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好帅诶!你邀请他下来一起吃啊~”
苏绒正抿着啤酒,瞥见了那双别扭又冷淡的冰蓝色眼睛,噗的笑了一声。
“不不不,”她放下酒杯,笑容坦然而温柔:“他是安布罗奇奥·波吉亚。”
“也是我的丈夫。”


第22章 小狼狗先生#3
安珀先生站在扶梯旁, 明显又有点大脑宕机。
但毕竟现在被这么多人注视, 他还是轻抿薄唇,淡淡点了个头,走到了苏绒的身边。
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后者浅笑着回握, 仿佛多年的老夫妻一般。
可实际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接触。
苏绒无意让他为难, 三言两语挡掉了朋友们的各种提问,然后抬眸望向他:“公务忙完了么?要不要坐下来吃一点?”
桌子中间热腾腾的火锅似乎……相当辛辣。
还没等安珀继续犹豫下去,旁边的中国妹子倒是相当积极的拿了个小瓷碗,舀上一大碗八菌汤, 笑眯眯道:“姐夫坐呀, 我坐克拉克身边就好了。”
她把汤放在了他的面前,苏绒便顺势取了一副碗筷,也布置在了自己手旁的那个座位上。
安珀瞥了她一眼, 两人的目光短短交汇了一瞬间。
冷静先生还是坐了下来, 开始慢条斯理的用勺子喝汤。
他全程都没有吭声, 只是一派斯文的缓缓吃东西。
苏绒心知这货许久都没有这样参加烟火味十足的派对了,还是贴心的帮忙涮涮蘸酱,筷子如雀翅般翻飞, 轻快又一派文雅。
同学们借着喝酒的兴头, 便涮边聊,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绒笑眯眯的听着他们一通乱侃,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安珀。
不会用筷子。
公筷夹什么便吃什么。
那个曾经流连于衣香鬓影的正经先生, 碰着火锅的时候,脸颊也会变得红扑扑的。
苍白的面庞终于变得红润起来,偶尔听见荤段子时眼睛里也带着笑意。
他正垂眸抿了口啤酒,突然抬眼看向她。
澄净的蓝眸温和而又迷人。
苏绒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闷头扒了两口饭。
接下来的日子里,似乎还是各过各的。
不过少夫人的活动范围,又扩大了一圈。
这个庄园坐落在罗马的海边,既可以看见悬崖落日,又有牧场田野。
苏绒趁着论文递交后难得悠闲时间里,突发奇想的决定去骑马。
她记得资料里,他很宠爱一匹叫做费丽丝的马。
说不清是家庭还是环境的限制,太子爷从前有个很高雅的爱好,是盛装舞步。
如同骑士般执着缰绳,驾驭着骏马慢步或旋转,蛇步或绕八字。
有天她在闷头写论文的时候,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瞥,见他戴着黑色阔檐礼帽,骑着马在林间散步。
旧贵族的派头倒传承的相当不错。
苏绒顺着二狗子的指引换好了英气飒爽的骑装,及腰长发也尽数挽起,束缚在了礼帽内。
唔,万一等会被马摔下来怎么办?
她虽然很喜欢动物,但宿主的身高只有堪堪一米六出头,手估计都够不着马背。
“二狗子,我还有多少成就点来着?”
“五十六点。”
苏绒看着镜中的自己,琢磨道:“有没有驯兽这个能力?”
“有的。一级驯兽可以与所有动物友好相处,并且让它们遵守基本指令。”二狗子询问道:“是否激活?”
