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的手往前递,老太太往后躲。一旁的赵博的伤口继续血流如注,大夫手忙脚乱的止血还在叨叨:“…是什么伤的?也没割伤大血管。怎么就止不住血呢!莫不是利器上有毒?!”
有毒??
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尖声道:“你快拿开,看伤了我!你还要杀你祖母不成!”
“哪儿能啊,咱们是至亲骨肉。我纵然克父克兄,也不能连亲祖母都克啊。不过您放心。皇后娘娘既有口谕在,我就是伤了人也是用妆刀自保。不会带累咱们家的。”
老太太已经缩到墙根了,二婶看够了婆母的窘态。这才善良的道:“萦姐儿快下来坐着歇会儿吧。”
傅萦这才发现自己单膝跪在罗汉床沿,半拉身子都探到老太太跟前了,脑补一下现在的体位,傅萦噗嗤笑了,将匕首收起来站回宋氏身边。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
大夫这厢满头大汗的将赵博手臂上的伤止了血,又包扎结实了掉在脖颈。
赵永这才有空继续争辩:“好啊!武略侯的嫡女果真是个霸道人物,对亲戚竟也敢刀兵相向了!还敢在刀上涂毒!你这样毒辣的名声传了出去,我看谁还敢要你!你让澜哥儿致残,又伤了他大伯,如此刁蛮我们赵家还肯迎你给澜哥儿做正室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涂毒?我还真不知皇后娘娘赏赐的匕首上有没有毒,要不您在试试?莫不是您他们二位都吊着右臂,右手也痒痒了?”
“你!”赵永点指傅萦,到底是没敢靠近:“放肆!刁蛮!不懂规矩!就算皇后娘娘赐你妆刀,也不是叫你这样用的!你是在败坏皇后娘娘的名声!”
傅萦原本含笑与之周旋,听到此处就冷下了俏脸,“皇后娘娘赐我妆刀就是自保用的,难道我都要被人抢婚了还不能用?不是我败坏皇后娘娘的名声,你们藐视天家威严才是真的!”
“你可不要乱说!”
“我乱说?皇上赐我婚姻自主的权力,你们全当做耳旁风,几次三番逼迫、设计、陷害,种种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也真难为你们一个两个能想得出那么些损招来,你们怎么不去写话本呢,话本名字就叫《逼死良家少女三十六计》、要不就叫《强抢他人财产指南》!皇上的话你们不在乎,皇后赏赐的妆刀又伤不得你们,难道你们还不是东盛人了?!”
傅萦一番话说的赵永脸色铁青。如此大帽子扣下来,他们可就有了谋逆的嫌疑,这样说法是万万不能认的。
赵永还垂死挣扎:“你今日就得跟我回去!”
“好啊,谁能带我走谁就到近前来吧。我可不保证能捅死几个。反正杀了谁谁都是白死。”傅萦再次将“乌涟”拔出刀鞘。黑色寒芒竟不必刀鞘上金刚石反射的灯光逊色,黑白两种光呼应成辉。
这边都亮兵刃了,且一旁的宋氏还盘着手臂冷眼看着。
瞧瞧赵博的胳膊,在瞧瞧被宋氏一张拍碎的小几,赵永莫名的吞了口口水。这事儿不好办啊!
赵博站起身,胳膊疼的他直冒冷汗,“我若是查出这匕首不是皇后娘娘赐的,你就等着天家问责吧!且不论凶器为何,你故意伤人在先,我定要去衙门里告你!你这中刁蛮女就是该关进监牢里好生教训!”
“你再满嘴喷粪我就先教训你!”宋氏忍无可忍就要动手。
赵博却已经起身往外走去,与赵永脚步匆忙的带着人离开了,到了府门外,赵博低声吩咐身边的亲随:“快去哨探皇后是否真的赐了匕首。还有,给公子爷送个信儿,就说我求见他老人家。”
亲随颔首,快步去了。
“一般败了的为了找场子都得撂点狠话。”上房里,傅萦将“乌涟”入鞘收入怀中,又无奈的道:“好好的一把利刃,我还想切水果用呢,可惜先沾了猪血。回去要好生刷洗干净。”
宋氏训她:“割破了伤口都不愿愈合,也不知这刀是个什么材质,你还敢用来切水果吃?看药着你!”
