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心跳,在此刻连频率和起伏都一模一样。
“这恐怕很难回报……”岑安垂下眸子,伸手解开领口的扣子。
那十指纤细而骨节分明,哪怕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也好像是逐渐打开了什么禁忌一样。
他坐在他的怀里,神情依旧无辜又温柔。
下一刻,衬衣滑落到了地上,脖颈和胸膛都展露如被亲手解封的礼物。
“叶医生……”那双清绿的眼眸凝视着他,还带着些羞怯的笑意。
“分期还款好吗。”
男人把他光裸的爱人抱了起来,压在了冰冷的落地玻璃窗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他的心口,又牵引着他的手心按在自己的胸膛前。
他缓缓低头,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紊乱。
第一个吻干燥而简短,仿佛是一个预告性的鼓点。
“好喜欢叶医生……”岑安任由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呢喃道:“再来一次……”
叶肃垂眸轻舔了下他的唇瓣,感觉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
玻璃窗外是整个都市的夜景,无数灯火悬浮于林立的摩天大楼上,犹如被点染缀饰的虹光。
“五百年恐怕还不完。”
他轻拢住他,在听见急促的抽气声时笑了起来。
“安安,还有利息。”
第二天退房的时候,岑安还窝在被子里睡的很熟。
叶肃直接抱着他瞬移回家,把被子掖好之后出去了一趟。
他叼着烟在露台上吹了一会儿风,想着最近的事情。
一只黑猫从檐侧跳了下来,对着他叫了一声。
是岑安喂了好几次的流浪猫。
叶肃扫了它一眼,继续看远处的街景。
“我说,”少年蹲坐在了高台的边缘上:“最近这几天有些事不 太对劲。”
“你是?”叶肃按灭了烟,打量着这男孩的样子。
看起来只有十四岁上下,墨黑的垂耳短发与那黑猫的皮毛有些相似。
“我就住在楼下的自行车棚里,你家那位喂过几次罐头。”少年懒洋洋道:“你们走的这几天,一直有人在你家楼下转来转去,而且还想着法子去过你家门口,这事你知道吗?”
叶肃眸色一暗,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
“我跟着去看过,是人,一帮喽啰。”少年抖了抖脖子,用猫的姿势给自己洗着脸:“他们把拍下来的照片递到了一辆宾利里,然后拿着那笔钱喝酒洗桑拿去了。”
“你叫什么?”
“孟萝卜。”男孩伸了个懒腰,在跳下边缘时又变成了那皮毛光亮的黑猫:“我妈怀我的时候特喜欢吃萝卜。”
叶肃笑了起来:“她不是猫?”
“猫就不能喜欢吃萝卜?”黑猫舔了舔爪子,扭头看了他一眼:“下次带金枪鱼味的,鸡肉味的我吃腻了。”
叶肃目送着那猫翻过房檐两三步便跑远不见,又抽了一口烟,单手从露台上翻了下去。
他在高空中急速坠落,在落地的一瞬间抬升回身,掌心一撑就跳进监控室的窗口里。
是四个社会青年,买了电子门卡混了进来。
叶肃查完了监控,径自又去了趟派出所把他们的信息拷了出来。
第一个光头正在做按摩,趴在软床上舒服的直哼哼。
他抬手想够到手机,突然间就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你——”
“你之前在给谁做事。”那双眼眸竟是兽瞳,深邃如一山冰川。
“给……那个男的。”光头有些恍惚的回答道。
“他在哪里?”
“颇目路32号,酒吧下面有个牌场。”
男人拿走了他的手机,回眸望了这两人一眼。
按摩师打了个喷嚏,继续笑着与光头闲谈,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肃一层一层地往上查过去,抽丝剥茧地拆这其间的关系。
做这件事的都是人类,但很难确定到底是针对他还是岑安。
幕后的人非常谨慎,而且已经布置了好几个月。
男人隐匿了身形穿过人群,走进了邵氏集团的最深处。
暗室中有他和岑安这几个月来的出入境记录、行动路线规律,甚至还有几张他们在医院里被抓拍的照片。
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照片,还有其他几个医生的。
……邵宏?
叶肃皱了眉头,隐约记起了些什么。
那个前段时间几乎捐掉所有家产的首富?