“激活。”
她瞥了眼安珀紧闭的大门,哼着小曲儿便下了楼。
费丽丝,准确的说,费丽丝小姐,是一头雪白的纯种马。
虽说别的马吃的饲料都是上等的草料,但费丽丝却独享一筐燕麦,连披散的鬃毛都柔顺光洁,当真是个银发美人。
马夫似乎并不太敢让少夫人接近她,但还没有来得及阻拦,苏绒便用指尖调整了下手套,抬起右手抚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费丽丝相当乖巧的低下了头,任由她随意的撸毛。
手感相当不错啊。
苏绒示意马夫把缰绳鞍具备好,径自牵着她走出了马厩。
下午天气晴好,白桦林同草野都散发着自然的气息。
苏绒听从二狗子的指示,借力马夫的搀扶骑了上去,整个人的视野瞬间抬高了不止一米。
个子高感觉就是好啊。
“费丽丝小姐~”她心情大好的揉了揉那银色的鬃毛,轻柔道:“咱们散会步去?”
马蹄迈的慢条斯理,主人亦然在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
苏绒在山坡上瞥了眼中世纪风格的波吉亚庄园,忽然想到费丽丝的发音有点熟。
“Felice,在意大利语里,是快乐的意思。”二狗子尽职的解释道:“这是安珀给她起的名字。”
“那安布罗奇奥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二狗子再度回复,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对应的中文下意识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安布罗奇奥的意思是……不朽。
苏绒一拎缰绳,停在了原地。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孤独而又冷淡的男人,会不会在一开始,便是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
佣人们怕担责任,还是第一时间知会了一声正在埋头审查数据的少爷。
“她去骑马了?”安布罗奇奥愣了下,颇有些不放心的站了起来。
自己那匹白马,被娇惯的如同贵小姐一般,偶尔还会有小脾气。
这姑娘也不知道会不会马术,万一被摔个骨折什么的——
他来不及想更多,直接匆匆起身欲拎起外套,却一眼瞥见了窗外遥远的草野。
由于庄园广阔而又静谧,连笑声都隐约可以听见。
他的妻子正在阳光下,驾驭着骏马,如同老成的骑手一般,毫不费力的纵跃小跑。
她穿着骑装的样子,看起来干练又小巧,像个娇憨的玩偶。
马夫跟在她的身后,神情慌乱而又不知所措。
不行,还是要下去盯着一眼。
安珀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望着她出神,下意识地揉了揉脸,连外套都忘了拿便匆匆走了下去。
苏绒其实并不得章法,也懒得听二狗子指导,但是这马儿当真能听懂她的指令,哪怕跑的飞快都不让人害怕。
清凉的风在耳旁呼啸,苏绒索性一扬缰绳,任马儿穿越整片草野。
她笑的欢快而恣意,毫无畏惧的握紧了缰绳,如同正专注地追逐着狐狸的猎手。
遥远的旭光之中,忽然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仅穿着衬衫与英式马甲,骑着黑马立在远处的山坡上,凝视着笑容烂漫的她。
安珀?
苏绒并没有放缓速度,但费丽丝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直接昂首嘶鸣了一声,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转了个圈悠悠停下。
四月的意大利还是略有些凉意,但安珀一副英国绅士的装扮坐在马上,显得斯文而又禁欲。
他的袖子被细致的挽起,领带束紧了领口。握紧缰绳的手,骨节分明而又白净。
苏绒任由他抬手抚摸着费丽丝,随手摘下了礼帽,将长发放了下来。
乌黑的长发在这一刻流泻而下,犹如流瀑般映射着太阳的光影。
马夫原本担心着夫人的安危,见这一对并肩闲聊,般配的如同在拍电影一般,便无声地离开了。
安珀垂眸凝视着她含笑的眼眸,缓缓开口道:“学过?”
