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绒揉了揉手指,心里还颇有些意外。
她把这个一米八的壮汉弄脱臼,压根就不费力气,用的全是来自本能的巧劲。
这么愉快的吗?
卢强的爸妈原本在门外看着电视,突然儿媳的惨叫声停止,反而传出来儿子的嚎叫声,都不自觉的吓了一跳。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卢妈看着冲出来的卢强,心疼道:“手?手打骨折了?快去诊所里弄一下?”
“不知道,他妈的估计是不小心弄脱臼了。”卢强啐了口唾沫,骂着脏话就出了门。
苏绒一个人坐在屋里,神情相当淡定。
“资料调出来。”
宿主所在的地方,是偏远的城镇。
在这里,家暴变成了见怪不怪的事情,仿佛男人打老婆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所谓的人权,也没有女权。
原宿主在父母的撮合下同这个看似憨厚的男人相亲结婚,过了相对安稳的几年。
可随着卢强下岗失业,他开始跟着狐朋狗友们酗酒赌博,不光输净了家产,回头到家里开始用暴力让宿主闭嘴,不许指责他的任何过失。
想要离婚?
亲戚朋友甚至法官都会劝你,让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为了这点小事让孩子不幸福。
可自己的小孩在这样的环境里,哪里可能正常的成长?
苏绒看着破烂不堪的卧室,从门缝里瞥了眼还在安心看电视的公公,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所有人对这种性别欺凌的恶,都见怪不怪,甚至去镇压反抗者。
伴随经济和学识的限制,一般人想要逃离这里,是何等之难。
脱臼的治疗很快,还没等苏绒看完乡镇的地图和其他背景,卢强就又怒不可遏的冲了回来。
“老娘儿们!要不是你,老子也不至于受这种罪!”他受伤的右手被打上了夹板固定,但很明显,这个男人并不想消停下来。
这一次,他连关门打人的心情都没有,直接一脚踹了过来!
男性的力道,如闷棍一般沉重又狠决,哪怕要跟他硬打,就宿主这羸弱的小身板,都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苏绒趁着他抬腿的一瞬间,直接侧身抬腿,一脚狠狠地踹上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窝上。
卢强没有想到她还会反抗,加上身体受力不均,直接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头狠狠地磕到了床沿,疼的他瞬间眼冒金星。
这种畜生,就不该留后手。
苏绒没等他站起来,直接一脚对准胸膛踹过去,径直踩过他走进客厅,扬手便把水果刀抽了出来,放在掌心里掂了掂。
“哎哟——好疼——”卢强歪倒在卧室里,下意识地呼唤道:“妈——”
“你干什么?!”卢老头被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试图用气势控制她:“你给我把刀放下!”
“小强!小强你撞到哪里了?”卢妈哪里顾得上她,一看儿子成这样了,心疼的直接跑了过去,抱着儿子揉头道:“你也是的,小心一点啊,至于这样吗?”
卢强好久没被打过,一时半会反应了过来,指着苏绒吼道:“这贱人!她踹我!”
卢妈站了起来,眼睛里露出轻蔑而冷漠的神情,冷冷道:“小苏,你拿着刀子想吓唬谁呢?”
“这沙碧镇里,哪个女人没被打过?你就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她直接走到了苏绒的面前,抬手就想戳苏绒的脑门:“我告诉你——”
苏绒单手便卡住她的手腕,眼睛都不眨的用虎口一锁一扭!
“咔哒!”
“哎哟喂!我的亲娘!”卢妈倒吸一口冷气,疼的直接坐到了地上:“你——你——”
“你对我妈做什么了?”卢强刚站起来,直接朝她扑了过去:“婊丨子,你还敢反抗,老子打死你!”
真的是弱智母子。
苏绒叹了口气,直接把刀尖横了过去。
你对准刀子自己扑啊,我绝对不拦着。
卢强见她完全不怵,还拿刀子对准自己,吓得愣是扑了一半停下来。
“你把刀子放下!”他吼道:“你难道还能拿一辈子的刀吗?!”
卢老头原本看见自家老婆子被空手脱臼,都吓得不敢出声,直到儿子站过来,才勉强恢复神色打圆场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
“我挨打的时候,你们好好说过话么?”苏绒握紧刀刃,语气凛然:“我被打到流产的时候,你们有一个人心疼过我吗?”
自家爸妈都是包子就算了,老公拖累成这样还觍着脸不离婚,这家人是哪里有脸吃自己的用自己的?
