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完,楚烟把被子一掀,连人带枕头,整个人儿卷了进去。
“别闹我。”楚烟冒了个声。
完全听不出她本来的声音,沙沙的,透着不耐烦。
容泠从昨晚开始,心情就不太好,他脾气本身就不好。
垂眼看着自己沾着口水的手指,容泠被楚烟这一小动作取悦到了,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
还能再忍忍她跑到这种地方。
楚烟一觉睡到快中午,被饿醒了。醒来的时候,她的意识还没有彻底回笼,其实她睡的并不沉,只是意识沉。
满脑子跟跑火车的一样。
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人。
她的妈妈,容泠的妈妈,更多的还是容泠。
她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了容泠,容泠沉着脸,一把把她压在了课桌上。
那是一个夏末的黄昏,教室里早没了其他人。
他依旧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黑色长裤。她同样的,同色系的校服,百褶裙。
头顶的吊扇晃晃荡荡地以一个极慢的弧度转着,空荡荡的教室里,除了风扇声,便只有课桌被压着晃得吱吱呀呀的声音。
他和她的校服看起来都穿得好好的。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她抓在课桌边缘的指尖早就泛起了粉,站都站不住。
楚烟从意识里抽身,搭在枕头上的手指不由得收紧。
何其可悲啊。
她和他,除了回忆都和性挂上钩,连瞎瘠薄想想都离不开那事。
别人的是棉花糖,好看又香甜,尝起来软和和甜腻腻的。
她的是麦芽糖。
便宜,浅黄色的,一口咬下去还咯牙,得废吧啦老劲才能嚼得动,嚼吧嚼吧嚼开,发现还是苦的。
闭了闭眼,压在那股眩晕感,楚烟撑着枕头爬了起来。
一个简单的动作,楚烟却冒了冷汗。一动,扯哪哪哪都疼,尤其是那双腿,跟不似自己的一样。
房间很大,欧式的装修。冷气打得低,凉的很。
楚烟看了一圈,除了她,没有其他的人。房间里还残存着情.潮的味道。
低头,楚烟自嘲地笑了笑。
一场交易。
一晚多少,一万十万。
比女明星开价还高。
陪他一晚,这么赚钱吗。
那些狗血言情小说中怎么写的来着,女主陪男主一晚,女主被做昏睡后,肯定要有最先一个退场的人,而作为最先退场的男主,每次退场前不是都要留张银行卡在床头柜上吗?
半抱着被子,楚烟一点点往床头柜那边挪。
床头柜上除了一个烟灰缸,屁都没有一个。
他的卡呢?
楚烟想找自己的手机,看了一圈,没找到。
别说手机了,她的衣服也不见了。狗血言情剧全是鬼扯的,什么隔天醒来衣服撒了一地。
作者都是胡说八道。
瞎瘠薄写。
房间地毯上干干净净的,别说衣服了,连个纸皮子都没有。
楚烟靠着床头,抱着被单,一时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咔”的一声,门锁落开。
容泠进来了。
迎着日光,楚烟轻眯着眼看他。黑色西裤,白色衬衫,没打领结,身姿清隽挺拔。
看着是个沐浴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的新青年。
也就看看罢了。
和记忆中少年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楚烟知道,容泠真不是什么好人。
就像他以前并不是什么好学生一样。
看着校服穿得规规矩矩的,成绩遥遥领先,在学校里基本不惹事。
离了学校,脱了那身校服,在酒吧卫生间隔间里把人摁着打,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很多人,也就看着那样。
你以为他是你想的那样,等接触下来,你会发现,其实并不是的。
他也不是带着面具示人,而是你跟他,根本不熟。
楚烟晃了下神,差点儿又跌进回忆里。好在,她又很快抽离了。
稳了稳心神,楚烟用公事公办地语气问:“怎么结账?”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七天

Chapter.127包月啊还是包年
容泠步子微顿,但也仅仅只顿了那么一会,很快恢复过来。
他看着刚睡醒有些呆萌的楚烟,问:“包你多少?”
