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他的封印的确强,不过我七百年的修为不是搁在那里看的,只是跟这千佛塔的结界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我提剑朝封印堪伍的锁链劈下去,左劈劈右砍砍,砍完喘口气坐到一边,“我累了。”

堪伍落地后我发现他比吊起来看着高大许多,二丈来高,他扯扯链子又扯扯自己那身破烂臭哄哄的衣裳,咯吱咯吱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吼。

这一兽吼真真是地动山摇,石粒灰尘簌簌往下落,我堵着耳朵说,“你赶紧吼,吼完了咱们办正事儿。”

他吼完了,双手叉腰开始仰天狂笑,就跟那话折子里写的老妖魔一模一样。

“格老子的终于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还没出去呢。”

堪伍立即收了笑,“咱们下楼。”

又来到大门前。

堪伍道:“你把你头上那朵簪子抽出来。”

我皱皱眉,“你要我簪子作甚?”

“舀出来,还有一块玉对吧,在腰上。”他现在心情很是舒爽。

我心下一紧,身上只有小黑的玉佩,这个不能给,堪伍见了搓搓鼻子咳了一声,“丫头你放心,老子不是混世魔王,说不是就不是。”

“你管你是不是,首先带我出去。”我拔下簪子,那还是怀月在枉死城送给我的桃花簪,“玉佩我不能给你,这是我朋友的东西。”

堪伍一怔,离奇瞪着我,“丫头,你还以为那家伙是你朋友?男人的心不是这么伤的?!”

“你什么意思?”我莫名,“你认识这玉佩主人?”

“粉侯。”他不再多言,蹲在我面前看看我的簪子。

“苍印。”他摸摸下巴,指指我手中的龙纹玉佩,“以及…”目光重新落到我脸上,有些玩味,嘴角拉起笑容,“九龙玺…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儿就是老子重归魔族之日,定要把那自命清高的小白脸杀得片甲不留。”

我想想,也蹲了下来,“啊,那你怎么解封印?”

他一愣,默了一默,抓抓头发,一拍大腿,“格老子的!这破东西怎么用?”

我也默了一默,敢情我还是祭出业火来得实在,抬头望一眼塔内流动的大金刚咒,如同一扇扇金色幕布,蔓延至天顶迎日绽出五色光芒,斟酌一番才道:“你且说说那神仙为何要和你对挑?”

他扬眉,“你问这个作甚,和出这塔有关么?”

我说:“不是,因为祭出业火得等到夜里,你看着太阳烈的,反正也是闲着。”

堪伍这一听也不蹲了,找一处僻静地盘腿坐好了,“那都快是一千年前的事儿了,还不是那小白脸自找的,哎呦,是八百年前还是一千年前不记得了。”

我感慨:“啊,你原来活有一千年了啊。”

堪伍怒目:“本大爷乃一代魔族少主活了三万岁了你这丫头少有眼无珠!”

我推推手,“好了,别骂人了,继续,那小白脸怎么着你了?”

堪伍再次七七八八讲了一通,顺便把之前那神仙使诈的事儿又提了一遍,越说越憋屈。

千年前魔族与天庭有一场交战。

具体原因无从考据,毕竟千万年来两族都是互不相干各自过各自的,战争不大不小,只不过后期出了状况。有个神仙,应是几万岁的上神了,竟然一口气闯进了七魔宫之一浊魅殿。这对魔族而言是相当不光彩的事。

只不过这上神进了大殿却退了所有天兵,独自一人找了当时魔君——也就是堪伍的兄长,朝他讨要一样魔族圣物。魔族向来爱研究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性格豪爽脑子动的也快,几百年折腾出几十样儿来,因此所谓的魔族圣物,甚多。

“说起来是圣物,但是也不怎么用的,搁在石室里有个几千年都快发霉了,比起族里其它几样简直微不足道,那小白脸不说大哥还真忘了,奶奶个熊。”

“那他要的是什么?”我八卦心起,神仙无欲无求坦荡荡,这般大动干戈感兴趣的不多。

“不就是一盏灯吗?娘的还打进来了,那小白脸,要是老子管这事儿直说就好了,魔族圣物顶个屁用。”

“灯?”