“嗯。”苏绒试图从马上下来,却发现这马也忒高了一点,简直得蹦下去才行……
安珀轻声叹了口气,翻身利落下马,站在了费丽丝的身边,抬起了一只手。
不行。
这马怎么感觉得两米……就算你借我一只手,我感觉自己也得栽一个跟头。
苏绒任由他举着那只手,就是不肯下来。
安珀愣了下,忽然懂了点什么,还是勉为其难的伸开了双臂。
唔,难道要我勾着你脖子下来吗。
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苏绒试图自己扶着马鞍下去,但一瞥这高度,又怂怂的抱紧了费丽丝的脖子。
安珀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直接向前靠近了一步,把她抱在了怀里,缓缓的放了下来。
当真轻的如猫儿一样。
苏绒还没缓过神来,便突然被抱住,落进了他的怀里。
琥珀调的香水气息在这一刻将她笼罩,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浅浅的气息。
迪奥的老牌子。
苏绒眨了眨眼,像玩偶般被他放在了草地上。
她的身高只够亲吻他的胸膛。
安珀颇有种想揉揉头的冲动,还是用冷淡的神情掩饰住内心的不自然,低声道:“……看来在说谎。”
苏绒瞥了他一眼,闷闷道:“我饿了,一起回去吧。”
安珀愣了下,却见她已经牵住了缰绳,小步的往前走,只得沉默的牵住自己的另一匹马,跟在她的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了漫长的原野小径,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绒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向他道:“想喝汤么?”
安珀愣了下,略有些不自然的垂下眸子,不作回应。
在名利场上,他是游刃有余的老手,可以应付任何女人。
可是在她面前,自己却笨拙的如同男孩一样。
“那就喝米酒好了……我去煮锅葱油面,”苏绒见马夫已等候在了马厩旁,便随手把缰绳递给了他,随意的揉乱了长发,慢悠悠道:“你能替我跟佣人们说一声,我想吃树莓蛋糕吗?”
少爷今天过来嘱咐事情的时候,神色似乎不太对劲。
他好像终于不再时刻紧绷着工作状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晚饭不用准备,但是等会烤个点心送过来,”安珀回忆着苏绒的叮嘱,完全没有意识到佣人们一脸诧异的神情:“一份树莓蛋糕,栗子粉不要洒太多,朗姆酒也少倒一点。”
他忽然想起她没事便窝在客厅里看动物世界,还跟松鼠似的啃着小曲奇,忽然扬起笑容道:“再烤一份巧克力曲奇好了,等会都送过来。”
终于有一次,可以名正言顺的走进她卧室旁的小餐厅里。
甜香的米酒已经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远远地都能闻到清冽的香味。安珀颇有种去邻居家做客的拘谨感,但这里又分明是自己家,便显得格外荒诞而有趣。
“嗯?饿了吗?”苏绒利索的关掉火,把盛好的葱油面端上了小桌旁,随手挑了副刀叉和筷子,又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
她怎么感觉,自己一看向他,就有种看见狗狗竖起耳朵的错觉。
安珀坐在桌旁,任由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小厨房,原本就是为了照顾这个中国夫人的口味额外改造的,所以辟出来的小餐厅也并不大,仅供佣人们放些瓶瓶罐罐。
但对于他们而言,颇有些小家庭的既视感。
“唔,这里有叉子……”苏绒见他拿起了那副筷子,皱眉打量了半晌,便哭笑不得的倾身上前,耐心教道:“首先要把筷子对齐,对,只用拇指和食指来活动。”
她微热的指尖调整着他握着筷子的姿势,带着香气的碎发在他的脸颊旁蹭来蹭去。
“嗯,就是这样。”苏绒笑眯眯地松开手,示意道:“你试试?”
安珀瞥见她倾下来的距离,好像一搂便可以抱在怀里,突然下意识地倾身上前,轻吻了下她的脸颊。
他的唇是柔软的,心也一样。
苏绒懵了一刻,揉了揉脸。
偷了个香的某人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面。
等等——
啊不对,他是我老公——
哎可是……
苏绒坐在安珀旁边,仍旧懵在那里:“安珀?”