侧屋的门悄悄开了个缝,有个小女孩怯生生的唤道:“妈……”
趁着苏绒分神的功夫,卢强动作极快的冲了过去,一巴掌就想拍掉她手里的刀刃,没想到苏绒的反应比他更快,直接侧臂前驮再往外侧使劲,两条胳膊一个用力,直接把他的肩膀给卸了下来!
“嗷——”
“咔哒!”
苏绒不喜欢见血,也不认为自己能残忍到哪种地步。
在所有反抗方式里,这种法子最为简单,却无懈可击。
一旦他们关节脱臼,为了关节囊和骨骼的正常运作,都必须要静养。
如果有意强来,等于自废身体。
这一次,卢强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恍然而惊恐的神情。
“你,你怎么做到的?!”他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胳膊嚎道:“来人呐——”
他这一退不要紧,刚好压到卢妈的另一只手,两个人同时嚎起来。
“别嚎了。”苏绒冷冷道:“自己去正骨吧,再过半个小时医生该下班了。”
卢老爷子见这母子两还在嚎,叹了口气,忍着心里的恐惧把卢妈扶了起来。
苏绒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卢强,挑了挑眉毛,想把他拽起来。
“你别碰我!”卢强慌乱地扭动着大叫道:“离我远一点!”
行吧行吧。
苏绒叹了口气,把水果刀放到桌上,任由他们三人再度下楼找医生。
侧屋里的那个小不点,还在怯生生的看着她。
“小桃儿,过来。”苏绒活动了下手腕,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妈妈,你要杀了他们吗。”卢桃不肯过来,露着半张脸看着她,吓得声音都在抖。
“只是教他们一些道理而已。”苏绒随手挑了个水果,走过去揉了揉头:“以后妈妈保护你。”
爸爸虽然混账,但这孩子是个懂事的。
当初宿主闹着离婚的时候,这孩子就一声不吭的站在她那一边,还悄悄的支持她。
只是哪怕卢强也有意逼着她,惨叫声和淤青总是掩盖不住的。
原宿主骨折住院了两次,都是被打进去的。
奈何就是这样,法官都判决‘夫妻仍有感情,不建议离婚’。
“可是妈妈,你之前说,什么事多忍忍就好了啊。”卢桃小口的啃着梨子,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难道你不忍了么?”
“忍忍没有用的。”苏绒给她梳着小辫子,提示道:“如果有同学欺负你,你一味忍着,她就不欺负你了么?”
“不,她只会变本加厉。”苏绒的声音平静而清冷:“因为你的容忍在她看来,就是得寸进尺的邀请。”
卢桃好像听懂了些,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妈妈,你会和他离婚么。”
“从今以后,你跟我姓。”苏绒平静道:“你的名字,就叫苏桃好了。”
“至于他?”
呵。
-3-
白医生正哼着小曲准备下班,刚走不久的那个病人又龇牙咧嘴的走了进来。
还带着个哎哟喂不住叫唤的老太太,两个人慌里慌张的进了诊所,一个捂着胳膊,一个捂着手。
“又怎么了?”白医生看的心里纳闷:“我刚才没接好么?”
“我妈跟我,都脱臼了,”卢强不顾卢妈不住的叫唤声,一屁股坐了下来:“医生,你赶紧给我把这肩膀弄好,我受不了了。”
“肩膀脱臼?怎么搞的?”白医生懵了下,他上前检查了下伤势,摆手道:“这个我可搞不定,还是先帮你妈弄手吧。”
这得去干什么粗活了,搞得母子两个人还同时脱臼……
“哎嘿?什么叫搞不定?!不就是个脱臼吗?”卢强疼归疼,还不忘拍桌子逞能:“你这大夫是个假的啊?”
“你安静点,先给你妈正骨。”白医生做了简单的消毒,带着口罩冷冷道:“有点疼,忍着点。”
还没等卢妈哔叨句什么,他直接双手猛地用力,将扭曲的肌肉再次推拉——
“嗑哒。”
“啊啊啊疼死老娘了——”
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痛感集中爆发,疼的卢妈叫唤的整条街都听得见。
“行了,我给您上个夹板,半个月内不要再用这只手做重活儿,否则可能有永久性损伤。”白医生说话的功夫,手头便搞定了夹板,又随手开了副方子,挑眉道:“我给你开个止痛药?”
“白大夫!我这儿还没解决呢啊!”卢强咆哮道:“老子快疼炸了!!”
“你确定……要我来帮忙弄?”白大夫摘下口罩,神情颇为复杂的看向他:“我这有个土办法,但不保证有用。”
“赶紧的,别废话!”卢强只觉得自己像残废了一般,半拉胳膊都晃晃悠悠的,提着也不是拽着也不是。
“你躺下来,”白大夫指了指旁边的问诊床,随手拉开帘子:“有点疼啊,躺好。”
随着卢强爬到床上,白大夫叹了口气,开始脱鞋。
“你干什么?”卢强惊恐道:“怎么还脱鞋了!”
