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吃饭,一周总是不重样的,还偏偏都是她爱吃的,但这之前,向言叙丝毫没问过她。
闻如一是一个容易被小细节戳心窝子的人。
所以是她太贪心。
她知道向言叙是喜欢她的,可她还想要更多。
多到,哪怕有一天,向言叙知道了一切。被那些东西冲刷掉之后,剩下的喜欢,还能支撑他们在一起一辈子。
闻如一把蜂蜜水喝完,洗了杯子放回原处,回到了自己家。
昨晚跟许朝暮大吵过后,谁也没有联系谁。
闻如一还是怨她,也没有办法原谅她。
回到家后,闻如一回卧室洗澡洗漱,吹干头发后,下楼给德芙喂食,顺便点了外卖。
点了两份。
半小时后,外卖送来,闻如一闻着食物的味道,饿了大半天的胃在抗议,她坐下来吃了一半,渐渐失去了胃口。
平时她也一个人在家,今天却觉得一个人这份安静,太难熬。
闻如一最终耐不过心软,上楼叫许朝暮。
连敲几声房门也无人应,闻如一直接推开,看见许朝暮躺在床上,冷声说:“下楼吃饭。”
还是无人应。
闻如一脾气也上来,掀开了许朝暮的被子:“难道你还要绝食跟我抗议啊!”
许朝暮没有说话,只是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整个人蜷曲着,瑟瑟发抖。
闻如一觉得不太对劲,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脸,本想叫醒她,却被灼热的皮肤烫到。
她在发高烧。
闻如一昨夜和上午都不在家,她不能确定许朝暮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闻如一跑下楼从医药箱里拿出温度计,半分钟后,蜂鸣声响,闻如一拿出来一看,高达三十九度。
她不敢随便处理,闻如一拿手机直接打了120。趁救护车没来的时候,她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许朝暮换上,又回房间拿了证件和银行卡。
做完这一切,救护车也来了。
到医院后,经过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引发的高烧,医生说送来得时间再晚一些,就有生命危险了。
闻如一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手都在发抖,难以写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她要是再狠心一点,不去叫许朝暮吃饭,这次有危险的人,就是她了。
第一个是妈妈,第二个姐姐,要是两个人都因她出意外……
闻如一连笔都握不稳,掉在地下,笔尖扎到她的脚背,她吃痛地嘶了一声,弯腰要去捡,有一只手,动作比她更快。
“别害怕,没事的。”
让闻如一签手术同意书的女医生,把笔捡起来,重新放在她手上,“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外科手术。”
“对不起。”闻如一跟她道歉,稳住自己的手,签下了名字。
女医生把同意书交给旁边的护士,离开之前,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橘子味的水果糖,放在闻如一的手心:“很甜的,你尝尝。”
闻如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感动得竟然想哭,她握紧手心,抬眼看她。
那是一张白净得可以称得上清秀的脸,干练的马尾扎在脑后,脸上无任何妆容,一颦一笑都透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闻如一没见过和这身白大褂,搭配起来这么和谐的医生,好像她生来,就应该做一行一样。
女医生走后,闻如一坐在手术室外,寸步不离。
中途向言叙来了个电话,闻如一没有细想,就说了实话。电话挂断后,才觉焦虑。
她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对向言叙解释,其实应该说,她不知道面对向言叙,能不能编织出一个没有漏洞的谎言来。
几种思绪在脑字里乱转,闻如一坐如针毡,橘子味的水果糖,糖衣被她揉捏地皱巴巴。
向言叙赶来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他下了车,几乎是跑上来的,来到闻如一旁边时,呼吸都是乱的。
闻如一看见他来,往里坐了一个位置,向言叙顺势坐到她身边。
闻如一始终一言不发,向言叙也未开口,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向向。”
闻如一鼓起勇气,反握住向言叙的手,撑出一个笑来:“还记得,上次那个小刺猬和大象的故事吗?”
向言叙眸色深深,声音没有起伏:“记得。”
闻如一将向言叙的手握得更紧,生怕他下一秒就吓得跑走。
“那个小刺猬,就是我。”
向言叙没想到,她会有主动说出来的一天。
闻如一等不及向言叙的反应,垂头,两只手都用来抓住他的手臂:“不分手。”
向言叙不明白:“什么?”