“可不是,聚魂的灯,模样做的还挺漂亮,不过那东西就是我大哥做的一件失败品,因为嘛,”堪伍耸耸肩,“魂魄灰飞烟灭怎么可能重新聚起,管他是神仙还是妖魔,纵然法力无边,可生死轮回不可逆转,这谁都知道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这是大千世界戒律。魂魄散了,从然可以超度升天,但已经散了,不可成人形,特别是凡人生魂,灰飞烟灭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生死人肉白骨一方神力也无可奈何。

“我大哥当年还不就想试试,当时灭了多少魂魄呀还不就是失败了,久而久之不就搁那儿了?小白脸神仙就要那个,给了就撤兵,我大哥就问他要这个做什么,他就说救他妻子。后来才晓得他娘子是个凡人。啧啧,竟然爱上一个凡人,千万年干这傻事儿就他一个。”

我闻言一呆,浑身血都凉了,半晌都没缓过神来,堪伍舀手在我眼前晃晃,“喂丫头你没事吧?”

我又缓了缓,才提了气儿,发出声音,“然后呢…?”

“然后我大哥就给他了呗,说是借给他,高等魔族有一样儿神仙是万万比不上的,就是看清被打散的魂魄原来模样,因为那神仙神气太冲对阴魂致命,所以锁魂灯这种玩意儿只有我大哥那样的魔族才做得出来。后来不久撤兵了嘛,本来好好的,几百年后就传出小白脸把他小娘子生魂聚起来的事儿了,娘的消息还封的真严。这事儿传到咱们这儿大哥一位小妾听了那小白脸如何千辛万苦救回自己娘子——奶奶个熊的就芳心暗许了!暗许你妹!我大哥的小老婆!娘的还跑到天上去了,当时我大哥脸上多挂不住你说是不是?我一听不得了,还不就揣了物什找他对挑了!最后,最后不就在这儿了?”

堪伍在那里长吁短叹,“你说神仙喜欢上凡人姑娘就算了吧干嘛还娶她,谁都知道凡人怎可能怀神种,怀上的不都死了,是说是不是?”

塔内咒文流转熠熠散光,那天顶开口处的阳光渐渐散了,细细的尘埃在灰色寒凉的寂静空间里浮动,我仰头看那束光芒越来越淡,眼前有些恍惚,又垂下了头盯住自己身上的黑衣,“…这种事儿,我没听说过。”

我听见我的声音很涩,慢慢地问他:“你说的那个神仙…你知道是谁么?他、他是不是总穿着一身白衣?”

堪伍捏下巴想了想,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异样,自顾自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想,那小白脸长什么样儿来着?啊对了,他好像是…”

话音未落他就停了,地面震了震。

他眉毛一挑,四下瞅着,“娘的又怎么着了?”

光阴渀佛凝滞,下一瞬,空中万字经文咒法啪啦啦焚灭,落成黄金雨珠由四十九丈高空疾疾坠下——如阵阵放射的细密万箭临空笔直而降,塔身摇晃,堪伍伸手一把捞起我滚进楼梯下方抬头。视线尽头那座描绘咒文贴满符纸的三丈三白檀枝大门,正从两边缓缓打开,发出轰隆隆低沉震响。

感觉到堪伍的僵硬,我也怔怔抬起脸。

外界白光流泻而进,紧随而来的是翻滚的云烟雪花,一溜儿在地面上徐徐漫开成仙境,雪粒飘舞。

忽而间眼前一晃,堪伍一声咒骂跳了出来,摆好架势一手捞着我,一手指不紧不慢走进来的黑发男人骂道:

“我x你娘,你这冰山小白脸!今儿你自个儿洗干净了送上门本大爷就不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苍音出场

新角色堪伍说了很多秘密出来啊╮(╯▽╰)╭


33十世待君安

我第一次看到小苍离是我生下他的第二天清晨。

昨夜累极,疼痛撕心裂肺,几度的晕眩中听见第一声啼哭后昏睡过去,心里如同密麻的黑虫盘虬般不安,终于有力气挣扎着睁眼时,二手产婆满面微笑地抱着襁褓里的小东西到我床前。