“来,这只手给我。”白大夫握住他脱臼的那只手,把脚蹬在了他的腋窝上:“你这是肩关节错位,要整根都拉出来才能复位,疼得很。”
卢强正欲求饶,他却一脚踩住了他的腋窝,猛地一拉!
“啊呜嗷——”
“感觉力道不够?怎么拉不出来呢?”白大夫皱了皱眉,颇为遗憾。
“不治了不治了,疼!”卢强正想跑,却又被狠狠的一拉!
“啊嗷嗷嗷嗷——”
“治不了。”白大夫把脚收了回来,遗憾的穿上鞋子宣布道:“想治就坐车去市医院, ”
卢强瘫在床上,只觉得整个人都废掉了。
“想去也得明天啊,”卢妈见儿子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依旧心疼道:“他这洗澡吃饭都没办法,可怎么办哟。”
“坐夜车过去呗,”白大夫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慢悠悠道:“去挂个急诊还是可以的。”
这娘们,当真是要造反了啊。
老婆子单手扶着卢强,同卢老头一起回了屋子,一开门看见电视里正放着节目,苏绒啃着苹果泡着脚,似乎相当惬意。
“你!”卢强原本想逞能,可一动就牵扯到了肌肉:“哎哟喂……”
“你们几个,去侧卧客厅,自己找地方睡。”苏绒歪头啃了口苹果,瞥了这三个倒霉蛋凉凉道:“主卧归我跟苏桃了。”
“放肆!”卢老头发火道:“你还没闹够吗!你看看强子都成什么样了!明天还要去市医院里弄!”
废话,我刚才手头可一分狠劲都没留。
苏绒瞥了眼卢强,看的后者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她再度开口,声音清冽而又愉悦。
“第一,这房子本来就归我。你们两老睡大街都不关我的事。”
“第二,这医药费,生活费,我今后都一分钱不出。除了苏桃之外,我与你们再无瓜葛。认不认你们,是她自己的事。”
“第三。”她勾唇一笑,犹如张开獠牙的野狼。
“你们当中的谁,再多逼逼一句。”
“有几个关节,我就卸你们几个关节。”
安分和老实,也只有这两天而已。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风尘仆仆的买了干粮去了趟市里,下午又匆匆的赶了回来。
第三天,满屋子的亲戚便全都坐了进来。
似乎生怕人不够,也不知道背地里他们打了多少个电话,整个客厅都坐不下,七大姑八大爷全来了。
苏绒抿了口茶,淡定道:“声音小点,桃桃在写作业。”
“苏绒,你这像什么话啊,还想让孩子跟你姓?”为首的大妈指责道:“你知道卢强他们看病花了多少钱吗!”
原本卢家三人还略有些畏缩,一看这么多房亲戚过来撑腰,神情都便横了不少。
“动手像什么话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讲?”另一个大婶急切道:“都说了家和万事兴,你这么闹腾,孩子看着不说,这是有心把事儿闹大啊——都动刀子了!”
苏绒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接她的话,任由这老女人道德绑架。
她被打的牙齿都脱落的时候,可没见谁站在自己这边。
这时候倒全出来了?
不就是生怕自家出事的时候,卢家不帮腔嘛。
亲戚伙儿跟藤蔓一样结团护着,就以为什么事都能摆平了?
“这夫妻之间,有点小过节不是常事嘛,谁不是磕磕碰碰的走过来的?”另一个女人接茬道:“你这出手伤人,还把自己婆婆的手都弄脱臼了,像什么样子啊。基本的孝道都不遵守,难怪你老公打你,这都是有原因的!”
“对啊对啊,”一旁的大妈帮腔道:“女人啊,和顺一点,乖一点,不就没事了?”
苏绒漠然的看着这些聒噪的女人,心里有些悲凉。
被虐待伤害的是她们,助纣为虐的也是她们。
可怜无助的是她们,愚昧至死的也是她们。
见苏绒仿佛没听到一般,更有身份些的一个大爷开口了:“打打闹闹的,还过不过日子了?桃儿还这么小,你还成天闹离婚,想让她没爸爸么?”
苏绒扫了一圈,看着这满屋子的男男女女,轻声道:“你们都是卢家的亲人,都很关心他们,这点不假。”
“既然都这么关心,那咱说说怎么办吧。”她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抽出了茶几下的算盘:“卢强这几年赌博,欠了十来万,还不肯去工作,现在债主堵上门来,过年都威胁着要给门口刷红漆,趁着咱们亲戚都在,刚好都接济下吧?”
