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很快就到了一处客栈。
进了门早有人等候,引着宋氏去了后院的客房。
宋氏紧绷着神经,在进了门看到正坐在桌边吃早饭的傅萦时,一下子放松下来。
“萦萦!”
“娘,用了早饭不曾?”傅萦笑着指着桌上的菜:“阿错说这家的素菜做的极好,我起初还不相信的,一吃才知道手艺果真不输给阿彻。”
阿圆和阿彻都齐齐给宋氏行礼;“武略侯夫人安好。”
萧错也放下馒头站起身,笑着道:“武略侯夫人来的真快。”
萧错与傅萦这会儿都穿着才刚采买来的新衣。傅萦依旧一身素白。萧错则是穿了质地上层的碧玉色锦缎直裰。
他原本容貌无双,换上这样一身衣服,更显得贵气迫人。
宋氏望着萧错半晌无言。
傅萦笑着道:“娘,快坐下呀。”
担忧了一夜的心这会儿才终于放下了,“你这臭丫头,既然没事怎么不想法早些告诉娘?害的我多陪了多少眼泪!”
宋氏掐了下傅萦的脸颊。
傅萦当即饭也不迟了,就搂着宋氏的手臂撒娇,“昨儿阿错救了我出去,着实是被顾墨轩的人追了许久,直将我们追出了城。今日一早我们想法遣了进来,还避开了顾墨轩的搜索才到了昨夜那人告诉你的地点,生怕临时改了地方您找不到我们。提早给您传信,也是怕您还在继续担忧,还有更是怕您上了顾墨轩的当。”
如今傅萦就好端端站在面前,宋氏就算想相信顾韵也不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萦萦,你快些告诉我!难道你墨轩哥真的是有问题?”
“我当时中了迷香,多亏阿错晚上巡查到那里,发现了歹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带走。否则我这会子还不知道什么样子了。
宋氏后怕的闭了闭眼。
如果萧错当时真的不在,能用上迷香,怕是姑娘家的贞洁也不保。
宋氏深受打击,喃喃道:“墨轩他…不会啊,他为什么呢?!亏的我一直将他当做亲生儿子来对待,可是他却这样对你。萦萦,娘这是不是在做噩梦?”
对于宋氏来说,痛失丈夫孩子已经是一大悲剧,如今就连唯一的义子也被发现是有问题的,她哪里能受得了?
眼泪当即滑落下来,沾湿了衣襟。
傅萦心疼的搂着宋氏,陪着一起落泪,直劝说半晌才叫宋氏止住眼泪。
“娘,阿错的意思是我暂且先别回去,将计就计,看看顾墨轩的意图。”
宋氏理解的点头,“这法子好,我也想知道墨轩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咱们傅家还有对他不起的地方?”
这会子看向萧错,虽然依旧不知他的身份,宋氏也是充满感激的,当即站起身就给萧错行了一礼。

第一百二十九章 岳母你好

“萧公子,多日来蒙您的照顾与帮衬,妾身与小女不胜感激。”
宋氏心目中,萧错虽身份不明,到底是个正人君子,来时毫不避讳自己存有目的,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相反的还一直都在帮忙。从前倒也不觉得什么,然而现如今自小养大的孩子行暗害之事,陌生防备那人却屡次出手搭救,这样强烈的反差之下萧错也着实难能可贵了。
萧错连忙双手搀扶:“武略侯夫人何须多礼,切不要如此客气了。”
傅萦也笑着道:“娘,跟他不用那么客气。”
“胡闹。”宋氏白了女儿一眼,轻掐她米分嫩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歉然道:“萧公子不要介意,萦萦是顽皮关了。”又瞪傅萦:“从前你也是温婉矜持的,怎么如今就变出这么厚的脸皮,人家萧公子这样帮助咱们,你还不用谢?”
“自己人谢个什么嘛。”傅萦低头揉着脸颊。她都被盖上“萧氏所有”的印章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保护她还要岳母来道谢?
