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线出口在哪来着?
人来人往,以前驾轻就熟的路段竟成了迷宫乐园。
原莱不断吸气,呼气,调整着自己的思绪。
直到看到提示牌,她才觉得在汪洋海面抓住了一块浮木,她顺着提示往那边走。
就在前面了,原莱停下身,拿出手机,踌躇两秒,她拨通了小代练手机。
对方很快接起,还没开口,就是他春雨打叶一般清亮的声音:“我看到你了。”
原莱快心梗了,也没留意他话里的细节,只愣了愣,说:“啊?你在哪?”
“你两点方向。”
两点方向到底在哪,原莱无头苍蝇一般,东张西望,他们是特务碰头吗,为什么要用这么困难的术语来描述站位??
四面八方都是人,她怎么知道两点是指哪里。
可能对方注意到了她的迷茫,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你站着别动,我过去。”
这次原莱听明白了,她喉咙堵着,像是心脏蹦到了那,从此卡在了那。
原莱下意识往前方看去。
人来人往,一个同样拿着手机的男孩子,正朝她走近。
他就穿着白T黑裤,皮肤也白得发亮,干净得像是不该出现在这片鱼龙混杂的浮世之处。
他也真的没有吹牛,个子那样高,身姿也格外挺拔,他的视线轻松越过晃动人影,投向她。
“是你吗……”原莱不由发怔喃喃。
男孩闻言,停了下来,对视少刻,他放下了手机,因为一切已经得到确认。
他看着她,她也望着他。
不近不远的距离。
隔着交错行人,原莱也没有再往前,她逐渐拧起了眉心,判研地盯着这个人。
他很面熟……自己好像在哪看到过他,难道是像某个男星吗……
或许是捕捉到了她的神态,和长久的凝视,大男生勾唇笑了起来,他眼微垂,接而看向了别处。
他的笑,明朗里,掺着一点腼腆。说不出的好看。
这一刻,地铁倏然进站,轰隆隆轧过她耳膜,记忆被他的笑容解锁,如穿堂风一般汹涌袭来——
原莱如梦初醒,心若惊雷,
居然是他,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第39章 第三十九局匹配
原莱放下手机, 手臂垂至身侧的下一秒, 她想起自己还没挂电话,又赶忙低头掐断了通话。
那种心率到达峰值的冲击感, 让她呼吸都有点困难。
原莱努力调节着, 再抬眼时,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了她身边。
原莱扬眸看了他一眼, 他也刚好瞥过来。
视线轻撞, 两人双双别开目光,有些不自在。
原莱把一边头发夹到耳后,轻轻咬紧下唇, 她有点纳闷,气笑不得, 想来也是, 刚才的通话里,他的话就满是破绽,是她太紧张, 一时没辨析出来。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没说自己的任何特征,他居然那么快就认了出来。
原莱小小地呼了一口气,看来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还傻兮兮地配合着他的演出。
约莫是见她半天不语,脑袋上方,传来一声轻咳。
接着,原莱听见了这个人枝间风呢一般清爽的嗓音:“我很好认吧。”
他在询问, 不知是臭屁自恋还是有他们曾见过的言外之意。亦或两者皆存。
原莱没有直接回答,唇畔微挑:“我更好认吧?”
知道她话里有话,男孩子笑意渐深:“是啊,”他又应景地补了句红楼书中的宝玉初遇黛玉的台词:“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没大没小,原莱失笑,而后抿紧了嘴巴,没再说话。
徐星河也不吭声,悄悄垂眼,打量女人的神态,她今天好漂亮,一字领的暗红小裙子,眼眸蔽进了密长的睫毛里,有细微波光轻晃。
还气吗?
应该不气了吧。
她脸上瞧不出任何不高兴的神态。
“先走吧,老站这。”有点傻,徐星河并未说完这句话,岂止是有点傻,他现在满腔的傻乐呵,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大个。
原莱颔首:“好。”
她抬腿便走,双手掐紧了手提袋的带子,快紧张死了,本来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和惊醒,可现在后遗症来了,小代练为什么长得这么好?
意外之喜和负压感一并袭来,原莱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盛装前来,而他简单纯粹,像把一枝刻意染色的假花,插进了清水玻璃瓶。
心有他念,并肩徐行的一段路程,原莱不由有几分失神。
直到出了地铁站,商场的华光和音响才将她唤回现实世界。
她侧目,偷瞄了小代练一眼,男孩子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着手机。
原莱下意识提醒:“走路别看手机。”
话一出口,她就噤了声,自觉有些不妥和逾矩。
“哦,”但他还是立刻收起来,解释道:“我在看附近哪有不错的吃的。”
“现在还挺早的。”如果没记错,才三点多。
“嗯,”他应着:“你喜欢吃什么,日料?”
