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也叫小说!”
多想想这些,或许我们便会多一些宽容——对那些我们不了解,或者不喜欢、不接受的东西。
什么东西才能叫小说?正像什么东西才能叫唱歌,什么东西才能叫相声,什么东西才能叫……武侠,一样,实在是个伪得很的命题。
你觉得你看的是武侠,它就是武侠了。
在我眼里,小说无非只有两种:好看的和不好看的。有争论的时间,不如用来去找几本好看的小说来得更重要。
如果你很幸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中学……嗯,推荐一本神作《怎样辨别黄色歌曲》,实体版已然绝版,网上应该还能找到扫描版,建议下载下来,一边听着邓丽君,一边慢慢咀嚼。
有些东西如果不能给予理解,就给予些宽容吧。
〔《怎样鉴别黄色歌曲》〕
出版于1982年,定价0.22元,近五万字。主要内容是音乐专家们教导人民怎样鉴别黄色歌曲。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最末一篇,系统介绍了资本主义国家腐朽没落的爵士乐、摇摆舞、摇滚乐、踢死狗的发展过程及音乐特点。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这本扫描自“中央音乐学院图书馆藏书”的作品被制作成PDF,作为“黑色幽默”的典范在网上流传。人们惊奇地发现,书中批评过的某些“黄色歌曲”。已经成为现时被认定的“经典”。比如《蔷薇处处开》、《何日君再来》。
〔《怎样鉴别黄色歌曲》观点摘录〕
1、许多表现妇女失恋或被遗弃时哀怨悲苦情调的黄色歌曲,它们并不是出于对这些被凌辱的妇女的同情,也不是为了表现她们的不幸,而是为了她们要博取廉价的怜爱的需要。
2、音乐并不是和黄色的内容表现无关的东西,而是形成整首歌曲的黄色感染力的一个重要部分。
3、黄色歌曲的特点是:音乐上,大量采用软化,动荡,带有诱惑性的节奏;旋律多采用叙述性与歌唱性相结合的写法;配上较细致的伴奏。演唱上,大量采用轻声,口白式唱法;以其裹声;吐字的扁处理;大量使用滑音与装饰音;演唱中出现歌腔延迟和重音倒置。
〔《怎样鉴别黄色歌曲》片段欣赏〕
《何日君再来》的第一段歌词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陪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青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这些表现悲观、颓废、及时行乐思想的歌词,配上软绵绵的、在技巧上经过精心处理的“探戈”节奏的曲风自然十分适应“软性电影”的需要。这也是这首歌后来在沦陷区被敌伪赏识、利用、推广,当作毒化人民意识的一剂鸦片的原因。它的社会效果是不好的。
【06、关于爬山】
一路,前行。
简单地往回看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宅……所以结尾,就说点走出去的事吧。
对于我这种爬来玩玩的人来说,冬天正是爬山的好时候:不会太热,不会踩上满身露水,最重要的是不会像春天那样,漫山遍野的登山者,让你恍惚间怀疑自己其实是来赶集的。
是一次组织的活动,三十多人,听着小溪的潺潺声,沿着并不是很陡的石壁慢慢攀登而上。
没有路,只能循着一块块石头慢慢走过。奇妙的是,每当你以为前面已经无法走通的时候,总能在下一步时发现一块方才在你目光死角处的石头接续上了道路,让你能够继续前行。
这实在应该是一次美丽而可爱的路程。
慢慢地,发现有些问题。
一路上欢歌笑语,一路上斗志昂扬,一路上意气风发,但我们从来没有停下来,没有留意过路边的美景,我们只是说笑着,或者沉默着,一路前行。
为什么?登上山巅固然重要,但我知道,我们都不应该是那种只重视结果的人,我们应该会喜欢这一路上的清澈见底,喜欢这些傲然独立,甚至会喜欢上路边的独自怒放。
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没有一个人招呼一声:“这里好漂亮,让我们好好欣赏一下吧。”
——虽然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停下来,一起看一看。
或许是大家都太不自私,太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更不愿意落队成为大家的麻烦。谁又能确定其他人都喜欢这一树梅花,这一株绿草?谁又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兴趣而让所有人放慢速度呢?