二婶和三婶望着母女二人都有些无语,这娘俩是越来越彪悍了,怕是将来他们都要制不住。
老太太还怒着,方才被孙女吓的缩墙根也太跌体面了,今日下午罚傅萦跪她还没跪呢。
可是考虑到她如今手握利刃,宋氏又在,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就咽下去了。
宋氏则道:“娘若没其他吩咐,媳妇就带着萦萦告辞了。回去还要清理一下东跨院里的人。就不打扰娘休息了。”
二婶、三婶也顺势道:“娘早些安置吧,媳妇就告退了。”
老太太无力的摆摆手。
妯娌三人就离开了上院。
二婶难得在宋氏面前没有端着架子,“大嫂若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千万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宋氏笑而不语。
二婶似怕她不信似的,道:“不论什么事儿,都不该牵扯道芸姐儿身上。好端端一个女孩家招惹谁了,竟被陷害与傻子一同落水。别叫我知道是谁!”
“知道又能如何?咱们还能将长辈怎样不成?有些哑巴亏就只能老老实实吃了。”宋氏拍了拍二婶肩膀,就带着傅萦回东跨原理。
二婶闻言,越发笃定了是老太太为了声东击西不择手段的将傅芸给搭上了。她恨长房,如今却更气老太太。
回到东跨院,宋氏就马不停蹄的提审了负责看门的王妈妈,可是怎么审,王妈妈都只说不知情,放了人进来全是巧合。
宋氏劳心的一夜没睡,王妈妈也跪了一夜,依旧是问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八月十六清早,傅萦起身时候,王妈妈依旧还跪在廊下,困的眼下乌青直打瞌睡。
傅萦就笑着到里屋去,“娘,您瞧瞧王妈妈也怪可怜见的,您也审问了她一夜了。”
王妈妈闻言立马精神了,高声道:“七小姐果真菩萨心肠,大夫人是有福气的啊,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大夫人开恩,就放了老奴吧!”
傅萦看了看王妈妈,续道:“审了一夜都没招,是您问的太温柔了。”
宋氏疲惫的脑仁儿疼,苦笑道:“你是说娘没用才是真的吧。”
“娘想到哪儿去了。”傅萦高声道:“珍玉,你去提一壶滚开的水来。”
一听滚开的水,珍玉和王妈妈都抖了一下。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傅萦将开水泼在赵子澜脸上身上全过程的。
王妈妈抖若筛糠。
珍玉听命提水。
傅萦就将脸盆架子上黄铜盆里的水倒干净,将空盆放在王妈妈面前,吩咐珍玉倒水。
“王妈妈也累了一夜了,就用这热水泡泡脚解解乏吧,说不定解了乏记性就变好了,什么都想的起来了呢?”
王妈妈眼看着面前一盆滚开的水,冷汗就冒了下来。
正在此时,老太太与二婶先后到了院门前。蒋嬷嬷高声道:“老太太、二太太到。”

第五十章 整治

“今儿个巧了,来的倒是齐,可不知是不是惦记着瞧自己有没有被供出来。”宋氏一听说老太太到了,面上疲色全无,战斗力十足的往院门口迎去,话音也并未刻意压低。
老太太原本心情很好:昨儿晚上傅东恒夸赞她阻拦赵家人抢婚对她极尽温存,这会儿听了宋氏的话心情也开始不好了。
“老大媳妇这是说谁呢,口气这么冲。”
“自然是谁心惊就是说的谁。”宋氏笑应行礼。
老太太无语凝噎了一下。
二婶屈膝还礼,“一大早叨扰大嫂了。我就是急着想来问问大嫂查问的如何了,那起子卑鄙小人害我的芸姐儿,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二弟妹慈母之心与我是一样的。当初萦萦那般,我可不就如你现在一样心急如焚?照理说,单纯落个水顶多调养身子也就罢了,急的是与那样的人一同落水,二弟妹也要注意别叫人宣扬开,否则芸姐儿将来找婆家时候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宋氏的话,一指二婶曾经的不仁义,她的女儿就是人,别人的女儿都不是人?她就没想想当初来强抢傅萦时她这个做娘的是什么心情,现在自己女儿出了事终于知道滋味了。二则也是好意提醒,毕竟傅芸也是傅家的姑娘,那孩子与她又没有仇。三则加深二婶与凶手之间的仇恨,他们往后说不定还能多个帮手。
宋氏看向老太太:“娘,您说呢?”
