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都的医疗水平是全国最高的,她会尽可能的帮到他们。
“我——我会的。”江绝几乎都控制不好气管的缩紧,忍着窒息感开始说医院的地址。
于此同时,白凭匆忙地拨通了各处的电话,开始焦急的联系所有能派上用场的人。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其他的任何事情了,他只害怕她挺不过去,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于这个世界。
伴随着心脏绞痛,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跟老友解释现在的情况,跟警察解释自己的身份,听着医生说的有关病危通知书的每一个字。
白凭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根本没办法正常的呼吸和说话,连喉咙都枯哑的好像每个字都在往外挤。
车终于停在了医院面前,已经有少数媒体开始报道这个车祸,只是并不清楚被抢救的人是谁。
戚麟直接把车交给助理去停车,拉着江绝跟上白凭往抢救室的方向跑。
有些来会诊的病人认出他们来,开始掏出手机拍他们的背影。
江绝竭力地忍着泪意,跑的每一刻都觉得心脏在疼。
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犹如死神的眼睛,白凭见到大夫时几乎是绷着神经在说话,连签字知情书的时候手腕都一直在抖。
江绝在手术室的门口几乎站不稳,扶着墙开始剧烈的喘气。
戚麟也恐惧的想要流眼泪,不断地揉眼睛强迫自己把这些情感憋回去,不断地拨着电话帮助白凭处理各项的事情。
然后警官们过来通报情况,塑料袋里装着车上所有相关的东西。
江烟止的手包,被碾碎成两半的手机,还有一份被撞成烂泥的芒果千层。
“她好像是试图往市郊开车,但方向和路都不是去机场的。”警察解释着相关的情况:“白先生,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控制秩序,尽可能的不让媒体们打扰你们。”
白凭机械地收下一袋又一袋和她有关的东西,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不断地控制着呼吸。
时都三院的电话早就打了过来,参与着指导抢救。
血袋一直紧缺,但直系近亲不能输血,白凭又血型不对,戚麟在确认都是O型之后,直接挽了胳膊过去献血。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
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门口。
助理们试图让他们吃点东西,或者给他们加点衣服避免感冒。
其他的近友也匆匆赶到,试图安慰白凭和他的孩子。
吴秋一下了飞机直接坐车过来,做完术前准备也进了抢救室。
原来抢救需要这么久。
江绝蹲在角落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他抱着那盒已经被晃烂的蛋糕,脑子里一片空白。
父亲和朋友已经去处理医院和警察那边的事情了。
吴阿姨还在抢救室里,灯也一直亮着。
听说母亲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都意识还算清醒,能够应答和说出名字,脑部CT显示没有任何颅内血肿或内出血的情况。
戚鼎赶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角落里,心疼的过去拉他起来,给他递纸巾。
“没事的,不要太担心了,”他笨拙的想要安抚这个孩子:“你吴阿姨是专业的老医生,参加过很多次抢救了,有她在,事情会好很多的——”
戚麟按压着还有些出血的胳膊出现在楼梯口,匆匆过去确认情况。
“老白情绪也不是很好,我叫人过去照顾他了。”戚鼎按了按眉头,把自己的大衣解了下来,披在江绝的身上:“小麟,你先照顾弟弟起码让他喝点水,我去跟院长了解下情况。”
他们这些老友都不敢让白凭和江绝再听见糟糕的消息,竭力的想帮忙做些什么,连被撂在山庄里的剧组都是戚鼎打电话安抚调度的。
等到深夜一点钟的时候,维护秩序的警察开始交班,而一些媒体直接看准了机会强行冲了进来。
那些病人的偷拍陆续发到了网上,越来越多的记者和狗仔开始如闻到血的秃鹫般涌过来。
他们冲破了保安和警察的防线,端着相机冲到了抢救室门前,举起摄像机摄影机对准脸色苍白的两个年轻人就是一通拍。
好些报社和杂志社已经写好了江烟止死亡的通稿,就等着能第一手把这个消息爆出去,拍下见证一个电影史大事件的珍贵镜头。
人人都知道干了这一票可能就会被问责免职甚至进入行业黑名单,但只要干出这一票来,享不尽的好处都摆在面前,谁还想再当个记者!
林久光和好些人组成一道人墙,挡在戚麟和江绝的面前,极力的想把这几十个疯狂的记者都赶出去。
“戚麟作为一个青少年偶像,这样公开抱着同性好友是不是太过亲昵了?”