只要不能确定每个人都愿意留下,就没有人能够毫无愧意地大喊一声:“停一停,欣赏一下吧!”因为我们都害怕别人会在心里郁闷:“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无论你想推动或想改变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
于是,在所有人善意的集合下,我们一路前行,错过了寒风中怒放的寒梅,错过了死而不倒的枯树,错过了随着寒风飘摇却始终站立的茅草,错过了沿着巨石环绕欢笑的小溪。一路,前行。
在什么时候停下?
在我们自以为找到了大家都想要停下的地方,或者说,大家都无话可说的地方。
比如:饭店。
于是,我们急匆匆爬上了山顶,找到山坳中一家贵得离谱的饭店,围坐着,看着墙壁上斑驳的花纹,枯等着饭菜。
人都是要吃饭的。
但是,每个人的背包里似乎都带了足够多的水和干粮。
然后,我们下山。
一路上,总觉得应该总结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找个地方面壁思考去。
也许,你知道答案。
最后,感谢被我凌乱的文字折磨过眼睛的编辑们,是你们让这个不成熟的故事一步步走向了成熟;感谢不吝自己的时间,读完这篇小说的读者们,你们是作者永远的动力;感谢有耐心看完这段胡言乱语的看官们。谢谢你们陪着一个低烧禁足的病人胡扯了这么久……
相信我,下一个故事会更加精彩。
【07、剧透月寒的小札】
〖剧透无罪 剧透有理〗
翻开《武侠版》2009年3月的上半月版,在《深谷疑云》的末尾,三月初七大人很吊人胃口地留下了两个悬念:
其一,白衣侯和秋声振之间究竟有什么赌约。
其二,“三月初七”这个笔名到底暗含了什么深意。
不知经过了月余的猜测及讨论之后,您是否已经寻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正解?
月寒在这里要说的是,板着脸的故作深沉,其实背后并非一定有啥高深莫测的含义,这句话用在此处似乎正好合适。
啰唆完毕,下面进入剧透时间:
答案一,请进入一段被雪藏的隐蔽剧情。
塞外木屋,遗世独立。
与柳蝉儿的全神戒备不同,小屋的主人白衣侯朱煌此刻正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那神秘来人全身隐藏在一袭雪白的斗篷内,完全看不见他的一寸肌肤。他的人只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可是一股剑气仍然溢满这小小木屋,直让窗外的风沙都似饱含忌惮,不敢再喧嚣。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剑意——天地之间,唯此一剑,唯剑楼主秋声振!
“师兄,可否和我一赌?”
白衣侯微微摇头:“陈元度合围将成,七君子已入绝境,你真的对他们有如此的信心?”
秋声振平板的语声丝毫不见波澜:“即使陈元度困不死他们,还有我的剑,他们一定会死。但这不是重点,即使他们败了,也只是力不能及,却非你所预期的分崩离析。即使他们死了,但仍能证明,在江湖的利益博弈之外,仍有热血,仍有理想。”
白衣侯依然微微摇头:“你仍然相信这一切,即使那几人里面就有你亲手放下的钉子?”秋声振道:“就是因为那钉子,我才相信,肮脏的威胁和利益并不能真正地掌控人心,只有纯净的理想才能。”
白衣侯还是摇头:“你错了,彻底错了。你其实没有看到,掺杂着肮脏的人生才是常态,而对完美的狂热追求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完全的纯净是不存在的。任平生是个奇才,但他一直太顺利,所以并不明白真正的人生。当你要求完全的‘善’时,只会把所有人都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包括他自己。他会被自己逼死!”
秋声振道:“或许你会说我也一样不明白人生,但我终究还是相信,世上仍有残留的纯净。如何?可敢和我一赌?我说七君子终究不会散,义气总会长存!”
答案二,“三月初七”与任何节日、节气、大众普及型纪念日……统统无关。准确地说,这一天是三月初七这家伙一个人的节日。因为就在此天,他生命中的另一半呱呱坠地,他的人生就此完满,鼓掌,撒花。
《绿林七宗罪系列》至此已渐入佳境,而下一个故事会将时间拉回到《春雨封城》故事发生的N年之前:那时白莲教将入颓势,白衣侯远未倒台,龙马牧场声势正隆……
各方势力被命运的巨手再一次变幻组合为新的平衡,而永恒不变的,是人类心中萌动的欲望与罪恶,以及考验读者智商的沉沉谜局。
《绿林七宗罪》第三弹《无声惊雷》,《武侠版》2009年6月上半月版上线!