他的妻子和女儿是在三院被抢救过,还住了一个月icu,最后医治无效死亡。
他的眼睛看过那些医生的照片,白板上还标注了不同人的家庭情况和近况,用直线进行上下关系的串联。
而他自己的照片被放在了另一角,有红色马克笔标注了一个△。
下一秒,门忽然被打开了。
那新闻中的慈善家邵宏站在了门口,手中紧握着一张符。
他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有种扭曲的快意。
“你得死。”他表情里带着些麻木,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道:“你得死。”
四周突然落下了内置无数倒钩的钢笼,同时墙壁上出现了四个对准他的枪口。
叶肃站在笼中看着他,语气没太多变化:“你背后主使是谁?”
邵宏忽然拉开了衣襟,给他看自己领口贴着的符咒,同时露出狂热的笑容:“继续问啊?你觉得我会被你蛊惑吗?”
“你是 妖怪——你明明是妖怪,”他握紧了手中的另一张符,一步步地靠近了他:“居然还是个医生——”
叶肃抬手按在那笼子的倒钩上,指节往下压了一秒。
那钢骨笼瞬间如齑粉般崩碎飘散,连半分声响都没有发出。
他往前走了一步,径直拿走了那张镇妖符,而邵宏胸口的符也同时飘了出来。
“你背后的人是谁。”冰蓝色的兽眸凝视着他,口吻无可抵抗。
“是……”邵宏露出一脸空白的表情。
他脑子里有一部分的记忆被封起来了,连他自己都读不清楚。
叶肃的右手原本都已经兽爪化,忽然又放了下来。
他清除了邵宏的这一段记忆,又下了个追踪用的符咒。
这件事也许和先前那个鱼妖也有关系。
-2-
璩玉下楼给媳妇买酸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他单手插兜穿过墙过去多瞅了一眼,径直皱眉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一个体型魁梧的大妖正卡着一个少年的脖颈,再多过几秒恐怕就能夺了他的性命。
“给一点简单的教训。”那妖怪并认不出他的身份,警告般的露出獠牙:“别添乱。”
这两三句交谈之际,那黑发少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努力给脖颈多挣出些空隙出来:“救我——叶——”
大妖冷笑一声,直接把他从半空中狠狠掼到地上,一脚就踏上了他的胸膛,踩的骨头嘎吱作响。
“舌头这么长,也是不想活了。”
璩玉看向他:“我给你三秒钟,现在就滚。”
“一。”
“哟,姓叶的都没回来救他,你算哪门子东西?”那大妖嘲弄着又往下一压,少年被踩的脸色发白,连声响都发不出来了。
“二。”
男人抬手一展,掌中多了一柄鎏金缀玉的长戟,扬眉笑了起来。
那大妖神情一凛,松开那猫妖便探掌袭来——
“三。”
刹那间,那长戟一点一啄,钩刺便挂在咽喉处狠插下压,将皮肉都直接割裂到外翻的地步。
那大妖用蛮力强握住那长戟,却被烫到掌心都开始融化。
璩玉漫不经心地用妖血给法器开着刃,侧眸看向那靠着墙的猫妖:“你认识叶肃?”
“中午给他提了个醒,下午这家伙就杀过来了。”孟萝卜捂着断掌,疼的脸色发白:“至于吗——”
大妖直接变了原型,化作那似蛇似蚺的巨兽,咆哮着再次奔袭而来。
璩玉在狭窄的楼梯内没有躲避的空间,直接扬戟纵叉进去,指尖寒光一闪那妖兽便被划开了白腹,污血如洪流般奔泻而出。
“嘶——”
那妖兽痛到开始翻搅着挣扎,半尾拍到墙壁上直接让天花板都出现裂纹。
它忽然一口咬到自己身上的某个印记,灰色的一团雾便凭空散溢而出,紧接着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整个消防通道都淌着乌黑的妖血,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那是个什么东西?蛇?”孟萝卜艰难地站了起来,开始给自己续骨:“姓叶的这是得罪哪个大哥了?时都还有谁是没被他打服的?”
璩玉把焚阴戟收了回去,俯身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一片鳞。
“是水妖……”他变了神色,抬手设了个结界,示意他先进去疗伤。
“我去和叶肃谈谈,有事你直接用这根青羽找我。”
叶肃很快赶了过来,把猫妖和璩玉都带到了客厅里。
“你看这个鳞片。”男人把黑鳞递了过去,示意他看这上面的血痕:“不是一般的妖物。”
寻常妖物碰到那天生相克的焚阴戟,会直接凭本能逃走。
那水妖看着才活了两三百年,却拥有接近五百年的道行。
这不正常。
叶肃听见这个词,神情便冷了几分:“你觉得是虬族做的鬼?”
“当初崔三被你毁了元神,绝没有复活的可能。”璩玉神色凝重道:“虬族之后还有音讯吗?”