“吃面。”冷静先生淡定道:“快凉了。”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的过,可还没等苏绒开始第二个项目的研究,某天突然就收到了父亲的短信,吩咐她来公司一趟。
苏绒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课间和老师请了个假,开车去了攸乾集团。
写字楼大气归大气,但碍于罗马政府严格的层高限制,也并没有建成中国式的摩天大楼。
苏钟坐在办公室里,一见女儿到了,登时扬起了亲切的笑容。
“绒绒,最近听说你很上进啊。”
苏绒点了点头,坐在了办公桌旁,托着下巴道:“爸,怎么啦?”
“从前看你懒得管事,也没怎么过问。”苏钟把一碟小饼干推给女儿,笑眯眯道:“我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参与公司的事情?”
苏绒手伸了一半,茫然道:“哈?”
“你看,你这MBA是在美国读的,差篇论文也就毕业了。”苏钟摆手道:“证不证的都无所谓,你看现在你两个哥哥都已经事业有成了,也能教你上路,爸这不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是上班好玩还是上学好玩?
苏绒思考了一刻,为难道:“可是这边学校里……”
“嗨呀,绒绒,学分可以慢慢修啊,”苏钟示意秘书端杯红茶给她,慢悠悠道:“你想,你这边要是有经济实力了,在那个安什么面前说话也有底气些,对不对?”
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绒点了点头,眼睛一亮道:“那我明儿来上班?”
“行,学校这边我会托关系沟通的,不会在出勤作业之类的事情上为难你。”苏爸爸一脸欣赏的看着闺女,欣慰道:“等会我就让他们腾个办公室出来——要能看海晒太阳的那种!”
安珀原本寻思着,自己怎么感觉越来越想亲近这个小姑娘了。
结果还没等他再考虑清楚,她似乎变得更忙碌了起来。
“攸乾那边给她派了职位?开始负责罗马这边的部分市场运作?”安布罗奇奥愣了下,本能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本来就为了论文天天熬夜,现在还要成天拎着包上班。
这白天上班晚上应酬,完全没有时间留给自己啊。
冷静先生有点冷静不下来了。
找岳父沟通一下?
不行,会被怀疑是居心叵测,而且家族这边巴不得她能有公司里的发言权。
他略有些烦躁的关掉了内部网的页面,开始琢磨怎么把那小姑娘留在家里。
她天天踩着小高跟哼着歌去上班,心情好的跟夏威夷的太阳似的。
安布罗奇奥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想出法子来。
他突然发现,爱情和自己都只是她生活里的点缀而已。
哪怕一个人过日子,这女人都能自在的跟小鸟似的。
日子一晃就过,转眼就到了家族聚会的日子。
说是家族聚会,其实就是苏家跟波吉亚两家随便扯个由头,两拨人喝喝香槟谈谈生意,顺便巩固下两家人的感情。
苏绒提前几天便得了消息,相当认真的开始挑小礼服。
——可一样都没问过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模样。
安珀佯装在门外玩手机等她,全程听着这小女人闷闷抱怨。
“不行,这个鱼尾显得我腿好短哦。”
“啊这个露背了,会好冷的。”
“诶这个显得我的胸很挺诶——不合适不合适,我爸还坐对面呢。”
期间有佣人忙进忙出,少数人会诧异的看向他。
少爷可是从来不在这边呆着的啊,最近是怎么了。
当然,冰冷的视线一扫过来,所有人都自觉地乖乖闭嘴。
聚会的地点选在了威尼托街的杰斯格大酒店,从加长林肯上下来的时候,苏绒相当自觉地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再转而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在一众名流的注视下,缓缓向着灯火辉煌的大厅走去。
安珀又恢复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神情淡然而难以接近。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裸丨露的肩头,还有那明亮的眼眸,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奇妙的事实。
这个让他有些动心的女人,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他们竟然是以夫妇的身份来赴宴的。
苏绒见他脚步一顿,抬眸小声问道:“你冷吗?”
