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大人?”
55 诱魔[第一更]
自从兔儿神与江城交好以来,文曲星君已经许久没有再出现过了。这时又在兔儿神面前现身,不免让兔儿神有点为难。
他知道文曲星君对他的感情,可是文曲星君从不表明,让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兔儿神的爱恨都纯粹,对这样的暧昧却实在应付不来。
“星君大人,好久不见。”兔儿神打起精神客套著。
文曲星君却不像往常那样温文有礼,反而一把抓住兔儿神的手腕,面色急切道:“天保,你马上离开江城,跟我回仙界!”
“什麽?…”兔儿神一头雾水,愣了片刻才一把挣开文曲星君,不解地道:“我不要。星君大人,你怎麽了?!”
文曲星君无奈地叹气,著急地来回走了两步,才向兔儿神道:“天保,我也不瞒你,江城私修命源,堕入魔道,此事阎王已经上报天庭。因为他,整个盐城数百万生灵的生死薄都被改写,只怕他修的是至阴至狠极端霸道的邪魔之道。玉帝震怒,已经降下九天神罚,江城难逃一死。天保,你跟他牵扯在一起,仙凡之恋有违天条不说,我怕玉帝会迁怒於你。你这小小鬼仙,随便一条刑罚都能让你生不如死。天保你听话,跟我走,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兔儿神早已震惊当场,文曲星君後面的话哪里还听得进去。
九天神罚,那是只听闻过的传说之中的刑罚,千万年来连对付违反天条为祸众生的高阶天仙都没有使用过。
兔儿神只听闻过,这神罚一旦祭出,天地六界都要为之动荡,三千年也只能祭出一击,但必定一击得中。受罚者形神俱毁,七魂六魄全部化为飞灰。那不是死亡轮回这样的结果,而是真正的消失,永远的消失。
“怎麽会…就算江城入了魔道,也不至於受这样的处罚啊…”兔儿神喃喃道,摸索著桌子的边沿坐了下来,心中一片茫然无措,六神无主。
文曲星君硬将他拖起来,叹道:“我也不知道玉帝为何要降下如此重的处罚,我猜想,可能是那引诱江城入了魔道的魔物不一般,江城他…却是遭了无妄之灾。天保,江城这一次必定难逃此劫,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陪著他也无济於事,只能累及自身。跟我走吧天保,我便是拼却一身仙缘,也会保你平安无事…”
“我不走!”兔儿神被文曲星君拉著走了两步,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甩开文曲星君,“我要去找江城!”
“天保──”文曲星君还要再阻拦,甚至想著就算打晕天保强行将他带走,事後受他怨恨,也好过让他白白送死。
“不要碰我!”兔儿神凌厉的视线射来,看著他的眼神好像在看著什麽仇人一般。文曲星君只觉得心中一疼,手却无论如何不敢碰触他的天保了。
天保恨他──文曲星君看得出来,如果他敢把天保这样带走,天保对他将只有仇恨,无法化解的仇恨。
“不要碰我。”兔儿神向来温润的黑白分明的双眼之中浮现出一丝红色,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开,远离文曲星君,“这是我和江城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谢谢大人将实情告诉我,若有机会,我定会偿还大人的恩情。请大人回去,以後的事与大人无关。”
兔儿神说著便化作一片微光,循著江城的气息,去往他的身边了。
文曲星君望著微风撩动的珠帘,伸出去的手半晌才慢慢收回,触碰过兔儿神的指尖已经冰凉,握在掌心便觉一阵刺痛。
这样深沈的爱和眷恋,天保曾经只给他一人,却是他亲手推开了,撕裂了。如今天保成了别的男人的,他曾以为只要等待,一百年不行他便等一千年,一千年不行他便等一万年,总有一天天保还会回到他的身边。他有无尽的仙寿可以等待,可以陪伴天保,江城这一届凡人永远不可能胜过他。
而如今摆在他面的事实却像一种深深的讽刺。江城这一届凡人敢为了天保堕入魔道,天保情愿陪著江城一起死,也不愿接受自己的保护。就算江城化作飞灰再也不存在,只怕天保也永远不会属於他了。
情这一字,他这聪明绝顶的文曲星君却至今也未参透。他愿意等待,愿意守候,愿意舍弃仙缘保护天保,可是那个人却连这一点小小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是被彻底遗弃在身後的人,连一眼眷顾都再也得不到。
一阵祥光闪过,房内掠过一丝微风,却已空无一人。
兔儿神在药房外的巷子里现身,避开行人耳目,便急急忙忙奔出去,冲进药房。
“元秀,江城呢?!”兔儿神一进门便大声问道,面上有些惶急。
何元秀从柜台後面走出来,指了指後面道:“大哥在里面休息。小兔公子,发生什麽事了,你为什麽如此焦急?”
