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鸡翅膀吗,我吃鸡翅膀。”
“有,有。”珍玉掀开砂锅,拿了象牙筷在里头挑鸡翅膀。
傅萦吸溜一口汤,是喃喃自语,“为了吃鸡我也是拼了。”上辈子做猫,吃香酥鸡毒死了,这辈子吃香酥鸡小产了,现在居然还在彪悍的吃鸡汤…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我。”又喝一口汤。
珍玉知道傅萦还是有心理阴影,道:“王妃可不能这么想,这世上也不是每只鸡都不好啊,再说鸡的吃法好多种呢。婢子最擅长荤菜了,若说您想吃鸡肉,婢子有好多种做法呢,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不吃鸡。那多亏得慌啊。”
将鸡翅膀放在傅萦碗中。
傅萦不客气的咬了一口。
“说的好。”萧错在廊下听两个小女子发飙“吃鸡论”禁不住心情大好,“果真谁的人像谁,小笨蛋的人对吃也专注。”
傅萦叼着鸡翅回头,双唇蠕动着吐出一根骨头来,含混道:“回来的正好。一起吃点啊。”
“算了,我若是跟你抢吃的,回头还不得被你给恨上。”萧错在她身畔坐下,长臂一伸搂着她的肩膀。
傅萦自觉地送上一块肉。
萧错张口衔了,刚要称赞珍玉两句,傅萦便道:“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萧错一愣便笑喷出来,险些呛着,“你哪里学来的,这话我往后倒是可以多说说。”
傅萦嚼着鸡肉白了他一眼。人说一孕傻三年,她这才刚有孕就小产了,也不至于自个儿挖个坑跳吧,随口调戏萧错一句,反倒被他调戏。
萧错已有一阵子没见过她这幅表情,病哀哀的她或许伤心,或许真的提不起力气来与他玩笑。如今她能够与他如从前一般说笑,便说明她真的已经好起来,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眼角余光瞥见外头阿圆探头探脑。萧错站起身来:“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傅萦也瞧见阿圆就在院门前。二人四目相对。阿圆还满面堆笑的远远地给她行了个礼。
傅萦只当是公务,并未多问。这些日预备启程去湘州,萧错处理这些事情也是惯了的。
萧错到了院门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来的姑娘姓傅。”阿圆低声道:“说是她肋骨上的伤已好了不少。让问问王妃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萧错闻言立即明白了。他果真没猜错,来的正是傅翎。
“你怎么回的。”
见萧错面色不变,可眼光冰冷,阿圆便低垂了头小心翼翼的道:“奴婢没回,只问了她有什么事。她问奴婢您是不是不肯出去见她,随后又说。不见也就罢了,她只是来告诉您,此番千万不要贸然私自离开京都。否则会有危险。您拖家带口的,自个儿武艺高强什么都不怕,王妃毕竟弱质女流。”
萧错听罢,心里一股火腾的烧了起来。萧翎先是逃婚失踪,多年后回来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先是莫名自称傅翎,又一而再再而三行矛盾之事,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只有古怪可以评价,现在又在伤害了傅萦之后来说这番话,她当自己是谁?
萧错冷笑。
“她人走了吗?”
“还没有。奴婢来回话时,她说您一定会见她的。”阿圆低声道:“王爷,您还是不要见她了。长公主逃婚而去这么些年,若是叫皇上的人发现您竟然与个逃婚失踪了的公主有来往,皇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您呢。”
萧错噗嗤笑了,点了下阿圆的额头:“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倒是要看看你能憋多久。”
阿圆苦笑:“王爷惯会捉弄人的。奴婢也是一些小心思,奴婢身份卑贱,也是怕言多必失,但是又忍不住在王爷的面前说真话。”他本来不想承认门前那个是长公主萧翎的。
“放心。”萧错道:“你只管好生跟着我便是, 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是,奴婢明白。那您要不要见她?”
“不见。告诉她滚蛋。当老子是什么? 动手伤了人,这会子还来讨巧卖乖,世界上的好事都让她给沾了,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萧错说的如此粗鲁,倒是让阿圆禁不住笑了:“王爷,您就是这样表情坏坏的模样才叫那些姑娘趋之若鹜呢。”
萧错瞪阿圆:“还不快去,等着挨揍呢?”
