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动作结束,李许默站在原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似乎是借着拍击的节奏在思考。
“你拍戏之前是不是都想的特别多?”
他问那个男人。
“男人”轻轻颌首:“不敢说想得多,基础的功课是该做的。”
“行行行!你先把你这个劲劲儿来收了,来,我告诉你啊,这场戏是扶苏问你胡亥学律法的进展,蒙毅跟他一起来的,叫住你的人是蒙毅,明白了么?”
这场戏剧本上有,肖景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三天了你才让我们知道你拍戏还是按照剧本来的,李导演啊,你熊的!
作者有话要说:*杜撰的!
赵高身世的说法:1.赵国贵族后人,爹犯罪被X了,他兄弟和他都被X了 太监
2.秦国宗室,非太监 (也有说是天生阳X)
3.赵国贵族后人,非太监
4.妈是刑满释放人员(或者身有残疾),爸是个下等书吏 非太监
——by博学的存稿箱菌
第79章 跪拜
演扶苏的演员今年才十六岁, 叫冉晓, 父母都是影视行业的从业者, 他小时候是个童星, 可以说是在剧组里长大的。肖景深觉得单看脸,找他演扶苏很合适, 因为这个男孩儿就是照着中正纯良的模子长得。
当然真相处起来, 这个小孩儿还挺活泼的。
扶苏的人设在肖景深看来是整部电影中比较单薄的一个,这部秦始皇的一生为主线脉络的电影并没有着力描写嬴政与公子扶苏之间的父子之情。从秦王到秦始皇, 嬴政太忙, 即使扶苏一直是他最看重的继承人,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温情太少, 冲突也爆发的太早。即使是为了描写嬴政中后期的冷酷,可以着墨的点也太多了,扶苏自然被淡化。
演蒙毅的演员叫林余海,跟肖景深年纪差不多,区别在于肖景深的角色一直面白无须, 而这位演员却早早就贴上了胡子,看起来很像是四十多岁的大叔。
如果说这部电影中第一次相遇的情节, 蒙毅有激发赵高野心的作用, 那么这场三人戏, 蒙毅的表现可以说进一步奠定了他未来被赵高囚禁诛杀的基础。
“导演!我们俩要不要化妆准备?”冉晓支棱着一条手臂看着李许默。
“不用, 先拍他个人的转身镜头看看。”
哦,原来就算告诉了演哪儿段儿,您还是得继续瞎折腾啊。
冉晓和林余海都长出了一口气, 尤其是林余海,他在这场戏里穿的衣服是重达十二斤的铠甲,这样的天穿着去跟李导演导演这样的仔(shen)细(jing)人(bing)磨戏,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死的。
自以为逃过一劫的两人转头,看见肖景深拎着一双演戏的鞋子正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怎么感觉这个演员也被导演传染傻了?
“你们穿上鞋子,我估算一下对视的高度。”
身高一八五的肖景深其实差不多是主要演员里身高最高的了,林余海换上鞋子之后比他矮大概三四厘米的样子。
“你这赵高,还真高啊。”瞪着肖景深的鼻梁,他打趣道。
“演戏这事儿,谁高谁低不都是演员说的算么?”
