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言叙回过神来,看见自己面前,被吃出一小块空缺的番茄炒蛋, 收回筷子,拿起汤勺:“喝汤吗?我给你晾着。”
“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
“海带要不要吃?”
“……”
向言叙站起来,把汤碗放在闻如一的前面,又去厨房拿了两个小勺子出来,忙来忙去,就是不跟她好好说句话。
闻如一不开心了,她在向言叙坐下之前,把他的筷子抢过来:“向言叙,你知道大夏天在厨房炒菜多热吗?”
向言叙看她额头有汗,抽过旁边的湿纸巾:“擦一擦。”
“你知道做菜多浪费时间吗?我今天下班就去找你了,照片都没修完,晚上我还要加班!”
“一会儿我洗碗。”
“不是洗碗的问题,难道今天我做的菜很难吃?”
“好吃。”
向言叙就吃了一个菜,看闻如一的样子好像真的生气了,他硬是憋出一句夸奖,“连番茄炒蛋都特别好吃。”
“……”
闻如一这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坐下来,把筷子还给向言叙,却没再动筷子,明显是自己在生闷气。
情书带来的冲击太大,向言叙这才缓过劲来,他的视线在眼前,每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扫过,缓缓开口:“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闻如一耷拉着头,声音低落:“吃饭都不专心。”
“你十七岁做的饭,也是这个味道吗?”
闻如一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他:“什么意思?”
向言叙抬眼看了眼楼上的书房,如实说:“刚刚我看到了你写的情书。”
闻如一差不多石化了。
“你高中的时候,原来可以这么火热。”
闻如一不可能忘记自己写的内容,最后保留下来的那个版本,是她修改过无数次之后,早就烂熟于心。
至于内容,闻如一发过誓的,绝对不会拿给向言叙看。
少女怀春写下来的东西,当时看觉得是悸动,是青春。可时隔多年,现在回头看,就是骚动。
天知道那么羞耻的话,她是怎么用笔写下来的。
闻如一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盯着汤碗里的排骨,绝望地说:“你赶紧,把内容从脑子里抹掉,彻底删除。”
向言叙勾唇笑了一下:“我看了好多遍,忘不了了。”
闻如一“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迈腿就往楼上跑。
书房的门开着,那几本书被向言叙随手放在书桌上,闻如一不记得夹在哪一本里面,每本书都抓起来,抖动两下。
拿第三本的时候,有张纸从里面掉出来,闻如一眼前一亮,弯腰要去捡,却被跟上来的向言叙抢了先。
闻如一扑上去就要抢:“你别再看了,还给我,我要毁尸灭迹!”
向言叙单手按着她的头,把纸折叠两下,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你平时调戏我的劲头去哪了?”
闻如一抢也抢不过,说也说不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靠在书桌边:“你开始吧,怎么嘲笑我,我都不还嘴。”
向言叙走过来,环住她的腰,埋入她的锁骨间:“那时候,为什么不给我?”
闻如一最怕痒,男人的气息扑在皮肤上,酥酥麻麻,她忍不住咯咯地笑,可又没有力气推开他,别别扭扭地说:“因为我说谎了……”
向言叙低声:“什么谎?”
“我不是有福气的人,那个暑假,姐姐就出车祸了。”
向言叙的心蓦地一软,把人抱得更紧。
“都不怪你。”
闻如一声音浅浅:“你会害怕吗?”