冰蓝色的眸子缓缓眨了下,突然流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客套和寒暄已经程式化了。不少商人和官僚借着各种名头,从不同的渠道里取得了邀请函,一同来参加这场宴会。
他们得体的应对着每一个攀谈的人,在父亲们慈爱的注视下款款落座,伴随着晚宴的举行开始礼节性的再次寒暄。
他们沿用了法式的坐次,男女分开对坐,每个人都动作缓慢而优雅,如同有摄像机盯着他们一样。
……果然就不是来安心吃饭的。
苏绒突然有点怀念从前过年时闹哄哄的场景。
她挂着得体的笑容,任由珍珠项链冰的脖颈发凉,还要假装自己在认真倾听每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话说回来,爱莱西亚小姐嫁过来大半年了,有逛过罗马的风景吗?”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温柔问道:“这里很有历史感,可以到处转转的。”
“对哦,这孩子之前不适应环境,一直闷在庄园里,现在又忙的很,”苏钟放下酒杯,认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要不给你放个假,去好好到处玩会儿?”
“安布罗奇奥从小在这里长大,”老波吉亚先生摸着胡子道:“安珀,你这几天带着爱尔看看风景,怎么样?”
苏绒懵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不用啦,我有空会去的。”
“嗯,我陪她去。”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就这么说定了,”老奶奶笑着眨眨眼,再度开口道:“安珀平时虽然不爱笑,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苏绒瞥了眼神情毫无波澜的安珀,默默抿了一口酒,不对此发表任何评论。
“爱莱西亚小姐,你会喜欢上这里的,”一旁的嫂子掩唇笑了起来。
“你知道,罗马为什么被称作永恒之城吗?”
“为什么?”她茫然地问道,又略有些窘迫的看向那个美丽的意大利女人,轻声道:“我确实对意大利,还有罗马,都不太了解。”
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简直宅的都没去过哪里。
“嗯?让安珀告诉你啊。”嫂子笑眯眯的看向安布罗奇奥,语气里带有鼓励的意味。
“嗯哼?”苏绒瞥向安珀,好奇道:“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
他垂眸看向她,沉默了一刻,颇有些欲言又止。
“你以后会懂的。”


第23章 小狼狗先生#4
苏绒再次醒来的时候, 随手晃了晃垂下来的铃铛。
佣人很快就赶了过来, 语气轻柔道:“夫人,需要服侍您更衣吗。”
苏绒慢吞吞的翻了个身,抱着羽毛枕认真道:“我想吃华夫饼——蘸草莓酱的那种。”
“夫人, 先生在等您与他共进早餐。”佣人恭敬道:“已经等您半个多小时了。”
什么?
苏绒不太清醒的眨了眨眼, 皱眉道:“安珀——在等我吃早饭?”
她一拍脑袋,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父亲笑眯眯的就批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他又一口应承下带自己出去玩的差事。
她挥了挥手,示意佣人们退下,直接踩着拖鞋便慢悠悠的下了楼。
安珀原本等着她梳妆打扮得宜,还在专心浏览环球财经新闻。他抬头一望, 见她穿着画着小兔子的睡衣, 打着哈欠就走了下来。
冰蓝的眸子瞥向了那盈润的轮廓,又不着痕迹地扫向了报纸。
“在等我吗。”苏绒抿了口柠檬水,趴在桌上软软道:“我想吃华夫饼。”
“已经在做了, 夫人。”
“他吃什么啊?”苏绒扭头看向他, 惬意地眯起眼睛:“我还要一份香草泡芙。”
佣人应了一声, 看向了还未下单的安珀。
“和她一样。”安珀依旧低着头看着报纸,连眼睛都没有抬。
早上的阳光洒在苏绒的脸上,她原本在研究报纸背面的广告, 在等待早餐的时候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安珀悄悄地瞥了她一眼, 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些,让彼此的胳膊缓缓接触。
温热的触感让他怔了下,心情突然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上次抱着的时候, 软的像一朵云。
如果睡在自己的怀里,又是什么感觉呢?