这么一想,傅萦脸上就有些发热。这些想法来的理所当然,到底她这个颜控还是被美色锁迷惑了,要不就是与萧错朝夕相处太久被洗脑了。
她所说的“自己人”,宋氏就只觉得她太过自来熟厚脸皮,而萧错早已听的心花怒放,恨不得摇着尾巴承认自己就是“自己人”,根本用不着岳母大人客气。
做下人的最是能体会主子的意思,尤其是如阿圆这种自小成长于宫闱之中,见多了宫中的贵主们是如何讨皇上的喜欢的人,此时自然也能揣摩得到他家王爷现在是什么心情。
想表现。又不能自个儿直接说老子就是大名鼎鼎文武双全的大周湘亲王,免得人觉得他以身份压人,自以为了不起。
这个时候可不就是用到他们这些人的时候了么。
阿圆便压低声音,用“只有”萧错听得到的声音道:“王爷,城中如今到处都是龙虎卫的探子,怕咱们在这里也不尽安全。”
王爷?
她没听错吧?
宋氏疑惑看着萧错。
萧错自然明白阿圆的意思,想了想。这货也是出于好意。只是特意表现难免有些嘚瑟的感觉。也就没有多配合,只道:“待会儿去看看咱们早前买那个宅子,不成就抽个空搬过去。先在那里暂住个一两日。看看顾墨轩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随即对宋氏笑道:“武略侯夫人可以放心,待会儿我与七姑娘先去那处宅子,您一同过去看看,这些日依着咱们方才商议的。就先不要让七姑娘露面了,先看看顾墨轩到底想要做什么。”
刚才那人说的是“王爷”吧?
宋氏根本就没听清萧错说了什么。脑子里还是阿圆那句“王爷”。东盛国有几个王爷,年龄怕都要大一些。这位看着也就十七八岁,顶多不超过二十岁,会是个什么王?
而且若是没有这一句。她也没觉得阿圆有些米分嫩嫩的娘儿样,从前只当他年纪还小罢了。这会儿却怎么看阿圆都有些像先前和傅萦一同入宫时见过的那些小内侍。
还有那个会做菜的阿彻,他身材健硕。表情欠奉,存在感低。眼神精芒暗敛,怎么看都是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而最有说服力和解释力的,还是面前这位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入怀的俊俏少年。他不仅是生的俊俏,更要紧的是他与之俱来的贵气。就算他当日扮成叫花子都没见丝毫窘迫之感,就只有那种“这装束不属于他”的感觉。
这感觉现在依旧还有。萧错身上的衣裳虽也是质地上层的好料,但被他衬的也显暗沉不少。
难道他真的是个王爷?
宋氏是藏不住心事的,何况阿圆既然敢当面称呼,就是说明萧错的身份不必要掩藏。至少是不必要在她的面前掩藏。
“我才刚似是听见阿圆称呼你王爷?”宋氏直截了当的问:“萧公子,我没听错吧?”
傅萦坐下了,淡定的拿了个素包子啃。
萧错尴尬的笑笑,道:“武略侯夫人没听错。”
“所以你…”
“在下姓萧名错,表字无忧,年十九,大周人士。”萧错正色介绍自己,随即行了礼道:“因无忧有要事在身,先前不方便透露,是以瞒着武略侯夫人到现在,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萧错,萧无忧,大周人,又生了这样一张脸。
宋氏惊愕的张大眼,“你是湘亲王!?”
萧错又行礼:“正是在下。”
宋氏半晌没回过神来,看着萧错的眼神仿佛在研究他是不是真正如传言说的那般,与大周皇帝有好几腿…
萧错被看的很郁闷,虽然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宋氏是正经人,不会有这些猥琐想法的,可到底传言猛于虎,外头背后议论他是靠脸吃饭的大有人在。所以他才要努力,要证明自己真心不是靠脸混饭的。
宋氏许久才找回声音,先前还将人家当护院用,她家闺女好像还吩咐人去做乞丐,弄了满身分不清是屎还是泥的形象,宋氏凌乱了。
“娘,坐下一同吃早饭啊。”傅萦拉着宋氏的手摇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一看傅萦这么淡定,宋氏恍然:“你早就知道了,还拿人家当碎催使唤?”
