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队长和其他队员都是眼睛一亮,陈思樱出事时,彭晓枫离她仅几步之遥,很有可能就是捡了她的手机。
“张岩,你马上调查一下这部红色多普达手机是不是陈思樱的。”
“是,队长。”
张岩分别给沈知明和陈思樱酒吧打了电话,结论是,陈思樱有两部手机,一部是白色三星,另一部是天蓝诺基亚,没有红色多普达。
胡队长皱眉说:“不是她的手机,那会是谁的?”
这部手机究竟从何而来,恐怕也只有彭晓枫知道了。
当古井分局刑侦大队为地铁猝死案而彻底工作时,麦青青也正为此事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青青来电”四个字在闪烁。当时哥哥接到这个“青青来电”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青青,我马上就到了。
他大概没有想到,一接这个电话,马上到了就变成永远不能再到了。
麦青青长呼口气,眼角湿润。
这个电话究竟从哪里来的?
究竟是被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操纵着?
手机响了,又是沈知明的电话,他和所有陷入爱恋中的男人一样,特别喜欢半夜三更给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打电话。
“你今天没有收到我的短消息吗?”
麦青青想起好像收到过他的消息。“收到了,但当时正在忙,来不及回。”
“哦,忙什么?”
忙什么?麦青青回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韩雷猝死,真相露出冰山一角,肖桂芬发疯….接踵而至,由不得她细想,只能承受。后背几度汗湿,心跳几番起落,现在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倦。
“好多事,乱糟糟的。”
“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是啊,很乱,很烦,而且还很怕。”
“也许我可以帮你。你不要挂电话。”
麦青青愣了愣,听着电话另一端传来“嗒”的一声,跟着传来什么盖子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串流利的音符响起,似水一般逶迤而来,穿过她的耳膜,进入大脑,流向四肢,所经之处似乎都用清水轻轻地濯洗过,疲倦、恐惧、焦虑等等都逐水而去…
是钢琴曲《万福玛利亚》,麦青青很熟悉的一首曲子,曲名来自《圣经》: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
麦青青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泡在温泉里,泉水轻轻地晃动,拍打着,一阵阵睡意袭来。这晚,如同往常一样噩梦连连,但无论是在黑暗的隧道里踽踽独行,还是在空无一人的地铁车厢里茫然四顾,都有如水般的钢琴声隐隐传来,抚慰她心灵的狂噪和惊惧。
第二天醒来,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钢琴的袅袅余音,沈知明昨晚究竟弹了多长时间的钢琴呢?麦青青只记得,第一首《万福玛利亚》还没有听完,她就睡着了,但睡梦中一直有钢琴声传来。她拿过枕头上的手机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已接电话:沈知明22:45,再看通知详情里的通话时间为03:12:07,心里一阵悸动,难道,难道昨晚他弹了三个小时的钢琴?
忽然有一种冲动,要给沈知明打个电话,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就是想给他打个电话。手指都按在拔号键上了,脑海里忽然冒出哥哥那双血红的眼睛和那个诡异的“青青来电”,麦青青慢慢收回了手指,心绪翻滚。
假如地铁系列猝死跟陈思樱有关,她该如何面对他?
跟他接触多了,她发现他只是有个冷峻的外壳,内心其实比谁都热烈。他对陈思樱深沉的爱,常常让她想到哥哥,哥哥也是这般爱自己的。她不想伤害他,还是不要有羁绊的好。
麦青青深深地叹口气,收起心里的悸动,下床,刷牙洗脸,背起包到地铁站。地铁站不像前几日只有寥寥几人,可是也不像以前那样人头攒动,但是至少恢复到以前的七八成光景。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不怕死的忽然变多了?”苏铁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她。
麦青青吃惊地转头看着他。
他笑嘻嘻地说:“你一定又在想,我是不是会读心术?”
“你不需要这么聪明的,别人会有压力。”
地铁来了,麦青青上车,苏铁紧跟在她身边,说:“你一定很久没有上论坛了,网友们分析了地铁猝死事件,得出三个结论:第一,猝死发生在行进中的地铁上;第二,猝死发生在古井站与碎石公园之间;第三,后一个猝死者曾经出现在前一个猝死者的死亡现场。所以,很多人就有胆量了。”
网络时代最大的好处恐怕就是资讯无限丰富快捷,什么都传播得很快,什么也瞒不住。
“听说昨晚又死了一个人…”
麦青青怔了怔,韩雷猝死时,现场只有她跟柯维军,难道是柯维军爆的料,不过也有可能是医院里的人。
“麦青青我要向你道歉。”
麦青青惊异地看着他。
“那天没有照顾到你的心情,你哥哥…你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忽然这么善解人意,让我很害怕。”
苏铁微笑,说:“你有时候说话真有意思。”
麦青青懒得再理他,听见手机叮咚叮咚地响起,拿出来一看:沈知明。她心里一悸,睨了苏铁一眼,他正看着她的手机屏幕,微微皱眉。
麦青青微微侧身,避开苏铁探究的神色,“喂”了一声。
“青青,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你…弹了多久的钢琴?”