老太太黑着脸应了一声:“你们只管去问。我今儿个来也是要问问到底是谁害我的孙女。”大步上了丹墀,瞧见王妈妈跪在廊下,对着一盆水抖若筛糠,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
王妈妈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子。抬起眼来望着老太太哭道:“求老太太救命,七小姐,要,要老奴…”
“祖母,我是瞧王妈妈疲累,特意吩咐了人给她预备了洗脚水,泡泡脚解了乏说不得记性就好了。”
傅萦今日穿的雪白绫袄配水绿挑线裙子。外头罩着一件藕色的掐牙比甲。腰上搭着的水绿汗巾子突兀的别着一把珠光宝气的匕首。
一看到那匕首,老太太条件反射的想起昨儿晚上赵博血流如注的胳膊和来回端出去的血水,额头冒凉风的毛病似乎犯了。
老太太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圈椅扶手。缓缓地坐下:“你一个还未出阁的丫头,也不要做的太过了。人老了禁不起折腾,王妈妈一家到底也在傅家做事多年了。心存仁厚也是给自己福报。”
“祖母说的不错,心存仁厚的确是给自己福报。仁厚也该留给值得的人。对作恶之人,恕孙女存不出仁厚来。这等背信弃义的恶奴。我能留她一条性命已算仁至义尽了。以德报怨,祖母说何以报德啊?”
王妈妈焦急的大叫:“七姑娘,老奴冤枉!澜爷是怎么进了院子中的老奴的确不知情啊!”
“冤枉?那日的贼人不是你故意放进来的吗?看我将贼人打的狠了,你怕出事。去报信的难道不是你?”傅萦蹲在王妈妈身前,笑道:“我看王妈妈是自以为聪明罢了,你当没人瞧见你所作所为?”
王妈妈心里一跳。眼珠子左右乱转,又开始回忆当日行事时旁边并没瞧见人。
可是这深宅大院的。家里摆设也多,当时慌乱之下若真忽略了哪个角落里藏了人也未可知。难道说大夫人与七姑娘已掌握了她放人进来的罪证?
她负责看守东跨院院门,不留神让人溜进来和故意放人进来,可完全是两码事了。
“老奴冤枉,真的冤枉,老奴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未见有人进来,定然是澜少爷自己翻墙进来的。”
“哦?我看王妈妈还是要洗洗脚才是。梳云,你帮衬帮衬王妈妈。”
梳云抿着唇,虽下不去手,可也恨背信弃义的人,就上前来要搀王妈妈洗脚。王妈妈开始激烈的挣扎呼号:“那滚滚的开水如何能洗脚啊!求七姑娘积积德吧!”
杀猪一般的惨呼响彻府内,脚还没伸进盆里,王妈妈就已经吓得尿湿了裤子。
老太太皱着眉:“大清早的弄成这样,断没个体统的,就不怕叫人听了去笑话?七丫头就放了她吧。”
“难道祖母不希望查出是谁害六姐?我们姊妹里祖母不是最疼六姐吗?”
“真将人弄死了,你少不得要落个苛待下人的恶名。”
“多谢祖母挂怀,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弄坏名声了。反正为了那爵位,照样有人养我下半生。”
“你!”
“何苦来,祖母自个儿身边都是自己人,就看着旁人身边藏奸也不准管,我险些被盗匪偷了东西,六姐也被带累的与傻子落了水,您做亲奶奶的不给孙女撑腰,反倒护着个吃里扒外的掉怒,您到底什么居心!”
