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这会儿鬓松钗吃,长发从挽发的簪子中滑脱了一半,她索性将簪花等头饰都拆了,将长发随便拢成一束用缎带绑了,便如糖球平日偎着她一般枕着萧错的腿蜷缩在他身畔。
这样让她觉得舒适有安全感。
她温顺可爱的像一只小猫,萧错瞧着便感心都跟着酥软了,爱惜的摸着她的头,道:“你放心,沿途的保护我会在去与萧羿商议的。”
傅萦眯着眼享受他的手指一下下滑过头皮,慵懒道:“从前都是叫二皇子的,怎么如今改了。”
“没什么,只是你我说话而已,随口这样叫。而且也是知道了一些真相,在提不起从钱的那种亲昵心思了。”
傅萦轻抿嫣唇,“看来我们担心的是相同的,若有人针对皇上,沿途或者是到了避暑山庄对皇上不利那可怎么好。你与二皇子要一同保护皇上此行周全,若皇上有个闪失,你们两人难辞其咎。”
“你且放心便是,要带你去避暑山庄散心的。你反倒为了这种事操心起来?你就放心将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只管依靠我不行吗?”萧错说的很温柔,但语气充满了坚定。
傅萦闻言定定的望着萧错穿了锦绣蟒纹皂靴搭在床沿的双脚,许久都没说话。
萧错有些焦急。将她抻到怀中抱起来,手臂圈着她纤弱的肩头,低头问她:“生气了?”
“没有。”乖巧的靠在他肩头,“可是你这样做很不公平。”
“啥?”萧错一瞬没明白她的意思。
傅萦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愿我劳心费神才不愿意将所有事告诉我。从前你几次三番的琢磨,今儿想让我知道了,明儿怕我乱打探又不想让我知道了。这些都是你对我的疼惜,我很感激。”
抬头看着他,与他对视时傅萦毫无退缩:“你既知道对我好,也当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想让我安全,我也是同样的心思。你想为我担当,我也同样想为了你。若是你真的只想一力承担,只想让我在你羽翼之下安生度日。那是不是不太现实?”
萧错被她凝望着说出这番话,心中又是暖又是动容,她专注说话时眼神中盛了细碎的光,好像只要瞧着他便有波光盈盈,知道她的情谊,再听她这番话,就是钢铁铸成的男儿也要化作一滩软水了,又何况她说的每一字一句还都是为了他?
萧错叹息,下巴蹭她的额头并不说话。
傅萦也不强迫他开口承诺什么。
只要今日的话他听进去就足够了。
皇帝此行早就在计划之中,且是年年都会做的事。是以一切出行的准备早就做好。待初二这日,一行人便启程了。
说是避暑,到了九月虽也有暑气,却也不似盛夏时候那般难耐。都这个季节了。不那么热了反而去避暑,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而且这一路,都太顺利了。完全没遇到任何麻烦,更没有任截杀之类的现象。
马车里,傅萦舒服的枕着淡绿色的弹墨迎枕,一手抱着糖球是一手端着蜜水啜饮。
一阵马蹄声接近。随即便是阿彻低沉冷静的声音传来:“回王妃,王爷说日落前就可抵达山庄了。”阿彻自动省略了一段,王爷才刚还说要是闷了就让王妃叫人去找他回来陪她。
人在陪皇上下棋,心却放在傅萦这里,叫皇上知道了还得了?
傅萦道:“知道了。你去告诉王爷,我这里没事,有珍玉和绿竹陪伴,还有糖球解闷,一点也不闷得慌。”
阿彻一怔,才刚他似乎没说过“闷”这个字吧?怎么王妃似乎知道王爷在想什么?