“不记得了,反正一首一首弹,好久没弹了,昨晚忽然兴致很高。”
“你弹得真好听。”
“真的吗?”沈知明的声音里透着一点喜悦,“那我以后常常弹给你听。”
“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你。”
“真要谢我?那晚上请我吃饭吧。”
“吃饭?”麦青青犹豫了一下。
“对啊,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麦青青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但是说出口却变成了:“好。”
“那好,下班后我过来接你。”
“好的,byebye。”
结束通话,麦青青不无懊悔,怎么就答应了呢?早晨才想过要跟他保持距离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沈知明的模样,略显苍白的脸,一双眼睛幽暗地藏在浓眉下,虽然他跟哥哥和得一点也不像,但是仔细看,穿过皮囊,好像总能看到哥哥的影子在晃动。
她微叹口气,感觉身侧总有一道刺人的眼光,恼怒地转头瞪着苏铁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搞什么呢?”
苏铁的嘴角勾起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说:“你跟沈知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共进晚餐…”
“我跟他要好需要向你汇报吗?”
“不需要。”苏铁低下头,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地说,“麦青青,你在玩火。”他的呼吸喷到她耳廓,冷飕飕的。
麦青青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冷冷地看着他。
他挑挑眉,笑得莫测高深。
“新闻大厦到了…”地铁广播响了。
麦青青冷冷地哼一声,甩头走地铁,心里暗暗琢磨,苏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跟他见过这么多次面,每次都有完全不同的认识,就好像每次见到的都是陌生人一样。
因为十天没上班了,麦青青的手头积累了一大堆事情,将紧急的处理完后,她给张岩打了一个电话:“石头,我哥手机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初步分析结束了,有一点点头绪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什么样的头绪?”麦青青着急地问。
“青青,不要着急,一旦确认,会立刻告诉你的。”
“好吧,石头。”麦青青不情不愿地放下电话。张岩说有头绪,会是什么样的头绪呢?她猜测了半天,也没有弄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着手处理桌子上放着的一大撂书信,那都是她请假期间积累下来的,大部分都是投稿信件,一部分是读者来信,还有一些是关联杂志寄来的期刊。
忽然,“沈乔生”三个字跳入眼帘,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晚报下属杂志社《商界精英》的一篇访谈文章。身为新闻人,麦青青一直留意着各大报刊杂志,有关沈乔生访谈之类的文章她早就看过,只是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毕竟他在商界也不算是顶极人物,他的发家史离不开海外祖辈的帮助,说起来并没有多少典型性。但是现在这个名字总让她想到沈知明,她的手就不由自主地翻到了那篇访谈。
访谈里有一张沈乔生的近照,看起来跟沈知明长得并不像。访谈里有他的详细介绍,包括他的海外关系、他的商场信誉。沈乔生的第一桶金来自海外亲戚的赞助,相比其他富豪黑色的或是血腥的第一桶金,他的背景要干净很多。或者因为起点高的缘故,他在商界行事一直光明磊落,名声很好。记者还特别提及他的感情生活,说他的妻子过世十二年了,他一直没有再娶,也没有如同其他富豪一样在外面养三五个小蜜,桃色新闻满天飞。又说沈乔生提到妻子时,眼睛里一片温柔似水,依然是深情不减当年。
麦青青清楚,这类访谈都是说好听的,污点是绝不会提及的,她也不相信一个人在商界行走那么多年还会洁白无瑕,光是贿赂,就没有一个商人能避免。但是沈乔生对妻子的深情,沈知明也是提过的。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麦青青手里的杂志,跟着传来同事崔编辑的声音:“沈乔生的访谈啊….”
沈编辑是负责财经版的,麦青青记得他是访问过沈乔生。“怎么?崔大哥有什么看法?”