傅萦喝了一口小米粥,含糊不清的道:“他又不是外人,就算他是玉皇大帝,他也是我认得的那个萧错啊。”
萧错有开怀又满意,恨不能将傅萦抱过来香两口。
“正是正是,我和七姑娘…我们是好朋友,武略侯夫人着实不必外道,七姑娘吩咐的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萧错赔笑解释。
那客气讨好的模样,根本就与后院那条大狼狗重影在一起,差的就是一条大尾巴。
阿圆和阿彻对视了一眼,就是阿圆这样的神助攻都觉得自家主子在未来岳母面前也太小心翼翼了。
阿彻更是咬牙,暗地里拧了阿圆的手臂一把,都怪这小子多事!
阿圆吃痛又不敢叫唤,只好默默忍着。

第一百三十章 订下

阿圆与阿彻的动作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会子傅萦低头专心吃素包子,而宋氏早已将萧错那一句“心甘情愿去做”咀嚼了数次。
一个男子,凭什么为了一个姑娘心甘情愿去做事?
宋氏就是再迟钝,萧错如此小心翼翼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已经明白了。
低头看看自家吃货,再看看尊贵的美少年,她忽然有一种高攀人家也不大好的错觉。
见宋氏沉默不语,萧错已经紧张的不要不要的。从前他对自己的身世虽唾弃,可是自己通过努力好歹闹了个文武全才的名声,他还想过将来若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估计搬出身份来机会更大些。
可是为啥现在他有种被嫌弃了的赶脚…
武略侯夫人,您这样歧视人是不对的!!
“那个,武略侯夫人请坐吧。”萧错已经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宋氏咳嗽了一声,道:“就先不坐了,湘亲王若得闲,可否借一步说话?”
“武略侯夫人若不嫌弃,叫在下阿错或是叫我表字皆可,您可千万别与我客套。有什么吩咐还照旧直言便是,您这一客气,我浑身都不自在。”
萧错原就生的漂亮讨喜,笑时露出小虎牙,颊边两个酒窝让他看着更为亲和,如今又说出这样话来,着实令宋氏心中刚生出的那些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了。
他就算再是文武双全,再地位尊崇,在她眼里也依旧是那样一个性子爽朗洒脱的孩子。
傅萦吃完了一个素包子,端起小碗来盛粥,“娘。你们快些聊。待会儿饭就凉了。”
宋氏…
才刚鼓足勇气想单独谈谈以抬高自家女儿的身价的母亲,这会儿心塞塞的。
咳嗽了一声,才硬着头皮道:“那么无忧,劳你出来一下。”
“是。”萧错松了口气,没硬要掰生的称呼王爷,看来有戏!
萧错屁颠屁颠的跟着宋氏出去单聊了。
傅萦只掀眼皮瞧了门前一眼,就接着又香又快又秀气的吃粥佐小菜。
阿圆和阿彻对视一眼。不知道王爷知道自己的魅丽没敌过清粥小菜会作何感想。
将来他们若是服侍这位王妃。其实日子也很好过,阿彻是没问题了,头些日都已经被安排到“荤素搭配”小分队要与珍玉搭档了。不用出危险的任务,只要哄王妃吃的好吃的开心说不定赏赐就很丰厚。
现在愁的是阿圆。连王爷都去学做菜了,何况他乎?
“阿彻,跟你商量个事儿。”
阿彻黑着脸。一想到自家王爷那怂样儿就来气,语气也不大好:“何事?”
“要不。你也拣两个好吃的小菜教教我,教会了我往后你就别做这两道菜了。咱兄弟一起这么多年,好歹给弟弟留个保命符。”
阿彻嫌弃的瞪他,开始怀疑主子的节操是不是这货给带没的。
阿圆说话时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傅萦还是听的很清楚。吃光了粥,很体贴的道:“阿圆会选水果就行了。”
“啊,多。多谢王…七姑娘。”差点顺口叫王妃。
“这还没过门呢就先给王妃改了姓儿,滚出去罚站。”萧错笑意盈然的一进门。就甩袖子撵人。
“过门”“王妃”。
这话说的,阿圆和阿彻怎么有点不懂了呢!