一、猫与鼠
大明的兵部尚书石天修永远是那么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无论是面对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还是一名普通的边关小卒,这似乎与生俱来的笑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乍一看,他无论如何都不像这个世上最强大武力的掌握者,反而更像一位和气生财的店铺掌柜。
但看久了你便会发现,同样的笑容,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其实仍有着些微的差别。比如现在,他的笑容便显得格外的灿烂:“你的机会到了……”
“不去。”
可惜,如此灿烂的笑脸也没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仅仅用两个字便斩钉截铁地打消了他一切的企图。
大明的军伍之中人人皆知,石天修的笑容可不是那么好接的。而放眼整个禁军,敢如此打断兵部尚书,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位顶头上司留的,除了禁军第一高手、八十万禁军总教头霍惊雷之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此刻,霍惊雷手上正握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径自入神地在纸上画着什么。面对这位高高在上的顶头上司,他竟是头也不抬,一口便把笑脸背后的所有潜台词全部顶了回去。
石天修的笑意不变。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尴尬,只跷起左手的大拇指:“人言‘惊雷无声’,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猜出我的来意。不过你不妨再猜猜看,我既然早知你会拒绝,为何却还敢来请你出山呢?”
虽然名义上石天修乃是帝国军人的最高统帅,但是面对这禁军第一高手,他却从来不敢托大,竟是自称“在下”。
霍惊雷五官英挺,只是面色略白,鼻梁高直,眼睛竟然不是普通的黑,而是依稀带着些蓝,看上去倒与那些西洋来客有几分相似。只看他无根无基,却能屡成大事,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在论资排辈风行的禁军中脱颖而出,显然不是光靠一身武功便能成的,若论心机深沉,他自信不下于面前的这个老狐狸。此刻听到石天修自信满满的话语,霍惊雷心下猜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请大人明示。”
石天修抚一抚长髯,不紧不慢地道:“此番俺答臣服,圣上宽宏大量,遣使与俺答会盟于边关。盟约若成,实乃万民之福。”
霍惊雷冷笑一声道:“我不懂什么万民道理,只知俺答欠我大明无数血债,虽如今圣上宽宏,不让贼酋血债血偿,但让霍某去保护他,霍某这个粗人自觉还没有如此心胸。”
石天修失笑道:“你若还算粗人,那天下岂还有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此番来请你,是去边关会盟不假,但却不是为了保护俺答,而是请你去对付一个人。”说到此处,石天修刻意左右看看,待关子卖了个够,方微微低头。只轻声说了一个字:“莲!”
霍惊雷怵然一惊,原本散漫的眼神霎时转为凌厉,虽仍未说话,石天修却是心下一宽,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说服了这京城的第一高手。
霍惊雷少年得志,武功智计均是一时之选,虽然年纪轻轻,却可以说是无往不利。除了那次——
隆庆二年三月,湖广布政使徐同联手七大宗门之一的金刀盟,禁绝白莲教,大肆捕杀白莲教徒,意图将白莲势力逐出两湖。当即,白莲教颁下三十三天生杀令,言三日内取徐同人头。
朝野顿时震动,其时已崭露头角的霍惊雷奉命保护徐同。而白莲教方面派出的杀手,便是白莲教主七世弥勒许云鸿的亲传弟子——莲。
那是一场两个江湖顶尖年轻人之间的豪赌。而赌注便是湖广布政使徐同的人头与白莲教的威势。那一刻,杀手和禁军、这一对命运的天敌各出奇谋、旗鼓相当。这场精彩绝伦的猫鼠之斗,已成为江湖游侠少年们口耳相传的传说。
直到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恰也是徐同的寿宴之时,终究是刺客之王棋高一着,以一只左臂的代价运起龙雀宝刀斩下了徐同的头颅,扬长而去。自此一战,第一刺客之威名扬江湖,也让白出道后无往不利的霍惊雷首尝败绩!
“俺答归顺朝廷,却大大地得罪了白莲教,令三十三天生杀令重现江湖。好在此刻许云鸿困居龙虎山,只能颁令却不能亲自出手,否则……俺答也是一代枭雄,纵观白莲上下,有能力对他造成威胁的,非‘莲’莫属!”