老太太被辩的无言以对,眼瞧着二儿媳也是拧着眉要讨说法的模样,她也不好开口,就只能干着急,只希望下面的人做事干净。
王妈妈这会儿死活不从,梳云着了急,索性就拎了黄铜壶:“您再不配合,我可就往您脚上浇水伺候您洗了!”
王妈妈一夜没睡被宋氏连吓唬带逼问,已经快精神崩溃了,这会儿更是被吓的屁滚尿流,当即大哭道:“我说,我说,是周婆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人进来!”
“周婆子?哪个周婆子?”
“就是西大跨院里的周婆子啊。”
“银子呢?”
“银子我放在家里,我儿媳替我收着。”
宋氏怒急的望着二婶:“果真是无内鬼引不出外贼,二弟妹瞧你手下调教出的婆子!”
二婶闻言气的差点厥过去,好半晌才顺过这口气来,咬牙切齿的道:“大嫂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我还能每个下人都问个遍?”
傅萦就道:“二婶莫气,我娘是爱女心切,与您为了六姐姐的心思是一样的,那周婆子少不得是偷背着您做下这些勾当,说不定六姐落水的细节她也知情。”
二婶找到了台阶下,舒了口气道:“七丫头说的是。我这就去仔细审问。当时外院花园子里的石子路上让人泼了油不说,那傻子也是斜刺里突然冒出来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这样大的胆子,同时动咱们侯府两房的嫡女!”
二婶拂袖而去。
梳云便问傅萦:“姑娘,王妈妈这里您看怎么办?”
宋氏不等傅萦开口处置,就道:“拉她到侧门外头打三十板子,连同家人一同撵出去。我傅家不要这样吃里扒外的恶奴。”
三十板子已是足够要了王妈妈的老命,被主人家撵走的奴仆到了外头怕再也无人敢用,这一生已可以预见只能凄苦度日了。
王妈妈闻言惊慌失措的叩头:“求求夫人开恩,罪不及家人,老奴自己做错的事,求夫人绕过我儿子孙子。”
宋氏冷着脸道:“你媳妇也是府里当差的,莫名家里多了五十两银子,难道不会起疑?难道不会问你?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否是同谋?何况我惩罚了你,你家里人难道不会记恨我?我为何要留下个随时会记恨我的恶奴!”
“大夫人,求您开开恩吧,您不是行好积德吗,老奴错了,老奴真的知错了!”
宋氏见王妈妈磕头如捣蒜,到底心里不忍,语气稍缓道:“你为了五十两银子,就能害别人的女儿被奸人残害。如今七小姐没事也是她个人的造化,是上天庇佑。同是为娘的人,你知为你自己的儿孙求情,为何不给旁人的孩子留条活路?”
“老奴知错了,老奴猪油懵了心,这会子已经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求您饶了老奴吧!”
说话时,瑞月已带人去外院王妈妈家里搜出了那五十两银子,连带着个年轻的媳妇子一同来回话。
“大夫人,这是赃证。那是王家媳妇,在外院厨房里帮忙的。”又低声以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西大跨院里,二太太回去就将挨个指剁了周婆子三根手指头,周婆子已经招了,的确是有此事。”
王妈妈面如死灰。
“既然已经查证属实,我也不能轻纵了你。”宋氏看了看那银子,道:“王家的,你婆婆故意谋害主人,已是罪无可恕,你是否有话说?”
听说二房剁了人手指,王家的吓得抖若筛糠,这会儿只怕主子将她也给带累了,看了看蜷缩在地的婆母,呐呐无言,摇了摇头。
宋氏道:“来人,将王妈妈拉到角门外打三十板子,打过了不论死活,你们一家子都不能留下了。”取过银子掂了掂,嘲讽的扔在了王妈妈的面前。
银子落地时声音脆生生的。
“既是你拼死挣的银子,这钱就赏给你们,你带累坏了你全家的名声,我们武略侯府赶出去的恶奴恐怕无人敢用。这钱就当是安置你儿子孙子下半辈子吧。如你所说,好歹罪不及家人。”吩咐道:“去命人来,给我狠狠的惩治这个谋害主子吃里扒外的恶奴!”