“他口碑很好,我对他印象不错。他对妻子也真是好,办公室到处都是妻子的照片,不过说他为亡妻守身,那就太夸张了吧。圈内人谁不知道他的秘书就是他情人呀,而且两人还差点结婚了。”
“啊?不会吧?”
“是真的,外界没有公开而已。他的秘书许薇是我老婆的闺蜜,跟我老婆说的,她跟沈乔生准备今年五一的时候结婚,可惜…..”
“可惜什么?”
“许薇一个多月前在高速公路上超速驾驶,结果出了车祸。”
“哦。”麦青青想了想,许薇大概就是陈思樱博客里提到的姐姐。沈乔生还真不幸,先是情人死了,然后女儿也死了
“沈乔生挺不幸的,先是老婆出车祸死了,跟着情人也出车祸死了,前不久听说他女儿也被地铁给轧死,还有他儿子,因为车祸断了一条腿,听说脾气很古怪…”
麦青青脱口而出“不会呀…”
崔编辑怔了怔,问“什么不会?”
“没什么。”麦青青垂下眼睑,双颊微烫。
“青青,这本杂志拿过去看了。”
“行,你拿去吧。”
麦青青巴不得他赶紧走,想到刚才自己下意识地为沈知明辩解,心里很不安,对他似乎太过在意了。想起晚上的晚餐邀约,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感,既期盼又不安。
下班后,沈知明过来接她,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笑了笑,眼睛深处似有光芒闪动。瞧得麦青青心里突的跳了几下。他载她去了一个氛围很优雅安静的西餐厅,灯光恰到好处,不会看不清楚,也不会看得太清楚。朦胧中,似乎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
“今天我看到你父亲在《商界精英》的访谈,他长得和你不太像。”
“你像我妈。”
“你倒是和你妹妹有几分像。”
提到陈思樱,沈知明眼神微暗。“是的,思樱也长得像她妈,所以我俩一起出去,说是亲兄妹,别人都不会怀疑的。”
“你父亲对你妹妹很宠爱吧?”沈乔生送陈思樱一个酒吧作为20岁生日礼物,不图赚钱,只是给她玩。他又独自一个人去墓地悼念她,可见他对这个非亲生女儿是疼爱到极点。
“当然,没有人不疼爱思樱吧。”
“那…苏铁呢?”
沈知明表情一僵,犹豫一会儿,问:“你跟苏铁还有见面吗?”
“他家也在古井站,我们在地铁上经常会碰到,有时候就聊一会儿。还有一次在公墓里碰到,他好像是去给你妹妹扫墓。”
沈知明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神阴霾。“他有什么资格给思樱扫墓?一直以来,他都在伤害思樱。还有那个孩子…思樱说是他的,然后我去找过他,我问他为什么如此不负责任。他居然说,他就是这样子的人,还没有女人能让他定下心来。”
麦青青愣住了,回想起苏铁献花时的伤悲,难道这都是骗人的?
“我非常厌恶他,但是思樱爱他,思樱不准我伤害他。”
“原来是这样。”麦青青喃喃地说,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苏铁对陈思樱的维护,苏铁献花时的悲伤,这些不可能全是假的。莫非两人之间还有什么隐情?
沈知明听出她口气里似有不相信,微微皱眉看着她,说:“他很会伪装自己,也很讨女人喜欢…”他顿了顿,有点赌气地说:“反正比我强。”
麦青青当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嗔怪地说:“你在说什么?”
沈知明抚摸着膝盖,说“我说的是事实,我不像他那么能言善辩,也不像他那么左右逢源,我也不能像他那样能奔善跑,我…”
“喂,沈知明。”麦青青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原来他骨子里这么自卑,以前居然没有发现。
沈知明瞥了她一眼,飞快地转开视线,拿起酒杯喝着酒。气氛骤然冷了下来,钢琴声与烛光都无法弥补。麦青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残疾是他心里的刺,她一直看他举止风度完好,就忘记这一点了。
“对了,昨天晚上我忽然接到公安局的电话,好奇怪呀。”
麦青青心里跳了一下,问:“怎么奇怪了?”
“那个电话问我思樱的手机是不是在出事现场丢了,思樱出事都一个月了,怎么现在公安局才问起这个事情呢?”
“那她的手机是不是丢了?”麦青青尽力装出一副只是好奇的口气。
“是的。”沈知明眼睛里浮起愤恨,“她的包出事之前掉在地上,包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了,钱包、信用卡,还有手机。那帮人,不仅杀了她,还拿走了这些东西。”
既然陈思樱死时物品皆失,那么当时在场的彭晓枫很可能捡走了她的手机。麦青青几乎忍不住想问,陈思樱的手机是不是红色的。但是她克制住了,她拿过酒杯喝了一口,或许是喝得太急,呛着了。
沈知明惊觉,眼中的愤恨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关切。“怎么了?”