“请问江烟止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为什么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白凭没有出现在抢救室门口,他们真的是传闻中的形婚夫妻吗?”
江绝躲在戚麟的怀里,陷在角落里极力的想屏蔽所有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戚麟把他抱紧,用双手捂着他的耳朵,如同哄着爱人入睡一般小声道:“绝,我一直都在……你不要怕。”
他背对着那些镁光灯,任由怀中人的泪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衬衣,忍着自己内心极度慌乱的感觉拍着他的背。
劈头盖脸的闪光灯几乎比他亮相红毯时还要狂热,所有的声音和光影好像都突然有了重量,全都由戚麟挡在了身后。
有个男记者不断试图越过林久光的胳膊,更近一点的拍他们的背影,扬高声音道:“据说江烟止是毒驾肇事才会遇到这种事情,这传闻也与网络流传多年的大.麻成瘾相关联,作为她的亲生儿子,你是怎么看待的?!”
他的声音又高又尖,整个人如同鬣狗一般贪婪的寻找着血肉的腥气。
江绝猛地抬起头来,这一刻眼睛都红了。
他直接挣开戚麟,直接起身抄起旁边的椅子,高高的扬了起来——
戚麟的反应比他更快,在那一瞬间抢过了他手中的那把椅子,对准那个记者就抡了下去!
“戚麟居然打人了!!”
“戚麟在打记者——”
江绝露出仓皇错愕的表情,几乎无法相信这一幕。
那个被侮辱到极点都保持对媒体微笑的人,在这种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居然做到了这种份上——
林久光在拨通院长电话的同时一脚踹开试图拍下这一幕的好几个记者,戚鼎也在带着手下往回赶。
更多的闪光灯开始不分敌我的到处闪烁,如白色的刀刃般迸溅着。
就在这个时刻,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了,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出现在门口,被眼前的这一幕差点吓到。
几十双手如同宣誓效忠般同时高举起相机,对准她就疯狂的拍摄起来。
更多的人仗着法不责众开始大声询问——
“江烟止已经去世了吗?”
“江烟止还活着吗?”
只要那个护士点一下头,他们就能在瞬秒间把死亡通稿传上网,引发全网的跟风悼念,大吃一口人血馒头。
戚鼎直接带着一批拿着电棍的保安出现在门口,狠踹了一脚栏杆震得上下楼都回荡着响声,如同驱散着无数野狗般吼起来:“都!滚!给老子滚!!”
保安抄起电棍来驱散记者,终于有人开始嚎叫着退散,好些人依旧挤在门口,试图多拍一点多抢一些讯息。
吴秋一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走了出来,一看见江绝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了,心疼地把这孩子抱在怀里。
“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她脱下手套,反复地轻抚着这孩子的后脑勺,感觉他还在一直发抖。
“我……我妈妈她……”
“她已经体征稳定了,”吴秋一看了眼不远处混乱的情况,俯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爸爸已经在ICU外守着她了,小绝听吴阿姨的话,先回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好不好?”
“你明天还要守着妈妈醒过来,今晚还不休息的话,明天会撑不下去的,听话好不好?”
戚鼎直接临时联系了安保公司,把医院上下的秩序都24小时保护起来。
那些等不到消息的记者全都被驱赶到医院的外围,如同秃鹫和鬣狗般围着这个地方转悠,可怎么也进不去了。
上次他这么干,还是在吴秋一怀着小戚被医闹的时候。
江绝被戚麟带去洗了脸,只喝了几小口的粥,安安静静地守在ICU外。
白凭在镜头前向来是个雅痞有型的绅士,此刻也胡子拉碴眼底发青的坐在门外,看起来疲惫而又苍老。
他们始终为她做不了什么,连在病床旁握一握她冰凉的手都不行。
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但好在她的情况还算稳定。
她确实有内脏破裂出血的情况,身上多处骨折,但都已经打好了钢钉固定好了位置。
根据多位医生的会诊,术后恢复不会很困难,虽然胫骨骨折了,日后不会影响行走和奔跑。
车祸时大出血了一次,手术期间也大出血了一次,好在病人意识还算清醒,而且送医院的时间和血源供给都颇为及时。
直到十天之后,江烟止才在确认情况稳定的情况下,从ICU转到了单人病房。
她的胳膊和腿都被固定的很严实,脸颊和额头上都有些擦伤。
白凭忍了好些天,可在进病房和她对视的那一刻还是没有忍住,流着眼泪亲吻她的手指。
“医生说……我的小指掌骨有些问题,以后拉不了小提琴了。”她慢慢道:“然而我并不会拉小提琴。”
“这时候还在开玩笑,”白凭气的笑起来,捂着脸抽气道:“你这个笨蛋……”
江烟止跟标本似的被固定在床上,连胳膊都被吊着,也没法安慰一下快崩溃的老公,只又看向远处的儿子。
江绝站在门口,几乎不敢走进去。
他一直在内疚和自责,可把所有的想法都按在心里,不敢再和任何人添麻烦。
这十几天里,他和戚麟都默契的关了手机,不去接触任何网络和媒体。
需要打理的,公司的公关团队会自己想办法,他们已经不能承受更多的困扰了。
可是母亲……母亲临时折返回来,想在离开渚迁时给他们再带一份蛋糕,才会出这件事。
“绝绝,过来。”江烟止小口地喝着水,试图让老公擦擦脸。
她慢悠悠地叹了口气,缓解着这样悲伤的气氛:“我还活着呢……别这样好吗。”
江绝一看到她额头的纱布就想流眼泪,却还是走近了她,用掌心温暖她被吊着的手。