宋氏背过身去,瑞月就吩咐了粗壮的婆子将王妈架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招认

王妈妈早已唬的昏死过去,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拖着手臂拉向门外,顺着她裙角延伸出一串可疑的水渍。
王家媳妇见婆母如此,抹着泪禁不住叫了一声:“大夫人。”
宋氏回过头:“你还不拿上银子回去准备准备?”
此事毕竟是王妈妈有错在先,且身为儿媳,她也的确是为了那五十两银子,明知道未必能够安然成事还没告诫婆母。如今对上宋氏锐利的眼神,她根本说不出半句讲情辩驳的话,匆匆捡了那一包银子拎着出去。
五十两银子,在她手中沉重的似有千金。
看着王家媳妇出去,傅萦在心中默默地给宋氏点了个赞。她心知宋氏虽是个厉害的,却也一直都心地善良,难得会下狠手惩治下人,如此要了王妈妈的性命已是宋氏能做出最狠的事了。
趁着宋氏吩咐梳云去预备银子到官府报备之时,傅萦就一手扶着匕首的刀柄缓步到老太太跟前:“祖母这会儿是不是也觉得我娘将此事处理的太漂亮了?”
审问王妈妈的整个过程老太太都瞧在眼里,自打住进府里来,一直都以为宋氏是个心和面软的软柿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宋氏这般手法,被傅萦一问,她就隐约听得出她语气不对,只冷着脸“嗯”了一声。
“就知道祖母其实是很疼我们的。”傅萦笑道:“我倒是觉得如今却是个好机会,祖母既然这样疼惜我们,自然我们做什么都不会反对的了。”
老太太不祥的预感又强烈了几分,她又要干啥?
傅萦吩咐珍玉:“你去叫全府下人都到侧门外头看王妈妈受刑。告诉他们这就是恶奴欺主的下场,而且经过我娘与二婶的查访。那个偷背着我们做坏事的人已经知道是谁了。我们现在没有动手惩治是不想一下子沾染太多血腥,给她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若是今儿晚上落钥之前还不来大夫人这里自首,少不得就要看看王妈妈是什么下场了。下一次可不是三十板子了事,捶成肉泥丢去喂狗也没有人能说出半句不是来。”
老太太拧眉捧心,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早知道这小蹄子有法子,想不到她竟这么损!如此第一立了威,二则打压了二房。三来还能诈出心虚的人。她又不说是什么事儿。就只说知道是谁做了坏事,那岂不是一下子能诈出许多人来?
旁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若真正叫宋氏证实了赵子澜一事与她的关系。宋氏可是个疼惜女儿的,傅萦现在还有皇后娘娘赐的“妆刀”,不论是她们谁来找麻烦都够她喝一壶的。
老太太阻拦:“这事儿张扬开对你六姐不好,你是什么居心。竟还要人去围观?”
傅萦推着珍玉出去,头也不回的道:“带着满府里人去强势围观六姐落水的人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居心?若是要问居心,是否也该问问祖母才是?您放心,二婶就算有疑问也头一个要问祖母,问不到孙女头上来的。”
“你个小蹄子不要太猖狂了。别忘了你以凶器连伤了赵家两人!我那侄儿又岂能罢休?你等着官府来逮你吧!”老太太讲不过她。愤怒的丢下话就带人走了。
傅萦不忘了礼数周全的送人到院门前:“多谢祖母挂心,官府若真的抓我走,我也会老实交代是您指使孙女那么做的。定全了您保护孙女的心!”