刚刚还深沉内敛的一代“奸宦”曲了一下膝盖,在长袍的遮掩下别人都难以察觉。然后他撩起袍子,用不知道在哪里摸出来的纸笔把自己腿窝那的弧度给描摹了下来。
“我这叫标准化操作。”
男人这么解释给围观他的演员们,哦,还有一个兴致勃勃凑过来的导演。
继续拍摄。
缓步徐行,停下…到这里,肖景深的表现和之前差不多。
转身,看向身后叫他的人。
其中一个是身材高大的蒙毅将军,另一个是才十几岁和他身高相近的太子扶苏。
李许默给赵高的一双眼睛拉了特写,他在转身的整个过程中都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唯有那双眼睛,在掠过蒙毅的时候,眼波跳了一下,这一份与他整个恭顺谦卑节奏里的不同,彰显了这个人心中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视线扫过不同高度人的脸庞,赵高隐在袖中的双手向外一展一抬一收,手举过额头,弯腰九十度,行了一个无比恭敬的稽首礼,把他双眸中的一切,都用袍服袖子遮挡住了。整个动作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一种漂亮的节奏,这个节奏属于赵高。
堪称精准的表演。
李许默反复回放赵高的眼部特写镜头,手指头又塞进了嘴里。
肖景深挤过来也来看自己的表演,眼角扫到李许默手指上的黑灰,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手啃起来肯定又咸又呛。
“好了,还是你的单人表演,就是蒙毅让你跪下那里。”
“好的。”肖景深拎着袍子角快步走回了自己刚刚演戏的地方。
这场戏里的背景,是嬴政和扶苏在执政理念上已经产生了分歧,在蒙氏兄弟眼里,扶苏一直这个广阔国家的继承人,他们两个人也试图调和一下这对至尊父子间的矛盾。
当然,作为嬴政的发小、臣属和死忠粉,蒙毅是不可能说他坏话的。所以规劝的台词里肯定少不了“都怪那些佞幸小人”的意思。
正说着来气,就看见了“佞幸代言人”、“小人引导者”——赵高。
“听闻中车府令精通仪礼、熟知律法,陛下才命你教授公子胡亥。为何今日见扶苏公子却不跪?难道你对胡亥公子也是如此无礼么?”
此言一出,赵高自然是要跪的。
“蒙陛下赏识,仆才能以卑弱之躯侍奉近前,从不敢有一丝懈怠,更不敢怠慢诸位公子。”
眉目温和,言辞诚恳,说完,赵高行了一个拜礼。
何为拜礼?是所有礼仪中规格最高的一种。
先行稽首礼,然后直起身子,双手齐眉,双膝缓缓下跪,弯腰下拜,手掌着地,头压在自己的手背上。
“中车府令大人,您这拜礼行得甚是好看,可否再做一次?”
自然…是可以的。
手维持在眉毛的位置不动,缓缓起身,他又从稽首开始行了一次拜礼。
然后,又一次。
“公子,您要仔细看清,天下间能跪得如此好看的,是越来越少了。”
在行礼至第三遍的时候,蒙毅这样对一脸不忍的公子扶苏说道。
扶苏两次想要去扶起赵高,都被蒙毅阻拦了,与赵高相比,自然是蒙毅与他的情分更重。为了区区赵高折损蒙毅的颜面,扶苏做不到,也许,也不屑于去做。
成功羞辱了赵高,一泄心中的愤懑之气,蒙毅和扶苏离开,留下跪在地上的那人缓缓抬头,看向他们的背影。
“Cut!”
端着摄像机亲自操刀肖景深这段儿特写的李许默现在就蹲在肖景深的跟前。一声“Cut“在耳边炸了,把肖景深吓了一跳。
“再来一遍。”导演用手擦了一下脸,一道灰痕抹在了那张已经脏兮兮的脸上了,他毫不在意地又揉了一下鼻子,笑着说,“我也觉得你跪得挺好看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跪得好看才让多跪几次,还是觉得我跪得不够好看,所以让我多跪几次呢?
肖景深起先还在琢磨着导演的意图,到了第四十遍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会想了。
这四十遍,他要鞠躬四次,下跪三次,好在并不是在青条石上拍这场戏,不然肖景深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已经是个死人了。
等到李许默说“过”的时候,他已经双目呆滞,耳朵里只有风声和自己膝盖骨与大地接触的声音。
“很好!”
李许默心满意足,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开始吃自己的午饭。
罗正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把肖景深拖到了一旁,还记得把自己头上的帽子小心取下来,脸色苍白的男人拒绝弯曲自己的膝盖坐在椅子上,就随地一坐,小心地扳直了自己的腿。
罗正帮他把演戏的裤子扒下来,就看见他的膝盖上已经是紫色的了。
“这样得赶紧热敷啊!”