他根本不能想象没有母亲的日子。这些天里如果不是戚麟形影不离的陪着,他甚至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妈……”他小声道:“我们都很爱你。”
“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白凭想说些什么,却都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闷头给她喂水。
戚麟在门口看了几眼,转身送爸妈坐飞机回时都。
吴秋一这些天都在医院帮忙照看着情况,倒是终于有空能和戚鼎喝杯茶聊聊天。
他们两个中年人忙碌于工作,甚至顾不上照看家庭。
要不是老江突然出事,他们两可能要到明年才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戚鼎本来有一堆要事在身,按照计划是要去国外开审批会议的。
可是他在抢救室前目睹了这一切,看着老白突然苍老了许多,一瞬间好像清醒了过来。
如果没有家人,他的这些忙碌与勤勉,都会失去意义。
他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陪着老吴一起帮忙处理渚迁的各种事情,照看好小麟和小绝,安排剧组那边的副导演先把其他的小片段拍完,不要一直烧着经费,帮老白给其他的投资人打电话解释情况,以及处理戚麟这熊孩子惹出来的各种事情。
这一次老江出事,他不经考虑就直接和戚麟同时出现,直接暴露了一家人的关系。
本来大集团和娱乐公司的关系隔得很远,除了姓氏之外,他和戚麟其实在外人眼里没任何关联。
现在照片和各种猜想流通出去,戚麟的身份也在浮出水面,只差一个正式的承认。
戚鼎原本觉得,不要暴露这层父子关系,是在为他好。
这孩子这么拼命的追求所有他喜欢的东西,得到的都是应有的,不该被指责‘全都靠父亲施舍资源’,不该再遇到更多的否定和嘲讽。
可在看着老江他们一家重聚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公开也没有什么不好。
一天忙下来了,他会牵着老吴在医院内的小花园里走一会儿,或者和戚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会儿天。
戚麟有时候累坏了,会靠着他的肩睡好久,压得胳膊都是酸的。
老吴在这时候会和他对视一笑,两人再低头做各自的事情。
活着,哪怕会疼痛,会疲倦,可终究是好的。
不这样清晰而真实的活着,也永远不会感受到细水流深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算虐吧,共同经历生老病死,才会更珍惜时间和身边的人。
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想了想还是补些话。
像明星死亡的消息,无论国内外都会有媒体不计一切代价的抢着报道。
迈克尔杰克逊,还有国内的姚贝娜,还有很多人……
当时姚贝娜在医院接受抢救的时候,有些媒体真的准备提前通报死讯,不顾家属悲痛的心情去争抢讯息。
我当时还有个高中同学为这些媒体辩解,说这是他们工作的必然性,我只觉得这种行为已经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了,跟他争执了很久最后还是拉黑了=-=。
这种媒体,还有挑唆汤兰兰案的澎湃新闻,真的都非常恶臭。
抵制不一定有效果,但总该让更多人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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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安利已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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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
他们最终还是只请了五天的假期。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江女士表示,你们这么多人陪在医院里, 也没法帮忙让骨头加速接好, 倒不如早点回去开工。
然而伴随着车祸事件继续的, 是各路来看病的亲友。
几乎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接连坐飞机赶了过来,门口简直可以开花店。
本来戚麟还觉得自己宿舍门口的那堆礼物已经很夸张了,然而明星们带过来的各种东西几乎要雇人帮忙运走。
由于江烟止和白凭都在这里,两人各自的好友圈以及亲戚们也全都会过来探视安慰。
果篮花篮是常规礼物,各种保健品营养品几乎是成箱的送来,还有其他的从各种庙里道观里求来的平安佛珠灵验道符, 甚至有人带着私人医生来帮忙确认处方的正确性和有效性。
某些大佬一来, 其他混的中不溜的人也会想法子来蹭一下,试图让守在医院楼下的人能够也跟着拍到他们这些人都‘关系很好’。
这儿简直比电影节的红毯还要热闹。
医生再三建议和警告, 最后病房只限时开放, 而白凭和江绝不得不一一感谢和应付过去。
偶尔他们忙坏了,会假装要陪‘虚弱’的江女士聊会天,躲在病房里避开某些过度热情的客人们。
在这种情况下,严教授从时都终于搭飞机过来了。
江皇的助理本来接电话接到手软,听到严教授的名字时也没什么印象,感觉不像是娱乐圈的人,还是多问了一下江烟止的意见。
“严——严教授?!”江烟止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连喝粥都差一点呛到。
“是您熟人吗?”助理不确定道:“您如果不想见的话, 我就帮您挡掉?”
