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晴怒目瞪他,但心中却无端开始慌。片刻,某个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形。她悄悄将手伸入提包,摸索着手机。电话铃音霍然响起,她淡定地拿出手机,按键接听。
几句对话挂断后,她向许寞非大致转达了意思,表示现在需要他亲自回公司一趟。
然而,他还未开口,一个女服务生便跑了过来,表情略微慌张地告诉他们,那位女子在洗手间晕倒了。几乎在同一刻,许寞非飞身离座,冲向洗手间将官理惠抱了出来。
依偎在他怀中的她脸色有些苍白,柔若无骨地攀附着他,绝丽脸孔上带着令人心动的苦痛愁容。
“我送她去医院,你自己回去!”他拿过官理惠的包,只吩咐了一句便走向门口。
“可是你还有事,不能让优泽送吗?”湛晴的语气近乎乞求,这令许寞非停下脚步回头,他们的视线对上,他眼底有她从不曾拥有的忧色,湛晴收紧手指,再一次开口:“让优泽送吧,好不好?”
那一瞬间,他眼底闪过什么,但距离有些远,餐厅灯光朦胧,她看不真切。
“寞非,我好难过……”他怀里的女人在这时呢喃了一声。他缓缓蹙起眉,凝视着湛晴似有些犹豫。
某些东西突然在她身体内碎裂开,湛晴撑着桌面,忽地一笑,“没关系,你送她吧。那些事我会自己搞定。”
“谢谢。我晚点再打给你,你自己回家小心。”优雅薄唇低吐话语,许寞非抱紧怀里的人匆忙离去。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餐厅,直到确定他已开车离开不会从落地玻璃窗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她才虚脱般无力地跌落座位。
为什么最后关头,她要大方呢?
许寞非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她完全可以强硬地让他留下,或者一起上车跟去医院也好啊!为什么,对视那一刻,看到他眼底犹豫的那一刻,她要退怯呢?
她呆呆看着桌上那两杯玛格丽特,完全没察觉身旁少年注视她的眼神,也没察觉到帮她拭去眼泪的温热手指,就连他拿出卡付完账,收拾东西拉她走出餐厅时,她依然呆呆的。
夜幕,星子明净,浮云清晰可见。初夏的夜晚,清风怡人,空气里充满了花朵的甜香,六月,正是蔷薇盛开的季节。盛开的蔷薇给予人对爱的憧憬,然而无论爱情多美,花朵也终将凋谢!
她的爱情,是否在未盛开前便已消逝?
此时此刻,她的眼前,只有许寞非抱紧官理惠离去的那幕。
他的怀抱,他的手臂,他充满焦虑的削薄脸孔,他的一切,应该都是她的!起码,在她以为,那些都是属于她的!
但是,另一个女人只需耍一个诡计便能让这个睿智冷静的男人被蒙蔽双目!
“优泽……”她在大街上停下脚步,抬起的脸庞上,泪流满面,“我讨厌她……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优泽,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非常讨厌你母亲!”她的眼泪突然停止,她用手背抹去脸上其余的泪水,黑色眼瞳就像要迸出火来。
许久,她开口:“我恨她!所以,我一定要把那个男人夺过来!身体和心,完完全全地夺过来!在那之前,我绝对不会再流一次泪!”
夜,听见了她的声音。
优泽看着面前的女人,上前紧紧拥了拥她,在他退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听见这个少年在她耳旁说道——
“我也,一定会把你夺过来,身体和心,完完全全争夺过来!”
不耍手段,不代表她不会,不代表她耍得不好。只是因为对方是她爱着的人,所以她不想去耍。但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底限和危机意识。当敌人来袭,很多原则都不得不被逼放下。
她承认,有些时候,她有点天真亦有点单纯,但在业界打滚了两年的她,绝对不愚蠢!
既然官理惠不愿意就这样罢手,那她也会理所当然地予以反击。
第二天再见许寞非的时候,她很想像个小女人般撒娇着上前询问,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莞尔一笑,循例问了句她没事吧,就开始和她谈工作。
他看她的眼神有微微疑惑,但很快便恢复常态。
离开他办公室前,她又折返,俯身在他额角印下一吻,“你看上去有些累,晚上我们别出去吃饭了,看去你那里还是我那里,我给你煲汤好不好?”