有演员凑过来看,白晃晃的腿上一片皮下出血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地触目惊心。
“不对,是冷敷,现在就赶紧弄。”陆丛伟拍了拍肖景深的肩膀,“你这样肯定早就疼的要命了,怎么还接着演?”
“光想演戏就没感觉了。”男人笑了笑,让罗正把他的黑书包拿过来,这时,一个工作人员用一条毛巾包了一瓶矿泉水过来。
“一个小时之前导演就让我去小卖铺找冰,我让她们帮忙冻了一瓶矿泉水。”
凉丝丝的东西贴在了已经充血的皮肉上,脆弱的皮肤把痛觉传给了大脑,肖景深打了个冷战,脸上依然是微笑的。
“辛苦你了。”
到底谁更辛苦啊?
陆丛伟看看肖景深,慢慢摇摇头。
这个家伙呀,一直是这么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晚上八点,桑杉还在办公室工作,C娱乐最近想要请两位外国演员来华客串电影,请了桑杉作为中间人进行协调。
对方经纪公司的要求不少,桑杉的工作量自然也就很大。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前些年好多,以前要找个外国明星,那就是摆明了让对方来圈钱加旅游的。池迟在国外发展得风生水起,也无形中让国际从业者能够以更加端正的态度来面对国内市场。
说起来这两个演员都跟池迟有过合作,找小水洼作为中间方应该更方便才对,可是无论是跟池迟一起工作过的陈方,还是C娱乐的其他人,似乎比起掏钱给桑杉这个雁过拔毛的家伙,她们更不愿意惊动正在进组拍摄电影的池迟。
好在桑杉接了活儿就能做好,比其他坑钱不办事的人强太多了。
突然,电话响了,桑杉随手接了起来。
“你男朋友非常有韧性,承受能力远超过我预期。”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懒懒的,跟在片场时不太一样。
“如果你不要总惦记着他是我的男朋友,你会从他身上发现更多的优点。”桑杉淡淡地说着,眼睛还盯着密密麻麻的外文合同。
男人哈哈一笑:“在我眼里,能受得了你,绝对是人类所有美德中最大的优点。”
偶尔桑杉也会自省一下,为什么自己总是跟这些嘴皮子上长针的人关系不错,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不过太有韧性也未必是好事,他把真实的自我埋得太深了,演戏的时候只做加法不做减法,想得太多,反而不够动人。”
男人犀利地指出了肖景深表演中存在的问题。
“表演要打动别人,首先要打动自己,在这一点上,他明明有很强的感受力,却让人觉得感觉上还隔一层。”
“我听你的意思,你是对他的表演不满意咯?”
“不,我很满意,把多余的东西磨掉,多好玩儿啊!”
饶是冷酷无情若桑杉,都觉得李许默说话时的轻快愉悦让她脊背发凉。
挂掉电话,她放下笔,想了想,又打电话给肖景深。
“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一如往常。
很好,活该被李许默虐死。
作者有话要说:唔…
别的不多说了,给老肖点一排蜡吧。
——by忍不住念起了往生咒的存稿箱菌
第80章 压榨
第二天, 肖景深差点连路都走不了, 红花油不要钱一样地往腿上腰上揉, 他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一天, 剧组的受虐…不,应该说导演主要拍摄的对象是公子扶苏和嬴政的对手戏。
冉晓喊“父王”两个字足足喊了一个多小时, 导演才对他的表演表示了满意。
就算从小在剧组里混, 冉晓也没吃过多大的苦,这次嘶声裂肺喊到嗓子都要爆炸, 绝对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小孩儿还挺倔强, 他拍完戏之后没事儿人似的漱漱口,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都红得跟个小兔子似的。
肖景深从包里找出润喉糖和防止嗓子发炎的糖浆, 斟酌了一下之后干脆都塞给了他。
兔子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肖景深,哑着嗓子的小孩儿只能对他点头表示感谢了。
“赶紧吃药吧,还跟我客套。”
看见肖景深还有力气跟人嘚瑟,李许默把他叫了过来。
“这场秦始皇跟公子扶苏的争吵,赵高是在现场的, 不光在现场,他还冷眼旁观。”
肖景深点头表示明白, 这些他看剧本的时候都有发现。
“既然这样, 你就扛一台摄像机吧。”
哈?