阿圆一吐舌头,忙飞奔去了。
傅翎撑着一把这样的纸伞,只带了身边两名婢女,早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见阿圆再度独自一人出来,傅翎就只觉得满心都是失落,“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您请回吧。您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来找王爷反而会对王爷不好,您的话奴婢已经带到了。王爷一定会好生保护好王妃的,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阿圆对萧错忠心,也不在乎是不是会开罪了傅翎。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家宴

傅翎眉峰上扬,望向阿圆时有种说不出的凛冽气势。
然阿圆跟随萧错多年,大周朝最尊贵的人发威都已见过多次,更何况萧错两年从军,他甘愿跟随,再凶险的场面都见过,哪里会在乎傅翎的气势阿圆皮笑肉不笑的道:“您别动气,也别怪奴婢多嘴,您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您此番来是为了我们王爷好,特意来告诉情况的,可您忽略了自个儿的身份。这京都城里多少双眼睛巴巴的盯着王爷,门前来了谁走了谁怕也不是秘事,您还是想想要如何脱身才是要紧,就是奴婢在此处与您说的多了,怕都要有人背后猜度王爷的,您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被阿圆一番实话气的不轻,傅翎却并未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多年不见,你倒是长了一些本事。”
“此一时彼一时,您在外头的本事更大呢,就是我们王爷,都没护得住王妃。”
阿圆是萧错心腹,自是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为了萧错着想,根本就不在乎是否会得罪了傅翎。
“好,好,好”傅翎双眼微眯,唇畔挂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颔首:“你是不错的,对你家王爷忠心耿耿。”
“奴婢不敢承您的夸赞。只是奴婢再不济,宁肯死也不会做伤害王爷的事,尤其是,伤心。”伤心二字落入喉咙,几乎以气音出口不可听闻,然却是这一番对话之中最重的一句。
傅翎被戳了心窝子,脸上发热手上却是冰凉。阿圆的心思某种程度上便代表萧错的意思。可见萧错对她的恨意有多深。
她伤害了他最在乎的女人。不论她为的是什么,她都成了萧错心中认定的仇人。
既然今生有了血缘关系。注定无缘,那就只为了保护他而活下去,前世的一切她绝不允许再发生一次,只要是为了他,就算她所作所为不被他理解,甚至被他憎恨,只要能够保证他的安全和幸福。她就绝无怨言。
不是早在归来那日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吗
为何真正被他恨上了。心会如此之痛
傅翎垂眸。精心打扮的妆容和身上难得的翠绿女装,仿佛都在嘲笑她的贪心。她今日就不该盛装而来,或许只如往常那般为了方便做事而着男装。现在也不会这般尴尬和不堪,她的心思被人看的透彻,就仿佛被扒光了衣裳放置于人前展览一般。
阿圆见傅翎沉默,便也不多纠缠。行了礼便背脊挺直的往府中去了。
傅翎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才找回往日的凌厉。冷冷道:“你家王爷若是自负可以猜透上头那人的心思,便不理会我所说的吧。若他想通了,就让他来城北的安和堂找我。”
阿圆闻言脚步一顿,却不回头。快步回了府中。