闻如一的头垂得更低,语气近乎哀求。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我不是扫把星,我没有害死妈妈。”
“向向,不要分手。”


第37章
之前所有的疑惑, 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闻如一从在一起表现出来的, 对他的讨好、小心翼翼甚至于患得患失, 原来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他甩。
是多傻才会产生这样荒谬的想法。
向言叙轻而易举抽出自己的手,闻如一怔怔地盯着自己悬在半空中, 空无一物的手, 泪意涌上来。
下一秒,眼泪和她都被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谁说要分手?”
闻如一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 揪住向言叙的衣角, 闷声闷气地问:“你不会跟我分手吗?”
“我们为什么要分手?”
“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 会带来厄运的。”
“是吗。”向言叙不以为然, “你记得别人说的,唯独忘了我说的。”
闻如一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迷茫地看着他:“你说了什么?”
“不许哭。”向言叙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 动作轻柔,口气却有点凶,“你自己想。”
闻如一收起眼泪,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双手叠在膝盖上, 埋着头一言不发, 还真像是做错了事,在反思的孩子。
向言叙真想摸摸她的头,可他忍住了。
闻如一并不是一个记性不好的事情, 除了对数字不敏感之外,很多东西,哪怕过去好多年,她也会记得。
除非是她潜意识里否认的,或者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向言叙说过的话太多,闻如一大部分都记得。
她说别人说自己扫把星,向言叙说,她就记得别人说的,忘了他说过的。
可除了今天,她什么时候对向言叙提起过自己的事情?
上次讲童话故事也没有指名点姓……
闻如一突然灵光一现。
“如果刺猬真的会带来坏运气呢?”
“要是真的那样,大象应该会把自己的好运,都送给它吧。”
……
向言叙还真的,很久之前就表过态了。
没当真的人,是她自己而已。
闻如一绞着手指,偷偷抬眼看他,和向言叙的视线相撞后,她马上又缩了回去。
向言叙靠着椅背,慢悠悠地问:“想起来了?”
闻如一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出国那年。”
向言叙本来也不打算瞒着她,既然她都能把伤疤揭开给她,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从你嘴里找不到答案,只能动用家里关系去查。”
闻如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的秘密,你自己都不想说,我何必揭你的伤疤。”
“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面对向言叙,闻如一是个自卑到尘埃里的人,此时此刻,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在她的心里掀起巨大的风浪。
闻如一不敢多问,只能安静地听他说,她怕自己一开口,埋在心里最深处,那个自卑的根,就会被连根拔起,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闻如一不是扫把星,是开心果,待在你身边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而我又跟别人不一样。”
闻如一心里“咯噔”一下,惶恐不安地问:“你哪里不一样?”
“你只能在别人身边一阵子,但是在我身边,是一辈子。”
向言叙单手盖住闻如一的脑袋,轻轻揉了两下:“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有很多好运气的人?”
闻如一久久没有回应他,不自在的人反而是向言叙,最后连耳根子都红了。
他松开自己的手,站起来,“我去买水,你喝什么?”
闻如一突然笑起来,走过去握住向言叙的手:“向向,你在哪里学的情话?”
向言叙知道很土,更不会承认是自己临场发挥地,含糊不清地回答:“忘了。”
闻如一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因为笑,却显得清脆:“你跟我在一起之后,做了好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你会觉得我烦吗?”
“不会。”向言叙没有犹豫。
“时间久了也不会吗?”
“不会。”
“要是我哪天惹你生气,你会跟我提分手吗?”
“不会。”
“你是复读机吗?”
“不是。”
闻如一趁人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最喜欢你了,向向。”
这下不止是耳朵,向言叙就连脖子,都泛着红。
——
许朝暮的阑尾手术很成功,向言叙跟医院打过招呼,出手术室后,被送进了VIP病房,环境清净,无人打扰,利于养病。
闻如一在医院守了许朝暮一夜,第二天向言叙请了一个护工,替她守着,闻如一才放心回家休息。
向言叙学校有事,说晚点来医院,闻如一让他安心忙。
晚饭之前,闻如一特地开车去市区的一家粥铺买了蔬菜粥,打包好带到医院去。
停好车,走到医院门口,闻如一碰见那天让她签手术同意书的女医生。
她记得那块橘子味的水果糖,主动叫住她,却不知道她姓什么,一时间卡带。
女医生也看见了她,跟身边的男生说了两句,主动走过来:“你来看你姐姐吗?”