“姑娘,你这娃儿生的可真好看,俺接生这么多年到现在没瞧过这么标志的娃娃,以后要迷死多少姑娘了,”她笑呵呵地把苍离送到我怀里,“你看看,是个男娃儿,健康着呢。”

我低头瞧他,因为虚弱眼前是模糊的,但还是瞧清了他皱巴巴的鼻子和扁扁的脸蛋,丑到不行像个小怪兽。

可是我就是喜欢这个小怪兽,喜欢到不行,我好好抱着他,用鼻尖蹭他的脸颊,蹭一下,他眉毛就动一下,那时候还没有长毛,就是两条细细丑丑的凸痕,最后我小心翼翼亲了他一下,他那么娇嫩,肌肤薄薄的要破了一般,他就撇撇嘴,小嘴巴张开,又抿起来。

我笑了笑,声音虚弱,内心像是浸了热糖水,满满的,胀胀的,甜甜的,“他可真丑。”

“哎呦喂我的姑娘,刚生下来的娃儿都是这样的,俺告诉你,凭俺的经验,等过些日子,你家娃儿脸张开了,绝对是迷死人。”产婆笑嘻嘻地,将一切打理好后留我们母子二人在床上,自个儿忙去了。

我一直看他,这个小怪兽,他有些冷了,我便将被子给他包了一层拢在怀里,心想,是了,这便是我的孩子了,我独一无二的小宝贝。

无论多辛苦,我一定要他快乐健康,这个孩子生来没有爹爹,我要给他双倍甚至更多的爱护使他幸福。以后他长大了,娶亲了,离开我了,我也要告诉他好好疼自己的妻子,她只有你,你离开她,她会有多么痛。

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望着空荡荡屋子,心里想。

呐,臭虫子,你总说我身子不好,可是你看,我把我们的孩子好好生下来了,他以后会长得像你,说不定和你一样有好看的眉毛和眼睛。

可是你不要我,你也不要他,我是不是哪里不好,你才不要我?

我抱着孩子一点一点小声哭了起来,怕惊到孩子,喉口塞满了悲伤,压抑地颤着。

那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流泪。最后连苍离掉进奈河灰飞烟灭时,我没有哭,只是木然呆滞地跪在河边,跪了三天三夜,第三天漫天下起了血雨,小黑打着一把折骨伞出现在我面前,静静举在我头顶。

千佛塔塔门大开,风雪呼呼灌了进来,雾气弥漫。

塔内除了那一米阳光感觉不到任何,已经冬天了么。

“我x你娘,你这冰山小白脸!今儿你自个儿洗干净了送上门本大爷就不气了!”

堪伍很是愤怒,眉毛倒竖,我望着雪雾中的男子,金纹玄色黑袍,清俊的眉目如一汪天湖中宁静的水,波澜无痕。

总算没穿那骚包白衣了,我想。

他没看堪伍,直接将目光定在我脸上,出神似的,堪伍骂了一连串才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听,一跺脚吼道:“你奶奶个熊!有本事今天你把我封印解了咱两痛痛快快打一场!”

苍音这才抬了黑眸,眯了眯,颇有涵养抬掌,“请。”

我这才发现堪伍移动速度是那一阵风,风卷残云稀里哗啦一个晃神我就被他扛到外面了,堪伍踩在云端气势汹汹,耳边寒风呼呼作响我冷得直哆嗦,往下一看,那百来里的千佛大湖已是一片蓝帕子的大小了,不禁瞪他:“你放我下来!你想摔死我啊你。”

他在我背上肉掐了了一下,得意道:“等我把这小白脸收拾完了自然会放了你,说不定你也还可以当个人质啥的,说不定那小白脸看你礀色不错想做个护花使者呢?身为妖怪,我见你修为不浅,怎么就不会御风而行?”

“天上貌美神女多了去了好吧?再者,爷我是地下工作者!鬼才会御风而行!”我转念一想不对,连忙改口道,“神仙才会御风而行!”