待到萧错和傅萦吃过了饭,傅萦有些累了便去小憩,阿圆才与萧错低声回了话。
萧错拧眉负手而立的半晌。缓缓转身道:“她还说什么了”
“再没有旁的什么了,奴婢瞧着。您不出去见她,她是真的很伤心。呆呆站了许久才去的。”
萧错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与王妃提起。我自有分寸。”
“是。”阿圆明白萧错是担忧傅萦想起失去的孩子而难过。
萧错徐徐走向回廊,想着近日来发生之事,原本满腔报国热忱和对皇兄的孺慕之思,如今也淡了。
他是有遗憾的,也有报复被拘束无法施展的无奈和压抑的愤怒。然而那又如何这世上哪里来的双全之法。
到了晚间,皇帝身边近身服侍的王公公便亲自到了王府传皇上的口谕,“先前李公公回去与皇上说了王爷今儿个要入宫请安,皇上欢喜的什么似的,直叫人预备了王爷爱吃的,哪知道王爷一整日都没去,到了这会子就特地吩咐奴婢来接您一家入宫去呢。”
王公公谄媚的笑着:“皇上对王爷的心思当真是独一份儿的。”
萧错闻言笑着:“皇兄对本王自是没话说的。这些日皇兄身子可好饮食进的可香”
“王爷既然这样关心皇上龙体,何不待会儿入宫去亲自问候呢”
萧错莞尔:“那就劳王公公稍候,本王片刻便来。”
“王爷轻便。”王公公恭敬的行礼。
傅萦与宋氏、廖氏早已穿戴整齐。在东盛面圣机会都很少,如今却要面对大周的皇帝,宋氏和廖氏都有些紧张,因自知身份不够,又担心宫廷礼仪繁杂,会给萧错和傅萦惹了麻烦。
傅萦拉着他们的手安慰:“待会儿让绿竹跟在您们身边,绿竹熟悉宫中规矩,万事都会提醒着,绝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娘、外祖母,你们放心便是。”
“岳母和外祖母不必担忧,有我在呢。再说只是家宴,又不是什么大的场合,您二位就只当是见见我哥哥便是。”
被他这样一说,宋氏和廖氏都禁不住苦笑。
您这位哥哥要是个寻常百姓谁还会紧张
一行人离开王府,乘着翠幄朱璎华盖八宝香车一路到了宫门,又在宫门换乘了肩轝。萧错也不用人抬,甘心跟在宋氏和廖氏的轿子旁充当向导,每每路过一处径直便会解释此处是何地,小时候曾在这里玩耍诸如此类。
湘亲王对待岳母一行如此重视,这是莫大的抬举,就连一旁随侍的宫人对王妃一家都有了新的认知,越发的恭敬起来。
王公公在前头引路,片刻便到了养心殿的侧门。
萧错笑道:“皇兄平日在此处批折子,后头的偏殿厢房是我从小到大的居所,没成婚前一直住在此处,都没住过王府。”
宋氏和廖氏对萧错又是感激又是看重,知道他位高权重受皇帝的宠信,亲眼瞧见与道听途说却是两码事。
两人都紧张的很。
宫人服侍几人下了肩轝,便有宫女挑了宫灯引着入内,才到院中,便见二皇子萧羿迎面而来,见了萧错紧忙迎上。
“小皇叔,可将你盼来了。我去你府上找你你怎么闭门谢客”

第二百四十八章 针锋

“二殿下。热门”萧错如往常那般拱手行礼,笑道:“着实是那时心格外不好,也觉那样待客会慢待了客人,若二殿下怪罪,那改日皇叔自罚三杯谢罪如何”
为何心情不好,大家心知肚明,尤其二皇子,要比旁人还要明白。
口中说着:“何必等改日,今日就要罚皇叔三杯。”心内却是在打鼓。
他也是心虚的很,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这位素来离经叛道的皇叔知道了会大闹开来。他这个小皇叔行事素来随性随心,说的好听是真性情,说白了其实就是被父皇宠的没边儿了,他还真怕这位直接了当的来找他说理对峙,他一个皇子,蓄意栽赃谋害皇叔,传开来好说不好听。
这会子他没有任何表现,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并不知情“瞧瞧,还没等如何呢就先要灌我的酒。”萧错拉着二皇子,大笑着回头对宋氏和廖氏道。
廖氏与宋氏都只配合的笑着,实则心里都很紧张。