“在沥沄河已经毫无音讯了。”叶肃不放心道:“我今天也在查这些事,但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
“这时候只能等,”璩玉加重语气道:“但如果不是虬族,而是蛟族——”
当初他率部众两度平乱,将黑蛟诛杀焚丹,却也有遗漏的存在。
“打断一下,”黑猫捂着刚接好的爪子,试图跟上这个话题:“球和脚?”
叶肃正欲开口,远处岑安穿着睡衣一头乱蓬蓬的走了出来,在看清来客时愣了下:“哎?”
“你醒了?”孟萝卜摆了下尾巴道:“他们在聊球和脚。”
“你——你居然会说话!”岑安懵了两秒:“你也是妖怪!”
“我一直都是妖怪。”黑猫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也知道。”
岑安条件反射地看向叶肃,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我绝对没摸过他不该摸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这是小区里的流浪猫!
这以后还怎么敢碰别的野生动物,搞不好动物园水族馆里的那些也是妖怪好吗?!
“球和脚,”璩玉试图把话题拉回来:“就是两种靠近龙而不可能成为龙的生物。”
他们和龙的区别,大概就是纸花和真花的区别。
看着有些部分挺像,但并不是一种东西。
当初蛟族进犯鸾族,就是为了夺取内丹强化道行,趁着三日同辉的契机飞升为龙。
岑安给他们倒了杯热茶,坐在叶肃旁边开始给这黑猫修爪子,侧耳听他们讲这前后的缘由。
“这段时间里,不要去没有结界的地方。”叶肃不放心地给他多加了几道监控的咒文,握着那凹陷的鳞片多闻了一下,神色变了一下:“璩玉,这不是妖怪的血味。”
“你别开玩笑,”璩玉否定道:“这是打起来之后才掉的,而且当时场上就我们三个。”
“这是人血,”叶肃冷声道:“我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分不出来。”
“什么?!”孟萝卜一脸自己进了黑道窝里的懵比感:“你们这都是什么妖怪啊,至于搞这么大吗。”
他还以为就是个跟踪狂之类的小事,教训一顿就完了,怎么现在听着越扯越大?
“他要杀这只猫,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看见了那几个小混混,”璩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恐怕还看到了些其他东西。”
“我怎么不知道?”黑猫尾巴甩了一下,月牙状的金眸睁圆了些:“我这半个月可都呆在小区里,除了看见那条傻狗在草坪上天天打滚之外,别的可都没印象。”
叶肃忽然探身过去,一手抓住了他的一只耳朵。
“喵——”
那猫瞳散了一下,两道光映到了墙壁上,开始跟监控视频一样展示画面。
一切记忆开始快速回溯,在墙壁上用十倍速开始倒放。
在草坪上追着尾巴玩的柴犬,带着小孩散步的妇人,岑安递过来的鸡肉味罐头,试图呲牙凶他的大橘猫——
璩玉喝着咖啡看着这些画面,啧了一声:“猫的一天也真是无聊。”
黑猫呜呜的想要扭动一下,然而耳朵被握的很紧。
“再等一下,得罪了。”叶肃皱着眉看着画面,还在找这半个月内的其他信息。
睡在长椅上的流浪汉,秋千旁开的小黄花,露 台下俯瞰的街景,还有在半空中追逐的麻雀。
璩玉拍了下黑猫的屁股:“还想着吃鸟!不准吃了知道吗!”
“那是什么?”岑安忽然插话道:“货车?”
“往前快进一点!”璩玉也瞧见了什么。
叶肃一摇猫的右耳,画面便往前推进。
在夜景的角落里,有辆货车停在了长椅的旁边,把那流浪汉直接带了上去。
从停车到绑人,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这里是监控视频的死角,就算被拍到了警察也不会花心思查案。
而趴在高处吹风的黑猫刚好看到了这一切。
“放大一点!”璩玉完全坐直了。
黑猫长长地呜了一声,电灯泡般的金眼睛又开始散瞳。
画面暂停然后放大,一点点地开始变清晰。
在货车打开门了一瞬间,里面全都是或躺倒或侧站的人,有的手腕上还绑着绳子。
如同贩卖奴隶的运奴船一样。
有人在刻意收集这个城市的失踪人口。
第40章 第 40 章
失踪人口?流浪汉?