男人的指尖,从锁骨,一路往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角。
向言叙俯身,轻轻一吻,落在闻如一的唇上,他嘴唇冰凉,张合之间,呼吸灼人。
“我只怕一件事。”
闻如一身体颤了一下,下意识往后仰,向言叙顺势把她压在书桌上。书本被挤走,掉了一地,连带着一些没洗好的照片。
闻如一捂着脸,往旁边躲,向言叙抓过她的手,眼里似有野兽:“你出国那四年,太漫长了。”
向言叙轻咬着闻如一的耳垂,她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身下分明是坚硬的桌面,她却感觉躺在棉花上一样,身体不停地往下坠。
“向向……”
后面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闻如一毫无反抗能力,任由向言叙胡来。
闻如一又跟上一次一样,憋得出不了气,见男人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唔唔地叫,抬手拍他的背,向言叙才放过她。
两个人都呼吸不匀,闻如一一张小脸红了个透,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上是不热的。
向言叙直起腰,站起来,闻如一后知后觉地从书桌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T恤,已经被推到了腰之上,黑衣的内衣隐约可见。
闻如一慌慌忙忙地把自己的衣服扯下来,整理好,拘束地坐在那里:“下……下去吃饭吧,都凉了……”
向言叙对自己的失控感到头疼,他先一步走出房间:“你先吃。”
闻如一见向言叙直奔卫生间而去,瞬间脑补到马赛克画面,一个人捧着脸,像做了坏事的小偷,麻溜地下了楼。
闻如一故意吃得很慢,半小时后,看向言叙下楼,站起来说:“我去把菜热一下。”
向言叙淡声拒绝:“不用,凉的也能吃。”
闻如一“喔”了一声,重新坐下来,拿过旁边汤碗,小口小口地喝,止不住地偷看向言叙。
向言叙拆穿她:“你想说什么?”
闻如一尽量委婉:“你要不要回去,换套衣服,再过来吃?”
向言叙莫名其妙地看她:“为什么要换?”
“就是……那个……你不觉得不舒服吗……嗯……应该换一换……”
向言叙更听不懂了。
闻如一快憋疯了,碗往桌上一放:“你不去换套衣服,对得起在卫生间待的半小时吗!”
“……”
待向言叙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之后,连眼神都变了,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她的腰线扫过:“我们一一,好像很懂。”
闻如一低头投降:“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要不下次,你也主动一回。”
“不…不用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不可能,只有半小时。”
“……”
“闻如一,不许质疑我。”
“……”
救命。
——
因为那“半小时”,闻如一第二天醒来照镜子,发现嘴唇都有点肿。
“禽兽。”闻如一对着镜子骂。
昨天工作没做完,闻如一给向言叙打过电话后,听他说,今天也有事后,主动拿上设备,去公司加班。
周末公司人不多,不过商业组的摄影师,倒是有好几个来加班的。
闻如一这刚把电脑打开,就看见一个陌生面孔走进来,直奔方程办公室而去。
连组长都来加班,今天吹的什么风。
闻如一去茶水间泡咖啡,碰见同组的同事,趁机八卦一下:“刚刚进来的那个人是谁呀?”
同事已经见惯不惯:“跑旅拍的,估计来给咱们组长送礼,想转组呗。”
“旅拍不好吗?”
“好什么好,风吹日晒的,一年到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没个定性。而且干再多又怎么样,你听过几个靠旅混出头的摄影师?”
闻如一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苟同。
别人眼里的苦难差事,在她这里,却是香饽饽。
闻如一这上午都在注意方程办公室的动静,那个人组组在办公室待了一个钟,最后看他出来的表情,好像并不是那么如意。
中午快到饭点的时候,闻如一修完手上的照片,犹豫再三,还是起身,敲响了方程办公室的门。
“进。”
闻如一推门而入,方程看见是她,脸上缓和几分。
上次广告照片的事情,于公于私,闻如一都帮他一把,方程觉得闻如一前途不可限量,这栽培后辈的想法,比刚开始又强烈了一些。
“这么敬业,周末都加班,我可没加班费发给你啊。”
闻如一不是来跟他寒暄的:“方组,旅拍那一块,是不是缺人啊?”
说起旅拍,方程就头疼:“缺啊,整个印象最缺人的就是旅拍。大家都嫌苦,苦了还没奔头,所以一个个的,拼了命地削尖脑袋想往这商业组钻,这不,刚才出去的那个就是。”
闻如一按捺住心头的兴奋,接着说:“方组,我想转部门。”
“你想去哪?”
“旅拍。”
方程这一口茶水都差点喷出来,他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闻如一:“你是不是疯了?”


第42章
闻如一面色不改, 一点也不像是一时兴起:“方组, 我认真的, 我想跑旅拍。”
方程把杯子“啪”地一下,几乎是砸在桌上,显然动了怒:“闻如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闻如一毫不退让:“我从最开始就想去旅拍, 眼下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给我一个理由。”方程见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人才,竟然要主动往坑里跳, 火止不住地往上冒, “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闻如一舔舔唇:“世界这么大, 我想去看看……”
“你他妈少给老子扯犊子!”
