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下,是谷春寒的弟子……凤封,他救了我……”唇瓣翕动,她尽力压抑下哽咽,解释给他听。
上书房。
白墨微微掀起唇角,右手一扬,奏章不轻不重地甩在了殿下站着的人面前,声音几乎称得上温柔:“李卿的奏折,真是让朕犹如醍醐灌顶呢宫女卑贱,冠宠后宫,祸乱朝纲,有伤体统不知李卿又是听哪位仗义执言的宫人说得呢?”
殿下的人伏了伏身子,而后抬头道:“臣自是听人所言,更何况这些事早已闹得风风雨雨,哪怕是京城中的百姓也已是有所耳闻,皇上不必这样来套臣的话。”
“朕套你的话?”白墨仿佛听了什么再滑稽不过的事,轻声笑出,眸光在瞬间变得冷厉无比,“朕何时需要套你李静言的话了?后宫官场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朕还需要从你那儿得知不成?你真不知朕为何如此恼怒?!”
李静言沉吟片刻:“皇上”
“美人我饿了呐,你陪我去用膳如何?”
远远地,殿门前传来女子懒洋洋的声音,木若大咧咧地望着转身看来先是震惊而后转为了然的李静言,呵呵一笑,奔向了皇位上的人,“美人来抱一个”
白墨的眸光一闪,索性放松了身体,任那人影扑了过来。
李静言冷眼望着两人……替身尔尔,竟是连称呼也相像。
“这不是李静言李少主么,怎的也被奴役来做官了么?”木若冷不丁转头,对着殿下的人来了一句。
李静言猛然僵住,女子的笑颜映在他的眼底,与当年那灵动不羁的影像渐渐重叠时隔数年,这女子依旧是那副不拘无谓的模样看着女子如八爪鱼扒在皇袍加身的白墨身上,李静言嘴角微微抽动,垂了眼道:“静言不知是夫人乔扮,出言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对于你们奉为神明的墨主来说,那女人绝对是他最后一道锁……
曾是千机一语成谶,如今道这女子还活着,也算幸事……只是这后宫,怕是再无安宁之日了。
思及此,李静言又觉得头隐隐作痛起来想想他那恩师的念叨上邪!
“我是那种计较的人么?”木若笑着从美人身上跳了下来,步伐轻快地走下金殿,脸上笑容明媚,“毕竟我应当不是李少主所指的卑贱宫女吧?”
“……”李静言默然。
“唉,这一别数年,我和李少主有缘再遇,也是件幸事呐,”木若对李静言的毫无反应不以为忤,反而更加亲近似的往前蹭了几步,“不如李少主随我一起去后宫的花苑里聊饮几杯,话话旧事如何?”
“……”他怎么不记得他和她之间有什么旧事可以用来下酒呢?倒是上位那冷冽的目光的主人看起来是快要拿他下酒了李静言识趣地后退几步,与女子拉开距离,感觉到周身的压迫感明显有所减轻后,方开口道,“静言不敢逾矩,夫人贵为主母,岂能与静言同座?”
“哎,原来李少主还是嫌弃我出身‘卑贱’呐?”木若立时摆出一副“好忧伤啊好忧伤”的表情来。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好了,若儿,别闹了,”在一旁看足了戏的白墨缓缓开口,眼底有毫不遮掩的笑意,“不是让我陪你去用膳的么?和静言置什么气。”
“可我又不想去吃饭了呢,怎么办啊?”木若嬉笑着转身望墨发及腰的美人。
白墨略挑唇线,粉唇抿起漂亮的弧度,眼眸里似要溢出流转的光华,衬得本就精致的面庞愈发魅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染上些许喑哑:“算是我央着你去,嗯?”
木若失神片刻,而后笑着回道:“师父你连美人计都用上了,我当然要去的。”
她微笑着看白墨一步一步走下来,唇瓣微启,几声仿佛呢喃的低语之后,便上前几步挽着他的臂弯,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李静言的眸色渐渐深邃,转眸看着那女子一路欢笑着离去。
若不是她最后留下的眼神,他可能会以为那凉意入骨的声音是自己幻听
“这次归来,我便是要灭了这后宫的念想、败了这天顷的朝纲、毁了这天下的信仰你,奈我何?”