肖景深用目光询问李许默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导演笑着转头对工作人员说:“开个机器给老肖。”
高大的男人接过摄像机摸了摸, 听见李许默这个奇葩导演又问自己:“你会拍摄么?”
“会。”肖景深点点头,他这些年学的东西比别人想象中要多一些。
李许默看了看,转身去给陆丛伟说戏:“在大殿里站着往外看。”
说戏结束。
陆丛伟沉默以对。
开拍, 李许默自己端着一个摄像机,另一边是肖景深。
两个人端着摄像机走位,都既要稳定地拍摄好演员,也要让自己不要出现在对方摄像机里成为另一个“演员”。
拍摄结束之后,李许默叫了陆丛伟和肖景深两个人一起看拍摄出来的镜头。
“威严…你喜欢强调这种威严的感觉,跟儿子刚刚争吵完也是这种有压迫力的威严感,装X够用,作为表演却不够,你得自己想,你要通过你的表演告诉我你理解的秦始皇是什么样子的,而不是大众视野中的秦始皇是什么样子的。你现在的表现让我觉得你连剧本都没看透,想得太少了。”
在李许默拍摄出的画面上,陆丛伟身材高大,气势磅礴,确实非常符合人们对嬴政的想象,但是很显然,李许默对这种符合十分不满意。
陆丛伟点点头,接受了导演对自己的指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希望我们去表现自己理解中的角色给你看。”
李许默用一种“废话,这种事情还用说么?”的眼神看着他的男主角。
两个演员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或许是两个演员的表情太奇怪,李大导演干巴巴地说:“有什么问题么?”
肖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导演,您如果跟演员们提前说是想看他们自己的理解,可能一些人就能少重来几遍了。”
“我没跟你说,你不也表现得不错。”李许默切了一下屏幕,开始看肖景深拍摄出来的陆丛伟。
陆丛伟忍不住看了肖景深一眼,如果表现得不错意味着要跪一百多次,那是不是不开窍比较幸福吧?
“你看你拍摄的嬴政跟我拍的完全不同,说明你和我关注的地方不一样。”
对比两段视频中的自己,陆丛伟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肖景深想到的,当然比他更多。
在李许默拍摄的镜头里,他采用了仰视和远景拉近的方式来表现了嬴政的高大威武,又巧妙地利用大殿里和外面空间的明暗偏差来展示了一个帝王的深沉和无奈。
肖景深的镜头是旋转的,他更加注重嬴政身上的细节,比如轻轻动了两下的手指,还有微微下垂的目光,甚至随着呼吸而微有起伏的胸膛,在他的镜头下面,嬴政更多了许多作为“人”的元素,似乎也会挣扎和彷徨。
“作为一个演员你表演的时候非常注意细节,所以你拍下的镜头里也是细节更多,尤其是眼睛。”李许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他转向陆丛伟接着说,“你认为我们两个人的拍摄,谁更接近你想要的嬴政。”
陆丛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我一直认为电影是所有人都参与其中才能让人快乐的艺术,不同的思想会碰撞出不同的东西,所以我希望演员们在表演的时候能更加真实地去表达自己,然后我们沟通交流…”
“导演。”肖景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这些话您应该在给演员们开会的时候说。”
“对啊。”李许默点点头,“后天我就给演员们开会。”
肖景深沉默地扶住了差点跌倒的陆丛伟。
对视一眼,两个大男人的心中同时奔涌着怜悯对方也怜悯自己的情绪。摊上了这么一个导演,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陆丛伟的问题在于表演的时候想得太少,作为一个专业且敬业的演员,他当晚回去之后就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第二天,就捧着自己的剧本观摩笔记来找导演沟通了。