看方程气得家乡话和粗话都跑出来了, 闻如一不敢再开玩笑,正儿八经地回答:“我觉得, 如果一直把自己框在一个小空间里, 会失去灵感。商业组的发展机会确实很多,但我想趁着自己年轻,还跑得动,还能折腾,就多去尝试一些新事物。”
方程盯着她, 问:“那你有没有想过, 折腾完之后, 你还能不能回到现在的位置?或者说,你折腾的这功夫,给自己损失的发展机会, 以后还能不能找回来?”
闻如一自信一笑:“当然可以。”
方程失笑:“社会很残酷的,小朋友。”
“我乐意接受它对我的残酷,何况我又不会被打败。”
长久的沉默之后,方程长叹一口气,对她挥挥手:“你再考虑考虑,一周后给我答案。”
“方组我不需要——”
“出去,带上门!”
闻如一看方程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火上浇油,识趣地走了。
在公司忙到下午两点多,也没什么事情做了,闻如一给向言叙发短信,问他要不要去看电影,他估计在忙,半小时才回复:【今天有事,改天陪你。】
闻如一表示理解,也没不高兴,收拾收拾东西,自个儿开车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停下来问了他一句:【晚上回来吃饭吗?】
向言叙回:【不了,我今天不回家住,你自己吃。】
闻如一回了个好。
她自己一个人也不想做饭,思索片刻,发动车子直接回了家。
回家后,闲来无事,闻如一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忙完所有,还不到晚饭时间。
平时两个人都忙,不见面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突然闲下来,向言叙又不在,闻如一感觉,时间好像不是按秒走,是按小时在走,要有多慢就有多慢。
发呆之际,闻如一的手机响起来,她从沙发上跳出来,跑到餐桌去拿,看见来电显示不是向向之后,整个人萎了一大半。
“姐,什么事?”
许朝暮听她声音没什么精神,还以为生病了:“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
闻如一收敛起情绪:“没有,我没事呀。”
“对了,我就想跟你说,明天你去跟妈妈扫墓的话,帮我也带束花吧。我出院了再去看她。”
闻如一“嗯”了一声,跟许朝暮聊了两句家常,便挂断了电话。
之前易泠泠说她生日快到了,那个并不是她的生日,只是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她是那天生日。
闻如一从来不过生日,每年过的都是提前的假生日。
生日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想到扫墓的事情,闻如一心情更差了。
随便做了点东西吃,就跑到了楼上书房里洗照片,忙完再出来,天都黑透了。
睡前,闻如一看手机,向言叙没给她发一条信息,心情已经不用糟糕来形容。
她一个在床上生闷气,左思右想,还是发过去一条:【明天我也有事,不跟你约。】
发完后,左刷新右刷新,几十分钟过去,闻如一快睡着的时候,向言叙慢吞吞地回过来一条:【晚安。】
没问她有什么事,也没交代自己一整天都在忙什么。
闻如一直接关了机,带着一肚子气入眠。
第二天有事要做,闻如一起得很早,她给花店打电话,预订了两束雏菊,梳洗完毕就出了门。
还没走到车库,闻如一就看见了向言叙。
他今天穿得清淡,一身黑,连手表都没戴。
向言叙似乎在这等了很久,看见闻如一出来,主动走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闻如一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
“你的事,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向言叙拉开车门,侧身让她进去,“上车,花我都买了。”
闻如一受宠若惊,车开了两条街,才缓过神来:“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等你说。”
向言叙开车习惯单手握方向盘,平时这动作看起来没什么,此刻落入闻如一眼里,她却感觉有点别的意思。
“可是没等到。”
闻如一心里咯噔一下,张嘴解释:“我想着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向言叙语气平稳,没有起伏:“所以你对我就是,报喜不报忧的关系?”
闻如一愣住,解释不出来,无声地默认。
“闻如一,我没你想的那么有礼貌。”
“什么?”
向言叙的视线看着前方的路,闻如一感受不到他的眼神,心里更没底。
“你不告诉我的事情,我会忍不住去查。你想捂住的秘密,我能帮你守着。”
“你退一步,我进一步,你退十步,我进十步。这之间的平衡,我可以来维持。”
遇到红灯,向言叙踩下刹车,分神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波澜涌动:“只是我有时候也期待,你会主动向我走进一步。”
“闻如一,你说我能等到那一天吗?”