“是,卑职这就去。”阿彻在马车外拱手,随即策马而去。
傅萦撩起窗纱向外看去,只见前后绵延的队伍十分壮大,旗帜招展,侍卫庄严,她的马车所在是所有宗亲以及臣子家眷们最靠近帝后车架的,向后看去,更看得见队伍绵延数里,随行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策马的策马,步行的步行,那场面颇为壮观。
傅萦禁不住联想战场上两军对垒之时的场面,必然要比现在的壮观多了。想到战场,她便想起了傅家战死的儿郎,以及萧错平南疆时赫赫战功背后的伤痕。
傅萦便忍不住看向了最前头皇帝所乘的宽敞华丽的马车。
似有所感应似的,她竟看到那边萧错也撩起窗纱往后看来,二人恰好看到了彼此。
萧错冲着她笑,她也回以微笑,离着这样的距离,她甚至能脑补出萧错的小虎牙和脸颊上的酒窝。
心不自禁砰然乱跳,放下了窗纱。
那边的萧错也放下窗纱坐正了身子。
皇帝捻着一颗棋子哼哼:“就叫你陪着朕下盘棋,瞧你那个样子,成了婚就成了老婆迷了。要不这盘棋不下了,你去陪媳妇吧。”
萧错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那不成,待会儿还想跟着皇兄蹭饭吃呢,队伍里的厨子自然比不得皇兄带来的御厨。”
“朕看你是还想让你媳妇跟着一起吃吧。”皇帝恶狠狠落下一子,棋盘上发出“啪”的轻响。
萧错也不否认,只顾着嬉皮笑脸:“皇兄都知道,干嘛还戳穿臣弟。”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宴会
“你这混小子。”皇帝看着萧错那模样摇头失笑,将棋子随手打乱,道:“今儿晚上可不成。”
“皇兄难道这么点子小事就生气了?”萧错手持黑子无辜的看着棋盘。
皇帝无奈的伸长手臂越过棋盘拍了下他的额头,笑道:“朕是怕你继续输下去心里在有了阴影,回头再不肯与朕下棋了。”
萧错嘴角抽了抽:“皇兄不就是想在棋盘上将臣弟杀的无还手之力么,怎么这会子开始为臣弟考虑了。”
“谁说是为你考虑,朕是为了放长线,往后还想棋盘上找个对手呢。”
萧错索性将手持黑子随意丢下,挪到皇帝身畔坐下,道:“皇兄,为何今晚不成?难道今晚您要和皇嫂去开小灶?”
一句平常十分的话,倒是叫皇帝听出几分有色的味道。
“连朕你都打趣,也不怕朕叫他们打你了?”皇帝转而正色道:“今晚朕要宴请随行的宗亲勋贵和臣子家眷们,御厨要做什么自然是私下里的,赶明儿你再带着媳妇来,咱们再一同吃小灶。”
“知道了。”萧错笑。
说话间,已有人告知此处接近正门了。
萧错对皇帝行礼,笑道:“那臣弟就出去了。”
皇帝随意摆手。
萧错撩起车帘飞身掠出,行进的马车丝毫未阻挡他的步伐,眨眼间人就骑在了阿彻策马牵着的白马背上,白马毛色如缎, 十分神骏,正是当年东盛送给萧错的那匹,傅萦取名叫做御风的。
萧错身手了得自然不是秘密。帝后从窗帘往外头看去,正看到他矫健身影,不免都有些叹息。
这一路都沉默的皇后暗自咬牙,这人在她眼皮底下皇帝那般亲密,其实也着实是有这个资本的,相貌自不必说。文武又这般出色,她现在看皇帝对他宠信的态度,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断袖分桃之类的事自古又不是没有帝王做过。
皇后垂眸。袖中藏着的手险些将帕子撕碎了。
萧错这厢特意放缓速度,带着阿圆和阿彻一同立在一旁,看着帝后下了马车,随后便是随行而来的二皇子,再次就是王府的马车。
瞧着傅萦扶着珍玉的手下车。那模样温柔体态风流,加之抬眸看来时候眼波含水,就是自家媳妇相处久了萧错都禁不住心下砰然,也顾不上那么多,翻身下马随手丢开缰绳,快步迎了过去。
傅萦本想直接进了避暑山庄随着先行赶到的宫人去安置的,但见萧错来了,便与珍玉放缓步子走到路边,不要影响了旁人。
萧错到近前,旁若无人的拉了她的手。笑道:“闷了没?”携手引她往里去。
傅萦脸上微热。这人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避讳一些?
“没有,有珍玉陪我呢。”
瞧她明明害羞想挣开,却又舍不得挣开他手的模样,萧错心里大乐,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旁传来马嘶。一道白影冲出,唬的阿圆和阿彻都惊呼:“王爷!”
