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
印辰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无伦次的述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理历程:“子嘉,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坐在这个位置,那个时候的她单纯、善良,干净的几乎透明,可是得知她是我父亲所爱女人的女儿,我就想着利用她,只因为我恨我的父亲,也恨她的母亲。而且那时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凭借自己的优秀一定可以让她爱上自己,我想等到她爱上了我,我再把她甩了,让她如我的母亲一样品尝那种被人遗弃的滋味。”
“先前我以为她是那种娇惯的千金小姐,所以一开始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却阳奉阴违的对她好,给她造成错觉,然而一个月的相处,她的自立、自信、自强无一不让我震惊,更让我觉得挫败的是,她竟没有一点对我动心的迹象。”说到这里印辰悦的头不由得沉了下去:“我不知道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我真的高估了自己,特别好笑的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不听使唤,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个动作都会无形中牵动着我的情绪。”
“你发现自己爱上她了?”刘子嘉终于听明白印辰悦话里的意思。
印辰悦无奈的点头,继续用含糊的语气说道:“当时我心里非常矛盾,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种微妙的关系,在宋凡的推波助澜下我和她发生了关系,那是她的初夜,可是她无所谓的态度却让我非常恼怒,后来宋凡告诉我你帮我们卜了一卦,说我们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襄王有心,神女无爱,那十六个字烧昏了我的脑袋,也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我害怕她会突然间从我生命里消失,所以在完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我拉着她去民政局登记结了婚。我想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将她留下,那些日子我内心很煎熬,怕和她的眼神相撞,怕看到她的微笑,听到她声音,所以一直不敢正面去解决问题。”
刘子嘉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会引出这么多的支端末节,原来人有的时候真的会好心做坏事。
“父亲回来,使我积压了十几年的恨意在瞬间爆发,其中也夹杂着对她的伤害,姗姗的出现我以为我和她终于可以结束了,也想当然的以为我会和姗姗破镜重圆,我努力的尝试着让自己回到初恋的时候,可是那天当听到她提出离婚的时候,我内心的恐惧再次涌起,也是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爱一个人不在时间的长短,在于的是她在你心里到底份量有多种。因为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也明白她的果断和决然我根本没有办法驾驭,所以无能为力和占有欲一起产生的时候,我所能做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或许是她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她,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因此当确定自己真的爱上了,得到了就非常害怕失去,故而就努力的想要握紧,然而越是这样,对她的伤害就越大,发展到现在便再也没有办法补救了。”印辰悦两手十指插入发间,面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
“不是她太优秀,而是你放大了她的优点,因为你觉得自己能给她的她全部都拥有,所以你觉得自己不被需要,对吗?”
再次微闭起眼睛点点头:“所以本来今天晚上我准备告诉她,我爱她,希望她可以原谅我的,可是…”声音渐渐低到听不清楚。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解决的呢?去找她好好谈谈,把你的想法告诉她,我想她会原谅你的。”刘子嘉轻轻的拍着印辰悦的肩膀,很认真的说道。
印辰悦伸手拿起刘子嘉刚刚放下的酒杯,一仰头脖子喝了个精光:“太晚了,子嘉,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我简直罪无可赦,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刘子嘉放在印辰悦肩膀上的手忽的僵住了,表情也经瞬间凝固。
“当我看到那滩血水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更让我心碎的是终于清醒过来的母亲却告诉我,我恨了十四年的父亲竟然是无辜的,你知道当这两件事情凑在一块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可是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点办法也没有。”印辰悦说完这些话涕泪已经交加在一起:“老天为什么要和我开这么大一个玩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酒杯在他的手里化成碎片。