徐星河想起她上回给自己点的东西。
“都可以,”原莱还想说句我一点都不挑食的,想了想有卖萌之嫌,于是作罢,换了句:“你看你想吃什么。”
“我也都可以。”男孩子说。
原莱:“……”
时候尚早,比起漫无目的闲晃在商场里,徐星河提议:“这有家咖啡馆,我们坐会?”
“好。”原莱回。
再度无言,等来到咖啡厅。
原莱捋好裙摆坐下,才觉得心里踏实了几分。
服务生递来了餐单,小代练让她先选,原莱挑了美式咖啡,他也跟着要了杯美式。
为两人倒上柠檬水,服务生转身离席。
缱绻音乐,和暖昧光线里,又只剩下面对面坐着的两人。
完全不敢对视,只能用一些小动作来缓释剧烈的紧张感,她撑了撑脸,又放下手,不经意眼一掀,桌对面的男孩子正盯着她。
他眼睛黑亮,流泻着清透真实的笑。
原莱双颊飞起一抹胭脂,她旋即低眉,心乱撞着,怎么也不敢再抬眼了,双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又小心放下。
但,能明显感觉到,他仍在看她,目光似乎不转一寸。
看什么看,她佯作杠气地瞪回去一眼。
这一次,他老实收去了视线,只是笑意不减,还蔓遍了眉梢嘴角。
服务员端来了咖啡,醇郁的香味萦绕鼻端。
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微信里巧舌如簧的两个人,都舌头打结,社交能力骤降到谷底,比咿呀学语的婴儿还词穷语尽。
原莱心不在焉搅着杯口的浮沫,想要打破沉默,正欲开口,对面先启唇叫道:
“徒弟。”
原莱:“……”顶着这么一张清俊鲜嫩的脸蛋叫她徒弟,说不出的违和。
但她还是别扭地,“嗯”了下。
“你叫什么?”
“嗯?”原莱一瞬没反应过来。
“名字。”
“原莱。”她回。
他下意识的:“原来只想睡觉的原来?”
“……”就记住她想睡觉了是吧,原莱腹诽着:“草字头的莱。”
“哦……”他拖长了尾音,有点意味深长。
“你呢。”光问她,自己不还是个无名人士。
“我叫师父。”
“……”
还开冷玩笑,原莱搁下金属搅拌勺,严肃脸:“好好答。”
他笑了:“徐星河。”
“星河?”她在琢磨后两个字。
“星河灿烂。”他提示道。
和她的第一反应一致,原莱有点诧异,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她忍不住好奇:“你是因为名字才喜欢天文的吗?”
“有些关联。”
她想起了上回小房东叫他哥,可姓氏似乎不一样:“所以你是我房东的哥哥?”
“表兄妹。”他说。
“上次就知道是我?”
“还要更早。”
“嗯——?”她鼻子出声,更为惊讶。
“上次才知道你长什么样。”
“哦。”她故意淡淡应着:“这样子我有点吃亏,毕竟上次都没看清楚。”
“现在补上也不迟,”他忽然前倾上身,离她近了好些:“我不动,你多看会。”
原莱刚刚平复一点的心,一下子乱而慌,因为她很快能在他瞳仁里找见自己小小的投影,那是他人如其名、亮若星辰的眼睛。
她下意识避开他眼神,“看过了。”
“看清了么。”
怎么有这种人!原莱眼观鼻,没吱声。
按理来说,她是老油条老江湖了,为什么还被一个尚还青葱的小家伙,戏弄得如此害臊,简直能钻进地底,太丢人了。
原莱喝了一大口咖啡,当酒壮胆:“别担心了,我记住了,这个弟弟我曾见过的。”
这一句,让对面的男孩子真真切切笑出了声,他牙齿是一种治愈般的,洁白明亮。
——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个小时,原莱不想给他添麻烦,索性建议在同一家咖啡馆用晚餐,不必再挪地。
这家牛排口碑评价还不错,吃完出来,天边被云光晕染出层层叠叠,渐变的浅粉与青蓝,绮丽之后,暮色将临。
《绣春刀Ⅱ》在七点二十。
领原莱找了个空位坐下,徐星河去取票。
她就远远看着,他瘦高扎眼的身影,穿梭于人流,他拿完票,还去了柜台,似乎在买别的。
等到他拿着爆米花和饮料朝她走回来时,那种恍惚和朦胧又席卷而来,也许它们就存在了一秒钟。
可就这一秒钟内,原莱情不自禁眯起了眼,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侵城掠池,会让她忍不住地妄想,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多好啊。
也许就是她男朋友呢。她也想挽住他胳膊,听他问自己买什么,而不是像个大爷贵客一般呆巴巴坐在这里,等着人回来。
等到徐星河真正坐回她对面,原莱又清醒了,她端回体面职业的微笑,接过柳橙汁:“谢谢你啊。”
徐星河为她的客气和疏离怔了怔,也点点头,随后拿出手机,眉心微皱,对着影票,拍了张照。
没两秒,原莱感到腿上手提袋里的手机震了。
她取出来,点开,是一条短信,一张照片,里面是两张影票,19:20的《绣春刀Ⅱ》。
原莱笑了,他好像总有一千种方法让她破功,让她心里好不容易敛起的花骨朵相继怒放。
她回:两个人?和谁看呢。
徐星河回:我徒弟。
原莱故意问:男的女的?