叶肃松开了手, 墙上的两道光束顷刻消失。
孟萝卜跟滚筒洗衣机似的甩了三轮毛, 缩回沙发角落里舔爪子。
“这事不能打草惊蛇, ”璩玉下意识道:“我们要查清楚规模和时长, 以及这些人到底被运送到了哪里。”
他第一反应是人体器官交易的黑市,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邵宏明面的产业都足够他挥霍到下辈子去, 犯不着沾这种恶心的交易。
“我和明琅都有商界的人脉,这件事先由我们去查,把更深层次的东西一点点挖出来。”他站起身道:“你这边盯着邵宏就好, 情况不对随时找我。”
“我找个时间去见一次薄允。”叶肃按了一下额角:“他应该知道什么。”
“薄允?你居然认识薄允?”璩玉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微妙:“那位老人家高冷得很,上回我爹找他喝茶都碰了一鼻子灰。”
“实际上……”岑安笑眯眯道:“我给他的孩子治过支气管炎,药到病除。”
“……?”
言语之间,黑猫被打断的爪子已经恢复如初。
岑安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 索性把先前买的猫罐头都拿了出来。
小黑猫慢条斯理地挑了个金枪鱼味儿的吃完,扭头就跟着璩玉下楼晒太阳去了。
叶肃起身欲再去一趟邵氏集团,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小叶,下午有场手术, 你过来帮个忙?”吴秋一慢悠悠道:“做完之后科里有场聚餐, 刚好你和小岑一起来。”
“谁的手术?”叶肃已经走到门口,开始想拒绝的托词了。
“我的。”吴秋一淡定道:“胃癌早期, 凹陷型,表面凹陷08, 要做个内镜黏膜下剥离术。”
叶肃眼神一变, 握紧手机道:“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上个月, 但上个月排班太满了,我没空住院,”吴主任看了眼时间道:“刚好这三天放假,做了我再休息几天,你有空吗?”
“有,我现在过来。”
“手术?”岑安见他挂了电话,起身也披上了衣服:“现在去?”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职业随叫随到的特殊性质——大年初一他们都通宵做手术来着,双休日也从来都是薛定谔的双休日。
“吴主任,胃癌早期,今天手术。”叶肃转身看向他,语气有些干涩。
“吴主任?”岑安也怔了下,条件反射道:“治愈率很高的,这种病一般跟生活作息有关系。”
做医生几乎都是在折自己阳寿拯救众生,每天能按时吃饭睡觉的都只有极少的幸运儿。
折腾太久……不生病都难。
他语气放低了些:“我还从来没有给认识的人做过手术。”
“我也是第一次。”叶肃打开了门,神情有些犹豫:“她希望由我主刀。”
岑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快步去了医院。
吴主任和戚总都在住院部的病房里,手术知情同意书也已经签好了。
以前站在叶肃旁边审查治疗和用药情况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吴医生,然而她今天变成了脸色有些苍白的病人。
岑安在旁边查看着胃镜结果,侧耳听他们讨论着治疗方案和其他诊断。
他放下了病历,多看了一眼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她穿着白大褂的时候一向雷厉风行,是强大、威严而又智慧的师长。
从小实习生到执业医师,人们都早已习惯了信任她和依赖她。
“多休息下也好,”吴秋一摆摆手道:“这次缝合打结最好漂亮点。”
护士们把她推进了手术室, 戚总沉默地站在了门外。
叶肃在经过他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很少和病人家属有多余的交流,可此时还是开了口。
“我来主刀。”他简短道:“您放心。”
“嗯。”戚总没有太多表情:“谢了。”
他摸索着想要抽根烟,手都摸到了胸口,停在那半晌又放了下来。
岑安帮他系好了手术服,站在旁边等候差遣。
esd可以完整切除病变组织,有助于化验和术后评估。
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每一个步骤的具体操作,无影灯也砰的打开。
以前躺在这里的都是陌生人,他们其实不会有太多的情感。
女人已经躺好,深绿色的遮罩也将病灶位置标明。
麻醉师示意气管麻醉已就位,叶肃握着手术刀深呼吸了一秒,然后操纵着电切刀在病灶边缘进行电凝标记。
白色的六个圆点逐渐隆起。
“甘油果糖。”
肉色的病灶被液体缓缓抬起,与肌层逐渐分离。
“hook。”
岑安把刀递给了他,操控着热活检钳随时准备出血。
叶肃整个人都静了下来,安静地沿着标记点切开病变粘膜。
被揭开的年末边缘涌出大量的鲜血,岑安立刻跟进过去。
“找到出血点了。”他冷静道:“我来电凝。”
“解决。”
“tt。”
岑安把刀递给他,转手处理旁边再次出现的出血点。
电凝刀发出细微的响声,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如同飞蛾振翅。
“有穿孔。”旁边的医生开口提醒。
“岑安,金属夹夹闭。”
“已夹闭。”
叶肃下刀很快,没有多一秒的延误。
他切除掉带有明显溃疡的圆形粘膜,把它取了出来,放在护士递来的托盘上。
“送去活检。”
手术室一直很冷,没有太多的人气。
仿佛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工厂流水线。
“开始创面处理。”
“穿孔情况有点重。”叶肃简短道:“术后要做质子泵抑制治疗。”
“记下了,”岑安接过了圈套器应了一声,冷静问道:“创面可以闭合吗?”