兔儿神摆了摆手,来不及回答何元秀,便忽匆匆地跑向後屋。
江城此时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紧锁的双眉透著一股阴霾,连拳头也紧紧地握著,手背上青筋毕露。
兔儿神看到他还好好地在自己眼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兔儿神已经知道他为何夜夜无法安睡,此时更是心疼不已,跑过去扑进江城怀里,却又不敢大力,害怕贸然吵醒他会对江城的身体有什麽损害。
江城早已入梦,等那魔物来找。他这一次却并不是急於修炼,只是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那魔物诱他吸食凡间生灵的命源,化为已用,以葆永生。这却是江城的底线,是他绝对不会去伤害的东西。
他的确追求永生,为此他不管是升仙还是入魔,於他而言都没有区别。只是江城却从来没有忘记最初的那个初衷,他要的不是永生本身,他要的是能够永远陪伴著兔儿,让他不用承受离别之苦,不用担惊受怕。还有元秀和方龙,还有盐城里庸庸碌碌的千百乡邻们,他们全部都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要为了自己的私欲抹杀了他们的生命,这就像是亲手将自己的向往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这一点上,江城从来心如明镜,从未迷惘。
“如何,江城,你考虑得怎麽样了?”魔的声音仍在蛊惑人心,“如果你还没有想清楚,我有的是耐心,等你自己厘清利害。”
江城望著周围血浸一般的混沌,冷静地道:“我当然想清楚了,不然也不会来找你。这其中的利害再简单不过,我既已入魔,只求永生,凡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麽?完全没有再考虑的必要。”
那声音蓦然狂声大笑,震得江城双耳刺痛,四周的混沌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纹。
修炼时日已久,江城早已有些模糊的察觉。这魔物力量并没有十分强大,可能是受了伤,或者有著别的束缚,总之它并不敢自由出现在六界之中,只敢借由自己的梦传达蛊惑的声音。
江城觉得自己十有八九并不是第一个被他引诱的凡人。只是不知何故,至今也没听说过哪里出过什麽了不得的魔物,看来它成功的可能性十分之低微。
“江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得意的笑声平复之後,那声音继续道,“等你修行得道的那一天,你绝对不会後悔今日的决定。”
“在我修行得道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江城冷淡地道,“我要看一看,所谓魔物,究竟是何种模样?若是丑绝人寰,我便还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继续修炼呢。若我修成那一天,兔儿被丑陋的魔形吓走了,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那魔物冷哼一声,轻蔑道:“愚蠢的凡人,魔是与神共生之物──”
“就算你美到惊心动魄,也要我亲眼看过了才算。如何?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失去我这个难得修炼成功的好徒弟也无所谓呢?”江城双手悄然积聚著力量,继续引诱那魔物。
既然是要吸食命源才能继续修行下去,与其去吸食低微的凡人命源,倒不如将这魔物的命源收归已用。
江城暗暗地舔了舔唇。原本只是意图摆脱这只魔,此时心底深处竟升起一丝兴奋的期待。
作家的话:为毛原本很牛掰的魔被江锅几句话唬得有点很天真了==江锅果然是邪魅攻>///<
56 神罚[二更~]
兔儿神坐在床边,一直担忧地注视著江城.江城在睡梦中似乎仍是极痛苦的模样,冷汗涔涔,湿了衣衫.