“不——不能挡掉,”旁边的白凭也一脸紧张:“要不我带着江绝出去躲,不, 回剧组看一下情况?”
“我往哪躲!”江烟止头疼道:“这样,我就装在静养休息,你们爷俩就帮忙应付一下,把老爷子送回去教书!”
“严教授?”江绝茫然道:“他跟你们关系不太好吗?”
跟班主任哪有什么关系好还是不好的……
严思严老教授年纪实在太大了,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过来时连上楼都要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江烟止在听说他在楼下的时候,就思想颇为激烈的挣扎了一会儿,跟白凭白导演研究了半天要不要装睡。
当年她逃晨操装姨妈疼的时候,跟严老师打电话都没装过去,还被训台词课到底上过没有,装个有气无力都装的不像。
白凭最后还是领着江绝下楼去接老教授,连带着一脸好学生的样子。
两人几乎同时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严教授好,连小紧张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江绝活了二十年,头一次看见自己父亲露出这种表情来。
老教授头发花白,皱纹也跟皲裂的树皮似的,老年斑也颇有些明显。
他在看到江绝时眼神还颇为慈爱,一瞥向白凭就严肃了几分,老师的气态又瞬间回来了。
上次看见严教授的时候,还是在那场资格审核考试里。
一见到严教授被扶着过来,白凭就一脸狗腿的迎了上去,扶着昔年年级主任的手试图嘘寒问暖。
当年在时戏院读书的时候,他不光在他的课上画小人打瞌睡,还拐走了低两级的学妹,哪怕毕业了也没太让这老前辈省心。
“烟止怎么样了?”
白凭看了眼身后的江绝,后者自然的接话道:“还在康复中,多处骨折来着。”
直到三人晃晃悠悠走到门口,另一头的戚麟拎着鸡汤刚好过来探望江姨,看见他们时颇有些讶异。
“这位是咱院长……严教授。”江绝给他使着眼色,又转头看向严教授,帮忙介绍道:“他也是我同学,叫戚麟。”
戚麟相当乖巧地迅速打了个招呼,然而老教授没有应声,反而观察了一眼他和江绝。
白凭发觉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下意识的眉毛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吧。”老头儿慢悠悠道:“大学还没毕业呢,就开始了?”