阿圆晕乎乎的出去了。
傅萦也有点晕,一看进门后宋氏面上那欢喜的笑容,再看萧错亮晶晶贼兮兮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他们俩刚才许是趁着一碗粥的功夫将她的大事给定了!
好吧,虽然这一次她是有一点愿意的,比起跟着顾韵,她更喜欢萧错这样的性子。可到底还是被人给做了主。
傅萦直截了当的问宋氏:“娘,你们商量什么了?打算几时把我弄出家门?”
“你这丫头!”宋氏真想捂着她的嘴,好端端年轻轻的姑娘,竟这样不矜持,还好意思说“弄出家门”,好像她刚将她倒卖了似的!
萧错笑道:“武略侯夫人千万别骂她,也无须叫她收敛或者改变,我就是喜欢她这样。”
傅萦的脸腾的红了。
可见方才他们谈的多合拍,这会儿连喜欢这种话都可以拿在面前说了!
宋氏和萧错一同用了饭。二人也不知道方才都说了些什么,此时傅萦看不出宋氏有对上朝大周湘亲王的惧怕,也看不出身为一个未来女婿对岳母有多小心翼翼。
用罢了饭,宋氏就又与萧错低声言语几句,放心的出门去了。临走之前还嘱咐傅萦:“既然已经定了下来,你可以不要随意欺负人,更不可吃的太多!可不要两年后你成了个小胖猪,到时候无忧更亏得慌!”
萧错忍笑忍的快内伤,连连摇头:“不会不会,就是真的胖了我也喜欢。”
对于如此神进展的对话,傅萦完全闹不清楚,宋氏一出门,她就拉着萧错的袖子问:“你才刚与我娘说什么?她应当不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人,毕竟先前还在计划将我许给顾墨轩呢。”
萧错得意洋洋的道:“我是合了武略侯夫人的眼缘,这才不费力就将她说服了,而且你跟着我她放心。”
傅萦撇撇嘴,决定不细问了。反正她是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抓牢了,也别想逃开。
萧错就道:“吃饱喝足,咱们休息片刻就往我说的那处宅院去。免得叫人搜出此处来,反倒带累了掌柜等无辜的人。你们东盛国龙虎卫的作为可是凶悍的很。”
“也好。”傅萦闻言笑道:“幸而你身边还有个阿彻。不然吃都成问题。”
阿彻翻了个白眼。
不是吃成问题,而是只有吃这个问题吧!
宋氏离开客栈,特地依着方才与萧错商议的那般在城里绕圈子,甩开了跟踪的人才回了侯府。
刚进东跨院的门,就听见院门前大丫鬟瑞月正端了个托盘,托了一碗汤药进来。
宋氏等她到了廊下,就问:“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汤药?”
“是老太太送的,说是七姑娘风寒身体不适,叫吃了姜汤补身子。”
宋氏冷笑:“她就会做这等没意义的事。
话音方落,却有人道:“夫人,墨轩少爷来了。”
宋氏心中一紧,半晌方道:“请进来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影帝

瑞月见宋氏进门时还很喜欢,仿佛七姑娘不见了的事儿已经雨过天晴了。
谁知一见了那碗红糖姜汤,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到听说墨轩少爷来,她简直称得上面色而铁青。
原本想多嘴问一句老太太那边要怎么回话,这会儿也犹豫着没有开口。
宋氏却只一瞬就平静了,道:“瑞月,才刚你回老太太话时怎么说的?”
“是蒋嬷嬷亲自送了姜汤来,非要见见七姑娘,奴婢死活没让她见,说七姑娘正睡着,这会子不好打扰。她不敢硬闯,只好留下姜汤回去了。只是她必然也是不信的。她还说就在窗边看看我也没准。”瑞月说到此处担忧的道:“夫人,七姑娘没事吧?”