“江城…”兔儿神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叫醒江城。江城紧咬著牙关,喉咙中露出一丝压抑的低吟,直到他额间突然爆出一道血红印记,如同烈焰的形状,放出奇诡的红色光芒,连在房外买药的人都惊动了。
兔儿神终於忍不住,轻晃著江城的身体,焦急地唤道:“江城,你醒醒,醒醒…”
江城猛地睁开双眼,那妖异的火焰红芒瞬间褪去。何元秀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里面,自己找了个借口将不安的人群安抚下去。
“兔儿,你什麽时候来的。”江城扶著额头坐起身来,摇了摇有些疼痛的脑袋。
刚才在梦中强行摄取那现了身的魔物的命源,还是有些太过勉强了。虽然魔物的力量被束缚住,能够施展的魔力有限,但对付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魔物受了骗,狂性大发,如果不是兔儿将他唤醒,只怕他就要在梦里把这条小命交待了。
兔儿神用衣袖擦了擦江城的额头,叹道:“你怎麽在这里睡著了,这麽累就回家吧。这里有元秀看著,你在这里也是碍事。”
江城点点头,牵著兔儿神的手起了身,头脑还晕晕沈沈的,强打起精神和兔儿神一道回了江府。
兔儿神趁著江城沐浴的时候,走到院子後面,施咒唤来了白无常。
白无常一现身,兔儿神来不及招呼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白,天庭的那九天神罚,什麽时候会来?”
白无常没想到兔儿神竟已知晓,迟疑了片刻才叹道:“我本来还在犹豫怎麽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刑罚的时间,就在今晚。”
“什麽?!怎麽会这麽快。”兔儿神焦急地咬著薄唇,满脸无措,“白,江城不过是一届凡人,就算他堕入魔道,也罪不至此啊。为何天界会对他如此严厉,非要他灰飞烟灭不可?!”
“既然你知道了神罚的事情,想必也知道,盐城方圆数百里内的生灵,生死薄全被改写。江城不死,三日後盐城将成为一座死城。”白无常叹道,“这不是小事情,天庭怎麽可能放过江城。”
“可是江城分明什麽都还没做,他们怎麽知道江城就会做这样的事?!”兔儿神面色苍白地辩解道,“不管江城修炼了什麽魔道,我了解的江城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们凭什麽让他为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受此极刑?!”
“天保,你跟我辩解也无用,其实我也不懂天庭的决定。我只能告诉你,江城的身分不简单。天保,你不要执著於此,否则又会伤害到自己。”白无常劝导著,“天保,你跟我走。天庭并未在意你和江城的事,只要你现在离开,应该不会受到什麽牵累。”
兔儿神後退一步,摇了摇头道:“白,谢谢你,我不能走,我…只想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谢谢你的解答,还有你在冥界的照顾。我日会必会登门道谢──若有机会的话。”
“天保──”
“白大人,告辞了。”兔儿神说著便转身离开。白无常看著他单薄却倔强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形渐渐地隐去了。
九天神罚只能施降一次,只能处罚一人,白无常并不担心兔儿神会受伤。只是要眼睁睁看著心爱之人灰飞烟灭,这样的痛苦一定极度煎熬。但局中之人不愿回头,他又有何资格去干涉。
兔儿神回了前院,直接冲进了房中。江城正坐在浴桶里独自发呆,想著那魔物的事情。
魔物虽然难缠,却还是中了他的偷袭被重伤,自己也吸食了他不少命源。江城耳中还在回荡著魔物被自己算计之後那狂怒的斥吼:
“你这卑鄙无耻的虫子,竟敢对这耍这样手段!你好,你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弟,不愧是那个人的分身!一样的满口谎言,卑劣至极!你以为你吸食了我的命源,就可以救得了那些凡界虫子?!”