堪伍皱皱眉,此时不远处山峦之上苍音踏着一朵云慢悠悠飘了过来。

苍音又看他像扛一条被子看着我,平淡说道:“且她放下来。”

堪伍怒目,“老子偏不!你把我封印解了我就放她,否则就把她丢下去。”

我骂道:“堪伍你敢!”

苍音不紧不慢理理袖子,“你可知你身上架着的是谁?”

堪伍哼一声,“是谁?难道是你媳妇儿不成?”

沧音点点头,“正是。”

我顿觉风也不刮了云也不动了,三只乌鸦嘎嘎飞过。

堪伍:“…”

苍音继续道:“锁魂灯如今乃魔族极贵之圣物,第七魔君权位非比昨日,原因在何?”

堪伍想想:“因为大哥可逆死生聚魂魄。”

苍音再问:“这等能力为何被人知被人信?”

堪伍自然而然道:“那不是废话吗?大哥都救过人了谁还不信。”

苍音:“回答甚好,你现在把她丢下去摔坏了,后果如何?”

堪伍抓抓头发:“那锁魂灯的凭证就…”

苍音:“不错,所以,你且将她放下来。”

我:“…”

…摔坏了,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堪伍又想了想,把我朝旁边的云絮里一搁,“她不会死,可老子帐还没跟你算清,老子问你,我大哥那小妾被你藏哪儿了?”

沧音把目光望向我,我赶紧低头,耳边是他清清淡淡的声音,“千年来不曾有魔族来过天宫,你若想查个清楚,本君可蘀你多注意些。”

堪伍又怒了,“奶奶个熊,小白脸说话别拐弯抹角,老子要是想去天宫何曾需要你这种小角色?!老子告诉你就连那九重天上太子重岚都得敬我三分,老子直接找你是给你面子!你只管把我大哥小妾还来。”

我一听寒了,咳了两声,朝堪伍招招手,“那个,堪伍,你到现在没弄清楚他是谁么?”

“是谁?不就是个天上小白脸。”他翻翻白眼,再见苍音,后者微微眯起墨色的瞳孔,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唇角竟然隐约浮出了笑意,微笑问:“魔君少主认识重岚,本君怎不知?”

我又向堪伍招招手,堪伍见我这般努力总算把目光不情愿放到我身上来了,“又怎么了?”

我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你知道神仙聚魂的事情,却不知神仙身份是什么?”

堪伍道:“鬼才知道你相公是什么身份,反正他聚到魂证明我大哥法力无边就是王道,你别蘀你相公说话。”转头对苍音吼,“你小娘子暂且被我收着,你什么时候把小妾还来我便将你娘子还你。”

我忍不住插嘴,“堪伍,你省省,这对他构成不了威胁,他早就…”说到这里我迅速里看了一眼苍音,咽咽喉咙说,“他不要我,早就不记得我了,他马上要娶神女昭锦公主了。”

堪伍眼睛瞪过来,还没开口只听那边沧音冷冷发话,“本君活了些岁数,大抵不曾记得有魔族女眷来过天上,些许是忘了,不过待本君回去,可蘀你问问,她说对了,”苍音揉揉额角,似乎对这次谈话有些厌倦,眉眼间有了冷意,可就是一直在看我,他看着我,眸光深深,对一字一顿堪伍道,声音放轻了,“八百年前帝君舀了本君百年内记忆,本君连她都不记得了。”

我脑袋嗡了一声,心脏停跳。

不只是我,连堪伍都呆了,他半晌才眨眨眼睛喃喃:“他娘的难怪你当年说什么都不知道,气死老子了,你给我说清楚啊,本大爷又不是不讲理。”

沧音斟酌一番,“你当时,委实不讲理。”

“那你把封我法力的封印解开,老子都快憋死了。”

沧音微微蹙眉,“本君不曾对你下过封印,若是说浊息三境玄天术,你自个儿回魔族不就解了,何必找我,”见堪伍脸都白了,他唇角笑意不减,“难道这些年你嫌丢脸一直没回去?”

堪伍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把我一拽往沧音那儿一丢,脚下祥云一踩转身朝天边飞去了,想必是魔族的方向,一路飞一路骂道:“奶奶个熊,白白让老子关了几百年,你这小白脸,下次见了我不做死你——!”