“不能,现在进行修补术。”男人盯着腔口道:“注意金属夹位置。”
“收到。”
他们合作过很多次手术,可和这一次都不一样。
直到吴医生再度被推出去,叶肃才松了一口气,把手套摘下来站定了一会。
岑安没有发表太多感想,只帮他解开了紧缚的系带。
男人注视了他一会,突然开口道:“你变成熟了。”
“叶老师教的好。”岑安揭开了口罩,挑眉看向他:“做医生还是成熟点比较好。”
他们洗完澡走出去的时候,吴主任还在熟睡之中,神情苍白而又疲惫。
她这几年一直没怎么放假休息,瘦到腕骨都线条突出。
从补习班归来的戚麟守在妈妈的身边,在见到他们时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手术很成功,术后八周的恢复也不用担心,”护士长在旁边安抚道:“活检结果明天才出来,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的。”
戚麟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确认妈妈一切都好之后把岑安拉了出去。
“岑哥,送你个小礼物。”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盒,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考到时都一中了!都是大学霸给我开小灶的功劳!”
“真是破费了……”岑安用灵识看了眼盒子的卡片式相机,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软发:“ 你长高的好快。”
去年还是个闹腾着要吃肘子的小男孩,现在气质都在慢慢改变了。
“我马上就要做初中生了!”戚麟神采奕奕的看着他:“以后还能找你问题么?”
岑安回忆了一下自己吃掉的初中文理科教材,抬眸笑了起来。
“好啊。”
手术做完刚好是饭点,一帮医生招呼着出门聚餐,地点就挑在附近小吃街那。
初秋天气还是有些躁,晚上的风都裹挟着热流,多走几步都会觉得又闷又难受。
相比之下,开着大空调,到处散着啤酒香气的烧烤店完全是天堂。
戚总有会临时出去了一趟,吴主任由值班的护士们照顾,戚麟就被这帮叔叔阿姨拐去撸串吃烧烤。
人一多就格外热闹,他们叫了几百个串还觉得不太够,索性又点了一整只烤全羊。
戚麟坐在叶肃旁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啤酒,听他们聊哪个新来的小护士长得特别好看。
“对了,”他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两只妖怪道:“你们住在一块吗?”
岑安点了点头:“叶医生是我房东。”
“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呀……我妈说我补数学把脑子补抽抽了,她觉得你们两只是普通朋友。”戚麟压低嗓门小小声道:“可叶医生看你的时候,特别温柔。”
“就是普通朋友。”岑安正色道:“年轻人少想些有的没的。”
叶肃扫了他一眼,淡淡重复道:“嗯,普通朋友。”
回家你再慢慢给我解释这个词的意思。
戚麟歪着脑袋瞧了他们一眼,眼神有些羡慕:“我也想有这么好的朋友,而且也能住在一块就好了。”
“会有的。”岑安给他夹了块酱肘子,起身帮服务员把超大一盆烤全羊端了过来。
这一桌坐了十多个人,聊起天来也闹哄哄的。
桌子不算大,所以老板把烤全羊剁好之后装盆送了过来,骷髅般的脑袋摆在最顶上,上头放了个樱桃。
卢医生眼睛尖,直接唤住那服务员道:“等一等——这羊肉怎么感觉少了点啊。”
“真就这么多,”服务员笑了起来:“剁了以后看着少而已,斤数跟下单之前称的一样的,先生。”
“不像啊,”旁边的护士长插嘴道:“你要是骗我们怎么办?”
“我们老板说了,假一罚十,全额退款,”服务员熟门熟路的忽悠道:“实在不行,我搬个称过来您看看?”
这满满当当一海盆,里头塞满了香料配菜,根本就没有再称明白的道理。
“懂了!”卢医生招呼道:“先吃!吃完了再说!”
服务员笑着给他们续了杯啤酒,没再当回事。
等那服务员一走,旁边的方医生精神道:“来来来,先吃羊肉,吃完了咱拼回骨头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