ˇ司耀来使ˇ 最新更新:2014-01-25 11:19:44
青天,白日,浮云,飞絮。
一抹鹅黄色衬在暗红色的琉璃瓦上,女子单手托腮,眸光黏在脚下穿行如水的宫女们身上。
清一色的粉红衣衫的宫女们皆是手中托着碧玉盘,盘中各类珍馐佳肴,引人垂涎。
“你说这司耀国为何又派使者来了,今年例行的互通行李不是早已经结束了么?”
“这你还看不出来么?我看肯定是因为那个宫女喽如今那女人比明贵妃得宠时嚣张得多,分明是独霸圣宠的势头,成安皇后哪里容得下她,定是寄书回国搬救兵了。”
“怪不得呢……这么说来,今晚的宴定是有意思的了!”
“我还听说,今晚的宴时会有两位皇后并天成宫十二妃纷纷吟歌献舞呢。”
“唉,要我说那女人真是走了运,跟咱们一样的出身,怎么就能入了皇上的眼?”
“皇上不过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换了些清淡的开开胃而已,那女人家里没权没势,又没什么背景,也许就生得好看罢了,拿什么和两位皇后争啊且不说好胜善妒的杨家成安皇后,单就那嘉乐皇后,虽说一向不受宠,可毕竟还是有个二皇子呢!”
房顶上,听着两人的对话,瞥一眼那消失的身影,木若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眼睛像猫一样微微眯起,而后瞳孔舒展,嘴角笑容隐贮着一丝阴狠。
离开木若视线的两个宫女毫不知自己方才的话全被听了去,仍是低声议论着
“嘉乐皇后的二皇子虽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但是听人说,年岁与皇上登基便带着的大皇子相当呢皇上他,入宫前便与嘉乐皇后成礼了吧……”
是夜,锦华庭。
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木若一身普通宫女的装束,手中端着果盘,与一众宫女一并站在锦华庭的角落里,冷眼望着不远处台上翩然而舞的成安皇后,眸光愈寒。
一舞毕,台下掌声雷动,不知那司耀使者对帝主说了些什么,便见皇袍帝主携一杯琼浆步向舞台,将衣着华丽的成安皇后亲手扶起;两人接盏而饮,而后一起回到宴前,并身而坐,俨然恩爱帝后的模样。
角落里的木若目光寒至极点,手中的果盘微微战栗了几下。
“小心些,给几位主子送过去。”身侧的嬷嬷忽出声催促,木若前后的几个宫女忙不迭地端着果盘向上位走去。
木若步伐一顿,也随着走了过去,一行人在妃嫔们的桌前停下,纷纷将果盘轻放至桌上。
距离缩短至几步之远,余光所及的两道人影,却如刀锋般划过她的眼,疼得钻心。
明贵妃望见身侧的木若,先是一惊,而后便转化为一抹嘲讽,染上勾笑的嘴角。
明知道会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来了,这算不算一种自虐木若忽而苦笑,对明贵妃的嘲讽视若无睹,随着宫女们一并转身离去可时机未到,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徒伤神而已。
彼畔,白墨游移的目光一闪,顿在渐远的一行宫女们身上,眸色忽而加深,毫无征兆的起身让众人皆是一惊,迅疾的奔离坐席更是令几人面色白了几许:“皇”
“不是说今晚想要在京城里转一转么,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近在耳畔的温热呼吸与低浅呢喃突如其来,木若有瞬间的怔愣,片刻后倒也恢复了常态迎上满堂人惊讶到来不及掩饰的目光,木若毫不避讳地转身一笑,就着他的背拥,手臂一抬便勾上他的脖颈:“我在这京城里转了一圈,只听人说‘深宫居美人’,便借着今晚这美人们齐聚一堂的机会,来此一睹芳容有何不可么?”