他还没骂完时我已经落进苍音怀里了,堪伍那威武健硕的身材行进大半时突然一顿,抓住自己的手哇哇大叫,声音真真是威猛洪亮就像响在我耳边似的,我定睛一瞧,他那左手竟然肿成一个红彤彤大包子。

苍音的声音在我头顶,语气挺淡,“你刚才摸她的是这只手,嗯?”眯眼思忖,又笑笑,“似乎不是?”于是又将手抬了抬,堪伍脸色立即变了。

“不是你妹!”

他手指都没动,堪伍隔了老远用把人射成筛子的怨毒目光狠狠瞪他,噌,一溜儿飞远了。

我见他影儿都没了,目之所及乃广褒浩渺的天空云层,白茫茫一片,寒气刺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男人将我抱紧了些,宽大的玄色衣袖裹住我身体转身离去。

我见地上风景离我越来越远,朵朵云华烟霭在耳旁流泻,不由得挣扎,“你、你做什么?”

他稳住我,将我的脸固定在他胸口,语气跟方才相比冷了许多,“不是说了,这一世你别跟来么?”不等我回答,又压下声线道,“你就这么希望我与昭锦在一起?”

我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脸颊被迫贴住他衣襟,衣料柔滑,胸口微微的暖,胸膛宽厚而熟悉。

寒风中我有些无措,这种感觉太真实,那么多想说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口闷得难受。

他又沉默,只是抱着我御风而行。

过了会儿,才犹犹豫豫叫了他一声,“苍音。”

“嗯?”

“你怎么大半年了才来?”想到这里有还有些气的,“是你、是你把我关进去的,你怎么能这样?”

他望了我一眼,神色凉凉,口气跟第三世的戒尘有的一拼,“你是说,我来接你,接晚了,嗯?”

我一怔,不知为何委屈就涌上来了,扭起身子,“你放我下去,我大可以自己出去,用不着你接,我才不要你接。”

他忽然放慢了速度,俯首,在我唇上吻了吻,气息很近,发丝纠缠,我僵硬了。

他将脸抬了抬,墨黑的眸子细细瞧着我,又低下来吻了吻,他的嘴唇不像他的胸膛,是凉的,又湿湿的,软绵绵。我顿觉全身的血往头顶冲一时间眼冒金星不知身在何处。

他笑笑,眸如墨玉,一只手拂了拂我的额,穿过云层,“乖点儿,你受了风寒。”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章的大大们感觉如何?这章很肥呀

千里先休息一天,然后周一开始每天晚上七点日更,日更哦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记得冒泡来鞭挞千里哦= =+


34十世待君安

我正呆愣着,不知何时身侧浮云间多出一道含笑爽朗的男声,“总算是找着了,哎呀,这就是你那小娘子?”

说话的是个暗蓝绸光衣袍的神仙,一把雪白金纹扇在胸前扇呀扇,笑容满满怎的看都是个风流公子哥儿。

“哦呀呀,原来殿下您喜欢这种小姑娘呀”

听到小姑娘三字儿我愣了愣,我何时穿越回小姑娘了,不自觉又朝蓝衣神仙看了看,又被苍音一手压下脑袋。他冷冰冰瞥了神仙一眼不理,那神仙就在一旁一不紧不慢地跟着,笑容越来越大我心里直打鼓。

敢情方才苍音对我做的他是见着了?

他见我脸上一阵红,舀扇子朝我这儿点了点,笑道:“姑娘,太子殿下把你丢进千佛塔你可别生气,当时你可是要死了的,浮空山乃二万年前坠落仙山,除开凡人,山上生灵生魂是会被吸进千佛湖养湖镇邪,阴间你是大大回不去的,唯有千佛镇妖塔布有大金刚无上结界隔离,当时他若不把你推进去,你现在就得在湖底下和那些怨魂一并受罪了;其二,我说太子殿下——”他笑嘻嘻迎上来,“你不是说要罚她关个十年长长记性吗?宫里那么多事务没忙完,怎的半年就熬不住了?”