戚麟差点没拿稳保温桶,慌慌张张的看了一眼白凭,后者一脸‘你就招了吧’的表情。
江绝本来以为自家父母亲已经明察秋毫到让人没法说谎的地步了,这会儿也慌了:“严——严教授,我跟他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头儿也没生气,反而握着柳木拐杖笑了一声。
“你爸妈当年被我这么一问的时候,表情跟你现在也一模一样。”
白凭摸了摸鼻子,看了眼病房里躺着的老婆。
估计她现在也是跟等着上考场一样。
“行了,你们两个小年轻的事儿,我晚点再提。”严老爷子转身进了病房:“白凭,外头站着等。”
“好,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
爷仨静默地守在外面,也没人敢进去听一耳朵。
江烟止今天依旧跟标本似的被固定着四肢,睡觉连翻身都不自由,平时还靠老白帮忙挠痒痒。
她一看见严老爷子,强行扯了个笑容来:“怎么也应该是我看您才对,您这还坐飞机过来……我多不好意思。”
“我看完《龙血玺》了。”严思一瞥见她的气色,心里放心了一些,只扶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不紧不慢道:“江绝这演的——不像你教的。”
江烟止就猜到他一开口就想提这事儿,也听不出来这句话是褒是贬,讪笑着试图缓解气氛:“我没好意思教他,自己好多年没演了,也不太放心。\"
“也该教教。这孩子挺有灵气的。”严思挑眉嗤了一声:“倒是你,当年什么毛病,现在还什么毛病,要是想回时戏院磨磨舌头,我给个插班生的位置让你好好听听课。”
江烟止怼记者怼狗仔时几乎就没怵过,此刻听着老爷子念叨时反而怂的跟白凭一模一样,老爷子啰啰嗦嗦地念叨了一圈也没敢打断,就差拿个笔记本在旁边记重点了。
好像当老师久了都会有这么个毛病,讲起东西来能无限联想,而且还有点凶。
严老爷子绕了一整圈,从批评她台词退步说到现在电影圈生态稀烂,再说到江绝这孩子应该从哪儿和哪儿教起,最后终于又绕了回来。
“我听说你出事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用手摸着胡子,顺了口气慢慢道:“我教书这么多年,真要算过得去的学生,根本不多。”
好些人毕了业发觉这圈子有多难往上爬,一夜成名有多不可能,转行的转行,当老师的当老师。
真正继承老爷子衣钵而且发扬光大的,其实很少。
“您也别这么说啊。”江烟止温和了语气道:“回头等小绝快毕业了,我让他考您的研究生,跟着您学呗——他肯定比我出息,不会让您多白几根头发。”
老头儿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半个小时之后,严思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出来,白凭凑过去递了杯热水,小心地问道:“您住的哪个酒店?我等会派人开车送您过去。”
严教授没回答,而是看向他们两个人,不紧不慢道:“都是时戏院的?”
戚麟在外头等得时候,已经听了白凭科普完当年老爷子的各种事迹,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老爷子在长椅上缓缓坐了下来,握着拐杖慢慢道:“你们两的事儿,爸妈都知道吗。”
江绝点了点头,戚麟摇了摇头。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戚麟看了眼江绝,坦白道:“她以前一直念叨,要怎么教孙女念医学生。”
他不知道该怎样让她接受这个事实。
江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变了一下。
严思也没评价这件事情,只看了眼旁边罚站似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哪的白凭,又看向这两个年轻人道:“是谈着玩玩,还是打算结婚?”
国内还没有开放这个法案,但去国外领证甚至生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江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才刚刚二十岁。
婚姻这个词,确实有些太遥远了。
严思眯着眼看着他们,大概是由于苍老的缘故,连眼珠都有些浑浊。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他反问道:“没有规划,没有想法,就……顺其自然?”
戚麟下意识地想替江绝挡住这么尖锐的问题,却感觉无法顺着话再往下说。
“还早呢。”白凭试图开口圆场:“结婚这么久远的事情……”
老爷子只扫了他一眼,后者就立刻闭嘴了。
当年他们两分分合合举棋不定,要不是靠这老教授的一句点拨,白凭也不会突然醒悟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严教授,可能现在根本就没有江绝的出现——白凭会继续如同浪子般拍着电影酗酒抽烟,江烟止可能也迷失着在名利场里沉浮了。
“不想当然轻松,现在也没有出什么事。”
严思任由拐杖支撑着自己,喘了口气缓缓道:“可真的出了意外,到时候再做决定,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抬起头,看向这两个瘦削高挑的年轻人:“活明白一点,总归是件好事情。”
戚麟开口想说句什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陪着白凭把他送了下去。
-2-
第五天的时候,又有令人意外的客人带着孩子过来探访。
白凭的老友柳宏骏带着儿子过来探病,身后还跟了个魏风。
戚麟在看到柳恣的时候愣了一下,看向柳宏骏道:“您不是说……您儿子快本科毕业了吗?”
怎么牵了个小孩儿就过来了?
柳宏骏牵着的那个孩子满十岁才三四个月,明明是还童稚懵懂的年纪,却有种奇异的清冷气质。
他双眸通透澄净,半长的头发被亲爹扎了个小啾啾,虽然不爱说话性子内向,和人对视时目光却颇为灵秀。
“已经毕业了,”柳宏骏认识这个上次在雪茄室里见过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肩道:“本来想让他考个CAT,结果年纪不够不能报名,再扔国外去读个研吧。”
“爸爸,”柳恣小声道:“你不能当着我的面用扔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