麦青青用餐巾掩着嘴巴,摇摇头,示意没事,咳嗽声被捂死在嘴巴里,闷闷的。
“跟我一起吃饭会不会很无趣?”
麦青青惊愕,都忘记了咳嗽,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好像不像平时那么爱说话,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古井站,你侃侃而谈;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在思樱的酒吧,你也是很会说话。但是今天晚上…你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有点疲倦。”
“我很喜欢听你说话,很喜欢你说话的神采飞扬的样子。”沈知明说这话时,一直凝视着麦青青的眼睛,烛光映在他的瞳人里,好像两团火烧着。一直烧到麦青青的心里,她浑身热乎,有种夏天已至的感觉。然而,哥哥那双血红的眼睛从脑海里冒出来,还有殡仪馆美容师们的窃窃私语声:死不瞑目吧…
好像有只小手在心脏上狠狠地揪了一把,麦青青心中大恸,慌忙地垂下眼睑,遮掩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她的刻意回避,沈知明瞧在眼里,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膝盖,心里一阵黯然。她是如此的神采飞扬,而自己不过是靠着一条仿真义肢行走的残疾人。这么一想,不免压抑起心里对她的渴望。接下去的饭局,一个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一个想着哥哥的死,都心境别样,谈话也不像之前那么无拘无束。
吃完饭后,沈知明送她回家,告别时,他忍不住问:“我爸的公司这周五二十五周年志庆,有宴会,你能不能陪我参加?”
麦青青犹豫了一下,“现在还不知道周五有没有空呢。”
沈知明了然于心地说:“我就知道你要拒绝我的。”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瞧得麦青青莫名心慌,连忙说:“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是因为我的腿…”
“更不是。”麦青青打断他,“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么,能不能陪我参加呢?我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一次忽然想参加,希望你能陪我。”
麦青青感到奇怪,问:“为什么以前不参加呢?”
沈知明抚摸着膝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心里似乎是电光一闪,麦青青明白过来。在失去一条小腿之前,他是个优秀的少年,家境好,读书好还弹得一手好钢琴。这种人一般都自视甚高,容不得一丁点瑕疵,但是忽然失去了一条腿,忽然变成了一个残疾人,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害怕被别人议论,无论是同情还是嘲笑,都是他不愿意面对面的,所以,这样的热闹宴会他不愿意出席。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他又忽然想参加了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似乎有块地方坍塌了。“星期五几点钟?”
“星期五晚上7点,我会来接你的。”沈知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车走了。
麦青青怔怔地目送车子消失在夜色里,觉得自己简直无药可救。回到家里,脑袋里晃来晃去的还是沈知明的脸。
叮咚叮咚
麦青青摸过手机,心不在焉地放到耳边。
“青青,技术部检测了所有猝死者的手机,还有柯维军的手机,发现你哥与韩雷手机都是symbian操作系统的智能手机,并且内存里都有个叫ghost的蠕虫病毒文件,柯维军的是lixun操作系统的智能手机,他的手机里没有ghost病毒文件。”
“这…说明什么?”麦青青怔了怔。对蠕虫文件她并不陌生,她的手提电脑以前就中过。蠕虫是电脑病毒的子类,通常蠕虫病毒无须用户操作便可以自主复制并通过网络分发给其他手机或电脑。”
“这个ghost文件十分隐蔽,处于蜇伏状态,现在还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但是问题应该就出在它身上。这个病毒文件是针对symbian操作系统的,可能通过蓝牙或短信之类传染给别的手机。我们猜测,陈思樱死时,病毒传给了郑喜,郑喜死时,又传染给了路菊和你哥。像柯维军,虽然站得离郑喜很近,但因为他的手机是lixun操作系统,不会感染病毒,所以没有事。”
张岩说是假设,但麦青青已经认定事实就是如此,因为这种解释,正好将第二线完全地串联上了。智能手机像台小型电脑,所以才会中病毒,而她自己的手机不是智能手机,所以才不会中招。不由自主地泪湿双眸,智能与非智能,这么一个小小的差别,决定哥哥与柯维军一死一生的巨大差别。
“这个ghost病毒从哪里来的?”