徐星河:女的。
原莱:不错嘛,终于约到女的看电影了。
徐星河:哎。
见他无奈叹气,原莱扬眼,偷瞟了对面人一眼,小伙子还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并未注意她的小小动静,于是原莱重新低头,回复:叹什么气?
徐星河:有点不敢和她讲话。
原莱以为自己没看清楚,平常那么狂妄自信的人,也会在聊天里用上“不敢”这个怯怯的字眼?
她又扫一遍,确认后才回:为什么,难道她很凶神恶煞吗?
徐星河:不凶,我担心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莱会意地弯起了眼睛:你是长得不好看还是讲话不好听?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徐星河:好像都没有。
原莱:所以就别乱想了。
徐星河:你觉得她会对我印象如何?
原莱思忖两秒:应该还不错吧。
收到这个回复,徐星河面色放晴,忍不住开心地挑唇,如雨雪初霁的朝阳,心不再悬着,他后靠了一些,不由自主地看向原莱,她仍旧望着手机屏幕,头发柔软地垂落下来,覆到她皎白的锁骨。
她好瘦,也好美。
怔忪间,指间手机又微微一震,徐星河敛眼,她的消息:你呢。
徐星河不明所指:?
原莱深呼吸,敲出讲她呼之欲出的心事,亦是同样的疑问:这次刚见面时,对你徒弟是什么感觉?
聊天框里,沉寂良久。
就在原莱认为对面这个人在长篇大论地编纂一些,专门针对女性的,好看漂亮气质知性这类的客套褒奖时,他只送来了极为简短,却足以让她心悸不止的几个字:
“想闪现到她身边。”
第40章 第四十局匹配
原莱坐在椅子上, 因为这几个字, 脸烫了一大片。
它们并不那么明显,像一窝蜜蜂途经她心室, 鸣音低微, 轻振的剔透翅膀,若有似无地撩刮过她的窗, 而后在她的世界, 散落了一大把浓稠的甜意。
热乎乎的,想抬手搓搓双颊缓解一下,又想到自己擦了层粉底, 哪敢随便动啊。
原莱眼皮稍抬,恰巧碰上了徐星河的眼睛, 大男孩掂着手机, 一瞬不眨看她。他笑意盎然,一副成竹在胸,自己做对了事的得瑟小样。
她瞪他一眼, 就你有嘴叭叭的。
他笑容更深了。
这时,影院检票进场的提示广播在头顶回荡开来,徐星河站起来,“走吗?”
“嗯。”原莱也起身。
徐星河把一杯饮料交到她手里, 原莱摸了摸,常温的。
瞥瞥他手里那杯,杯壁分明有水汽,应该是加了冰块, 又忍不住抬头看男孩一眼,感叹,他可真细心。
也禁不住怀疑,这样周到,当真没谈过一次恋爱?
一定是骗人的,她在心里断论,目光又剜过去。
察觉到女人犀利如刃的视线,徐星河看回去,一头雾水。
原莱火速低头,吸了口手里的饮料,你什么都没看到。
人流如织,在检票口排起了长龙,大多都是情侣,打情骂俏,笑眼弯弯。
只有他俩,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连话语都寥寥。
轮到他们了,徐星河把两张票交过去,检票的女孩撕掉边角,含笑送回来,“观影愉快”。
两人往里走,一前一后。
影厅里光线极暗,徐星河停了下,数着排数,九排18、19。
与此同时,原莱也问:“几排啊?”