当亲人的隐瞒,朋友的欺骗,爱情的裂痕,丧子的痛苦交错在一起的时候,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刘子嘉不知道,但是看到这样子的印辰悦,他也觉得心在抽着丝,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能够想象得到此刻的他内心是怎样的挣扎和苦痛。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从印辰悦握紧的拳头里淌出,溅落在光洁的台面,在绚烂的倪灯下反射出刺眼的光,那玻璃的碎片被他紧紧的捏在掌心,深深的扎进肉里,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痛。
血越积越多,顺着台面流往低处,形成一条小小的血河,接着从高处自由落体,掉在地上,凝成红黑色的一滩。看着昔日的好友如此自虐,刘子嘉内心深处的感情也被一并挖了出来,嘴角不经意间闪出几颗晶莹的珠子,两手用力的把印辰悦夹起,声嘶力竭的说道:“辰悦,你快点放开,再这样下去你会出事的。”
然而印辰悦似乎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手上的力道反而更重了一些。
刘子嘉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说明印辰悦去医院的,于是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夜色更浓,秋衣也更甚了几分,夜市的繁闹似乎已经开始落幕,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少了许多,异常的静谧,偶尔能见一束强光出现,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刘子嘉端着方向盘,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印辰悦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已经昏昏的睡去。
因为担心印辰悦,周梦姗一直都没有休息,看到刘子嘉肩上一身酒气,面色颓废,手缠白纱的印辰悦之时,她心下隐隐犯痛,在她的记忆里,印辰悦一直都是那种刚毅,好强,高傲的男人,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遇到麻烦都会一个人努力的想办法解决,从来也不曾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怎么了?”因为怕把楼上的徐晓凤吵醒,所以周梦姗问得很轻。
“没事,喝了点酒。”刘子嘉自然知道不能把真相告诉周梦姗:“我把他扶到房间里,你去弄点热水帮他擦擦。”
周梦姗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示意刘子嘉将印辰悦挪进去,然后转身去取水。
“谢谢你,累了一个晚上,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端盆进到房间,对着刘子嘉很客气的说道。
刘子嘉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印辰悦,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浅浅的点点头:“好,过了今晚他应该就没事了,这么晚,你也早点休息。”这样的场景看得他眼眶有点泛酸,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醉生梦死,而另外一个女人却又傻傻的等待,一个情字不知道要伤害多少痴男怨女。
将刘子嘉送出了门,周梦姗便解开印辰悦的衣衫帮他擦拭身子,然而刚退去他白色衬衣的时候,她的婉就被印辰悦受伤的手用力的扣住,看着那鲜红的血渍慢慢的侵透纱布,周梦姗立刻想将他的手拿下,可是不论她怎么用劲,印辰悦就是不肯松开。
“辰悦,你快点松手啊。”明知道他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但是周梦姗还是喊了出来。
“伽伽,对不起,对不起…”当周梦姗正想采取办法让印辰悦清醒的时候,他口里突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句话对周梦姗来说无异于一记春雷,硬生生的劈碎了她所有的念想,这些日子她一直告诉自己,她的怀疑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只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他们几年的感情绝对不会被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打败的,可是她还是输了。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挣开印辰悦的,只知道听到他一声声喊着游伽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如万蚁在撕咬,蜇得全身都泛疼。
月色如银,夜沉如水,落地窗外所有的景致都被一团黑色包围,分辨不出颜色,周梦姗两手抱着肩,光着脚痴痴的蹲坐在厅堂的红木椅上,大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几束光线从印辰悦熟睡的房间里透射出来,落下一竖橙色的亮影,煞是凄凉。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她嫩白如雪的脸上一串一串的滑下,留下两条深深的痕迹,划破了夜的黑,也划伤了她高傲的心…