“你会烧饭?”他微微眯起眼。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她不满地挑眉。
“好吧,那去你那里,我这里可能没有你需要的餐具。”他淡淡摇头。
“嗯!对了——”她冲他眨眨眼,“老板,今天下午我会提早两个小时走,不过你放心,我会做完全部工作的!”
让一个男人尽快忘记旧情人的方法之一,就是给他一段完美浪漫的全新恋情。没有任何压力和猜忌怀疑,聪明适度,呵护适度,空间适度。
湛晴关上办公室的门,悄悄勾起唇角。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学校暑假,她有很多时间,除了快速有效地完成工作,她总是花很多心思在与他每一次的相处上。优泽生日那晚后,官理惠时常都会打电话给许寞非,还有几次,甚至堂而皇之地在他公司出现。
每一次,她都曼丽多姿,仪态高贵,所到之处无不激起异性的惊叹惊艳。
对那个女人,湛晴始终态度平和,将所有情绪统统收起。她知道她出现的意图,但是她不会当面发怒,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不计形象后果地与情敌发生正面冲突。
然而,对于她的平和,官理惠却愈加不知收敛。甚至,在几次他们约会时她都会打来电话,大有与其牵扯到底的决心。往往在这时,许寞非都露出与冷漠个性不符的犹豫眼神,也许他并不是一点都不清楚官理惠的用意。只是对于他来说,那个人在他心底曾经放得太深,就算明白她这样子的用意,就算曾经她狠狠伤害过他,在面对她一次次娇楚软语时,他依然推不开。他的漠然无情,只展现给除她之外的女人。看着许寞非那样的眼神,湛晴唯有一次次妥协。就算心里难过得要死,她都依然选择笑着大方放手,她知道,只有暂时放手,才能继续留他在身边。
官理惠太强了,她的强是因为拥有和许寞非那些她所不知道的回忆和爱情。而她呢,她又拥有什么来对抗?除了这份不输给任何人的爱他的心情,她什么都没有!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内,许寞非似是察觉出她笑容后的心情,握紧她的手却欲言又止。
她抬头,唇色微有些苍白,但唇畔的笑容未减,“寞非,我相信你。我承认,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我还是相信你。”就算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把他留下,她还是会这样说。此刻,她唯一能给的,只有这份信任。
略带落寞的笑容,却依然神采奕奕的黑瞳。
其实后来再度回想,许寞非,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决定了某些事。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太专注于和那个女人的争斗,不敢去窥探他的内心,所以反而忽略了他心底一些被掩藏起来的东西。
她努力支撑笑容,努力维持信任,但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一种悲怜的单方面的爱,能支撑她到何时。
整个夏天,她在他面前笑着,却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哀伤。
那段时间,她压抑着痛苦,不敢见除却许寞非之外的任何人,包括优泽。那个少年有一双温热的手和太过明亮的双瞳,她怕自己会因为脆弱而去依赖,就好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而她清楚,如果她去依赖,只会让那个少年产生更多的误解,从而令事情进入另一个糟糕境地。
于是,她一直都一个人撑着。
直到那次事件来临,当她在无底的绝望痛苦中徘徊了近一个月后,那个支持她的信念终于溃不成军,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然而,就在她已打算放弃的那刻,他却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了她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话。
他说——湛晴,我们结婚吧!
她看着面前如雕塑般立体优雅的脸孔,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第十一章 从地狱到天堂,她要的幸福
许寞非在对她说出这句话之前曾经失踪近一个月,不在住所,也没有去公司,更没对任何人透露过他要去哪里的信息。
从酷夏到初秋,他的手机一直关着,她找不到他。
许寞非失踪第七日。
炎热的夏日仿佛突然间封冻起来,她走在S城的街头,穿行在建筑下的人群中,心里空落落地疼。支持了那么久之后,还是不可以吗?