本并不高的声音在此刻一片死寂的大堂内分外清晰,众人皆是震惊地望着那个举止轻佻毫不遵从礼仪修养的大胆女子,一时不能言语。
“唔,”那双眼眸微微狭起,内里仿佛流动着斑斓的星光,白墨慢慢地挑起淡粉色的唇,俯身凝视,“那若儿且说你看上了哪一个,我送你便是。”
“这么大方?”木若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咯咯笑个不停,“那若是我要你的两后十二妃,你也都送我不成?”
“大胆女子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皇宫岂是容你撒野的地方?!”
白墨还未出声,便有一怒发冲冠的老者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
木若挑眉早在当初进宫之前的三个月内,她便已趁“创业”的时机摸清了这天顷的朝臣官宦,这一位,若她记得不错的话,便是已三朝为臣德高望重的李宰相了思及此,木若微微一笑,勾在白墨颈上的指尖向上游走,在那挽起的发冠上摆弄几下,而后将那墨玉发簪一抽
朝臣宫人、使者后妃的眼前,一身皇袍之上,墨色长发如流云倾墨般瀑下,直垂至腰间,那平素不见笑容似是无情的帝主却笑得愈发妖魅,连眼角眉梢都具是风情。
而木若却回以一笑:“方才我自然是玩笑的,有美人如此倾世之姿,我的眼里那还能容得下别人呢?只是按美人方才所言”空余的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颚,木若的眼底满是戏谑,“你是将自己送与我了是么?”
回神的众人在这一句话的尾音里齐齐傻眼,此刻他们的感觉已经超乎震惊,只能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来缓解他们的不胜惶恐了。
“唔,”白墨垂了眸子,眼底的光晕温和柔情,那妖孽的气场也倏忽转淡,变得些微慵懒,“原来若儿忘了,我早便是若儿的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分毫不去注意堂中众人一个个遭了雷劈似的表情,一双眼眸淡淡睨着她,眸底萦绕着一些说不清的意味。
……“嗯,我是你的。”……
她忽便忆起,那年碧落宫中,他一身红衣妖娆,笑容邪肆,妖孽倾世的模样。
多情却似无情,教人无从惜坠他该是以怎样的心情,用最漫不经心信手拈来的调笑,诉说着灵魂里刻骨铭心不可更替的情?
“是我的错,我发誓,今后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铭记于心,再也再也不会忘了。”她的嘴角,忽便泛滥开灿烂明媚的笑容。
“皇上如此言行,不知将我们这些姐妹、将别国使者、将朝臣将天顷将这天下置于何处了呢?”
寂静的大堂之中,猝然响起突兀清冷的女声。
ˇ父子斗法ˇ 最新更新:2014-01-26 10:14:18
木若的眸子一瞬间冷若寒潭,目光却无半分移动,依旧是唇角含笑、恣肆无谓的神态。
而白墨亦是充耳未闻的势态,瞥见身前女子寒凉的眸光,唇角愈发上挑,弧度魅人,芳华满室。
一时座下议论纷纷。
嘉乐皇后冷然望着两人,目光中夹杂着浓烈的嫉恨,在听到座下朝臣们不加掩饰的低语时,她的眸底划过一丝快意天顷王宫除却各安一国的两后之外,十二位妃子都是朝中重臣的直系,他纵然再妄宠于她,最后也不过是众起逼之的结果,到了那时,那女人,连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站在一旁被无视了彻底的李复望着肆无忌惮的两人更加愤怒,俯身做了一个长揖,声色俱厉:“圣上贵为天子,怎可宠幸此等卑劣女子?万望圣上三思,不要被些个狐媚子惑了心神,迷了神智,乃至误了圣朝啊!”