随行的臣子家眷以及护卫也唬了一跳。
那白马甚是神骏,又是日行千里的良驹,突然本来,就是阿彻运了轻功都没追上。
在一片惊呼声下。却瞧着马儿到了近前急急刹住,竟将伸长了脖子用鼻子去曾傅萦的脸颊。
傅萦轻笑起来,放开萧错到御风跟前,一面顺着它如缎的毛发。一面笑道:“它还记得我呢。”
萧错也笑起来:“真是奇了,它脾气倔的很,等闲人不让接近,当初阿圆想给它刷毛还险些被踹,倒是肯亲近你。”
美人与骏马的画面刚柔并济,着实养眼。萧错瞧着笑容满面。
因这一耽搁,随驾的大臣以及家眷们也都瞧清了这位临时现封的和亲公主的模样,不可否认,他们这一家在一处看着就像一副画儿似的。
傅萦摸摸御风的头,那马儿哼了两声,又长嘶一声,傅萦听了禁不住笑。
这货是怪她久不去看它呢。
动物的智力虽然有限,但感情却格外真挚忠诚,与动物相处,比与人相处更能有安全感。
傅萦低声与它说话,安抚了它许久才和萧错进去。御风则被阿彻牵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往马厩去了。
避暑山庄占地颇大,但游幸之处多,房屋不多,皇帝将萧错安排在比邻帝后正院的侧院,其余随行的大臣则是两家或者三家公用一个院落。
傅萦和萧错拉着手坐在廊下依美人靠说话,阿圆和珍玉自然张罗着吩咐随行的宫人进进出出去安排。
待到时辰差不多了,皇帝身边便有宫人来传话,说是晚宴设在大厅之中,酉正开宴,请王爷和王妃好生预备。
“预备什么呢?还要大妆吗?”
“不用,你这样就挺好打扮的太漂亮还要别的女眷怎么活啊。”萧错大手随意的顺顺她头发,扶正松了的赤金花头簪。
傅萦白他,“你直说不用大妆便是了,几时学的这样油嘴滑舌起来。”
“我一直都油嘴滑舌,你不是知道嘛。”
傅萦被他逗的禁不住笑,想起方才马车上珍玉说的“此行庞翰林一家也在内,庞小姐也来了,王妃可要防着一些。”不免叹了口气。
看来皇帝根本就没死心。
谁知道待会儿宴会上要怎么为难人呢。
萧错却不知傅萦在想什么,又陪她玩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时,就拉着她进屋去选了一身正红的云锦箭袖袄搭同色八幅裙让她换上,头饰也换上庄重大气一套金凤赤金的。
傅萦嗔他:“才刚还说这样就好,现在又急匆匆让换衣裳。”
萧错拿了口脂,以尾指占了一些,细心的涂在她唇上,笑眯眯的道:“想了想,还是希望我家媳妇亮瞎他们眼才好。”退后两步,满意的啧啧道:“怎么瞧都不腻啊。”
这人可真是的…
萧错判断没错,到了办宴的正厅,原本略有些嘈杂的厅内忽然寂了一瞬。他唇畔扬起得意的笑,身畔的女子美艳不失雅致,他自个儿都看不够呢。
他实在不知道,他那张脸才是在座女眷们屏息的缘由。
才刚在次位坐定,便有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二殿下驾到!”