雨下起来的时候,她忘记躲避,任凌乱雨丝打湿了她单薄的纱衣和发丝。
马路斜对面,面容耀眼的少年反手拎着书包,正和几个朋友自冷饮店走出。傍晚时分,因为下雨,天空乌云密集,阴沉到令人感觉窒息。
身旁的朋友边笑闹边讨论着等下去哪里吃饭,吃完饭去哪里聚会。他却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那些热闹喧哗,似乎与他没太多关系。浅棕色眼瞳放空般看着伞外暗沉天际下的雨丝,渐渐覆上一层寂色。
注意到前方少年的沉默,个子娇小的周妍悄悄上前与他并行。一整个暑假,她花了很多时间找到他时常会去的几个地方,再假装偶遇慢慢打入他的朋友圈,但到再开学的如今,她和他的关系却没有半点进展。
“优泽,晚上你想吃什么?”她试探地问,而少年只是漠视前方,忽略她的存在。
少女没有气馁,加倍用心地去靠近他,“对了,我早就想问你,你这这款欧米茄的手表真的很漂亮,要多少钱才能买到啊?”她找到了话题,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触着他腕上的表。
然而,那个少年却如触电般甩开她的手指。
“别碰它!”他撇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周妍被他嫌恶的语气吓了一跳,她小心抬眼,从侧面看去,只觉得他那双覆着修长睫毛的上挑双眼带着一股凉凉的萧冷。怎么会是这样的眼神?她在冷饮店时还看见他和朋友们有说有笑,为什么只是片刻工夫,他的表情就变成这个样子?
少女正在疑惑间,却见优泽的目光豁然间清明起来,仿佛有一道光掠过他瞳底,将他细致的脸庞映得分外夺目。
“优泽——”周妍被他那一刻的炫目面容所吸引,失声低呼。短短数秒,竟有很多种错综复杂的表情在他脸上变换着。少年握着伞朝马路斜对面飞奔而去,他如此急切,甚至忘记去注意马路上来往的车辆。片刻间,马路上刹车声一片,而他却穿行而过,在某个没有打伞的人影前停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数月都在躲避他的女人,一见到居然是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本充斥在心间的不甘和怒火在触及她那张苍白的小巧脸孔时褪去,不忍与心疼涌上,他有些失控地朝她喊,“你这个白痴女人!老是躲着我,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可为什么这副模样在我面前出现?”
“优泽?”湛晴抬起头,少年的脸庞近在咫尺,某个念头自脑中划过,她突然转身就走。
“不准走!”他将书包背上,一伸手自她背后牢牢搂住,同时移过雨伞为她遮挡越来越大的雨丝,“你什么意思?看我就想跑,我有那么恐怖吗?可恶!走,跟我回去!”
“优泽,放手!”她尽力扳着腰间的手,但依然无力抵抗他的力道。他拖拽着她,拦下出租,将她硬塞上车,接着向司机报了别墅地址。
出租车急速消失在雨幕中,马路对面,周妍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身后那些朋友也因为优泽的异常而诧异万分。
“那个,好像是他姐姐吧?”某个认出湛晴的男生说道,“奇怪,他对他姐姐的态度怎么总是给人怪怪的感觉?”
“呵呵,难道说那家伙有恋姐情结?”不知谁打趣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可能!上次去露营时,我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了,他对她那种态度,与其说是对姐姐,倒更像是对恋人!”
“哇!真的假的,优泽这么新潮!”其他几个朋友不以为然地大笑,并没有人把这些话当真。
然而,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少女却渐渐白了脸孔。有一种寒冷的不安感自脚底弥漫而上,混合着漫天飞舞的雨丝,渗入她心中。
管家岑伯一路自客厅追入,担心地询问着,却始终不及少年的脚力。
湿漉漉的书包和雨伞被随手仍在光洁的米色地砖上,他拦腰抱紧仍在挣扎的湛晴,拖拽着朝楼上而去。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岑伯在感叹少爷今日回来很早的同时喊来佣人帮忙。然而那个已走上楼梯的少年却厉声喝退其他人,吩咐谁都不准上楼。
他踹开房门,将她拖入浴室。
“放手!优泽!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湛晴见他一手旋开浴缸的笼头,一手仍紧箍着自己的腰不肯放,心里大感惊慌。他、他不会是想……
“洗澡!”果然,少年扯扯唇,说出两个字。
“我会自己回家洗!你放开我!”她更加用力地挣扎,甚至用脚去蹬他,如此激烈的一番挣扎加上浴室地滑,他一个失衡朝前摔去,抱着她一起撞在墙壁上。
一声细微的喀啦声传来,优泽低骂一声放开她,连忙抬起左腕察看,“可恶!你居然弄坏我的表!”他脸色阴沉,倒是将她吼得一愣。她探上前一看,才发现那是在他生日时她送的表。
“笨女人!白痴!”他看着手表面上的裂痕继续骂,湛晴简直哭笑不得,“你有病啊,一只表而已,而且还是我送的,顶多再买好了!”