江城抱著额头低吟一声,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冲动的傻事。
那魔物的话是什麽意思?!难道它自己还有能力吸食凡人的命源?若果真如此,自己伤了他让他狂性大发,若他对凡人出手,自己也实在难逃其咎──
门边传来一声轻响,江城抬头看去,正看到兔儿神瞪著大大的双眼盯著他看,不由得笑道:“兔儿,你这麽看著我,我可是会兽性大发的。”
兔儿神突然扑了过来,紧紧搂住江城的脖子,将唇凑在他脖颈边低声道:“那就兽性大发吧,江城──”
江城感到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便沸腾了起来,这只磨人的小兔儿!两臂一伸,将兔儿神紧紧抱在怀中,顺便拖进了水里。
只是他却没看到,兔儿神埋在他脖子上的紧锁的双眉,和那双痛苦含泪的眼睛。
湿透的衣裳被慢慢褪去,兔儿神跨坐在江城的大腿上,双手轻搂著江城的脖子,将薄唇印在江城的嘴角,轻声道:“爱我,江大哥…”
江城紧紧搂著这妖异动人,绝顶魅惑的美男子,顺从著燃烧的本能,在那白晰纤瘦却修长有力的躯体上,烙印下属於自己的印记。
兔儿神第一次在欢好之中动用了灵力。他是鬼仙,魅惑之术不是不会,只要他愿意施展,尽可让天下天下的男人女人都为他倾倒。这样的魅惑,他只愿展现在江城面前。
顺著丝丝缕缕的灵力引导进入体内经脉的并不是纯粹的人类气息,里面有魔物的阴冷命源,让兔儿神遍体生寒。
江城感到他的异样,只以为是水冷了的缘故,便小心地将兔儿抱到床上,继续细细温存。
兔儿神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江城抚摸著他的头发,温柔地吻去那清泪。他总觉得兔儿有点不一样,不过却想不出来最近有什麽异常。兔儿比往常更加魅惑温顺的姿态引诱得他无暇多想,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想著等以後再问问清楚…
月上中天时,兔儿神才从房中出来。刘伯跑过来,笑容可鞠地问道:“小兔公子,厨房里已经把饭做好了,正在灶上温著,你看是去饭厅吃还是端到房里来?”
兔儿神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刘伯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一丝苍白,正想关切一声时,兔儿神突然笑了笑开口道:“先热著吧,老爷身体不舒服,还在睡呢。等他醒了传饭的时候再端过来吧。”说著便往外走去。
“小兔公子,天这麽晚了,你要去哪里?”刘伯跟过去疑惑道,“不要嫌我老头子罗嗦。最近城郊附近不太平,公子还是家里呆著吧,想散心的话明天让老爷陪你出去走走。”
“好啦刘伯,我知道了,您老自己忙去吧。”兔儿神笑著的神态像平日里一样,刘伯也只能摇摇头,嘴里还念著些什麽,往前院里走去。
刘伯的身影一消失,兔儿神面上的笑意也隐去了,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泪水刷地流了下来。
江城被他使了法术,昏睡过去,连周身的气息也隐去了。自己身体里有他的命源,他的气息。这拙劣的把戏瞒骗不了太久,不过他也不需要瞒多久,只要那九天神罚惟一的一次神力施展完毕,江城就安全了。就算天庭想再处罚江城,这终极的神罚也已经寂灭,三千年之後才能重启。江城体力的魔力已有些深厚的道行,他相信凭借江城的那些小聪明,要逃过天庭的追捕还是很容易的。
兔儿神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走出院门,一步一步地向著远处走去。
江城是在一片混乱之中惊醒的,这一次昏睡过去,不知为何那魔物竟然没来骚扰,让他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
江城打著呵欠下了床,打开门却见院子里的仆人都在一脸惊慌地往门外跑去。他拦住一个人,不耐烦地问道:“干什麽呢你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个月工钱你们还要不要了?!小兔公子呢?”