看着眼前笑容益盛的石天修,想起那日寿宴上将自己的自信击溃、让自己此后夜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惊天一力,霍惊雷的嘴角沁出一丝冷笑。
石天修正要继续说话,霍惊雷忽将左手那块黑乎乎的物事一扔,把手上纸径自放在石天修的面前,突兀道:“如何?”石天修倒也习惯了霍惊雷的作派,顺手拿起那张白纸,稍一看,不禁一笑。
——那纸上却是一幅石天修的肖像,却并非是时下流行的写意风格。看那画面线条刚硬,纤毫毕现,甚至连下巴的阴影,嘴角的皱纹,都被一笔笔地刻印在纸张上,惟妙惟肖。石天修乍一看上去,甚至怀疑手中拿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面镜子。
霍惊雷首次抬头,道:“如何?”看来相对于边关的生死搏杀,他更在意的是世人对这画的评价。
石天修看了半晌,方笑道:太阳慢慢爬上了东方“叹为观止!我也算浸淫书画半生,却不曾想到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画法,竟可将真实完全显现而出。”
霍惊雷自得地一笑,却听石天修续道:“这想必就是西方传来的绘画技法。我对这种技法一窍不通,原本无从置评,不过天下画意相同,此画技巧倒是足了,但若单论其本身来说,实在只能算是下品。”想不到方才还如此低姿态的石天修此刻出言却如此直率,霍惊雷愣一愣,没有接话。
石天修继续道:“画讲求的是技为基,意在先。此画虽纤毫毕现,技巧让人叹为观止,但看起来却让人生不出丝毫情感,只是将你之所见刻板地展现而已。恕我直言,按你现在的路子走下去,终究只能成为画匠。”
霍惊雷喃喃道:“该怪你自己长得有问题……”忽然,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好,我便陪你走一趟边关!”石天修闻言一喜,却摇摇头道:“不是陪我去,是你自己去。”霍惊雷笑骂道:“难道要我去跟俺答谈判不成?”石天修的笑容不变:“跟俺答谈判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侯爷!”
“白衣侯?!”霍惊雷大惊,想不到这次事件竟然还和这个传说中的神秘人物扯上了关系,“白衣侯去了,还要我去做什么?白莲教虽然势大,但难道还能在白衣侯的眼皮底下杀人不成?”
石天修罕见地收起了笑容:“白衣侯在想什么,可是没人知道的。”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却不再说话。霍惊雷笑道:“那你要我做什么?去跟白衣侯作对?你不怕他回来拆了你的老窝?”
石天修苦笑摇头道:“如果说当今天下是一座风雨飘摇的小屋,那我们便是泥水匠而已,所能做的只是修修补补,你明白么?”
霍惊雷不答,转头望向北方。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即将来临的,将是一场他从未曾经历过的危机!
二、刺杀,刺杀
战马的鼻中喷出团团白气,却丝毫不闻马嘶之声。近千黑甲骑士拥挤在这小小山谷内,却丝毫不见混乱,一个个沉默的面容仿佛凝成了一股可见的杀气。好一支剽悍的精锐部队!
所有人都没有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一把刀上。
刀刃三尺,刀柄亦足有三尺,吞口处浮刻着一枚栩栩如生的狼头,利齿森然,似欲择人而噬,狼眼处镶着两颗巨大的明珠,在幽暗之处依然闪烁着幽幽的毫光。
执刀之人,身高过丈,一身牛皮软甲,脸上一道刀疤斜斜从右眼连到右唇边,正是俺答汗的弟弟、大汗金帐卫士的头领——兀都。
刀光闪过,没有丝毫花巧,刀式充满了战场上铁血对决、一去无回的酷烈杀意,仅仅简单地一刀劈下,却让人逃无可逃。那假扮牧民的刺客目中也露出困兽之色,举刀迎上!