“你懂什么?就算再送也不是现在这个了!”少年瞪她一眼,声音逐而减低,“这是、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湛晴顿时明白过来,原本因被强拖来的恼怒也消了大半,“你是说,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没收到过生日礼物?”
“切!很奇怪吗?干什么突然这种眼神?”他并不想被同情,站起身别过头。
湛晴一愣,原来,他不只像岑伯说的那样,在来S城后没有生日,就连以往在日本都一直没有过生日。
见她沉默,他又回头,“喂,你不要发呆!快点给我洗个热水澡!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是雨那么大,不洗澡一定会生病!”
她心下一松,原来他是怕她生病,她刚才差点以为他是想……湛晴点点太阳穴,发现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浴柜里有睡袍和毛巾,是你之前搬离时没带走的,可以用。”优泽看她一眼,目光突然有些闪避。他转身吩咐完,便为她拉上了浴室门。
本还诧异着他闪避目光的湛晴在转身看清浴镜中的自己时,不禁低呼。原来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得湿透,在浴室明亮灯光下一照清楚映出了里面的内衣和玲珑身形。
她深深吸气,开始喃喃念叨着,意图催眠自己只当没发现这回事。
浴室门外,少年贴着门扉压低急促的呼吸。那个笨女人,完全不明白刚才那刻他要花费多少意志力才能将自己的视线和脚步移开!
真是笨死了!
那天晚上,她在优泽的坚持没能回家。之前被他一闹,她的心情是缓解不少,然而待洗完澡独自徘徊于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那种绝望般空乏的心情又涌了上来。
雨后的空气里,有股泥土的清香,风带着凉意撩动薄薄的睡袍下摆,寂寥而萧索。她在花园的角落蹲下,将脸孔深深埋入手臂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腿开始发麻,但仍固执着不愿起身,只想就这样躲着,哪里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要想……
温热的手臂自身后围上她,优泽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如果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久,她的声音低低传来:“别管我,好不好?”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干脆在她身后坐下,并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现在正是我把你争夺过来的好机会,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优泽……”她叹息着侧头看他,少年眼瞳明亮,帅气的脸庞却有一半陷在阴影里,那是种简单与复杂的交纵矛盾,一如他以青涩年龄说出属于成人话语的矛盾。
“优泽,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和你都不可能,你懂不懂?”她一遍遍叹息,“你有没有想过,我八岁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我读高中的时候,你才读小学;我开始初恋的时候,你还在学加减乘除……真的,我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很荒谬!”
“那就不要想,闭上眼睛感受就行!”他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前,“听到没有,这是我的心跳,是不是很快很乱?你根本不清楚,每次只要靠近你,它就会不听话地乱跳;见不到你的时候,那里就会空落落的;晚上,总是会梦见自己抱着你的画面!就像刚才在浴室,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抱紧你……”少年说着,唇就要落下。她慌忙推开他站起,退开数步。
“不,不知道的人是你!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就算我不介意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我和你还是不可能啊!优泽,如果你真的懂感情,你就该明白我现在的心情。除了那个人,我根本看不到别人!我就是没有办法不爱他!就是没有办法忘记他!哪怕他一声不说突然失踪……我还是狠不下心割舍掉他!”夜风里,她拽着拳头,痛苦地按住心口,“没有办法!没有一点办法……所以,我只有努力撑着,在这里等着他,在我支持不下去的那天之前我都会等他回来……”她旋身,深深吸气平稳情绪,“我想我还是回房间吧,明早天一亮我就走,今天,谢谢你。”
“他不会回来的。”他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飘忽的语气,却透着彻骨凉意,“无论你努力多久,到头来会发现,其实你只是在浪费时间。许寞非——不会再回来,他抛弃你了。”
她甩头,不去听那个少年如同预言一般的话语。她不会相信的!绝对不会!