那人咽了咽口水,面上的惊慌还未褪去,结巴地回话道:“老…老爷,刚才外面突然响了好大一声,震天的响啊,整个地都震起来了,听说城里好多房子都震塌了。大家都说这是老天在发怒呢,都赶著去神庙拜拜,求个平安。小兔公子晚饭的时候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可能也去神庙了吧。”
江城摆了摆手让那人走了,挠了挠头。兔儿去神庙?笑话麽,他自己就是神仙,跟自己在一起之後对其他神仙躲都来不及呢,要去拜谁?!不过这个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57 无处可寻
刘伯来问要不要摆晚饭,江城醒来之後一直不见兔儿神正在著急,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不吃,等兔儿回来再说。”
刘伯在围裙上搓了搓手道:“小兔公子倒说等老爷醒了就吃饭呢。你们两个人,这样可不行,都不吃饭怎麽行呢。”
江城听刘伯如此说,一把抓住刘伯的手臂急道:“刘伯,你见过兔儿?他去哪儿了?”
刘伯唉唉了几声,让江城放开用力过大的手,才道:“我看小兔公子有点心事的样子,估计是出去散心了吧。”
“你怎麽不拦著他呢?外面这麽乱,怎麽能放他出门散什麽心?!”江城抱怨道,拿起一件披风就往外跑。
“那时候外面挺安静的啊,我哪知道後来会出乱子…”刘伯跟在江城後面唠叼著,看他急匆匆地往大门跑,只能在後面叫道:“老爷,我把饭还放灶上温著,找到小兔公子让他快回家吃饭!”
江城心急如焚地一溜烟跑没了影,也不知道是听没听到。刘伯摇了摇头,看看走廊上挂著的篮子里胡萝卜已经没几根了,那是专门放在那里给小兔公子当零食的,便准备再去多洗一些。
夜渐渐深了,刘伯把要紧的不要紧的活计都忙完了,江城和小兔公子却还没回家。他看了看时辰,便让其他呵欠连天的仆役们都睡去了,自己继续守在门房里等著。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才传来响动,刘伯从半睡半醒中回过神来,忙迎上前去,却只看到江城一个人的身影。
“老爷,你回来了。小兔公子呢?”刘伯有些疑惑地朝他身後看去。
江城满脸的疲惫,摇了摇头道:“我没找著他,这个小兔儿净瞎跑,看等他回来我怎麽惩罚他。”
刘伯噢了一声,却见江城停下了脚步,半晌才又道:“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前面几个山头都像被火烧过一样,地都黑了。”
刘伯点了点头:“这是老爷睡觉的时候发生的事啦。天上打了个响雷,连地都震了几震,城里好几处房子都震塌了。这天有异象,不知道到底有什麽祸事。大家夥都跑出去拜神求平安了呢。”
江城点了点头,有点恍忽地道:“我只是觉得有点担心。”
“老爷你就放心吧,小兔公子好歹是神仙,不会出事的。就是凡人,我现在也没听说盐城哪家出事了,顶多就是房塌的时候压伤了几个人,都不是大伤,估计药店现在正忙呢。老爷,先别说那些了,你还是先吃饭吧,边吃边等小兔公子。我看天这麽晚了,他也该快回来了。”
江城点了点头,让刘伯差人把饭送回房去。
温热的饭菜味道仍是极好的。江城从不挑食,这些菜基本都是兔儿最爱吃的。江城端著碗拨了几粒米饭,有些食不知味。
对面的凳子上空空的,桌子上空摆的碗筷也有些寂寥的气息。
“这个家夥,跑哪里去了,这麽晚也不回家…”
江城有些烦心地倒了一杯酒,刚刚举到嘴边,却发现杯中酒水荡起一圈圈波纹,似是水滴落入其中。
“这是什麽东西…”江城嘀咕著,举到眼前细看,却又有一滴水滴落杯中,微弱的嘀答之声传入耳中。
嘀答,嘀答啼答…水滴的声音越来越密,视线也突然有点模糊,江城用另一只手沾了沾眼睛,却意外地沾了满手的泪水。
“这是…怎麽回事?”江城有些慌乱地用力闭了闭双眼,滚烫的泪水连珠般滑落,用两只手一起擦也来不及擦干那些源源不断的热泪。
明明没有什麽伤心的事啊,为什麽自己无缘无故地就哭成这个丢人的样子?江城想不明白,只是泪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像要将他二十多年以来从未流过的泪全部流干一样,汹涌肆虐地淌满脸庞。