在座忙起身行礼,山呼万岁。
第二百八十七章 找茬
“都平身吧,今日不过家宴,在座都是朕的肱骨之臣,算是家臣,就更无须多礼。”
“谢陛下。”众臣及家眷再度行礼,纷纷入了席。
帝后端坐首位,二皇子则落座于皇帝左手侧,与萧错和傅萦相对的位置。
二皇子抬眸正瞧见对面的傅萦,不由得眼神焦在她身上,半晌没移开眼,在瞧她身旁的萧错,二人同席并肩,并没如其余家女眷居后那般,就是那样明目张胆的平起平坐,他将对她的宠爱做的十分高调,而她享受的也理所当然。
垂眸,敛去多余的情绪,二皇子不想在萧错面前失态,也不想授人以柄,更不想给父皇再度找他私谈的理由。上一次做的事可能到现在父皇还在生气。
二皇子沉思之时看,皇帝已吩咐开宴,宫人鱼贯而入摆菜端酒,乐声响起,身着杨妃色舞衣的舞姬随乐声而入,腰肢柔软,轻纱曼舞,将殿内渲上一层旖旎的颜色。
傅萦其实对歌舞并不十分喜爱,奈何备嫁期间被养在宫中,皇后与长公主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一套教学的流程,硬是逼着她好生的学习了一番,身段舞蹈便是其中重要的课程之一。
在她看来,但凡女子能邀宠的手段,“娘家人”是都希望她学会的,只期待她能够长长久久的攀在萧错这高枝儿上才好。
傅萦瞧着那舞姬的舞蹈温柔婉约,隐含着一股不予言说的含蓄魅惑,这与东盛直白的风格却是不同的。
皇后这时端起酒盏,她白皙手指上的金镶红宝石戒指在殿内明亮的灯光下与白瓷酒盏呼应生辉,萧错与傅萦眼角余光都瞥见了那光,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皇后要的就是这效果,笑着道:“弟妹,做嫂子的敬你一杯。”
傅萦忙起身,双手持酒盏,先是行礼谢了恩。随即以袖掩着一饮而尽。酒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酒,依着傅萦,是吃一坛子都无所谓的。
只是傅萦觉得皇后看人的眼光很是瘆人,动物的机警告诉她。这位皇嫂现在很讨厌她,如果她是猫狗这类的小动物,怕是要被一脚踢飞,在狠狠的踩上几脚的。
如果她还是猫,一定会炸着毛转身就跑。
“弟妹好酒量。平日与无忧也常常对饮吧?”
一个和亲公主,没事拉着王爷喝酒,那不是魅惑勾引是什么?
萧错听的气不顺,刚要为傅萦说话,傅萦便已先一步开口道:“回皇后娘娘,臣妇原本不善饮酒的。”羞涩的用手背贴了微红的脸颊。
言下之意她不过是因皇后赐酒,不敢推辞才如此豪迈。
而她那娇娇软软的模样,说出的话由不得人不信。就是二皇子也觉得母后的手段有些拙劣了。
皇帝也被这厢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含笑看过来,举杯与萧错对饮了一杯。随即笑道:“无忧的酒量却不是你们知道的,他呀,烈酒能吃一坛,还照样能沙场上取胜。”
这与有荣焉的口气就不能收一收吗!皇后抿着唇,觉得自己若不是强压着火气,真恨不能撕烂萧错的脸。对皇帝的怨气也越加飙升。
她那般怨气,傅萦是感受最真切的一个,禁不住就往萧错身边挪了挪。也只有他家男人会给人这种安全感。
“怎么了?可是冷了?”萧错回头。
阿圆立即适时地递上一件鹅黄色的云锦云肩。
萧错接过,不容拒绝的给傅萦披上,还仔细系好了领口的带子。修长指头灵巧的将丝带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那眼神专注爱怜的倒像是在瞧自家孩子一般爱惜。
皇后妒忌皇帝宠信萧错,看到萧错这样对待傅萦,妒忌心更盛,感觉自己都要喷出火了。
皇帝则是一副见了老婆迷的无奈眼神。
此时便有臣子端了酒盏到近前轮番敬酒。待过了这一轮,皇后才有机会道:“这些歌舞,弟妹觉得如何啊?”
傅萦笑道:“能在皇上与皇后娘娘跟前服侍,自然都是极好的。”
“这样一说,倒显得牵强了。”皇后莞尔道:“听说弟妹从前在东盛时便擅长歌舞,曾经一舞动京城。不然怎么咱们无忧这样神魂颠倒?本宫没有那个福分,未能亲眼一见,不知今日弟妹可否愿舞一曲?也好叫咱们都长长见识。”
早已女眷瞧出皇后有意针对傅萦,闻言也都跟着附和。
傅萦一下子觉得这世界真是充满恶意。她如今是王妃,又不是舞姬,而且她的身份在此时代表了东盛。东盛原本就是附属于大周的小国,巴巴的送公主来和亲,难道还不能将自己的迎合之一表达清楚吗?这会子皇后当场便提出让她如舞姬一般表演的话来,难道是皇帝授意?难道平了南疆之后,皇帝现在有余力对东盛出手了?