楚烟:“…”
这人有病吧?一晚上十万这账还没结,又跟她谈更长远的关系了。
疯了一晚,刚醒,楚烟脑仁有些抽抽的疼。
看着容泠,楚烟将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反手,手掌心向上对着容泠,说:“先结账。按天结。”
经过高中那些事,楚烟在容泠面前不会害羞,她知道容泠不喜欢什么娇羞软妹。
况且,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娇羞软妹。
雨过天晴,白光炽热。那些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轻纱帘滤进来,给楚烟镀上层柔和的光晕。
像是加了甜甜的滤镜。
美人尖。
下巴尖尖的,但仔细一看又是圆润的。皮肤像刚泡过牛奶的苹果,奶白的。伸手的别扭模样颇讨喜。
容泠抽了张卡,递到楚烟手上。
她的手掌心满是细小的指甲痕迹,一道一道,月牙大小,深深浅浅。
昨晚她自己掐出来的。
他把她手指掰开,不一会她自己又掐了进去。
“包你多少?”
楚烟收了卡,仰头看着容泠。
她觉得容泠跟她一样,都是神经病。
演得跟真的一样。
“包月还是包年?”楚烟又问,“包月88,包年888。”
单位都是万。
“包月。”容泠一秒没带犹豫地回。
楚烟:“?”
他还真包了?
律师这么赚钱吗?他刚入行,月薪这么高?
楚烟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有联系方式吗?”容泠微微低下身子,看着单手扶着额头的楚烟,眼睑一低,喊了声:“宝贝儿。”
楚烟整个人一僵。
喊什么玩意呢?你听听是人话吗?是能从容泠口中蹦出来的话吗?
容泠察觉出楚烟似乎有些抗拒这个称呼,又问:“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包.养关系。”
“那这样喊,有问题吗?”
楚烟:“…”
有问题。问题大了。
“联系方式。”容泠又问了一遍。
楚烟低着头,明显不想去看容泠,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这踏马,怎么就这样呢?
她随口报个天文数字,容泠真接了她的茬。
做也做了,睡了睡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前男女朋友,一拍两散不好吗?
她还没个缓冲时间,都扯到包月包年业务上了。
当她这是一小时的十块钱的网咖啊,包起月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退回来看,包月包都包了,连联系方式都要上了。容泠这么变态,花88w买她个联系方式?
脑壳子疼。
楚烟闷闷地报了串数字。而后,掌心上一凉,被塞进了个手机。
她的。
“加个微信。”容泠说。
楚烟:“…”
不会是真花88w买她个联系方式?
经过宋佳佳一夜的摧残,楚烟电话早被打爆了,微信图标上红色的小圆圈上显示有99+的未读消息。
电量已不足百分之二十。
察觉到容泠在看自己,已经骑上了老虎的楚烟只能划开手机锁屏。
宋佳佳的消息迅速跳了出来。
【宋佳佳:楚烟,我宣布,你在我这可能已经是个废人了。】
【宋佳佳:嗨喽,大宝贝,您在吗?在的话吱一声。】
【宋佳佳:好,好滴很。这个仇我先拿小本本记下了。】
【宋佳佳:我踏马让你去瞅瞅,又不是逼你去结婚。】
【宋佳佳: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你别吓我啊!】

楚烟微微侧过手机,避开容泠的视线。
“业务太、太繁忙。”骑了老虎的楚烟彻底打算撒丫子狂奔。
业务繁忙?
什么业务?