二皇子也没将东盛小国来的人放在眼里,只对他们点头致意,就拉着萧错道:“小皇叔,请进吧。父皇和母后早已吩咐人预备了一桌子你爱吃的。”
萧错与之并肩而行,一面闲聊家常一面进了院中,自有宫人们提着宫灯在两侧服侍引路。
言谈之中说起傅萦身子,二皇子便回头看了一眼傅萦。
傅萦再度心中凛然,面上却并未变化。
方才一直挽着母亲和外祖母的手安抚紧张的二人。同时悄悄眯着眼打量二皇子神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沉寂许久的“兽性”今日有波动趋势,竟然如从前做猫时候一样能够敏感的察觉到恶意。
而这恶意是发自于二皇子的。
若是还是做猫,她怕是早就吓的炸毛,蹭一下窜开了。
现在浑身汗毛都有竖起的趋势,却依旧要忍耐着别叫人看出端倪。
“萦萦,可是冷了怎么手这样凉”宋氏反握着傅萦的手低声询问。
傅萦摇头,放要说话,萧错已经到了跟前拉着她的双手道:“怎么了可是不舒坦”察觉掌中她的手果然很凉。萧错不免担忧。
七月天。正是暑热之时,京都虽地处北方,却也是四季寒暑分明的,夏日里也不会凉快到哪里去。自小产后她整个人都像是亏空了一样。动辄要披着秋天的褙子保暖。今日为参加宫宴盛装打扮一番,穿的是应季的轻纱襦裙,果真冷的她手的凉了。
萧错便有些责怪的问绿竹和珍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王妃身子才刚好,夜里不似白天那般暑热,就不知伺候王妃多穿一件罩衣”
“王爷息怒。”绿竹和珍玉垂首听训。
阿圆则道:“王爷息怒,奴婢才刚来时特地带了件云肩的。这就去取来给王妃。”
“还不快去。”
阿圆撒腿抛开了。
珍玉与绿竹对视一眼,则都暗暗想着果真还是阿圆想的周到。
不多时阿圆便取来一件浅淡的藕荷色云锦云肩,萧错接过亲自为傅萦披上,又仔系好领口的缎带。
傅萦含笑仰头看他,悄声打趣:“忽然停下来,就不怕二皇子动气。”
萧错回头看向二皇子,友好的微笑点头,二皇子也报以理解的微笑。
“无所谓了。”
“的确无所谓,他做那等事,已经无所谓开罪他与否了。”
萧错惊愕的瞠目,“萦萦,你”
“果然如此。”傅萦点起脚尖凑到萧错耳畔,萧错也弯身配合她的身高,二人形成个极为暧昧的角度,“阿错,你要小心二皇子。他的心虚和敌意太明显了,才刚你们对话时,我被他的眼神看的不寒而栗。”
萧错点了点头,又轻轻拍了下她的脸蛋,充满宠溺和安抚的意味。
他家小笨蛋某些时候是很敏感的,“我知道了。”
提醒了萧错注意,傅萦终归放了心。萧错也不打算将傅萦搁在一旁,索性牵着她的手到了二皇子身畔。
二皇子看着傅萦客气微笑。
傅萦又觉得自己有“炸毛”的趋势,手不自禁的紧了紧。萧错的干燥温暖带有薄茧的大手立即包裹住她的,安抚的摇了摇。
“小皇叔与婶婶这般恩爱,难怪父皇总说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哥哥。”一句打趣罢了,自己也掌不住哈哈大小。
偏殿侧门前,帝后二人在宫人的陪伴下走来,立于丹墀之上笑道:“你小子,进宫来这段路还想走到明早去不成萧错与傅萦等人抬头看去,正瞧见穿了一身淡蓝常服的皇帝与衣着华贵的皇后二人。
一行人连忙行了大礼。
帝后下丹墀到近前来,“都平身吧,无须如此多礼。”
皇后见了傅萦与她身边的宋氏和廖氏,便亲切的到了近前:“无忧媳妇身子可大好了”不等傅萦回答又问:“这两位便是武略侯夫人和廖夫人吧”
宋氏和廖氏忙又重新给皇后行了礼。
“皇后金安。”
皇后双手虚扶了一下:“无须多礼,今日不过家宴,二位如此拘谨,到叫本宫不自在了。”
“皇后言重了。”
皇帝那厢已挽着萧错的手臂走上丹墀,一行变客气的到了偏殿入宴。
宫中家宴自不比府中,帝后端坐首位,细长的桌案上铺陈各色小菜,萧错带着傅萦等人依身份落座,自有宫娥持公筷为众人布菜。
皇帝笑着问:“你也在府里偷懒半个月了,怎么,皇兄若不召你入宫,你就不想着来了”