此言一出,文官们纷纷效仿,起身求恩。
白墨眸光一烈,杀意顿起,却也倏忽间便被掩藏,他方欲开口,忽有一道暗色身影上前,向他耳语几句。
白墨挥了挥手,令那影卫退下,眸间凝了些笑意:“…倒是真会选个不错的时机。”
木若正疑惑,忽听庭门洞开,软糯的嗓音如乐奏响身后,却让她有恍若隔世之感。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木白来迟,望母后恕罪”
木若猛然转身,凝视着那个伏地作揖的孩童,眼中忽然便晕满泪水,连声线亦是颤栗不能自抑:“木木……白……”
白墨的眸底划过一丝凉意,唇角笑意随之些许降温,向前半步便将欲离的木若拉回怀里。
跪在地上的木白看起来镇定得多,但同样掩饰不住激动,正欲扑上前与久别未见的娘亲来个深情相拥,蓦然被那双禁锢在木若腰间的猿臂打断是故,木白同样眸色寒凉地回望他的父皇。
眸光相接的一瞬,木白神情的怔愣一闪而过他那容颜倾世的父皇,终于重新挂上那凉薄笑容了呢。
木白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复杂神采,片刻后抬头转向李复,笑如顽童:“李宰相方才说,本宫的母后是狐狐什么来着?”尾音上扬,他的眸底骤然间寒光冷冽,如芒在刺。
明明还是跪在地上,明明只有j□j岁的孩童模样,偏偏就生了睥睨天下的傲人气场。
“还真是与他的妖孽爹爹一个模样……”木若的情绪终于平和下来,唇畔含笑,轻声道。
“唔,”身后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微凉,“难得你还记得他的爹爹呢。”
木若一怔,而后近乎忍不住笑出来:“你是在吃木白的醋不成?”
“……”白墨未应,只是淡淡地笑着回望。
接收到那眼神中的不悦与独占欲,木若还是没能压抑住,轻笑出声。
庭中其余朝臣妃子却皆是目瞪口呆的模样对于奉行嫡长为尊的天顷来说,正统大皇子的母妃,必然是皇后也不能撼动的地位,方才文官们所言的卑劣已是犯了大不韪之罪,若是追究起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旁若无人背拥木若的皇袍美人。
将目光从怀里人儿的身上挪开,白墨微笑着扫视众人,却仿佛有数九寒天的冷风刮骨而来,个中凉意让朝臣文官们为之一颤。
“若儿是朕的结发之妻,是当今太子的生母,亦是平定叛乱时以命护朕之人,自今日起,不列妃位然执掌后宫,尔等再有不敬之言无礼之行,一律论犯上罪,处满门抄斩众卿爱妃们铭于心否?!”
“皇上圣明!”
锦华庭中,白了脸色的众妃朝臣们一一叩拜在地。
正清二年,这一项犯上之罪,曾罢了多少官高权重之臣,抄了多少百口满门那血流千里近乎没了上京,那哭号连天至今依稀耳边人间地狱不足述之,只但愿有生之年不再得见。
木若望着噤声的锦华庭内众人,几近失笑原来无论是碧落还是皇宫,是江湖还是朝廷,白美人都是那杀伐果断、积威深重的修罗形象呐。
只是……执掌后宫?木若含笑转眸,轻道:“你就不怕,明日你的寝宫门前就多出至少十五具棺椁?”
“十五具足矣,我帮你置办如何?”他笑着垂眸望她,笑容柔软而温暖,眸光却在望向她的身后十数米远处的女子时霎然冷厉阴鹜,“你想如何便如何,碎了这江山我都会替你担着,唯有一事你要记得苏家伶落,早在当日便死在我的剑下,这世上,绝不会再有一个苏伶落……苏家血案,与你无干!”
木若的眸子微栗,眼底光华骤然深邃。
片刻后,她忽轻笑耳语:“那你告诉我,这五年,你宠幸过哪几位‘爱妃’?”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猝然一紧,身形愈发相贴,近在咫尺的他的笑语低沉魅惑却隐隐透着危险:“爱妃,你说,除了你,我还能宠幸谁呢?”
“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她们每人每夜爬上你的床,都是盖棉被纯聊天吧?”她继续笑,不为所动,“而且后宫还没有传出任何谣言?”