容泠抬手,食指抵着楚烟的下巴,一顶。眼神发凉,他的目光在楚烟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逡巡了会。
“扫码还是什么?”楚烟问。
容泠把自己手机抛给楚烟,让她自己来。
楚烟点开容泠微信,发现容泠的微信有个置顶的聊天。
她的。
那个号,她许久不用了。
容泠头像没换,还是她和他的最后一张情头。她逼容泠换上去的,是只佩琪猪。
粉的。
高中那会,流行过的小猪佩奇。
现在看来,过于诡异。容泠还顶着那张粉色佩琪猪头像。
想象一下,他的同事他的合作伙伴,每次有事找他,最先映入眼帘的都是这只猪。
多销魂啊。
加完好友,楚烟把手机还给容泠:“先生口味很独特啊。”
说完,楚烟又藏着手机,打算把容泠屏蔽了。手指未动,下巴又被人捏上,他的力道过大,隐隐有些疼。
“知道我叫什么?”容泠看着楚烟,又凑近了稍许,俩人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
离得近,楚烟看清了容泠眼底的那抹狠色。
这骑上老虎撒丫子还没奔几步呢,还能翻车的吗?
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
答了,这老虎算是彻底翻进了沟里。不答,容泠好像又不会放过她。
俩人对视了片刻,容泠撑在楚烟身边的手贴上了她的腿根,往下探了稍许,屈指,弹了一下。
“容泠!”楚烟被那一弹,惊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嗯。”
“知道我谁?”容泠偏过头,低着嗓子问楚烟。
他呼出的热气,密密地撒在楚烟脸上,激得楚烟肌肤毛孔不断地扩大。
他的指尖还停在那儿,偶尔状似不经意地触到。
楚烟一动不敢动,点了一次头后,怕容泠不信,又狠狠地点了第二次头。
“那说说看,我谁?”容泠又屈指了食指。
楚烟快哭了。
哆嗦了下,楚烟磕巴着说:“前前前前、前男友。”
容泠看着楚烟,觉得她不但没有骑虎难下的自知之明,大有骑着老虎撒丫子狂奔的意思。
屈起的手指松开,容泠看了会楚烟。
楚烟见没什么事发生,不由地放松了下来,气还不来不及舒一口,下面探进了根手指。
楚烟的身体,容泠比楚烟自己还要理解。
不一会,看着扶在枕头上,腰彻底软下来的楚烟,容泠抽出了手指,起身,说了句:“好好上课。”
楚烟听了,愣了三秒。
心里爆了句粗口。
容泠我操。
这人什么都知道,冷着眼看她一个人在那尬戏。看她像个傻子一样,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傻逼的气息。
不到24h之内,从心如死水到极度悲伤中的不喜不悲,再到怒火中烧。
楚烟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是杀了人还是杀了人,才能遇到容泠,这样对她。
劫一样。
渡完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和他有关。她到底做错了哪里,还不放过她,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再也没有靠近。
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呢。
她什么都没做错啊。她就是年少的时候,太过喜欢一个人,然后做了不该做的事。
太过喜欢也是错的吗?
“容泠。”楚烟喊住要出去的男人,问:“现在都流行包.养女大学生吗?”
哦不。
她是女研究生。
容泠没回头看楚烟,手机里甲方的电话响了一个又一个。
他一贯不喜欢多解释。但这次不行。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在楚烟要放弃答案的时候,容泠开了口。
“不了解。”
“我没兴趣包.养其他的女大学生。”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八天

Chapter.128你谁
楚烟吃了小半碗米粥后,抵不住困意,又睡了会。
一觉醒来,已经傍晚。
床头放了套干净的衣服。
新的。
蓝白色竖条纹一字肩式的短袖,配条浅色的牛仔短裤。十分清新,十分活泼。
楚烟指尖勾着细带,突然很想摁死容泠。
故意的吧?一字肩?她肩上那些痕迹能出去见人吗?