“没事,她老娘想念她,接去住两日。不过这话你可别与人说,我想暂且不要宣扬开。”
瑞月是个沉稳精明的姑娘,闻言立即道:“夫人是想看看个人的表现?”
“有这个意思,俗语说,患难见真情。平日里千般万般的好,一件事儿也就试出来了。”宋氏说着话,眼神幽幽的落在了院门前。远远地似能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了。
宋氏冲着瑞月眨眼。
瑞月会意,端着托盘没动。
不多时候就见顾韵身着玄色官服迎面而来。
他身材健硕,容貌端正,多年来从武,使他周身上下自然带着一种凛然威风之气,行走间昂首阔步自信满满,怎么瞧都是个对前途有着慢慢自信与无限展望意气风发的青年。
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就算从前亲生子还在,宋氏也因为可怜他的身世,一直视如己出一般。这孩子自个儿也要强争气,对他们夫妻尊重,对她的孩子如同手足。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在宋氏心里,顾韵就是她的孩子,是不是她生的根本没差别。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她真心对待的孩子,如今却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
她不想相信。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着他。她也想是不是萧错有什么目的故意设局欺骗了她宝贝女儿的感情,还要与害顾韵,方才在外头与萧错细细过,他的直爽率真,以及她的第六感,都在告诉她萧错没有说谎。
就算萧错说谎,傅萦也没理由说谎。
宋氏心念转动之时,因失望与懊丧,眉间的忧郁已是不必假装。
顾韵到了近前,先行礼道:“义母。”
“墨轩,你那有消息了吗?”
顾韵抿唇望着宋氏,想了想道:“我的人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七妹妹是无恙的,只是已经被人带离了京城往南方去了,我已经命人追踪,还请义母放心。”
宋氏闭了闭眼:“无恙…那就好。”
“义母不要担心,也不要灰心,还有儿子在呢。七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顾韵扶着宋氏的手臂,又道:“义母今日出去了?”
宋氏心下凛然,不动声色的道:“是出去了,让我坐在家里等消息实在太过折磨,我就骑马自己出去找了一圈儿,可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找道。”
宋氏说的也算是实话,因为人影儿根本就没有半个的…
顾韵沉思望着宋氏,似是在分析她所说的那些话的可信程度。
宋氏心内紧绷了起来。
从前并未防范过顾韵,因没多想,所以也不觉得她这样看人有什么,可是如今因揣了怀疑,顾韵这样的打量就不能不让人心里生疑了。
他的眼神太过阴冷,根本不是看着亲人的感觉!
宋氏忽然就对他失去了期望。
“墨轩,萦萦的事我要全仰仗你了。咱们一家子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我的主心骨就只剩下了萦萦,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没脸下去见你义父。”
宋氏想起故去的丈夫和痛失爱子的伤痛,不必演戏泪水都制不住的往下落。
宋氏是刚强的性子,若非遇上情急之事,她是极少落泪的,顾韵看的恻然心起,已不在怀疑宋氏出去的事,扶着宋氏的手臂让她在廊下依靠着美人靠坐下,安抚道:“义母放心,您千万不要多想,好歹家里还有儿子在呢。只要有我在,七妹妹不会有事,纵然是…纵然是七妹被人掳走,发生了不好的事,我说的话也一样算数。”
宋氏猛然抬头,泪水满布的脸上都是震惊。
难道,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顾韵墩身,信誓旦旦道:“我对七妹的心意不变,如今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义母,等七妹找到了,就让我们定亲吧。”
宋氏咬牙切齿,当真恨不能一巴掌殴在顾韵脸上。亏我当你是亲生儿的孩子一般带大,不但培养教导你,还帮你打理家财,等你成人后连同账本原数奉还。你竟然使出这样下三滥计量来算计我的女儿!