这一个一个满口别伤了和气的,都像是真亲戚啊。
这还不趁机敲一笔,不给他们个机会表表真心?
“张婶,听说您家里刚买了辆车?”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为首的那个女人:“借个三千块呗?”
“胡叔,听说最近买卖不错啊,借个六千怎么样?”
“李叔家里不是说刚卖了不少猪嘛,娶媳妇也有钱了,借个一万块总可以的吧?”
卢强身体一僵,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
还没等苏绒一个个问下去,那个胖婶就撑不住脸色,慌张道:“我家里的灶好像没关,先回去看一眼!”
不等苏绒出声挽留,她愣是挤过一个个亲戚,眨个眼的功夫就没了。
“哎我家孩子好像要放学了,我得赶紧接去!”另一个女人急急忙忙道:“你们先劝着,我走了!”
“哎大家别走啊,”苏绒伸手晃了晃算盘:“这钱还没算清呢!”
张婶这头一开,其他亲戚也回过神来,个个忙不迭的开始找借口,人群再次耸动起来。
你们这些戏精哟。
“这不都是亲戚嘛,关心卢强的很,都来帮他一把啊——”苏绒望着门口一个个头都不回的背影,语气颇为诚挚:“这光说算什么呀——借点钱呗——”
还没等她再招呼一轮,满堂的亲戚都跑光了。
“哎,您瞧这事儿闹的。”苏绒笑眯眯的看向打着夹板的母子两,耸肩道:“要不再叫点人过来?”
第19章 家暴?教你做人!#2
原本卢家满心打算着, 如同从前苏绒闹离婚一样, 叫帮亲戚过来和稀泥,总能搞定。
可现在的苏绒,不光同从前般是个暴脾气, 连身手都莫名了好了不少。
卢强纳闷归纳闷, 但一肚子的坏水还在晃荡着。
他可不甘心让爸妈在客厅打地铺。
这女人无论怎么样,都得好好教训下!
主卧这边, 苏绒看着小桃子沉沉的睡颜,用意识唤醒了二狗子。
“从今以后,你帮我注意几点。”
“第一,这卢家的几个, 每天都在跟谁联络。”
“第二, 注意我的背后和饮水。”苏绒叹了口气,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我不觉得,这畜生还有所谓的良知。”
万一他给自己下了药, 被捆着就只能放弃任务了。
“还有就是, 我明天把苏桃送回外公外婆那边, 上学也近。”苏绒看了眼数字可怜的存折,皱眉道:“我把这个月应该归卢家的生活费都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许给卢强开门。”
“如果卢强往那边去了, 你随时联系我。”
二狗子应了一声, 把所有叮嘱都列入程序中,又听见她问道:“二狗子,你知不知道……这卢强欠的十几万, 都应该归谁”
卢家老婆子和老头子原以为,这受气媳妇只是想跟他们置几天气,不会下手那么狠。
但是苏绒还就真实打实的,说不给钱就不给钱。
小镇虽然工资低,但她凭着努力上进,这几年也升到了五千的月薪。
原本夫家母家各贴一千,自己存一千,还要应付各种学杂费之类的东西,现在倒是方便许多,两千都扔给母家,权当给小桃子改善伙食。
卢家的老夫妇都是农民出身,根本谈不上有退休金之类的补贴。
卢强游手好闲,也根本谈不上孝顺,哪怕家里的主卧被占了,都不肯把侧卧让给老人们,哪里会关心他们两个的死活?
日子还是得过,可肚子也是真的饿。
老头老太太厚着脸皮一家家的蹭饭,顺带数落这儿媳如何狠毒,仿佛忘了自己的儿子才是真的白眼狼,也忘了这儿媳曾鞍前马后的孝顺他们多少年。
但是再怎么蹭饭,总有个尽头。
家里的米面粮油全都被锁了起来,还偏生选了个铜柜子,卢强愣是踹的脚都快崴着了,死活也打不开。
附近做锁匠的街坊早就知道这爱借钱的赌鬼是个什么德行,压根不搭理他。
苏绒照常上下班,借着二狗子的耐心指点,做着小会计的工作,日常给娘家里贴点钱,接了小桃子过去吃饭写作业,再独自回卢家睡下。
不为别的。
她觉得仅仅把胳膊卸掉一次,根本不够。
宿主原本先怀的是个男胎,都养到六个月大了,偏生就在怀孕前夕,这卢强下岗又被引诱着赌博。宿主脾气重,忍不住念叨数落,偏偏卢强本来就自觉理亏,面子上总觉得过不去,最后愣是对孕妇扬起了拳头。
大小家务、日常开销、供养老人,这个女人哪怕都因怀孕双腿浮肿了,还在吃力的维护着这个家。
可这对老人和这男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小绒啊,”苏妈妈看着女儿淡定的吃饭喝汤,皱眉道:“你跟卢家就算闹脾气,也不能天天这样。”
“您不想让桃子住这儿了?”苏绒挑眉道:“那回头不给钱了,我把她领回去?”