第二天清晨,她换回衣服如逃跑般回到了公寓,之后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令自己很忙碌。新的学期不久后开始,她奔波于公司和学校间,除了吃饭睡觉,不让自己有半点空下来的时间。
然后,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一周……
十天……
半个月……
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好似漫长的一年。随着时间推移,优泽那晚的话却一遍遍在她耳旁清晰起来。而她的心,也一天天枯萎下去。
第三十日,她麻木地听着手机里“对方已关机”的电子女音,终于狠狠摔烂了手机。她开始一件件砸公寓里的东西,凡是许寞非碰过的,使用过的,依靠过的,她统统都砸。她咬紧下唇,倔强地不让聚在眼眶的泪水流下!
她说过的,在完完全全把他夺过来之前,她绝对不再流一次眼泪!
而现在他走了,所以她不可以哭!
那天,她没有出门,也没有吃饭睡觉,在混乱的公寓呆坐了整整一天。
第三十一天清晨,她在浑浑噩噩中仿佛听见有门铃声。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她的意识已经不太能思考,她只是下意识地站起来,脚步虚浮着走去拉开了门。
“湛晴!”门外,那个优雅的俊美男子站在那里,他似乎消瘦了些,但相对于她却很精神奕奕。那双熟悉的浅灰色眼眸,有如上个世纪的回忆。
“湛晴,抱歉。”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他伸手抱紧了她,“很抱歉,让你担心了,现在我回来了,湛晴!”回来了?
是许寞非回来了,还是湛晴的许寞非回来了?
在无声无息失踪第三十一天的清晨,他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太多埋怨,太多委屈,太多不甘和恼怒,然而一切都在散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消散。她惊叹于自己的软弱和无原则,可是此时此刻,心中的思念排山倒海而来,除了抱紧他,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许寞非,你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么?
求婚的时候,他拿出了钻戒。光彩夺目的两克拉钻石,被铂金支架高高托起,优雅而简洁的款式,戒指的大小正合适。
毋庸置疑,这是买给她的钻戒。
结婚吗?
和无故失踪一个月后又突然求婚的男人结婚?他甚至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和爱之类的话语!
也许对其他女人来说,这是永远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但是,她接受!
没有一声质问,没有一丝犹豫,她蓦然抱紧他,“好,我们结婚!”在他面前,她的爱情是如此卑微,他的一举一动,掌握着她的一切。
可是,就如同她自己说的,她没有办法!
只要那张冷漠的脸孔稍稍露出一丝温柔,她的心就无力地柔软下来,除了抱紧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她知道,这样的恋情很危险,她对他放任的溺爱会使她永远处在被动位置。
然而,对一个曾经以为注定已失去他的女人来说,还能怎样呢?
许寞非看了眼混乱的公寓,心里明白。他拍着怀里的人,声音轻柔:“抱歉,让你难过了。这段期间,我……等过段日子,我会从头开始,把所有那些事再慢慢告诉你听。这样,可以吗?”
她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只是淡淡一笑。
在她的应允下,他很快就开始安排婚事。
重新布置他的双层公寓,订酒店婚宴,添购物件,印制请柬。
十月,他和她一起回了趟N城。许寞非的父母都已过世,数年来和亲戚又疏远,所以他那一方面,只邀请了各界的朋友。这几年,他在音乐界声名大噪,预定邀请的人自然都是名流明星。
而湛晴这里则不同,她的父母健在,亲戚平时也和她家人走动较多,唯一的女儿结婚,自然要事事安排妥当。
接到湛晴电话后,母亲果然大怒。女儿结婚,居然在最后一刻才通知家人,个性剽悍的母亲自然是一顿数落。
然而等到许寞非陪同她带着礼物聘金等物品回到家中时,母亲却为这个男人优雅高贵的气质和不凡的谈吐所撼住,更令她震撼的是——虽然已过去数年,但面前男人的脸俨然就是女儿房内那些海报中的主角!
难道说,她的女儿居然真的将当初那个遥远崇拜着的偶像,变成了未来将陪伴她一生的最重要的伴侣?!
这个消息,多少令湛晴父母有些不安。
毕竟是年长的老人家,看着许寞非那张完美的脸庞和挑不出任何缺点的言谈举止以及他一出手就是八十万的聘金,总有种不真实的虚浮感。
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出众之极的大人物,会是真心想和他们女儿结婚的吗?
都说娱乐圈人流复杂、混乱,为什么女儿却这么死心眼,独独挑上这样的人呢?而且,结婚还办得这么仓促,半年前她回来的那次也没听她说得在和谁谈恋爱啊!
忧虑归忧虑,但他们毕竟有分寸,知道这些话不能当着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