摸到手机,楚烟想给容泠来一套素质十八连,摁了开机键,屏幕还是黑的。
电量彻底告罄,关机了。
床头放了几个药盒。药盒下垫了张白纸。
楚烟把那张白纸抽了就来,看了看。
【临时有事,药帮你上过了。】
一句话,几个字。
末尾缀了行数字。
应该是银行卡密码。
楚烟揉了揉眼睛,眼睛酸涩且胀。
又看了遍纸条,楚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药?什么药?怎么上的?什么时候上的?她怎么不知道?
摸过小药盒,楚烟翻到使用说明那儿,把那些小黑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读完,药盒从她指尖滑了下去,楚烟双手捂着脸。
cnm。
那地方昨晚就被磨破了。
今早起来还疼的厉害,她是睡得多死…睡梦里被人上了药还不知道。
不知道就罢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哼唧出声。

洗了澡,楚烟回到自己小公寓里,瘫上床给宋佳佳打了通电话。
事情没法解释,楚烟听着宋佳佳在电话那头把她喷了一顿,扬言要把她挂在迎客松上喜迎八方。
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晚眼皮子重了起来。
电话一挂,她又睡着了。
楚烟浑浑噩噩地睡了两天。
容泠加了她微信,问了她手机号码,却半点儿消息没有,也不知道是忙还是什么。
要不是身上印迹还在,楚烟真怀疑自己做了个梦。
躺在床上,被无声的黑暗包围着,楚烟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小薄被盖过头顶。
慢慢呼了口气,楚烟想,至始至终,她从来都没走出来过。
她不是宅,也不是自闭。
她只是没走出来。
努力过,没用。
她觉得人生没必要再去认识其他人了,就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完一生就好。
没有未来的未来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人生没有了期望,怎样都可以。
不需要再对谁负责。不需要再费心费力地去讨好谁,更不用面对流言蜚语,也不用被别人说成贱。
翻了翻朋友圈,楚烟给时浅点了个赞。
都是早恋,彼此是彼此的初恋,结果却不尽然。
听说,晏辞高考结束,被爆出早恋,只挨了年级主任轻飘飘的一拳。
再后来,又断断续续地听说那俩人大一那会同居了,大三时领了证,都保了研。
本科拍毕业照那天,时浅完全看不出像怀孕四个多月的。研一前,连小崽崽都生了下来。
她和容泠呢?
楚烟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是,是她先勾.引的容泠。
时间往回倒,倒到那年夏天,楚烟一定不会再去学舞蹈。
没有因,就不会将来的果。
她是自食其果的那个。
她的妈妈曾经是文工团的女演员,和父亲因为工作上的事认识,相处久了,有了好感,便结了婚。婚后,也算过了几年你侬我侬的日子。
妈妈为了更好照顾家庭,甘愿放弃了前途。退居幕后,进出不过卧室厨房,她费尽心思地研究菜谱,变着花样满足父亲的胃。
起初,一切都挺好的。
妈妈没做过这些,开始磕磕巴巴地什么都做不好,后来熟了,那双手被油烟浸泡地不再细腻光滑。
人也胖了,走了形。
最后,冥冥之中的,父亲出轨。
因为她的妈妈不再漂亮知性。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俩人离了婚。
妈妈没掉一滴眼泪,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那栋她从出生开始便一直住的房子。
初中那三年,日子并不好过。
妈妈脱离工作岗位太久,没办法再回去,只能打打零工。
她一直都很努力地去学习,考上N中的时候,妈妈还高兴了很久。
入了学,高一只一个学期,那成绩便把她的信心打击的一干二净。
她很努力地学了,比初中还要努力,但是不行。别人花3分精力,能做对的数学题目,她花8分精力,也不一定做对。
更不用说物理和化学了。
她觉得好难。
高一选科分班那会,母亲突然对她说:“烟烟,咱学舞蹈吧。那个好。”
她想了想后,拒绝了。
学舞蹈要花很多很多钱。她不想妈妈那么辛苦。
“我学文科也一样的。”
这话说完没几天,填选科志愿单前,母亲牵着她住进了一栋别墅里。
别墅很大,上下三层带一个精心修剪过的花园。装修的富丽堂皇,处处都透着股精致。
那栋别墅就一个男生住。妈妈的新工作就是照顾那个男生的生活,工资给的很高,一个月不加奖金,底薪一万。
听妈妈说,那男生和他同龄,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他父亲当官,工作忙,不在本市。
那天,她被妈妈牵着站在玄关口,和叔叔打了招呼。
那叔叔随手指了指,让母亲住在了一楼的房间,她便被安排到了二楼的房间。房间很大,又干净。
那叔叔随后又叮嘱了几句,多是和自己儿子有关的。
什么不要过多干涉他,除了吃饭什么的不要试图管教他,他脾气不好,没回来夜不归宿打个电话问问确保安全就行。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她和母亲。
整理好行李,她又帮母亲打扫卫生。
快到十点多那会,门才被人打开。进来了一个喝得微醺的男生。
男生因为喝了酒,神情倦倦的,耷拉着眼皮走进来,好像周围的一切和他没多大关系。
楚烟那会趴在茶几上赶作业。
看那男生直直地走过她,又退回来几步,身子一低,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问:“你谁?”