心思转动时,傅萦却依旧在笑:“皇上与皇后娘娘若想瞧自然是使得的。只是旁人如今还未曾有这个资格吧?”
皇帝原本听皇后这样说话,就奔着看戏的心思去放纵这些女眷们起哄,也想看看萧错的反应。
谁料想,该出头的没出头,平日猫儿似娇软的人却笑着说出这么强硬的话。
皇后与二皇子这会子也惊愕了一下。
傅萦笑道:“臣妇虽才不惊人貌不出众,着实高攀了王爷,但这是我个人的高攀,并非代表了东盛。如今臣妇在此处,是东盛皇上、皇后以及全国的一片亲和交好之意,只希望两邦能长久和平下去,免两国百姓征战疾苦困扰,但并非代表了其他暧昧的意思。是以,臣妇若要舞一曲以娱皇上与皇后娘娘,那也是作为弟媳孝顺兄嫂的。”
说到此处,傅萦抬眸看向皇帝与皇后:“不过,还是多谢皇兄与皇嫂看重,回头臣妇准备好了,单独去舞了给您二位瞧,可好?”
倒是真小瞧了她。皇后咬牙,她这番话牵扯到两国大义上,倒显得她一个大国皇后在挑拨离间了。
而且皇后着实也不清楚,皇帝到对东盛到底是存什么心,是有意将之并入版图,还是希望这样继续交好下去。
正想着,皇后便察觉到皇帝锐利的注视,回眸,恰对上他不悦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也足叫她心头一颤。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毒
皇后垂眸,心下便忖度皇帝的心思,莫不是爱屋及乌到这种程度,她为难的又不是萧错,只为难萧错的媳妇难道皇帝也要插手吗?她这个皇后若连这么一点的事都不能做主,后位坐着还有什么意趣?
因心中有了不平,皇后现在是想什么都觉得悲观,只要瞧见萧错和皇帝笑谈,心里就不该有的生出“眉来眼去”这么个形容词,偏偏又不能如何,只能宽慰自己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妃嫔呢,今次皇上出来也没有带着那些什么妃子,是已是给足了她的体面。
可是这种宽慰也是怎么想都觉得悲伤。
皇后垂眸不做表现,皇帝也不愿意人前再多言语,吩咐人再上酒来。
二皇子那厢背脊挺直,双手成拳放在膝上看了许久,见皇帝并未龙颜震怒才总算松了口气。
内侍捧酒鱼贯而入,又是一番畅饮,才刚配合皇后想激傅萦出来舞一曲的女眷们各自收到自家男人的冷眼,心里也都和皇后一般憋闷忐忑起来。女眷们谁没有一些憋闷委屈的心事呢。
傅萦垂眸,也不饮酒,就只拣爱吃的菜随意吃两口,萧错虽举杯忙着应酬,也不忘了给她布菜,忙的不亦乐乎。
正当此时,却忽上位的皇帝忽然跌了酒盏。
碎瓷落地声原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明显,可众人无不是关注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的,酒盏落地的一瞬,除了丝竹声外,众人交谈皆戛然而止,抬眸看向主位。
“皇上?”皇后就在皇帝身畔,疑惑的撂箸询问。
谁知话音方落,却见皇帝扶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忽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啊!”皇后惊叫。
“皇兄!”
“父皇!”
萧错与二皇子慌乱的起身奔往上位,皇帝却双眼一翻晕厥过去,身子落地之前。堪堪被萧错接住:“皇兄,皇兄你别吓我啊!御医呢!传御医!”
二皇子这时也扶着皇帝领半边身子,与萧错一同将人放平在地上,随即也慌忙的叫御医。
臣子以及家眷们慌了。场面瞬间混乱。
傅萦凝眉站在案几之后,眼瞧着皇帝唇角的血止不住的留下,人已是失去知觉,不免咬着唇担忧起来。
此时除了往外头奔去的内侍去传御医,其余臣子与家眷们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傅萦能感觉到恐慌像涟漪一样以每个人为中心圈圈的散发出来,交织在一起落在自己身上,她几乎浑身的汗毛都被刺的竖了起来。
她担忧的看向萧错,却见萧错站起身,冷声道:“谁也不许离开半步,桌上饮食所有人不得碰触。”
有老臣站了出来:“湘亲王这是何意,可是怀疑我等?”