老太太差点跌倒,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宋氏见老太太那般窘态。禁不住噗嗤笑了,拉着傅萦到了廊下,板着脸道:“你这小丫头,也真不怕事大。才刚怎么不与娘商议就让珍玉去吩咐呢?若是叫人扯出了你六姐的事儿,她将来议亲时带着个丑闻出阁可是一辈子都毁了。”
“她即便被毁了一辈子,也是被那个为了爵位不惜牺牲她声东击西的人毁的。这么大的帽子您别忘咱自己头上扣。”
“可是做人留一线,将来也好见面。”
“就是因为留了太多线,咱们才被逼迫到这样的地步。”傅萦话音娇娇软软的,可是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眼之中却又浮现出当日捣碎赵子澜手臂时的恨意,那是属于野兽特有的狂性和锐利。
“若是当日真叫赵子澜得逞,如今坏人得偿所愿,我就要嫁给他了。不但赔上名声,还要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娘,我不是善良之辈,如果真要我与那样的人共度一生还不如杀了我,不对,我不会引颈就戮的,或许我会先杀了他…”
后头的话没说完,傅萦已被宋氏一把拉近了怀里,女儿那样的眼神让宋氏心惊又心酸。从前温柔怯懦的闺秀,竟被严酷的现实逼迫的张口闭口都是杀戮。
“不许浑说,你的手永远干干净净,要做什么也是娘来做啊!娘不会再对他们心软了,好孩子,莫怕,娘会护着你。”
傅萦动容不已,鼻子一酸,眼眶已经湿润。
然而过于悲壮的场面根本不是她的画风。
埋胸于宋氏怀中的某人厚道的蹭了蹭弹性十足的“大馒头”,娇滴滴的声音从宋氏怀中传了出来:“娘,我什么时候也能跟您一样大啊。”
宋氏原本还在悲感,闻言就是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傅萦是什么意思来,感觉到怀里的女儿又蹭蹭自己,她终于禁不住面红耳赤的松开手:“你这丫头!”
一旁的婢女们都不忍直视的低下头,七小姐,您正经点行么!
傅萦还认真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其实她也还好吧。称不上波澜壮阔顶多一对“小笼包”,比起“大馒头”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宋氏为傅萦不知几时死光的节操默了个哀,训斥道:“姑娘家要矜持,满口胡言乱语的叫人听了像什么话,亏得是个女孩家,要是个男人你还不成登徒子了!”
“那也是娘生的好,将人家生成女娃嘛。”
重点跟本不是这个好吗!
“您看,您将我生成个女娃,东盛国少了个登徒子,您这是为了咱国都太平做了多大的贡献呢。”继续胡言乱语。
宋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掐了一把女儿水嫩的脸颊,自然知道她是不愿看到她太过悲感才会如此逗她。
王妈妈在侧门外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随后被儿子一家抬走,亲眼目睹那一幕的下人们无不心惊。
“三十板子”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不过是轻飘飘一句,可只有亲眼看到那场面,听到那惨叫,才真正能体会得到是如何痛苦。更何大夫人还吩咐下一次再有此事就要将人活生生的“捶成肉泥”?
当晚落钥之前就有了几个来找宋氏“自首”的。不过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真正能够稽查出指使者的线索倒是没有。
傅萦见自己没诈出什么来,有些失落的用小花剪剪烛火。宋氏就笑着道:“不打紧,查不出幕后之人娘就将这些账都算在老太太头上。”
剪子一抖,险些剪歪了。如此霸气太讨喜了有木有!
“就该算她头上,若真叫赵子澜成事了可不就是赵家获利最大么。娘也不算冤枉了她。”傅萦放下剪刀,穿着白绫的寝衣爬上拔步床,从宋氏脚下绕道内侧躺好,宋氏觉得府里也不安全,不放心她自己睡。
傅萦抱着凉被侧躺着,“娘,其实我觉得那个赵流芳必定是知情的。”
“为何这样说?”宋氏原枕着手臂望着帐子,闻言看向傅萦。
“当时我用盆景砸赵子澜,嫌太重将花盆里湿润的泥土都倒在他头脸上,还用开水泼了他。乍一看根本瞧不出灰头土脸的是什么人。可赵流芳不但第一个冲进来,且到了廊下只大约一看就叫出赵子澜名字。若是说她事先不知情,不才不信。”
宋氏面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g
“看来这事不只是老太太知情,赵流芳应当也算一个。否则她如何会好端端的引着芸姐儿去外院看螃蟹?”
“那是六姐自己本身有意,赵流芳一撺掇,她自然就跟着去了。”
宋氏抿唇颔首。
如今外院多了个不得不留下的美少年,倒是引得少女们动了心思,进来来回去外院的丫鬟婆子们不少,尤其是管人事的钱妈妈,似有意要收个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