那之后,嬴政的表演顺畅了很多,一个镜头从重复几十遍到十几遍,后来几遍就好,有一次他甚至一条过,在场所有人都为他欢呼了起来。
接着,所有人又怀着深切的同情去看着肖景深的表演。
是的,没错,在很多演员明白了导演对他们的要求之后,他们通过自我调节都跟上了电影拍摄的步伐,唯独肖景深…还身处在无限重来的悲剧之中。
“赵高低头看胡亥,再来一遍。”
“赵高跪坐着给胡亥讲课,再来一遍。”
“赵高你准备一下,刚刚那段儿还不行。”
“赵高…啊不,老肖,你来抗一个机器。”
“老肖,来帮我调整一下打光。”
“老肖,明天的工作计划表你做吧。”
如果说有什么比不停地重演一段戏更惨的,那就是导演在没有你戏份的时候就忘了你只是个演员而已。
短短一个多星期,除了订盒饭以外,整个剧组的工作肖景深几乎都跟了个遍。
陆丛伟甚至开玩笑叫肖景深“肖副导演”。
偏偏剧组里的这些工作人员都是李许默的老班底,他们看着肖景深被李许默折腾得满场跑,都是笑呵呵的样子,谁也不觉得自己的工作被抢了是一种冒犯。
就这样,进组十多天,肖景深的身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疲惫感。
可他演起赵高,依然是那个精准又特别的样子,无论重复多少遍都能牢记自己的专业素养,这一点,他想想还挺骄傲的。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能撑着?啊?我都快把他当超人使唤了,居然还是会想得这么多,不把他累成死狗他总是给自己身上套无数的皮。”
在肖景深看不见的地方,李许默快要炸毛了,电话里,他把自己心中的不甘心都倾泻了个干净。
“扒皮不顺利?你以为他是那些活儿做不了多少,废话却一堆的年轻人么?”
桑杉优哉游哉地靠着床头坐着,W先生趴在她的怀里等着她顺毛。
李许默压着嗓子,单手叉腰:“桑杉,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是你男朋友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两个人一样可怕。”
一样可怕么?
桑杉无声地勾了一下唇角,手指在W先生的耳朵根儿上划来划去:“我给你出个主意,如果好用的话,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儿。”
“你给我出主意换我替你做事?别是坑我吧,我提前跟你说清楚,你家男朋友这些天可是累到走路都恨不能躺下就睡。现在我坦白从宽了,你可别过几天又来找我算账。”想起从前的种种血泪经历,李许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桑杉面无表情:“你跟谁学得这么多废话?交易到底做不做了?”
“我得想想。”
“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愿意跟我做这种交易的熟人越来越少了。明明只谈感情不谈钱,还能互惠共赢不是么?”
李许默笑了一下,叹气说:“比起来跟你谈感情,桑杉学妹,我真心希望你跟我谈钱,真的。”
几分钟之后挂掉电话,李许默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没抗住桑杉的忽悠,这下自己得做好被扒皮的准备了。
“要不我先从她男朋友身上找补点儿回来?反正以后都会很惨了。”
无良的导演露出了一个狼外婆似的笑容。
晚上九点半,肖景深趴在床上,今天他实在不想给桑杉打电话了,嗓子有点儿哑,肩膀手臂都是酸的,动一下都想惨叫,打电话的时候很可能露馅儿。
可是不打电话,又实在想她。
“老肖,走,出去吃宵夜。”
酒店房门外响起了那个恶魔导演的声音。
“李、李导,我…我那什么…我今天…”
趴在床上,男人搜肠刮肚地想着拒绝的理由,工作之外再陪吃陪喝,他被累死的概率会陡升啊!