“哪里会,着实是心情不好,怕将不好的情绪也带到皇兄这里来,皇兄原本政务繁忙,哪里有闲工夫为了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操心”
萧错面上笑容依旧,还带着些对兄长耍赖皮的味道。皇帝听的禁不住好笑,刚要说话,皇后却先一步道:“本宫倒是听说了当日之事的蹊跷,无忧,你也该好生彻查,定不要放过无端端害了湘亲王妃的人才是。”
萧错微笑颔首,垂眸望着白瓷酒盏中清透的酒水,片刻忽然抬眸看向皇后:“那依着皇嫂说,若真正抓住此人,无忧该如何处置呢”
傅萦敏感的感觉到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二百五十章 截杀

皇后的紧张与二皇子同样,都来自于心虚。当日游湖沉船后栽赃的事虽是二皇子执行的,背后却是他们娘儿们一起商议的。这件事若是宣扬开来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先不说皇帝龙颜震怒的后果,就是朝臣与天下百姓怕也会不依。因为经过南疆一战,湘亲王已是英名远播,天下人可以不知道二皇子是谁,却无人不知湘亲王,且百姓中还给他取了个十分霸气的名字,战神王爷。
皇后不平,同样征战南疆,她的皇子寂寂无闻,萧错却是狠狠地漏了一次脸,加之这些年来皇帝对萧错没道理的宠爱和喜爱,就连皇后都会禁不住怀疑,皇帝与湘亲王这样英俊的青年,到底是不是断袖。
就譬如现在。若不是皇帝的宠信,谁敢在皇后面前挺腰子?
问她,她还想问他呢!
皇后压着火气,掩口而笑:“无忧也真是的,这些男人家的事,你皇嫂妇道人家哪里懂得?怎样处置,当然是看你的喜欢了。想来就若是抓到那个人,你就是将他打死了灭九族了,你皇兄也照旧给你撑腰的。”
萧错笑嘻嘻的看向皇帝,道:“要真的灭那个凶手的九族,皇兄给我撑腰不?”
皇帝微笑捻须,“年轻轻的,杀伐心不要这么重。”
“我还记着小时候,是皇兄教会了我怎么不受人的欺负,您当时说,要是有人打了我一拳,我要立即打回去,一则我厉害起来,别人才不敢对我动手,二则,我若是当场不打回去,恐怕事后在动手,就变成了我主动寻衅,没有人会看到是别人先来欺负我。只会觉得是我欺负人。所以还手这种事一定要马上执行。”
萧错说着这些时,声音充满了怀念,仿佛眼前能看到小小的他哭的鼻子通红的抱着皇兄的大腿,哭诉两个小侄儿欺负他这个小皇叔年纪小。抢了他的糕点还揪他的头发,还骂他是小姑娘。
当时皇兄由着他抱着他的大腿哭,哭够了才抱起了他,像是父亲教导孩子一般,叹息着教了他刚才那些话。
皇兄虽是他的哥哥。可是在萧错心中,就如同一个父亲。
皇帝许也想起了当时的一幕,阳刚成熟的英俊面庞上露出怀念之色,指着桌上的一道香辣鸭掌道:“你不就爱吃这个么,特地给你预备的。”
王公公连忙拿了精致的描金小碟子,以象牙公筷夹了一些,轻手轻脚的放在萧错手边。
萧错笑嘻嘻的道:“多谢皇兄。”随即不客气的吃起来。
皇后面上挂着慈爱的笑,手中的帕子却是拧成了麻花。
傅萦垂眸用餐,因萧错特地将她安排在他身旁,是以敏锐的感觉到明显的敌意如针一般刺来。她有一阵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了,似乎嫁给萧错后过了一阵子安稳日子,就连“兽性”都退化了。此番小产做完月子后,猫科动物的敏感比从前还要强。
傅萦若无其事的打量敌意的来源。皇后的笑容简直就是“张嫂如母”的诠释。是二皇子的表情也绝无异样,虽然皇家将就规矩,食不言。然今日家宴仿佛也并非为了宴会,完全只是为了与萧错见面聊天似的,所有人都没有热衷于用餐,只是聚在一起开个座谈会。
二皇子不经意看来,恰对上傅萦盈盈的眼波。灯下看美人,且美人近日来越发娇弱,着实叫他心砰然,似被她美目扫一眼。心都要加速跳了。再看萧错,那英伟霸气的气势配以阳刚俊美的容貌,还有与皇帝对话时随意亲和的模样…
二皇子心内的妒忌,就翻江倒海起来。
当日明明一切都做的妥当了,怎么就没搜出证据呢!