“九,”他回:“18,19。”
两人继续朝前走,原莱在心里数着,自认差不多该到了,刚要往里走,胳膊被拽了一把。
她惊诧回头。
徐星河瞬间松了手:“这是八。”
原莱:“……”是九吧,她站在原处,眺望过去,一排一排重数。
……………………好吧,她确实弄错了。
心里窘得很,脚继续朝前挪,徐星河还在她后面,一言不发,更显好整以暇。
原莱顺着座位往里走,目光牢抓扶手上的号码牌,发誓不能再出错,十八,十九,这次总该对了。
还纠结着该在哪张椅子坐下,徐星河已经主动坐到了其中一张。
他身侧是一个平头男人,而留给自己的那张旁边,则有个女孩。
那些刻意为之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原莱哪里会看不懂,她勾勾唇角,也坐下去。
大荧幕上,还播着广告。
一个面膜的,一个宝马车。原莱有些无聊,偷瞥徐星河,黑越越的环境里,男孩正视前方,俊挺的侧脸,被闪烁的蓝光勾绘得一览无余。
真好看啊。真好看啊。好像心里只剩这两个字,她想起他说过的,我怕你见了第一眼就想见第二眼,她现在信了,这是一个臭不要脸的事实。她又想到,他刚才在外面的那句话。
怎么办,现在只想找个严实的小被窝,把自己闷进去,偷偷笑会儿。
原莱瞧得失神,须臾,徐星河也转过眼来。
再一次,视线轻擦,他眼睛晶亮,猝不及防。
偷窥被当场抓包,赧意顿生,原莱偏开头,迅速拿起手边杯架的饮料,吮吸了一大口,想借此缓解尴尬。
等再要把果汁放回去时,她倏地惊觉,冰的?!
原莱探了探杯壁,凉飕飕的,她下意识低头,看看右边扶手的杯架,空的,再瞄瞄左边,自己的那一杯,还稳稳当当待在里面。
……
…………
崩溃,她喝的是小代练的那一杯………………
手足无措,难堪到极点,原莱当即把手里那杯放回去,气声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凑近几分,似乎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莱指指那:“我刚才不小心喝了你的饮料。”
乌龙事件接二连三,真是太窘了,原莱耳根都热透。
徐星河懂了,回:“没关系,放那吧。”
依旧担心他介意,原莱拼命想着怎么补救,她左顾右盼,环顾四下,最终定格在仍在宣传杜比厅的:“电影还没开始,要不我出去重买一杯吧。”
呼——
徐星河不爽地呵了一口气,她真把他当外人了是不?
他靠近几分问:“你那杯呢?”
“在这。”原莱答。
徐星河摊了一只手:“给我。”
原莱以为他是想换,可自己那杯,检票时早已被她染指过:“这杯……我也喝过了……”
徐星河置若罔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还停在她面前,一动未动,索要意味彰显无遗。
原莱吸吸气,只好把自己那杯拿出来,递过去。
徐星河接手后,直接举到唇边,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原莱错愕地看着他,下一秒,这个人把饮料递回来,面色正经:“扯平了。”
全程没一分不自在。
饮料重新回到她手里,原莱一眨不眨,注视着身边的男孩子,他在钻空子,做法调皮得很,可逻辑又挑不出丝毫差错。
两杯饮料,两个人都喝过,看起来的确很公平。
原莱无可奈何,不受控地想笑,绷不住嘴角。
“老看我干什么?”他黑亮的眼珠子又侧过来。
原莱闭好嘴唇,别开视线,可眼尾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一切。
“刚才外面光线那么好,不多看看,非得在这补。”他居然还埋怨开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原莱极轻地嘟囔:“补你个头。”
“补我头干什么,补我脸啊,”他听见了,还在逗她,两分钟之前的所有尬意荡然无存:“好好看电影了,看完出去再补。”
原莱眼睛笑得眯成缝隙,哼,没脸没皮,天下无敌。
——
从影院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新街口华灯如潮,楼宇被霓虹描绘出清晰的轮廓。
车流如金浆,两人停在路旁,身畔不时有人越过。
原莱双手拎着手提袋,微微笑着问:“你怎么回去?”