由于少夫人喜欢吃甜食,佣人们还是相当尽责的给了全糖的甜度,并且照做了同样的一份也端给了少爷。
他们悄悄的在角落里张望,见那睡眼惺忪的苏绒低着头慢悠悠地蘸着果酱,少爷坐在她的旁边,眼神安静而又温柔。
他压根没注意自己在吃什么,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等两人收拾利落,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苏绒瞥见他拿着车钥匙,好奇道:“去哪儿?”
安珀怔了下,反问道:“你想去哪儿?”
“西班牙广场吧。”苏绒毕竟演电影出道,总记着《罗马假日》里赫本坐在台阶上吃冰淇淋的画面。
他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领着她坐上了跑车。
相较于北京而言,罗马并不大。
所有的景点环绕在一起,走一会儿便到了。西班牙广场的附近,便是罗马许愿池、斗兽场之类的地方。
苏绒找到了当初赫本坐着的地方,可附近并没有冰淇淋店。
她意犹未尽的照了几张自拍,可惜哪怕是工作日,这里也到处都是来自各国的游客。
安珀便像专心看守骨头的狗狗一般,等在她的身后,偶尔摇一下尾巴。
“我们去那边走走?”
她脚步一顿,神情有些为难。
狭小的通道那,拥挤着几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看大半像是乡村吉普赛人。
安珀忽然略一皱眉,想到了件不太好的事情。
意大利由于治安宽松,小偷几乎如同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般,成群结队的到处晃悠。
像他们那些打扮的,多半是借着刻意的拥挤或者其他手段,想法子明抢暗偷的摸走游客的钱财。
“你头发上有些东西。”他抬起手,略有些突然的轻抚了下她的额发,顺势把碎发拂在耳后。
远处的老妇人看见了他袖扣上的家徽,脸色一变,直接转身一推旁边的两个孕妇,快速嘀咕了几声,便一齐急匆匆的离开了。
苏绒眨了下眼,见刚才挤在那休息的孕妇没了,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们绕过了圣彼得大教堂,在许愿池边驻足了片刻,又一起去了梵蒂冈博物馆。
大概是附近的游客越来越多,还有小孩子尖叫着乱跑,他不知不觉地牵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如同青涩的情侣般缓缓前行。
苏绒虽说心跳偶尔漏一拍,脸上仍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任他牵着到处去看壁画与雕塑。
真有种初恋的感觉。
这里似乎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有数不清的经典壁画和雕刻,就连教堂穹顶上的圣母子也是大师手笔。
安珀虽说性子冷淡,但遇到知名度颇高的作品时,还是会简单的介绍两句,听得苏绒一愣一愣的。
那些大师虽说都是艺术史里不可磨灭的闪耀群星,可也是他们家族过去的近友。
他突然脚步一顿,看着眼前挂着的那幅耶稣画端详了一刻,眼睛里带着些许笑意。
“这个——你很喜欢吗?”苏绒好奇道。
安珀瞥了眼附近的人群,凑近她耳边悄声道:“这副是赝品。”
苏绒怔了下,左看右看那幅油画,颇有些不相信:“你别跟我说,你还是个文物鉴赏的行家……”
她初高中的美术课全送给数学老师了。
“当然不是。”安珀神态放松,笑起来还有些小得意:“真品挂在我三楼的书房里。”
……你这是赤果果的炫富。
他们手牵着手,仿佛从前一直如此般穿越了整个长廊。
西斯廷小教堂就在不远处,旋转楼梯设计的如同蜗壳,一出门便是松果庭院,两只青铜孔雀立在巨型松果旁边,石柱上攀附着水痕与青斑。
不知不觉间,安珀开始跟她讲小时候的故事。
那时候的他无人约束,又不愿意跟一堆兄弟往来,便偶尔睡在这教堂与广场附近的某一个角落里。
他指了指斗兽场的某个方向,语气略有些怀念:“有时候下雨了,就抱着毯子睡在高处的拱洞下,倒也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