他真想看一看父皇在看到萧错顶上谋逆的帽子时,还是否会如从前那般对他宽待。
“皇兄。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
萧错的一句话,使得殿内无声。
皇帝眉头紧锁,吹胡子瞪眼的道:“不是说了吗,你就安生的带着家眷住在王府,难道偌大一个京都城,还不够你玩耍的?那湘州虽富庶,到底人生地不熟的,你没事想着到封地去做什么?”
“皇兄,我已赖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到了年龄不去封地,原就是不和规矩的,朝中臣子许多人都颇有微词了。况且上一次臣弟不是与您的说好了吗…”
“说好个屁!那一夜都白罚你的跪了,你个倔驴!”皇帝气的蹭的站起身。
殿内再度寂静,宫人们各个慌乱的跪下。
罚跪?
傅萦轻轻咬着樱唇。
那一日他一夜未归,还说皇上留宿,回来后胡子拉碴满身霜露的她就觉得不可能是留宿那么简单,他是疼她,所以外头不好的事一件都不想让她知道。
“皇上,消消气儿。”皇后适时地出来打圆场,“无忧你也真是的,你皇兄说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嘛。天下臣子都是你皇兄的臣子,皇上的旨意叫你留下,难道他们敢说个不字?这宫里就是你的家,住着的都是你的家人,怎么,娶了媳妇就不能在家呆着了,还非要学市井百姓那般分出去单过?”
皇后的话虽是说的温温柔柔,仿佛训教弟弟那般,可最后一句“娶了媳妇就不能在家里呆着”却是极为毒辣。在座之人都不傻,这分明是暗指傅萦撺掇了萧错搬离京都。
皇帝的目光果然若有似无扫过傅萦。
宋氏看的心急,她知道萧错决意要走必然是有理由的,多半是为了让傅萦过的舒坦,然而她自己养的女儿如何会不知道?傅萦是绝不会为了自己舒坦就对萧错提出不恰当的要求的。从前在东盛也是这样,她是宁肯自己委屈一些,也绝不会给她添任何麻烦。
宋氏便要开口为傅萦辩驳。
萧错却先了她一步:“皇嫂说这是哪里话,您的意思是说无忧是那种娶了媳妇就忘了哥哥的人?那臣弟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皇兄的教导臣弟一时一刻都不敢忘却,即便要去封地,也是信守祖上的法定的无奈之举,是为了少给皇兄添麻烦,您这样说可真真的将无忧推向不仁不义之地了。”
皇后原就是要在皇帝面前提个醒,将火引到傅萦身上,她也知道萧错必然会护着媳妇。目的达到,便也觉得无所谓了。只是萧错的反驳将她的话头从傅萦身上引开,反倒成了她做嫂子的挑拨他们弟兄关系。
就是寻常人家,女人也没说话的反权力。何况是帝王家。皇后母仪天下,乃天下妇人表率,做出挑拨夫婿与小叔关系的事来,可就是犯了妇人乱家生事的大忌讳。
皇后脸上涨红,摇头想要辩解。
萧错转而一笑。道:“不过臣弟知道皇兄不会这么想的。是不是皇兄?”
皇帝紧绷着脸,哼了一声。
那模样却是不在意萧错犯错,纵容到了极致。
皇后顿觉挫败。
多年来一直是这样,萧错永远压着她的儿子一头,就脸她也要退让。皇帝将他宠的无法无天,甚至有些时候是没理由的宠。若说他们不是断袖分桃的关系,自古以来的兄弟关系,尤其是身在帝王家的人,有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
皇后郁闷不已,还要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