“对。”闻如一看见她的胸牌:“夏医生,上次多谢你的糖。”
“我只是实习的,还称不上医生,叫我桑子就行。”
对方都自报家门,闻如一也不能失礼:“我叫闻如一。”
“我正好要跟老师查房,一起上去吧。”
夏桑子叫过身边的男生一起。
男生沉默寡言,看起来有点凶,闻如一摸不清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多问。
坐电梯来到病房区,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喧闹声。
“报警吧,出人命了可怎么办?”
“你快去叫主任。”
“主任刚上台,来不了啊!”
……
夏桑子反应比闻如一快,拉住身边的一个护士,问:“出什么事了?”
“昨天做了阑尾手术,VIP的病人嚷嚷着跳楼。就在病房里,谁靠近都不行!”
闻如一听了,保温桶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夏桑子还没来得及叫她,人已经跑远了。
许朝暮心情再差,也绝不会是想不开的人。
闻如一跑到病房前,看见许父和家里的几个亲戚,脸色一变,声音凌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许父看见闻如一,指着病房里,坐在窗台上的许朝暮,大声斥责:“你跟你姐说了什么!见着我就要寻死觅活,像什么样子!”
闻如一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滚。”
“你说什么?!”
闻如一的眼神放佛是在一堆死物,怕惊着里面情绪不稳定的许朝暮,刻意压低了声音,冷得渗人:“我他妈的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就闭嘴。”
许父被震慑住,一时忘了反驳。
病房门打开着,许朝暮背对着人群,坐在窗沿上。
病区在医院的三十二楼,高楼风大,好像下一秒,不需要许朝暮做什么,就能把她吹走一样。
闻如一稳住情绪,轻声叫她:“姐,我给你买了蔬菜粥。”
许朝暮听见闻如一的声音也毫无波动,坐在那里,跟没有灵魂的雕塑一样。
这时,闻如一感觉身边跑过一个人影,可是他动作太快,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许朝暮就被他从后面拦腰抱住,从窗沿上拉下来。
男人控制住挣扎不断的许朝暮,对外面的人群吼:“夏桑,关窗户!”
夏桑子眼疾手快,越过人群,进病房把窗户锁死,随后拿过护士托盘里的镇定剂,趁男人还能控制住许朝暮,对着她的手臂扎了下去。
镇定剂的效果来得很快,许朝暮总算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闻如一只觉腿软,走到病床前,看见许朝暮安然无恙,对两个人说了声谢谢。
说到底是病人的家事,夏桑子和其他医护人员也不便多问,纷纷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了她们自己。
夏桑子带着男人来到换药室,按住他的肩膀,逼他坐在椅子上:“右手伸出来。”
孟行舟根本不在意:“别包了,这天好热。”
夏桑子举着棉花和消毒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
不到三秒,孟行舟就认输,伸出右手对着她。
刚才那个病人动作太大,他的手在玻璃上蹭了下,不过就是一道口子。
夏桑子仔细地把伤口里的玻璃渣夹出来,一边嘀咕:“你今天不该来找我。”
“我不来,谁救人?等警察来,人估计都跳下去了。”
夏桑子想来也是,改口说:“救个人都能见血,孟三岁你好弱。”
“……”
——
向言叙来医院的时候,许父一等人还没离开,在病房外面等着。
病房门被闻如一从里面反锁,谁也进不去。
向言叙见许父模样跟闻如一和许朝暮有几分相似,猜出他是谁,但也没打招呼,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敲了敲病房的门:“是我。”
过了几秒,闻如一从里面打开了门,向言叙提着食盒进去。
门合上后,许家的二叔拉着许父耳语:“就刚刚那个年轻人,你知道是谁吗?”
许父被许朝暮今天的事搞得头疼,哪顾得上看人:“谁?”
“向氏传媒的继承人。”
许父神色一变,脑子转了几个弯,反问:“你当真没看错人?”