江城狼狈地从椅子上起身,踉跄了两步,突然被什麽东西绊倒,滚到了墙壁的角落里。身体在一瞬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完全渗透了,那冰冷的气息透入骨肉,似要将整颗心都冰冻起来。江城只能紧紧地抱住手臂,把脸埋在袖中。面上的泪水还在肆虐,透彻心扉的寒意也无法阻止,江城抱头躲在角落里,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咬紧的牙关中偶尔露出的一丝呜咽像是痛苦至极的哭诉。
到底是怎麽回事?并没有发生什麽不幸的事啊,也并没有感觉到伤心,兔儿回家晚了的事也时常会有,这个时辰还不算是最晚的。为什麽身体竟会这样失控?
江城来不及厘清自己身体上的怪异,眼角撇见房里突然闪过的一阵微光,他猛地跳了起来,朝向凭空出现的人影扑过去:“兔儿,你总算回来了…”
话音未落,脸上却挨了狠狠的一拳,这一拳毫不留情。江城重重地跌倒在地,半边的脸庞立刻没了知觉,耳朵里也满是嗡嗡的声响,嘴里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用舌头舔了舔,吐出一口血沫。
那人不给江城一丝喘息的机会,立刻又冲上前来,双手提起江城的衣领。江城抬眼看他,才看清这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兔儿,竟然是那个讨厌的文曲星君。只是这个向来故作姿态的高贵天仙这里却也是一副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双眼通红,哪里还有一丝向来的潇洒。
“江城,你这个混蛋!!”文曲星君怒吼著,又是一拳挥过。他丝毫不使用神力,他现在只想拳拳到肉地打死这个可恶的凡人。
“天保一心向你,你却害了天保,你居然让他替你去送死!天保现在魂飞魄散了,烟消云灭了,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文曲星君一边毫无章法手脚并用地攻击江城,一边厉声地叫骂著,似要将满腹的仇恨都倾泄一空。
江城毫无还手之力地任文曲星君动手,全部的思想早在听到“魂飞魄散”四字的时候就已停滞。
这时候那些流不尽的泪水反倒停止下来,惟有那透骨的寒冷越发明显起来,似将全身的血液和眼里的泪水都冻成了冰块。
魂飞魄散…是什麽意思?烟消云灭,又是什麽意思?
这怎麽可能呢?!他前一刻还将兔儿抱在怀中,温热可爱的身躯任他疼爱。他刚才还在等著兔儿回家吃饭,那饭菜都还是温热的,现在还在冒著热气。
所以,魂飞魄散这样的事…怎麽可能呢?
文曲星君打累了,脱力地坐在一边,薄唇颤抖著,仰面看著房梁。
“我应该把他带走的…我应该保护他的。”文曲星君抬起手,指间仿佛还能感觉到天保留在这个房间里的丝丝气息,他将手掩向嘴边,忍不住的低声呜咽从喉中溢出:“天保,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就算你恨我,我也该把你带走的…”
江城垂头坐在一边,没有一丝声息,连发抖的身体也早已静止下来,安静得仿佛没有生气的躯体。
魂飞魄散的意思,就是永远消失了吧?这茫茫天地之间,三界六道的芸芸众生,再也没有兔儿了,他再也寻不回兔儿了,再也寻不回了。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没有丝毫疼痛,只有温热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原来这具躯体里的鲜血还没有冻凝,他为什麽还会如此清醒呢?该怎麽办呢?
作家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二更,尽量赶ing,不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