“还没有找到源头。”
“手机病毒文件不是只针对手机吗?”就像电脑蠕虫文件破坏的也只是电脑操作系统,按理说名叫ghost的手机蠕虫病毒文件,也应该只是破坏手机,怎么可能用来杀人呢?
“按理说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也搞不清楚它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会令人致死?”
“是媒介,一定是媒介,就像午夜凶铃里的录像带一样。”麦青青提高声音说。
“这个嘛…彭晓枫的红色手机并不是陈思樱的,我去问过她同宿舍的室友,还问过沈知明,她没有这款红色多普达手机。”
“不是她的,那是谁的?”红色手机不是陈思樱的,来历不明的手机蠕虫病毒文件ghost,难道地铁猝死与陈思樱无关吗?
“我们正在调查。另外,今天从疾控中心传来消息,他们召开了专家会议,有可能已经找到致死的原因。”张岩顿了顿,“所以,青青,你不要想太多了,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
“真的吗?张岩。”
“是的,青青,你等我消息。”
麦青青放下电脑,脑袋还有点混沌,怎么会忽然冒出一个手机蠕虫文件?她打google网页,输入“手机蠕虫文件”,点搜索。
典型的手机蠕虫文件是卡比尔(cabir)它可以感染运行symbian操作系统的手机。手机中了该病毒后,使用蓝牙无线功能会对邻近其他存在漏洞的手机进行扫描,在发现漏洞手机后,病毒就会自己复制并发送到该手机上。
“蓝牙…”麦青青念着这两个字,苦笑不已,从来没有想到第二线是这么简单地串联上的,而生与死的差别也就这么简单。
第二天大早,麦青青去殡仪馆送别了于奶奶,化妆师抹平她脸上的皱纹,她看起来十分安详。命运真是奇怪的东西,于奶奶一生颠沛流离,却能得善终,还有麦青青送终。看到她被送进焚化炉的那刻,麦青青在心里默念,永别了,于奶奶。
当天下午,她将于奶奶的骨灰埋在哥哥旁边的墓地。然后在哥哥的墓前坐着,倚着墓碑,就像以前倚着哥哥的胳膊一样地坐着,看着天空黑沉沉的云层发呆。
“青青。”
麦青青抬头一看,是朱晨,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相比前天,又瘦了几分,山风吹得她的衣衫紧贴干枯的身躯,惨不忍睹。原来她对哥哥用情至此,麦青青心里蓦然而起一股后悔之意。朱晨刚与哥哥恋爱时,她还小,总觉得朱晨抢走了哥哥一样,不是没有故意使坏过的。
朱晨把花放在麦清明墓前,又伸手反复地摩挲着墓碑上的小相片,嘴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我最喜欢他这么笑,看着就暖到心里。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呀,那么的开朗,那么的温和,那么的英俊…我爸爸妈妈开始担心他没有父母,性格会比较偏激,结果见面后,就喜欢得不得了。我妈说,女儿你找对人了,这孩子的心啊亮堂堂的。”她嘴边的笑容渐渐地淡去,眼神也变得黯然,“我以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终于可以在法律上拥有他,可是最终他还是属于你的,你看,墓碑上刻的还是‘妹青青泣立’。”
“对不起,当时我没想到…”
“不,你不用道歉。在你哥哥心里,人永远是第一位。他永远先是麦青青的哥哥,然后才是我朱晨的男朋友,这一点我从来都知道。”朱晨仔细地看着麦青青,“所以,前天我说恨你,是真的。因为你是他的妹妹,因为你是他心中永远的第一位。但是青青,我也爱你,因为…你是他的妹妹,因为他…如此地爱你。”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麦青青站起来,紧紧抱住朱晨,她也用力地回抱着麦青青。
“青青,我要去加拿大了…”
“你要走了?”
“是的,这里太让我伤心了,爸爸妈妈决定让我去加拿大,换个环境。”
“那你…多多保重。”
“你也是,青青,你瘦多了。清明要是看到了,会心疼的,他是宁肯自己千刀万剐,也不愿意你受到半点伤害的。”
麦青青吸着鼻子,说:“我知道,我会的。”
朱晨松开她,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答应我一件事,青青。”
“你说。”
“清明他死得不清不楚,答应我,找到真相后告诉我。”
“我会的。”麦青青重重地点头。
两人再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久,两人才分开,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麦清明的小照片,一起离开。
整个墓园是建在半山腰的,下山的路砌成台阶,并不难走,只是稍微有点窄。迎面上来一个男人,很有礼貌地侧身让麦青青与朱晨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