向言叙好像从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闻如一花了几分钟来消化,明白他的意思,竟有点鼻酸。
刺猬用刺示人太久,已经忘了信任和倚靠是什么样的感觉。
有时候露出小肚子,或许也没有难。
闻如一本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又收回去,犹豫再三,她换成了别的:“向向,我昨天跟组长申请转组了。”
向言叙闻声未动。
闻如一垂着头,声音更小了:“我说想去跑旅拍,事情还没定下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去。”
向言叙冷不丁地开口,闻如一怔住:“去哪?”
“去跑旅拍,做你想做的事情。”
闻如一心里直泛酸水:“旅拍经常都在外面出差,我们不可能天天见面了……”
“我也很忙。”向言叙转头,看她一眼,“互相迁就时间,不是什么大事。”
“向向你好像什么事都能迁就我。”
闻如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开心,也有点自责。
向言叙没再回答,转而问:“你妈妈的墓怎么澜市?”
闻如一:“外婆的意思,说落叶归根,可以求得安宁。”
“在这里好。”
“嗯?”
向言叙轻声说:“这里是你的家。”
闻如一的心好像有一处陷了下去,片刻之后,她才闷声答:“对,这里才是我家。”
——
出门早,进入墓园,也没看见什么人。
闻如一四年没来看过,这里也没多大的变化,就连守墓园的大爷,还是四年前的那一位。
闻母的墓在半山腰,离休息亭不远,闻如一去庭内的小卖部买了纸钱和香烛。烧纸钱的铁桶要自己拿,因为常年被人使用,铁桶的把手都是一层厚厚的黑灰。
闻如一正想自己去拿,向言叙已经弯腰提了起来,黑灰落在他苍白的手上,格外清晰。
向言叙顺手接过闻如一手上的纸钱,问:“都买好了?”
闻如一点头。
两个人往左边走,闻母的墓在角落里,可能许朝暮时常来看,并不像其他墓一样,杂草丛生。
闻如一把两束雏菊放在墓前,轻手抚摸母亲的照片:“妈妈,我来看你了。”
向言叙在旁边不言,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烛,插在香炉上,又把纸钱的包装打开,极有耐心地,一张一张地撕开。
青烟寥寥,在这寂静的山岭间,像逝者的灵魂。
闻如一跪在地上,一边烧纸钱,一边跟闻母说话,都是一些极小的事情,从学校到工作。
事情虽小,却没有一件事不好的。
向言叙把最后一章纸钱放进铁桶里,看闻如一还在说话,默默起身,去休息室的卫生间洗了一个手。
闻如一看他回来,香烛也快燃到底,开口说:“咱们回去了吧。”
向言叙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不急。”
“这是什么?”
向言叙没有打开,只叫她背过身去,闭上眼睛。
闻如一说他神秘,却还是照做不误。
几秒后,闻如一感觉脖子处冰冰凉凉,睁眼一看,是一块被打磨光滑的平安扣,玉石质地透亮,投过阳光,能看见里面明澈的纹路。
向言叙系上扣子,让她转过身来,打量一番,发现很合适,眉眼处总算有了笑意:“这才配你。”
闻如一摸着平安扣,她本以为是上次去寺庙求的,可寺庙的玉石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质量,她虽不懂玉,可明显的优劣还是能看出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
向言叙似乎不愿多说:“前段时间托朋友在缅甸收的。”
闻如一注意到平安扣内侧,似乎刻着经文,她大胆猜测:“你昨天神神秘秘的,不会是去庙里了吧?”
向言叙含糊不清地答:“开过光的,你不是信这个吗?不许取下来。”
闻如一都快感动哭了,她忍住泪意,上前抱住向言叙:“向向你太狡猾了,是不是打算用细节征服我?”