日上三竿,和煦的秋光穿过窗帘直直的投入室内,昏睡了十来个小时,印辰悦终于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刚想撑起身上,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掌心直穿他的心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然受伤了,两手轻轻的抵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场景,但终于是没有想起来,低头但见自己上身衣不遮体,被褥上尽是刺目的血渍,不由得心下一颤。
此刻周梦姗正好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温暖的笑,笑得很和谐:“醒了,起来洗把脸吧。”
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决定留下来,她想既然游伽能在一个月的时间让他爱上,那么她也要试试,她放弃了梦想,降低了姿态,现在能抓住的就只有一个印辰悦,所以她不能这么早就认输了,就算是输,她也要明白究竟输在哪里。
“对不起,姗姗,昨天晚上,我…”印辰悦看着污浊不堪的床被,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想要解释,却发现嗓子好像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话说了一半便再也发不出音来。
周梦姗依旧扯着嘴角优雅的笑着,坦然甜美:“你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对我做过,那是你自己的血。”她自然知道印辰悦指的是什么,高傲如她,就算昨天晚上印辰悦想对她做什么,她也不会让他如愿,因为她不会在他叫着另外一个女人名字的时候把自己给他,既然要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她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去要求一个男人负责任,因为她知道就算印辰悦肯负责任,到头来有婚无爱的生活一样会让她受不了,更何况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到需要依靠身体来换取廉价爱情的境地。
听到周梦姗的答话,印辰悦的神经才稍稍的放下,沉思了一小会,最终决定和她把话说清楚,他已经伤害了一个人,欠了一份再也还不清的债务,所以不想再背负第二份情,抬起干涩的眼睛,对上周梦姗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用极为歉疚的语调说道:“姗姗,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伤害你。”
周梦姗面上立刻一僵,但接着又回复淡雅的笑容,只是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浅浅的凄凉:“你又没对我做过什么,谈不上伤害不伤害,你可以选择你爱的人,但是你不能剥夺我爱你的权利,如果我的爱让你觉得有负担,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做回朋友总行吧,只是你要答应我,别让我走就行。”
“姗姗,我们这样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总有些不方便,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我都可以为你安排。”
“我就喜欢这里,喜欢这样的环境,辰悦,你放心,如果我真想让什么事情发生,昨天晚上的机会再好不过。”周梦姗坚持着自己的决定,眉眼也异常的清朗。
然而当印辰悦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信息。
“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好好照顾你母亲,祝你们母子幸福平安。印亦枫”非常简单的一句话,落款都是全名。
看着这条短信,印辰悦的心再次被撕裂,左手将电话紧紧的握在掌心,迅速的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衫,然后发疯一般的冲出了屋子…

第三卷 2 迟到的悔悟 【送行—约定】
醉过方知酒浓,爱国方知情重,失去之后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它没有给你机会,而是你没有来得及抓住,不是它遗弃了你,而是你不懂得珍惜。
印辰悦单手捣着方向盘,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路,恨不得能在眨眼之间就到达机场,从来没有过的焦灼,从来没有过的急躁。此刻他是那么迫不及待的相见印亦枫,想叫他一声父亲。他已经错失了十四年,所以不想再错一辈子,爱情他没有信心可以握得紧,但是这份亲情他不能再遗失了。
也许是上天的垂怜,原本每天这个时候经常堵车的主干道异常的通畅,而且一路上没有碰到一次红灯,全部绿灯放行,到达机场只用了短短的半个小时。
将车停好,印辰悦立刻拿起手机拨打印亦枫的号码,铃声响了两声,终于通了,但是没有声音。
电话两头都是一阵静谧,仿佛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最后还是印亦枫打破了僵持:“有事么?”
“你现在在哪?”印辰悦张开嘴巴想叫一声爸,却被卡在喉咙没有发出来。
“正要过安检。”
印辰悦一阵心急,连忙说道:“可不可以等等,我有话想对你说。”一边说一边朝安检口小跑过去,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
正午的阳光比其他时刻显得热辣了许多,将印辰悦影子压缩成一个黑圈,秋风追随着他的步子,吹起他衣衫的一角,也拂干了他额头上刚刚渗出的几颗汗珠。
虽然印亦枫没有挂机但是印辰悦还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又一次错过,直到看到机场安检门口那个熟悉的体型,他才将步子放慢,缓缓的喘着气。