二叔很有把握:“去年来澜市出差,在酒会见过一面,没想到闻如一还能认识这么个人物。”
许父若有所思,没有搭话。
半小时后,向言叙出来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向母听说了今天的事,非要来医院探病。
许父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外套,客气有加地叫住向言叙:“向先生,请留步。”
向言叙回过头来,看见是他,极淡地应了声:“有事?”
连个正经称呼都没有,许父心里顿生一股邪火,可眼下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是闻如一的父亲,幸会。”
良久。
向言叙用两根手指夹过许父的名片,放在眼前打量了一番,这时有清洁工路过,他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许家人变了脸色,压着脾气还没发作,就听见向言叙冷漠地嘲讽了一句:“原来你还健在啊。”


第38章
许家二叔最先耐不住脾气的, 上前两步, 厉声道:“向家在澜市也小有名气, 可家教还不如街边顽童!”
“你闭嘴。”
许父甩给二叔一个颜色,拦下他下面更失礼的话,转头, 还能对向言叙露出一个称得上得体的笑容:“向先生真是幽默。”
“跟你比还是差远了。”
因为家里的关系, 向言叙年纪不大,却是十六岁就开始跟着向父学着接手家里的企业, 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的历练, 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说头。
向言叙电话也不着急打了, 这里离病房近, 他意有所指看了眼楼梯间,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许父应了声, 抬步要跟上, 被许二叔拉住了袖子:“大哥,我跟你一起……”
“胡闹。许父甩开袖子,瞪他一眼:“在这等着。”
向言叙推开楼梯间的门,许父随后跟上,有眼力见地带上了门。
医院好几个电梯, 楼梯间基本无人走, 时间久了, 连人气都寥寥无几。
澜市的气温虽仍旧居高不下,不过入秋后,晚上开始降温, 使得这僻静的角落,更显阴凉。
比起刚才,向言叙客气了些:“有些话,我不想让她听见,所以单独跟你说。”
许父为人狡猾,心里纵然转着上百个念头,也是不动于色:“你请说。”
“我只听一一说过外婆和姐姐,并未听她提起过你。”
许父一怔,以为向言叙并不知道家里的事,索性糊弄过去,谎言张嘴就来:“我对这孩子要求严格了些,她自小跟我不太亲近。没办法,被宠坏了,脾气是任性了点。”
向言叙了然地点头:“看出来了。”
“向先生能包容如一,许某很是欣慰,家中就两女,我都视作掌上明珠,她们就算走再远,也会记得是许家人。”
言外之意,闻如一和许家,密不可分。
“你会错意了。”向言叙取下右手的腕表,放入口袋里,“我是说,看出来她跟你不亲近。”
许父摸不清他的意思:“这父女可没有隔夜仇。”
这话彻底激怒了向言叙。
向言叙的手伸过去,死死抓住许父的手腕,唇角紧绷,眼神冰凉:“你也配说父女二字?”
许父拼命挣脱,想要挣脱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许先生很荣幸。”
向言叙把人拉到楼梯前,只要他现在松手,许父马上能从这里摔下去。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动手打人。”
“你疯了吗?我有事,你们向家也别想好过!”
向言叙垂眼看着他,漆黑的眸一片寒意,周身的戾气直逼许父而去。
听见许父威胁他,眼尾抬了抬。
他反手一拧,手腕连带着那根手臂,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
许父痛得瞬间直冒冷汗,在惨叫声冲破喉咙前,向言叙抽过他西装外套的方巾,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只要我想,你这条命,就算今天没了,又能怎样?”
许父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向言叙拖着他,许父腿一软,直接半跪在地上,被他扔在了墙角。
背脊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声,许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向言叙蹲下来,与他平视:“许家早就是被蛀虫啃干净的空壳,衰败是必然。”
许父撑着力气,用那只没有脱臼的手,把嘴里的方巾拿出来,因为疼痛,连大声说话也做不到,毫无气势:“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这人,护短还记仇。”
向言叙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腕表,三两下重新戴在右手上,拍着上衣的皱褶,声音沉而缓:“我们还有的玩,你多保重身体。”
话毕,向言叙打开楼梯间门,看见守在门口的小张,淡淡问:“监控调出来了?”