向言叙哭笑不得:“我哪比得过你。”
“你成功了。”闻如一埋入他的胸口,声音难掩哽咽,“可是你对我太好,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向言叙轻抚她的后背,缓声道:“还不够。”
闻如一会错意,暗暗保证:“我会变更优秀的,然后才配得上你。”
“不是这个。”
向言叙叹了一口气,满是遗憾:“我对你的好,还不够。”
如果足够。
你不会还对我,有所保留。
所以一定是我,还不够好。


第43章
周一上班, 闻如一没等到一周结束, 又去找了方程, 说转组的事情。
方程估计是看她真的是,不跳黄河心不死,劝也懒得劝, 把人事叫来, 让闻如一带着东西滚蛋,别杵这里继续碍他的眼。
闻如一知道方程刀子嘴豆腐心, 道了声谢。等人事把手续办完后, 她带上自己的东西, 去了楼下的旅拍组。
到印象工作也有三个月了, 闻如一还从没来过这一层。
旅拍不是印象的重点项目组,习惯了商业组每天的吵吵闹闹, 闻如一站在旅拍组的办公区, 一个人都没看见,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闻如一倒回去,看见门上确实写着旅拍二字,又重新走进去。
办公区里有好几章桌子上,都生了灰, 明显是很久没人来坐过班, 那些还有点人气的桌子, 椅子上也没人。
闻如一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一个人影,只有组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敲了两下,无人应。
“……”
难道旅拍组在印象无声无息倒闭了,还没一个人知道吗?
闻如一摸不清状况,正打算上楼问清楚,身后的门就打开了,一个低沉的女中音在冷清的办公区响起:“谁啊?”
额,原来还有活人。
闻如一转过身,入目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说是女人,头发跟男生差不多短,乱糟糟的顶在头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大T和短裤,脚上穿的还是人字拖,整个人看起来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闻如一第一眼就以为是男人,注意到人没有喉结之后,还发现原来是女人。
女人也在打量闻如一,见她浑身精致,穿着小短裙,甚至化了淡妆,仔细闻闻,还有香水味,语气比上一句更冷了些:“你干嘛的?”
闻如一收起自己惊讶的情绪,乖巧地自我介绍:“组长,我是商业组转过来的,我叫闻如一,以后请多关照。”
“关照个屁。”
“……”
女人打了一个哈欠,走到办公区,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懒洋洋地瞥她:“楼上比较适合你,回去。”
闻如一并不记得自己跟她有什么过节,甚至都没见过面,不知道她的敌意从哪里来,可毕竟是上司,她耐着性子解释:“我的手续都转过来了,我对旅拍很感兴趣,请组长给我安排工作。”
“感兴趣?”
闻如一点头如捣蒜。
女人的眼神更讽刺了:“幼稚。”
闻如一脾气也上来了,她把转租文件放在女人前面的桌上:“反正现在开始我就是旅拍组的一员了,你要赶我走,也得上面的人同意才行。”
本以为是只绵羊,结果只是披了羊皮的犬。
女人瞄了眼她的文件,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随口一说:“既然你这么想工作,这么着,东极岛有个活儿,明天出发,归你了。”
工作来得猝不及防,闻如一倒也没挑三拣四,问:“谁跟我一起去?”
“夏阳。”女人想到她是新来的,不认识人,解释了句,“就是负责化妆服装的,他今天有事,不在组里。”
闻如一从来接触过旅拍,什么都是一头雾水:“明天走的话,机票住宿我自己负责吗?客户是谁,有没有导游,我要不要自己做攻略……”
女人回办公室拿了张名片,递给她:“自己跟旅行社联系,老子又不是你的老妈子。”
“……”好恶劣。
女人说完这句,回到办公室,从里面锁了门,拒绝跟闻如一进行任何交谈。
闻如一从没遇到过脾气这么大的人,组长指望不上,她只能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跟旅行社的导游聊了之后,大概明白了流程。
印象旅拍组跟旅行社合作,除了摄影以外的事情都是旅行社负责,闻如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拍好照片。
至于客户,旅行社那边会去接,明天导游带他们一起上飞机。
忙完这一切,闻如一看办公室的门也没要打开的意思,反正明天要出差,她自己给自己放了假,提前下班。
回家的路上,闻如一给向言叙打电话,说了转组成功以及明天要去东极岛的事情。
“你今天课多吗?我来学校找你,一起吃饭吧。”
“我在家,我小叔从部队回来了。”
向言叙那边有点吵,隔了几秒,许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说话:“你过来吗?我妈刚才还是念叨你。”
闻如一很乐意:“好,我现在过去。”
“到了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
——
中午时间,路上的车不多,闻如一到向宅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向言叙在大门口等她,闻如一停好车,把后备箱的礼物拿出来:“我路过商场,随便买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