离印亦枫的距离越来越近,印辰悦的步子也越来越沉,因为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高大英俊的男人了,他的身子佝偻了,眼睛深邃了,面上的皱纹增多了,鬓角也已经爬满了银丝,一抹发自内心深处歉疚堵在胸口,压得他心酸,眼眶里注起浅浅的一层雾水,但最终还是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听说你妈醒了。”见印辰悦站在自己面前仍然一语不发,印亦枫又先开了口,语气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起伏,也听不出感情,如他的人一样清冷。
印辰悦只微微点了点头,真正的面对面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言语全部错乱杂陈,理不出头绪来,所以只有无言的站着,任由那无穷无尽的悔恨漫上心房,然后灌满全身。
印亦枫手握着行李,面上有一丝浅浅的细纹浮现,但收敛的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醒来就好,好好照顾她。”迟疑了一小会又加了一句:“映辉我代你奶奶谢谢你,回去吧。”说完转身拖着行李便准备离开。
“可以留下来吗?”印辰悦上齿狠狠的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妈都告诉我了。”
印亦枫身体禁不住一抖,握着行李的关节扣得更紧了一些,心间顿时升起了一丝暖意,沉思了片刻,终于转过脸对上印辰悦:“现在映辉你打理得很好,我在于不在都是一样的,所以留下来和离开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句话,印辰悦白色的眼球终于红了,声音也开始发颤:“难道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吗?真的要我后悔一辈子吗?十四年了,你瞒了我整整十四年,让我误会了你十四年,恨了你十四年,还不够吗?”为了控制泪水下落,印辰悦仰起了脖子。
印亦枫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痛,此刻,看到儿子如此内疚难过,他倒宁愿这辈子他都不知道,这辈子都恨他:“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是我没有尽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所以不配让你原谅。”
“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你知不知道因为恨你,我做错了多少事情。”说到这里印辰悦不由得又想起游伽,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看到的永远比听到的真实。”他从来就不擅长解释,也知道那个时候解释就等于掩饰。
“真的不能原谅我吗?”印辰悦恳求道,眼睛里的红蚯蚓越爬越多,很胀很酸。
印亦枫鼻子有些酸,但心头却是热的,被秋气熏得脱皮的手拍上印辰悦的肩,眼睛里是一抹慈父般的温情:“傻孩子,我们是父子,不存在谁欠谁的,也没有所谓的原谅与不原谅,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不用自责。”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留下,不肯让我尽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
印亦枫嘴角弯起一道浅莞,很是欣慰:“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是不想留下,而是不能,因为我也是别人的儿子。”
这样的一句话把印辰悦怔住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奶奶她怎么了?”
一抹无奈浮起在面颊,接着是一贯平和的语气:“六年前就得了老年痴呆症,经常会犯迷糊,你知道,你奶奶自小疼你,因为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
六年前?那不正是自己接受映辉的时候吗?有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带着酸楚的潮水第二次在心头泛滥,终于两串滚烫的珠子滑过脸庞,声音里尽是沙哑:“你这个父亲当得一点也不称职,真的一点也不称职,你怎么可以这样,非要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才好受吗?如果妈没有醒来,如果今天我不来拦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印亦枫从来也没有想过印辰悦会有如此感性的时候,作为父亲听着儿子的忏悔词,看着他满脸的泪痕,他的心也泛酸泛疼,但是他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自控能力自然比印辰悦强上许多:“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个男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等到印辰悦终于把情绪稳定下来,印亦枫才突然想起游伽来,于是带着一丝歉意问道:“你和游伽现在怎么样了?”
只这两个就让印辰悦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掀起一层浪,思绪不由得倒回某个时间点,最后沉痛的摇了摇头:“我伤她太深,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们离婚和我有些关系。”
这次印辰悦没有太大反应,只用微弱的声音答了声:“我早就知道,除了你没有人能把证明办下来。”
“你爱上她了,对吗?”