“攀比,尊严,迷药,雨露不实……诸如此类。”他低声妥协,笑容落寞无奈,“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只有那时你说什么‘儿孙满堂’,看来只能让木白多努力了。”
仍是跪在一侧的木白忽而情不自禁地寒颤了下,继而不悦地将目光投向只顾得与母后你侬我侬的不负责任的皇袍美人,暗自腹诽……一定是为讨娘亲欢心干了些卖子求荣的勾当,那笑容还敢再虚伪点儿么?那表情还能再可怜些么?那么多年了这只狐狸是不是早就修炼成精了啊……
“母后,您不肯原谅木白吗……”略低的软糯声线在寂静的庭内响起,阴郁的委屈令人心怜,木白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毫不意外地收到关切与寒凉两道明显相异的目光……装可怜还不简单,别以为只有你会……
木若欲上前,被拦未果。
白墨微笑:“众卿平身吧,朕有些乏了,劳烦李宰相为朕接待一下司耀国使臣了。”
揽着木若转身。
“母后……”愈发可怜的声音。
木若不忍,欲转身,被拦未果。
白墨微笑迈步,继续微笑。
ˇ太子木白ˇ 最新更新:2014-02-09 13:27:44
上书房。
及腰的长发被随意裹扎,垂在身侧,身着皇袍玉颜精致的男子神色慵懒,闲适地半倚在龙椅上。
“几年不见,你还是那副长不大的模样呐。”淡樱色的唇抿起凉薄的弧度,皇袍美人审阅着手中的奏折,轻声道。
殿下直身长跪的男孩有着与皇袍美人惊人相似的面容,虽尚显稚嫩,却已然得见假以时日的魅世之容,此刻听得殿上人所言,男孩只是抬了抬眸,须臾便恢复了方才低眉敛目的模样。
“答应朕的七年之约,你莫不是忘了吧?”皇袍美人将视线移到男孩身上,复又开口,眸色浅淡而微凉。
“…儿臣不敢。”殿下的小人儿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儿臣对母后思念之情与日甚深,又思及风卓国大局已定,故快马加鞭以期回国与母后相见。”
“大局已定?”皇袍美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会放你离开?他不想要他的未来皇后了?还是”他的笑容忽然变得冷冽而危险,“朕的皇儿,在朕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到了朕不知道的高度上去了?”
“父皇的眼线遍及天下,碧落竹楼更是无孔不入,即便是风卓朝堂也不是什么父皇看不到的地方,木白纵然有心,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j□j岁的小儿眼底有着与年龄相悖的深邃,“叔叔会放木白离开,自然也是与木白担心同样一个人”言及此,木白故作停顿,如愿感受到那上位美人周身又是一寒,不由嘴角上扬,眼底闪过得胜的小得意,“何况从小木白便得叔叔照顾,虽如今木白是叔叔手里的质子,但在风卓的太子东宫之中,木白还是很得关照的。”
“他对你又是照顾又是关照,就得你现在如此挑拨?”皇袍美人的笑容在这一刻称得上妖魅,连眉角也尽是风情。
“……”妖孽木白抖了抖身子,在心底腹诽……不过他还是得承认,这只妖孽,在某种时候,确实有无声无息取人魂魄的境界可这个美到不像话的男人为何会是他的爹爹呢,真悲剧……
“美人我又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尾音九曲十八弯尚在梁上盘旋,便见一道淡紫色的影子从宫殿门前风一样地卷到了金殿上,直扑进皇座上那美人的怀里,八爪鱼一般,任谁也揭不下来的架势。
“……”木白默默扶额,好吧,这个悲剧主要来源于他有一个极致好色的母后……
“啊,我们家小白也在?”木若转头,乐呵呵地看着殿下一脸窘相的木白,早已没了前几天刚重逢时为人母的矜持庄重。
“…儿臣参见母后。”小小的人儿俯身作了长揖。
“我们家小白也是越长越漂亮了啊”扒在白墨的颈项上的手不老实地勾拉着墨色长发,木若在白美人的怀里蹭了蹭,笑得恣意放肆。
木白将视线移到树袋熊抱着的那棵树上,只见那人依旧轻笑着,与方才不同的是,此刻那人连眼底都似有水光潋滟,专注地映着怀里人的笑颜,一片宠溺,嘴角的弧度也温柔得一塌糊涂。
“今天若儿又去天成宫玩了?”晴柔淡和的声线。
“是啊,怎么你派人监视我了?”由卖萌转为愤愤的过程中。
“我需要么?”微笑ing,“从六天前起,每天上朝都会有至少一位大臣跟我旁敲侧击,什么后宫要雨露均分难道不是你接连整治了那些朝臣们家里直系的妃子么?”