“都弄好了,小向总。”小张垂头回答。
向言叙微眯下眼,吩咐:“交给公关部处理。”
“好的。”
小张跟了向言叙好几年,做事有条有理,见老板没有要走的意思,立马会意,开始说另外一件事:“清城赵家的资料也查清楚了。”
“重点。”
“赵家儿子风流得很,酒吧街的老鸨都认识他。”
“没碰别的?”
小张压低声:“白的也碰。”
听完,向言叙已经有了决定:“这事不用管了。”
小张有点蒙,想多问一嘴,就听见:“别跟警察局抢活干。”
“……”
这招够毒啊。
可想槽两句也只敢在心里,小张忙应道:“明白了,小向总。”
——
向言叙离开病房没多久,许朝暮终于醒了过来。
闻如一想起下午的事情就心有余悸,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呼叫铃上,只要许朝暮情绪再失控,马上就能叫护士来。
“如一……”
许朝暮脸色惨白,下午的折腾导致伤口都裂开了,又进手术室缝合了一次,眼下麻药劲估计过去了,正是疼得厉害的时候,声音有气无力。
看她这个样子,闻如一也生不起气来,俯身跟她说:“医生说可以吃止痛片,我让护士拿过来。”
许朝暮轻轻摇了摇头,手指努力去够闻如一的指尖,闻如一注意到,主动握住她的手,挨着床边坐下来:“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对不起,吓到你了。”
许朝暮声音很轻,闻如一听着却不是滋味。
“我快被吓死了,不过你不是对不起我。”
闻如一想到许家人还在外面,心情更复杂:“你对不起妈妈。”
“他下午来,想给我办出院手续,带我回清城。”许朝暮自嘲一笑,“所以家里来了好几个人,估计他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弄不走我。”
闻如一将许朝暮的手握得更紧,敛住眼底的恨意,尽量平和地说:“没人能带走你,安心在这里养病。”
“是我错了,我一直以来,都活在自己的理想国里。”
许朝暮闭上眼,身体和心里的痛,几乎要把她击垮。
“那天你说得对,我没有体会过从出生,妈妈就不在身边的滋味。所以,我没有替你做决定的权利。在这件事之前,许家对我没有半点不好之处,二十多年都是如此。如一,我确实做不到跟你感同身受。”
“我用这二十多年对许家的好感,掩盖了他们的丑恶,并强加在你身上,想要你也接受,跟我一起,活在理想国里。”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如一,我对不起你。”
许朝暮平躺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两侧的太阳穴,落在枕头上,形成一滩小水渍。
闻如一说不出原谅,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几分钟的沉默后,许朝暮说:“妈妈的去世一直是外婆心头的痛,外公走得早,妈妈是她唯一的女儿。外婆应该没怎么跟你提过妈妈的事情吧?”
闻如一垂着头,“嗯”了一声,再无别的话。
外婆确实很少提起妈妈,小时候她问爸妈在哪里的时候,外婆也是含糊其辞。
少不更事的年纪,大人的情绪,又怎么会懂。
“奶奶一直不喜欢妈妈,觉得她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配不上许家。不过他喜欢,偷户口本跟妈妈领了结婚证。”
“后来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妈妈又生不出儿子,家里对她的态度,包括他,全都变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许朝暮也不过五岁,她知道的东西也有限,这些,还是这些年从亲戚嘴里听到,拼凑起来的。
三言两语尚且如此,当年母亲的境况,现在就算是想象,也觉揪心。
“我不想听这些。”
闻如一抬起头来,眼里有水雾,看许朝暮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许家,你还回不回?”
闻如一知道她和许朝暮的不同。
她是从未得到过,就算毁灭,也没有感觉。但许朝暮得到过,还过了二十多年,所以她无法替她做决定。
许朝暮沉默片刻,态度很坚决:“不回了。”
“如果有朝一日你想回头,”闻如一背过身去,擦掉眼角的泪,狠狠地说,“你就只有许家,没有亲生妹妹。”
良久。
闻如一听见许朝暮表态:“我答应你。”
——
次日,网络媒体几个大V,纷纷爆出昨天医院跳楼那一出的监控视频。
许朝暮的脸被打了马赛克,看不出身份,而许家人的嘴脸,全暴露在大众眼前。
监控视频是经过处理的,从最开始的谈话,到后来的动手,每个镜头都把许家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几个小时的功夫,父亲逼女联姻致女跳楼的新闻,霸占了热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