酒气醉人。
楚烟被那薄淡的酒熏糊涂了。
捏着笔,回:“你、你同学。”
可不是同学吗?同一个学校的,还是同一个年级的。
那男生没什么反应,只掀起眼皮看了她会。随后视线一转,落到她试卷上,道:“你8、9、10这三道填空题都错了。”
楚烟:“…”
我□□个狗东西。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那个喝了酒都能看出她写没写错题目的男生是高一(4)班的学霸。
姓容,名泠。
文理科都不差,综合成绩名列前茅。
在学校里,永远是一身校服,规规矩矩的。
周末,夜不归宿是常态。
她妈妈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虽说那男生父亲只嘱咐过他夜不归宿打个电话问问他确保个平安就成,但她妈妈还是不放心。
哪有父母这么教育孩子的。
而她对这个好看的紧的男生充满了好奇。
好厉害啊。
不学都可以考这么好。
她怎么就这么笨呢?怎么学都学不会。
见母亲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告奋勇地跟他跟了出去,一路跟到了酒吧。


第130章 第一百二十九天

Chapter.129作业没写完
楚烟被拦在了酒吧门口。
因为她未成年,不让进。
坐在酒吧门口的椅子上,楚烟鼓了鼓腮帮,给妈妈发了条消息,觉得特不公平。
为什么他能进?她不行。
有些气。
“叩叩”两声,木质长椅的凳子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
容泠穿得单薄,一手搭在木质长椅上。
楚烟心底小小的啊了一声,她被发现了。
舌尖舔了舔小牙,楚烟鼓起的腮帮子跟着塌了下去。
她跟在容泠身后进了酒吧,一路畅通无阻。
酒吧里音乐声过于吵闹,灯影绰约。猩红的灯下,有抽着细烟的女人,红唇烈焰。发觉到楚烟是一个异类,她冲楚烟扬了扬酒杯。
酒杯中,碎冰块碰撞。
楚烟还想再看,视线被容泠挡去了大半。
男生个子高,在酒吧深蓝的灯下,他的短发发梢看起来十分柔软。
她被带着进了一间包厢,包厢里烟味太重,她被略略呛了下。
“容小爷这是出去做什么了?”包厢里其他人一见容泠进来,纷纷喊了声容小爷。
楚烟在容泠身后,露了一颗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人。
“去,叫杯果汁。”容泠说话时,嗓子不太舒服。他走进,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楚烟被彻底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周围响起一阵口哨声,接连不断。
“小妹妹还在上学呢?”
楚烟冲那个问话的人点点头。
那人又去抵容泠的胳膊,问:“女朋友?”