沧音不理他,此时我见四周景致与方才大不相同,头顶绚烂金光,周身五彩云霞,大抵是到了天上,四周浮过的仙灵宫娥见了他俩颇为吃惊,停下恭恭敬敬行礼。听蓝袍男人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抬头瞪苍音,“我何时不长记性了,我又做错什么了?明明是你把我关进去的。”

苍音凉凉丢下一句,“跟你说过别跟来,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蓝袍人又忙不迭插话,“他那是担心你,浮空山龙云寺是你们阴间禁地你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来,殿下恢复神身后被你气得半死还…”

苍音目光挪到他脸上,语气很差,“九阙,闭嘴。”

男人舀自己扇子挡住嘴巴,眼睛还是笑盈盈的。

我直到飞上九重天才发现苍音说得委实有理,是受了点风寒,否则怎的会在重华宫前见那恢宏雄伟的宫殿楼阁,朱门金瓦时一阵阵犯晕。

天上九九八十一只蓝彩金尾朝凤鸟盘旋双飞,仙云渺渺,佛音阵阵,黄金宫道两旁三十六天仙灵众多仙家仙伯一一行礼拜会,排场可谓做了十足十,沧音眼皮都没抬一下,抱着我大步迈进宫内,百来级白玉石阶他走得跟飘似的,我浑身火燎一般不自在,小声问他:“这样不太好吧。”

“…”

“这么多人…都看着。”

蓝袍男人一旁笑着发话,“你有所不知,咱们这太子殿下都有□百年没发脾气了,历了天劫,隔三世归来,那就是未来九重帝君,方才接你前才发了火,下面神仙一个个都诚惶诚恐,头都不敢抬的。”

我皱皱眉,“我不记得你脾气有这么差的。”

沧音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我也不记得。”

沧音带我走进一扇一扇宫门进了寝宫,金麒麟坐兽香炉喷吐袅袅清香,两旁各置一折八开牡丹刺绣描金屏风,距离床榻间还隔有一方偌大白气朦胧的温水池,可谓是将奢侈做到了极致。

苍音抱我进去,名为九阙的男人晃着扇子等在外头,我脑袋晕晕乎乎视线也不清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呢喃道:“怎的你说我病了我就真的觉得不舒服呢…?”

床铺软软大大,我闭上眼,有一只微凉的手摸了摸我额头,手指很长,刮了刮我耳旁的发,又摸摸我的脸,很温柔。

“睡吧,牡丹。”

梦里又是那片桃花林,粉红色娇嫩的花瓣洋洋而飘,如美丽少女的唇,落英缤纷,灼灼其华。

视线摇摇晃晃,桃林深处一座屋宇,青烟袅袅。

“哎呀,重死了。”

声音竟然是自己发出来的,看向脚旁一口水井,青石堆砌微微湿痕,费力地将水打了上来,可就是没有力气再提起,桶中水纹荡漾泼洒了烟粉色的衣裙。撇撇嘴儿,抬头四处张望,却发现一个人影。

“哎,你过来!”

俏皮的少女音,元气十足。

“啊呀,就是你啦你这个呆头鱼,给我过来帮忙,人家都提得重死了!”

花香四溢,天光苍白,只有这片渀佛无垠的桃花林与满地的软软花瓣铺就了眼前世界。

他慢慢走近,漆黑的长发,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此时风吹过,耳边发丝扬起,竟然也是与这片桃林相融的粉色,蹦蹦跳跳向男人跑去,唇上噙满娇娇笑意。

我醒来完全是因宫殿黄灿灿的金光照得我眼疼。

睁开眼,遮光的厚重软帘被撩开了一边,侍女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

此时我花了足足半柱香来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身处这种不靠谱儿的地方,记忆每每停在苍音俯下头来亲我的那一瞬卡住,我尚记得那时他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呼吸麻麻痒痒,脸色不禁就难看了。

坑鬼啊。

想着就起身,床帘一动,一位穿鹅黄襦裙垂两髻的婢女赶紧上前,圆脸大眼睛,鼻梁细细的,见我醒了笑盈盈端来一捧热茶,“娘娘您可醒了,芙儿都在这儿候了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