
门一开，一抹粉红身影突然扑了过来，刘伯差点没站稳。
兔儿神搂住刘伯哇地大哭道：“刘伯，我好想你啊！”
刘伯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一边有些疑惑道：“小兔公子，你这是怎麽啦？是不是老爷欺负你了？告诉刘伯，刘伯替你教训他。”
江城从门外现身，无奈道：“我哪里舍得欺负他啊。”
江城把兔儿神拉过来，替他抹了抹眼泪道：“好了，不就才离开家十几天，怎麽就哭成个红眼兔，再哭就不美了。”
兔儿神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自己抬起手背擦去泪水。
刘伯赶忙把两个人往院里让，一边道：“老爷，你也老大不小了，居然带著小兔公子不声不响地就离开家里十几天，不是让我们担心吗。”
刘伯哪里会知道，他口中的这十几天，二人早已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巨变。
江城和兔儿神相望一笑，江城道：“好了刘伯，您老就别抱怨了。老爷我好饿啊，快点开饭吧。”
刘伯应著，连忙跑去厨房手脚麻利地继续张罗饭菜。
兔儿神抬手按了按江城的眉间：“天尊大人，你这里的神纹还有痕迹呢，快点变没啦。”
江城微微一笑，眉间银光一闪，神纹便渐渐隐去了。
二人携手走在江府的走廊里，慢慢往後院走去，沿路的仆人们满面笑意地弯身问好。一切都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一样。
何元秀从後院里走来，手里拿著帐册急跑了几步，嘴里抱怨道：“大哥，你也太不像话了，自己跑出去游玩，整个药房都扔给我管。这东西比赌场还麻烦你知不知道，你也给我负点责任！”
“是是，元秀，你真是大哥的好兄弟，以後你就在本座手下做事吧。”江城笑道。
何元秀皱著眉头嘀咕道：“你说什麽胡话呢，快点回书房干活去。”
兔儿神从篮子里拿了一根胡萝卜，笑著举到江城嘴边：“江大哥，好好干活吧。”
江城咬了一口，眯起眼睛笑著一手揽住兔儿神，跟著元秀往书房走去。
这又是红尘凡世里最平凡的一天，阳光依旧晴好。
作家的话：大家想要兔兔生包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