“……”始作俑者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满脸的委屈和满目的含泪欲滴,“师父,难道你要责怪若儿么?难道师父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么?难道只是小小的恶作剧师父就要降罪若儿么?”
“嗯……”长发美人难得地作了个思考的表情,一时怀里人儿的表情更加地泫然欲泣。
殿下被无视得彻底的木白淡定地囧了,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朝堂上大臣可不仅是说什么要雨露均分之类的,不过那些自以为是的谏官们,似乎都因为那人不再冰冷多了微笑的表情而忘记了他血淋淋的残忍了呢……若说当初新政初始那人还有所顾虑,兼以怀柔的话,那现在,呵呵,看今早那些谏官们的下场就知道了。
殿上,白墨唇角弧度愈加上挑,略染邪佞,眸底亦是点点霞光:“想要我帮你压下来的话,总要有些补偿吧?”
“什么补偿?”可怜巴巴的表情立时收住,木若抬眸期盼地望着长发美人。
“…………”白墨慢慢地俯到她的耳边,薄薄的唇瓣微微翕动,不一会儿便见木若红了老脸。“怎么样,同意么?”
殿下的木白敢指天发誓,那一刻他绝对在那外人传言中冷酷无情(好吧他也是那么认为的)的皇袍美人的脸上看到了赤、裸、裸的引诱。
很……震撼,他承认,那像是一只千年的狐狸精在勾、引着即将到手的猎物,那种妖魅的张弛太过随心所欲,天生的风情在那人的嘴角、眼角、眉梢摇曳毫不遮掩也无须遮掩,有幸目睹的人都不可自拔地沉浸其中,不知何时就会被勾了魂魄去。
这男人,如果他想,绝对够祸国殃民了。
不过……木白蹙起了眉,连他都能看懂的自家娘亲的意图,他绝不认为那只千年妖孽会不清楚,那这一刻的放纵木白望着座上的两人,就真是他对她的放纵了。
这般不计后果的放纵,是他的自信,还是他对结局的无所谓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淳于木白慢慢拧起了自己的眉毛,表情纠结……自己这次回来,不会是刚好跳进了那只妖孽挖好的坑里了吧?
如是思索着,木白无意间抬头,正对上上位那人一撇而过的含笑眸光,心里兀然便是一凉……看来这次自己猜对了,不过,明显已经晚了。
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某个想法闪过,木白不由暗自勾起唇角,但很快便将嘴瘪起来,向着皇座:“母后,儿臣回来以后都没曾和母后讲讲这些日子的事,母后便陪儿臣在这皇宫里走走,顺便给儿臣讲以前没说完的故事好不好?”
“唔……”木若略一犹疑,询视白墨。
白墨眼底倏然闪过一道寒光,冷厉阴鹜,将木若看得一阵错愕,正欲开口,便听殿下那软糯委屈的童音又响起:“妈妈…不理木白了么……”
木若刹那恍然,那声音也曾在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在耳边盘旋不止,也是带着泣意,也是这般让她揪心不已,那是从她心头剜下的一块,只要不在手边无论何处也难安然……眼底瞬间有水雾弥漫晕染了整个世界,她不禁起身喃喃:“…木白乖,妈妈一定陪在木白身边,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
白墨的眸色难掩寒凉,丝丝的冷意自他的眼底散开,他凝视着那殿下的小人儿,直到那小人儿忍不住移开目光,他方扬唇而笑:“木白真是调皮,怎么又便把妈妈弄哭了?再有下次,爸爸可是……”他的眸子像是块儿万年寒玉,见着便凉意入骨,“饶不了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