听见这个问题,拿着手机准备叫车的徐星河回头,神情困惑地打量她一眼,然后硬邦邦地答:“我送你回去。”
真不知他是真耿直,还是对男女间的周旋迂回得心应手,原莱自然为这样的答复,美到心坎里,但她不好表示得太明显,只望向一盏路灯,悄悄翘着嘴角。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两人相继下车。
夜风轻拂,树影婆娑。
一路徐行,相安无事。
有的时候,只字不言,也会觉得月色好美。
原莱低头研究着地面,那上面有两个人的投影,她比他矮大半个头,只看影子的话,两个人出奇登对。
这个念头令她羞臊,她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她说了,只看影子而已。
来到她楼下,台阶之下,身边男孩子突地笑了:“上次就在这。”
第一次见到她,原莱知道他的意思。
“我那天什么样?”她自己都不记得。
“和今天差不多,”徐星河说:“一样漂亮。”
原莱忍俊不禁,睫毛晃了晃,她应了他的话,坦然接受,那是她以前从不好意思在微信里,发出去的,一声“喔”。
又是沉默。
一天就这么长,最长也长不过二十四小时,总要道别的,原莱鞋尖轻轻踢了两下台阶壁,而后仰脸侧眸:“送我回来了,你一会怎么回去?”
其实她更想说,要不要坐一会,可这话并不中听,在成人的世界里更是性暗示的表达,尽管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客套一下。
“还没想好,”徐星河看上去像是真的认真思忖了一两秒,又烦躁回:“随便了。”
可他没有动,也没有说再见。
心慌感涌来,原莱回头,与他对望,她把颊边发夹去了耳后,说:“不早了,你也打车回去吧。”
“嗯。”他听话地答应。
“那,”原莱顿了顿:“再见。”
“好,”徐星河眼眸剔亮,“再见。”
两个人,还都站在原处。
树梢斑驳的影翳,落在他们身上。
对视须臾,风过,两个人同时笑了。
到底笑什么,谁都不清楚,反正在这一刻,都一无所知地蠢着吧。
“走了啊。”原莱在催他,可她也清楚听见了心里的不舍。她终究欲言又止,深沉的夜,大胆的夜,总会为各种挽留涂抹一层旖旎轻浮的色调。
她不敢多言,也不敢多想。
“走了走了,”徐星河抬抬下巴,示意她身后:“你先进去。”
原莱笑着嗨了一下:“你这人真是……”
她没话讲,形容不出来,这种好,这种可爱。
“我怎么了,”徐星河无辜:“上次不也是这样吗?”
“那我进去了。”她腾出一只手,举到身前,小幅度地挥别。
“嗯。”他低低应着。
“走了啊,”她上身故意摆出要拧过去的状态:“我真走了,你也要回家。”
“放心吧。”他说。
低了头,再望他一眼,原莱转过身。
下一刻,身后人急促的喊住她:“徒弟!”
原莱瞪大了眼,旋即掉头,他还在原地,目光沉沉,藏着许多情绪。
“还有什么事吗?”原莱问。
徐星河摸了摸后脑勺,哂笑,像在自嘲:“没有,你上去吧。”
徐星河不明白,为什么她回身欲走的一刹那,他的心突然大规模的坍塌,那里空了一大块,气流呼啸直入,他无所适从。
他无法自制地想要上前一把抱住她,紧紧抱牢了,那个风口,只有她能挡。
可是不行,男孩死死把自己钉在原地,生怕自己的孟浪,惊走了她。
徐星河也不明白,明明见过面了,也知道她姓甚名谁,可他偏不想叫她的名字。
原莱一定有很多人唤过,可徒弟的称呼只属于他俩。
“真的再见了。”原莱手臂往后撇了撇。
“嗯,再见。”徐星河说。
第二次道别,他们像上回打电话,难舍难分。
再不狠下点心,估计一夜都都走不掉了,原莱断然回头,上了楼。
她步伐极快,像是身后有什么线会再把自己拉扯回去,心被攫着,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酸甜,像裹了颗话梅糖。
走到二楼阶梯,她的手机突然震了,原莱拿出来,是“小代练”的电话。
他们才分开几十秒吧。
原莱笑着接起来:“喂。”
“喂。”他的嗓音隔着电波,较之面对面时,多了一分距离。
“怎么了?”她驻足,怕脚步声影响她听他说话。
“没什么。”只是舍不得,还想听你说话。
“走了吗?”原莱问。
“走了。”他很乖的,“还没出你小区。”还在你的地盘,好像有点难走出去啊。
“记得打车。”她叮嘱。
“嗯,”顿了顿,徐星河又说:“分享了一首歌给你。”
“在哪?微信吗?”
“嗯。”
挂了电话,原莱没有再走,打开微信,和小代练的对话框里,两分钟前,他果然发过来一首歌的链接,《Good Day》。
站在昏暗楼道里,点开来少刻,原莱就情不自禁咧嘴笑了。
“Hey!
Today is a good day to be alive,
Give me a second,
and I'll tell you all the reasons why,
Got up on the right side of bed and I,
Put on brand new clothes looking superfly,
It is this girl that I want...”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