若非宋氏与萧错有了计较,这会儿她怕是真的忍不住,要当面将顾韵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此时,她想更加看清顾韵要做什么,就擦了眼泪道:“若萦萦真有个什么不妥之事,你放心,为娘的也不会因为为她着想而耽搁了你,当日提出要定亲,是娘考虑的不周到。墨轩,你是重情重义的汉子,娘也相信你,正是因为看重你,将来萦萦回来之后我才不会答应你们二人的婚事。我养他老姑娘一辈子也认了。”
“义母!”顾韵想不到,一心为女儿谋划未来的宋氏竟然摆着路不走,大公无私的为他着想。
他原本是想着经过此番事情之后,傅萦身上已有了瑕疵,这会子他不计前嫌的迎娶,定回赢得傅萦与宋氏第心。
如今看着,却是他计算失误了?
“义母,现在就定论还太早。只是请您一定记住,我不会抛弃七妹妹的。”
宋氏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双手握紧了拳头。
顾韵觉得多留无意,就与宋氏告辞了。
他快步出了东跨院的门,才走了几步,就感觉背后有人注视着自己,不着痕迹的回头,正看到老太太房里的蒋嬷嬷躲在盆景后头,正在偷窥。
顾韵便想了想,莞尔出了二门,与随从严肃的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七妹,跟我走!”r1152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屋顶

蒋嬷嬷跟着小跑了几步,站在二门前阴影处,恰好听见了外头顾韵与随从的话,整个人都兴奋了。
什么卧病,果然是丢了!宋氏这么掩着藏着,根本就是怕事情宣扬开败坏了傅萦的名声。
然而,傅萦的名声若败坏了,不是正和老太太的意思吗?
她可是拥有武略侯遗书的人,遗书上那陪嫁的六成财产是老太太的一块儿心病,若是傅萦的名声毁了,就算她贴再多的金,又有谁会娶个残花败柳?
没人要她,她就只能自梳,在破了身子可怜点的,怕就要去削发为尼。
在那时候她最艰难的时候,老太太如过能伸出援手说家里养着她,只要她交出遗书,交出财产,想来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姑娘必定会妥协的。
蒋嬷嬷焦急的一路飞奔回上院,扶着门框喘了一会,又火急火燎的进了屋,“老太太,您猜的果然没错,那就件事正如你所想!”
老太天正把玩着妆奁里的首饰,一样样的拿出来看,闻言差点将手里的金镶玉耳环给扔了,大喜道:“你是说真的?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
蒋嬷嬷将她如何送姜汤被拦,如何见顾韵进去,又如何听见顾韵说的话都一律与老太太说明了。直将老太太听的满面红光,连老太爷与那个叫翠儿的婢女要好的事都给暂且搁置在脑后了。
“你说这叫什么?这就叫天助我也!”老太太哈哈大笑,“他们娘儿们平日里不都高尚的很吗,那宋氏不是很厉害,还敢训斥我这个做婆婆的为妻之道吗?这下子她闺女没的被人劫走,我看她还怎么清高!”
蒋嬷嬷忙赔笑哈腰:“那是,老太太是有福之人,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老太天只笑而不语,不愿意去想起的那段记忆又涌了出来。
她被绑走后,被关在箱子中逼问…
那个面具人听声音应该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傅萦一个年轻小姑娘被绑走,这会子怕是都开了苞了。就算没有,她也算是失真,往后嫁不出去还不是要靠着家里养?
什么六成陪嫁,就都是浮云了。
“等那小蹄子的事情解决了,下一步就该摆布宋氏了。其实宋氏那好办的很,只要七丫头有事,咱们有空就常常在宋氏跟前儿说她失职,是她害了自己的女儿,不出一年半载她就挤兑死了。”
蒋嬷嬷也是这样想。
当即称赞道:“老太太果真有远见,奴婢竟然没想的这么深远。那小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呢,哪里能是您的对手?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日暮西斜,番茄蛋花汤一样色泽的晚霞挂落天际,傅萦才刚沐浴过,披散长发坐在屋顶,欢喜的一面吃点心一面看日落。
她穿着雪白的绫袄和长裙,秀气的双手一手拿着桃花酥,一手捧着绿豆糕,萧错则一身碧青色的直裰坐在他身旁,拿了把犀角梳子书里她湿润的长发,又拿软布为她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