她只是把这里当做个保护孩子的地方而已,根本谈不上家。
一听到不贴钱,苏妈妈神态都慌了,忙不迭道:“你这是什么话!是钱的事情吗!”
她佯装慈爱的又给苏绒夹了块肉,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做,左邻右舍都议论着呢,谁家脸上都挂不住啊。”
“哟,这时候开始在乎面子了?”苏绒愣了下,直接放下了筷子,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您闺女被打的孩子都流掉了的时候,您不觉得丢人哪?”
“小桃子在学校里被嘲笑爸爸是赌鬼的时候,您不觉得丢人哪?”
“合着您闺女想好好过日子,不忍让着那帮杂碎,就成罪人了?您这时候倒操心起闲言碎语了?”
苏爸爸在一旁听得完全无法反驳,只得使眼色恼怒道:“小桃子还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就是因为我女儿在这里,我就更应该说。”苏绒看向苏桃,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孩子,你记住,没有什么比自己活得有出息更重要。”
“不管是学校的人笑你,还是邻居亲戚们跟你说什么,那都是他们忍不住看你笑话,巴不得你活的不如他们!”
“越是这样,越要给自己争一口气!”
苏桃愣愣的看着她,突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哎,再吃一口啊!”
还没等苏妈妈招呼完,苏桃直接擦了擦嘴,扭头就回屋里写作业去了。
“行了,还是那句老话,”苏绒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淡淡道:“不管卢强来说什么,都不许给他开门。”
“要是这点小事儿都能找借口,您两老就指望我那酒鬼弟弟养活你们吧。”
她伴着月色下了楼,低头看了眼时间。
晚上六点半。
“注意,”二狗子出声提示道:“卢强纠结了几个兄弟,好像手里还拿着酒瓶子。”
“酒瓶子?”苏绒愣了下,突然想起来这种江湖斗狠的招数。
是不是啤酒瓶喝完了就着一砸,变成了锋利的豁口,可以用手拿着当凶器?
这男人,是真的怂啊。
自己搞不定,拜托狐朋狗友们来管教老婆?
她怎么着也是个女人,就不怕出额外的祸事?
“你不会想着……要跟他们打起来吧。”二狗子计算着概率,为难道:“哪怕你去买把西瓜刀,也未必能同时应付这五六个人啊。”
苏绒靠着路灯,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她突然想抽根烟,起码能放松片刻。
纤细的手腕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开始一个个号码的打过去。
卢强陪着兄弟们喝酒吃肉,不住的望着窗外。
怎么那娘们还不回来呢?
这都七点了,往常早回来泡脚看电视了,难道说有人见着他带着兄弟过来,偷偷去通风报信了?
卢强知道自己打不过她,这手腕胳膊的伤也都没好,随便动动都疼的跟针扎似的。
他叫了帮狐朋狗友,还特意借了点钱买了酒菜,就等着好好教训这臭娘们一通,回头要了她的存折把钱都取出来,再去外头快活一通!
苏绒站在卢家的小区门口,皱眉打量了眼这破旧的环境。
还是从前拍年代戏的时候,她来过这种地方。
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啊。
远处的黑夜里亮起雪亮的灯光,一辆桑塔纳转弯开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个理着寸头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几个小弟也跟着伴随在他身后。他叼着烟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卢强他老婆?”
“是熊哥吧?讨债的事儿,我比你们还着急。”苏绒笑的不卑不亢,语气淡定沉稳:“卢强听说在外面还养了个小情人,指不定手里存着当初下岗时赔的十几万,总归能还的起。”
“十几万?”熊哥嗤笑一声,把烟啐到地上:“这利息都已经不止二十万了!”
“这么跟您说,”苏绒垂眸道:“他跟他朋友们可难得都在家里,若是错过这一次,我都未必能找得着他。”
“你这是想——让我们分你点?”熊哥打量了眼她姣好的模样,语气玩世不恭:“要不跟我了,多给你点甜头?”
苏绒凝眸一笑,瞥了眼从另一个方向亮起的灯光。
一辆小金杯遥遥驶来,停在了桑塔纳的旁边。
一个光头大胖子揉着鼻子下了车,见着熊哥愣了下:“老熊?你怎么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