“老肖,你猜桑杉是用什么手段让你进了我剧组的?”
倚在门框上,李许默掐着手指,还没数到十,门一下子打开了,露出了那张带着标准笑容的俊脸。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到现在…
进度大概是百分之…三十?当然,也不一定了,毕竟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过《还你六十年》大概六十万字,结果我写了将近一百二十万,中间还因为身体原因砍掉了部分情节_(:з」∠)_
好吧,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作者专栏里有两篇预收文。
《锋芒年华》是击剑文,少女的血泪成长史。
《梅菜扣肉》是修真文,寡妇的血泪成长史。
喜欢哪个收藏哪个,收藏多的可能先开_(:з」∠)_
我是说可能。
上面是渣作者说的,她跳票的次数不比加更的次数少多少。
顺便因为上一章留言少了,她在想明天晚上还约不约
——by准备参加老肖葬礼的存稿箱菌
第81章 无双
以后再有人问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肖景深可以很坚定地回答:“蠢死的。”
想要知道自己怎么进组的可以自己去问桑杉啊, 虽然被会被怼一顿, 但是也只是被怼一顿而已, 李许默这个家伙可不一样了, 他心里不一定有什么坑人的主意呢。
走在去往小饭馆儿的路上,肖景深觉得自己本质上还是有点想念桑杉了, 所以别人用她的名字一勾, 自己就像是史上第一笨鱼一样被吊走了。
《秦歌》剧组位于西北的一个影视拍摄中心,配套设施的开发当然不能跟江浙影视城相比, 更不用说京郊了, 想要吃点小吃, 麻辣小龙虾之类的都怕不太新鲜, 在周围几条街上逛了一遍,李许默选了一家烤串店。
“一斤半羊肉、十个羊腰,把外面那层油烤得脆一点儿啊。有鸡心也来十个,再来六个烤大蒜…老肖,你看看再添点儿什么?”
天长地久地和羊打交道, 西北很多烤肉的师父手上都有一套绝活儿,就像这家的红柳枝烤羊肉, 师傅往上面撒一层料, 那羊肉的香而不膻的气味儿就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肖景深摇摇头:“李导, 您想吃什么点什么, 我这个点儿就不吃东西了。”
“哦…”李许默看看肖景深的腰腿,点了点头,“想要当好演员, 都得管住自己的嘴。”
转头对烤肉师傅说羊肉串先烤半斤,剩下的一斤走之前打包,他又推肖景深说:“离了剧组就别叫我李导了,我比你大,你要是愿意,就喊我一声李哥。”
到时候夫唱妇随啥的,让桑杉也喊我一声哥呗。
李导演的心里美滋滋地想。
肖景深笑着点点头,没接话。
李许默要了一瓶当地特产的高粱酒,自斟自酌喝了一盅儿。
“其实吧,跟着桑杉你也该喊我哥,毕竟当年在P大我也是她的学长。”
P大就是桑杉出国去念的学校,肖景深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看见对面的人整张脸都亮起来了,李许默嘿嘿一笑,一看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把桑杉放在心上的,桑杉那个家伙倒霉那么久,没想到运气都用在这儿了。
“不过说学长也不太合适,我没从P大毕业,专业课成绩不达标,毕业论文都没写,回国的时候手里什么都没有。”
李许默人生的前二十年,可以用“标准”两个字进行高度地概括——一个标准的上升家庭中被寄予厚望的标准优等生。
二十一岁的时候从国内大学毕业,他考取了P大的研究生,所有人都认为他出国之后会带一个金融方面的硕士学位回来,然后继续他标准的上升型人生。
人在国外,除了想家之外,还会感觉到一种浓浓的不安,离乡背井这个词所蕴含的不确定性是远超人们预料的,于是同乡会这种东西出现并壮大,除了让人们在一起怀念一下家乡之外,还能让人们抱团取暖、抵御已知或者未知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