印辰悦没有回答,只愣愣的看着脚下,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重得提不起来。
虽然印亦枫不知道他和游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沉痛的表情已经回答了问题:“如果真的爱上了,那就勇敢一点,爱情里哪能没有伤害,只是或多或少而已,没有伤痛的感情就谈不上是爱。”说完这些话,印亦枫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叶芷莜那场恋情,深深的伤,狠狠的痛,但是直到现在他一点也不后悔曾经爱过。
“昨天我犯下了一个永远也没有办法弥补的错误,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印辰悦的声音很是低沉,表情依然痛苦,面上的肌肉似乎还有些痉挛。
“世界上没有不能弥补的错误,只有不愿意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负责的人,你和游伽之间没有过不去的鸿沟,没有思怨的束缚。”说到这里印亦枫又开始回忆起自己那段前尘往事,又是一抹哀伤浮在心头:“如果你现在放弃,只能说明一点,你爱她还不够深,一个连自己所犯的错误都没有勇气去承担的男人是不配得到真爱的,或者说其实你根本不爱她。”
“不,我爱。”听到父亲对自己感情的否认,印辰悦即刻反驳,眼睛里装满的是坚定,没有一点尘杂。
“既然爱,那就拿出你的勇气证明给她看。”
“可是,这次我犯下的错简直不可饶恕。”印辰悦依然没有底气。
印亦枫摇了摇头:“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如果你做错了事只一句对不起,就希望得到别人原谅,那么你就太想当然,太肤浅,也太让做父亲的我失望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做到了我做梦都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么现在就拿出你魄力和气概来,真正的做给我看,我不相信我印亦枫的儿子连这点胆量和信心也没有。”
印辰悦微微的沉了一下头,继而将眉眼抬起,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把他给浇醒了,也是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父亲是懂他的,内心缺失的某块仿佛在瞬间被填补了
,重的对了印亦枫的脸,斩钉截铁的答道:“好。”
印亦枫终于欣慰的展开了笑颜,但很快又敛了起来,只沉沉的说道:“记住一句话,爱一个人光用嘴巴说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和你的行动,不管结果怎么样,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
心结仿佛在一瞬间打开,重重的点点头:“嗯,我会记住的。”
印亦枫双目微颔,然后缓缓的打开,抬起手,看着腕上的表,说道:“我要走了,回去吧。”
还是那句话,但是语气柔和了许多,似乎还暗藏着一丝淡淡的温情。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当印亦枫第二次转身的时候,印辰悦终于喊了出来。
这次印亦枫没有回头,因为秋风吹起的沙尘无意中侵入了他的眼睛,迟疑了一会,简短的答道:“落叶总会归根的,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说完便拖着行李箱没入人海之中…
望着印亦枫渐行渐远,印辰悦突然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虽然自己的父亲没有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但却一样会让他在晶莹的泪光中去回忆那份温存,那份惦念,也终于发现,父亲真的老了…
清一色的白,干净得一尘不染,浓浓的药水味夹杂着淡淡的百合香,清怡通心。经过几天的疗养,游伽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又被人用刀子划伤了一道深深的伤痕,难以愈合。
“在想什么呢?”宋凡将病床头柜子上那还没有枯萎的花丢进垃圾桶里,又换上一束新的。这些日子照顾游伽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见她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他的心也跟着敞亮,心想经过一次这么大的打击,她一定会对印辰悦死心,只要自己再努把力,一切便尽在掌握之中。
游伽一直呆看着窗外的绿地,脑子里空空的,听到宋凡的声音,才把目光移回,看到他又在换花,微弯了一下眉,轻声说道:“天天这样换,好浪费的。”
“只要对你身体有好处,就算一个小时换一束我也乐意。”宋凡将新鲜的花插好,然后迈步近到游伽身旁,伸手想去拢她的头发。
游伽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这些日子宋凡一直没有就宴会上的事情作出解释,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只要他不去触及,她自然不会提起。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古逸姿没有告诉她那些事情,如果宋凡没有在宴会上说出那句话,或许这辈子她都会把他当哥哥看待。所以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假装和含糊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宋凡颓然的把手垂下,心里生起一丝不甘。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他都做了,她受伤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她难过的时候,给她安慰的人是他,她住院,天天照顾她的人还是他,可是为什么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不肯配合。
“宋凡哥哥,对不起,我…”见宋凡受伤的表情,游伽心里也有一些不安,可是感恩和爱情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伽伽,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要再叫我哥哥,我不想听到那两个字,让你改口叫我宋凡就有那么难吗?”宋凡面上带着一丝怒气,明明自己的年龄和洛雨轩、印辰悦相仿,可偏偏只有他被冠上了一个哥哥的头衔。
游伽面色瞬间变得凝重,心里似乎还有些小小的委屈,因为一直都把他划在亲人的行列里,为了倍感亲切,所以才叫他哥哥的,但没想到会换来他这么大的排斥。
“伽伽,你告诉我,究竟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或者说雨轩和辰悦都比我更优秀?”隐忍了这么多天,他再也憋不住了,原本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逼她,可是她的排斥让他不得不给她压力。
游伽摇摇头,银牙咬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血色的嘴唇缓缓的答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叫你哥哥更亲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