容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俯身从桌上抽了支烟,咬住,头一偏,点了打火机。
烟雾升腾起的时候,楚烟还站着。
倒是一旁有其他人把她拉了坐下来。她就坐在容泠身边,默默喝着刚才服务生送上来的果汁。
果汁冰过,喝下去清清凉凉的,又香甜。
容泠不插话,就听着他们说。他们说的,楚烟又听不懂。
“我听我爸说,温家那个小的要回来了?”
“谁啊?温家还有小的?不是就一个吗?”
“啊?”
“那个死亡游戏你通关了吗?”
“通个几把。我从帝都赶过来,你还惦记着那破游戏呢?我翘了课瞒着我爸秘书飞过来,你问老子什么?”
“我这不是扯个话题吗?”
“扯淡。滚。”
听不懂。
楚烟双手捧着果汁杯,两只手的拇指沿着湿润润的杯壁对在一起。
对了会手指,楚烟觉得好无聊啊,她想了会一直没听懂的解数列的题目,悲催的发现自己还是没弄明白什么是裂项相消。
数学再学下去,她可能要愁到头秃。
摸摸了发旋,楚烟又揪了揪耳边的小绒发。
突然,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啊?”
拍她的是个女生。
女生指了指她手中的果汁杯,又问:“还要吗?”说罢,也不等她回答,径自给楚烟又倒了一杯。
楚烟从数列题中回过神,发现一群人话题已经聊到了明天去哪泡温泉了。
“难得来一次,容小爷还让我们自己随意安排。啧啧啧,我们干脆去那山里泡温泉得了。”
楚烟扭头看身边,发现容泠不见了。她只能问刚才给她倒果汁的人。
“请问,容泠呢?”
那女生微微一笑,又去问身边的男生。
“你问容小爷干嘛?”男生嗓门大。一说话,其他几个人纷纷停了下来。
“不是我问的。”女生指了指楚烟,说:“小妹妹问的。”
“哦哦。”几个男生嘿嘿笑了几声。
有个冲楚烟努努嘴,说:“你去卫生间找找他。知道厕所在哪吧?出门,左拐,直走。”
等楚烟出了门,右拐直走后才隐隐发现哪里不对。
她只是问问,并没有说出来找他啊…
越往里,墙上贴的瓷砖都是纯黑的。
楚烟站在外面等了会,发现卫生间这里根本没人。
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
贴着墙,又等了会。楚烟到底一步一步挪到了卫生间门口。
门口立着一个黄色的大三角牌,牌子上写着修缮中,闲人勿进。
难怪没人。
楚烟晃了晃脑子,想走。
左边男卫生间中传来求饶声。叫得跟杀猪似的。
外面音乐声太大,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楚烟鬼使神差进了男卫生间,被眼前景象吓到了。
卫生间隔间的门大敞四敞着。
一个男生瘫在地上,后半个身子,从腰往后还在隔间里。头却伸在门外,他的手抵在台阶边缘上,头垂在台阶下。
而她要找的人正一脚踩在男生背上。那只踩在男生背上的脚微微抬起,又狠狠地踩下去。
又是杀猪般的嚎叫。
楚烟吓得捂上嘴巴,抿紧了唇,克制住了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个瘫着的男生被打得满脸通红,嘴角甚至见了血。
容泠察觉到有人进来,偏头,看向了贴着墙站着的楚烟。
他的眼神很是阴鹜。
又冷又暴戾。
戾气太重。
在这一片凝重的气氛中,楚烟打了个嗝。
声音不大,小小的。
打完,楚烟自己捂住了嘴巴,看着容泠,说了句:“我作业没写完。”
那一直被容泠踩着的男生试图反抗,又被容泠一脚踩了回去。“砰”的一声,楚烟自己听着都疼。
刺目的灯下,容泠低着头打量了会脚下的男生,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突然弯下腰。
他一直踩在男生背上的脚拿了下来,移到了男生下巴那儿,鞋尖抵在男生下巴处,微微一抬,迫使男生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