此话一出,仿佛一时激起千层浪,众人都在为自己被怀疑了而愤怒分辨。
萧错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叫每个人听的真切:“在查出凶手之前,在座每个人都可能存在怀疑,更可能存在危险,今日与皇兄而来的都是皇兄的肱骨,你们可别忘了!”
萧错的话既是存疑,又是一种变相的安抚。
众臣恐慌之余,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后却是抓住了萧错的话:“每个人都可能存在怀疑,也包括王爷?”
萧错回眸,冷淡扫过皇后的脸,淡淡道:“皇嫂这么说也无不可。本王愿意接受任何调查以证清白,可皇嫂今日几次三番挑衅,甚至存心挑拨大周与东盛关系,如今又挑拨本王与皇兄关系。不知你是何居心,若说怀疑,皇嫂距离皇兄最近,第一个查的就是你!”
他已经忍了皇后很久了。这无知蠢妇,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知同仇敌忾稳住朝臣,竟在这里扰乱人心!
她既有心摆明车马与他对立。他萧无忧怕过谁!
萧错并不凶神恶煞一般的发火,甚至声音都未曾提高,可是他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神情冷漠的令人见之心中生寒,那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平日里就刻意掩藏起来的那一面,沙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王爷又岂会是只会嬉皮笑脸之人,他不想隐藏锋芒时,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叫嚣之人胆寒。
皇后被唬的心都颤了,身子摇晃险些摔倒。亏得二皇子及时服了她一把才稳住身形。
二皇子其实也觉得皇后作为太过小家子气,也太过笨拙,方才还在想若皇帝追究起来,他要如何帮母后脱身的。可是自己的母亲他怎么想是他的自由,被人欺负可不行。
何况这个人还是一直压着他一头的萧错?
二皇子道:“这个时候皇叔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先将傅萦医治好了要紧吧。今日所在之人回头慢慢的一个个查过了便是。”
萧错自知道二皇子的心思与小动作,他坦荡的很,也不在乎他到底如何想,便道:“本王与王妃自可随意接受调查,如今本王只希望皇兄无恙。若真有个万一,背后动黑手的人指望本王放过哪一个?!”
放不放得过,轮得到你来说话?
这句是二皇子在心里默默腹诽的,却不敢直接说出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些什么。
专门负责皇帝脉象的刘太医很快赶到,当即便诊出皇帝是中了毒,“怕呕血是有了胃出血的症状了。还请将皇上移往卧房。”
皇后立即吩咐人去,随即自己便要跟去。
萧错却道:“在场之人不许动作,来人,给本王查明饮食。”
“是。”随行的御前侍卫当即鱼贯而入,四周把守着不许人离开,另有人以银针在皇帝的饮食之中试毒。
皇后气的跳脚:“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怀疑到本宫头上?”
萧错回眸看向皇后,并不立即回答。
只等待着验毒的结果。
而意外的是殿中所有的饮食酒水之中,皆无毒!
既无毒,就无赃证,萧错自然不能在强行拘下所有人,只能暂且放人。
而皇帝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毒,现在已经生命垂危的消息一下子便宣扬开来。
萧错这时拉着傅萦的手,一面走向他们休息的院落,一面嘱咐道:“现在外头乱,你别乱走动,我还要守在皇兄身边,身边让阿彻和绿竹他们保护你,你不要怕。”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急
“我自不会怕的,也没有什么好惧怕,只是你千万要留神,才刚那样与二皇子和皇后正面对上,空怕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若是想针对于你,现在的情况以他们的身份是很容易做到的。”
萧错颔首,笑着摸摸傅萦的头,“别担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如今多事之秋,他们更怕的却是我成为他们的敌人。”
傅萦抬眸看向萧错,一时间觉得面前这人有些陌生的帅气。见多了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偶然这样气势凛凛的厉害起来却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再一想这男人完全属于自己,便觉得不能更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