下一瞬,没有预想中的金铁交鸣之声,毫无声息的,那剽悍的刺客已被连人带刀劈成了两爿。
“第七个了,今天白莲教的刺客似乎特别疯狂。霍将军,你怎么看?”说话的人就站在霍惊雷的身边,身形甚是瘦弱,一身喇嘛装束,汉语说得虽然通顺,但语音却生涩。
此人是青海圣识大喇嘛派来与俺答交涉的特使,索南贡。
俺答汗近年与青海喇嘛教联系颇多,特别是在与白莲教撕破脸后,两者更是愈发地密切起来。这索南贡文武双全,在青海喇嘛寺内地位颇高,此番被派来与俺答联络,恰好霍惊雷来到俺答营帐,因为他懂得汉蒙双语,故受俺答之请,来给霍惊雷做翻译。
藏区的喇嘛教派门阀重重,那青海圣识大喇嘛索南嘉错是格鲁派百年难遇的天才人物,十三四岁时便已成为前后藏区隐然的宗教领袖。霍惊雷这几日和索南贡交谈之下,已然发现青海喇嘛教野心甚大。此番格鲁教派趁俺答汗势力扩张至青海的机会,怕不仅有借土默特之力压倒宿敌噶玛噶教派的意图,更有以蒙古为跳板,影响中原的野心。所以此番索南嘉错怕是下了大本钱,不仅派来了教内最年轻有为的喇嘛,更是送上无数厚礼,加上其在青海巨大的宗教影响力,连俺答这等枭雄也不敢对其稍有轻忽。
基于白莲教的缘故,霍惊雷对这远在塞外的教派也有着一股天然的警惕,不过就此刻而论,他与索南贡倒也可算是处于同一阵线。
根本没有注目那血腥的厮杀,霍惊雷只盯着不远处俺答汗苍老的身形,口中道:“你数错了,是八个!”他的话音未落,却见俺答身边的一名卫士骤然飞身离鞍,直直扑向那草原的霸主。谁也没想到,前面的七名刺客不过是制造混乱的工具,而真正的杀招,却是这名早已悄悄隐藏在卫士中的白莲死士!
白莲教在蒙古经营多年,连俺答也料不到,这样一个神秘的教派一旦发作起来,会是多么的可怕。就像现在这样,一个足以让俺答信任的勇士,却露出了狰狞的根底。
变起突然,兀都大惊,却不及回身相救。
眼见俺答已在眼前,刺客心下暗喜:弥勒保佑,自己终于可以除掉这背信弃义的魔王。正要出手,骤觉眼前一花,两个人影毫无征兆地挡在了俺答面前。刺客暗叹一声,悄悄伸手一握。
霍惊雷执掌禁军多年,对白莲教的刺客路数甚是了解,故而能料敌先机,挡住这刺客的进路。方要出手将其擒住,却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一个娇小的人影已出现在他身侧,挡在刺客之前,依稀能看出是个女子。
尚不及看清她的样貌,那女子已然出手,却只是空空挥出双掌,没有任何兵器。刺客右手长刀一扬,招架而来。可仿佛魔术一般,那女子的双手离刺客手臂还甚远,丝毫没有接触到刺客的身体,却见刺客骤然一声哀号,左臂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砍过,瞬间与身体分离,血如泉涌。
好诡异的武功!霍惊雷正自惊叹,忽然鼻端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当即暗叫不好,左手挥出,却是挡在那女子与刺客之间,阻止那女子进一步攻击,同时长刀挥出,攻向那刺客。
那刺客左臂已断,身形迟滞,眼见长刀攻来,快逾闪电,却丝毫无还手之力,只得闭目待死。霍惊雷的长刀却是平平拍在刺客身上。那刺客只觉得一股大力用来,身子瞬间被击飞,直直朝后落去。
那女子眼见就要生擒刺客,却被霍惊雷的左手挡住,当即双掌挥出。又是对付那刺客的同样一招,竟想把霍惊雷的左臂也一般切下。霍惊雷只觉左臂根处一凉,瞬时醒悟。那女子所用的原来是一根极细的透明长丝,坚韧至极。若缠在人身上则不啻于利刃。当即不待女子用力,他暗运内力,左臂肘关节骤然从不可能的角度反转过来,一指点在女子的右手虎口处。女子只觉右边身子一麻,不由得一松手,霍惊雷左臂一缩,立时脱困。此刻他方才看清,那女子的武器却是连在她两只手中指上戴的铁指环上。
那刺客被打得远远飞出,恰好落在数名金帐卫士之间。一名金帐卫士心下暗喜,一件大功到手,方堪堪抓住刺客,却听轰的一声,红光闪动,地面瞬间被炸成一个大坑。原来这刺客竟然身缠炸药,不惜以身与敌人偕亡!要不是霍惊雷见机得快,这一爆即使炸不死俺答,但霍惊雷和那女子怕都要粉身碎骨了。
不过短短一瞬之间,霍惊雷飞身拦人,分心二用阻下女子、击飞刺客,待到此刻尘埃落定,他方才有暇打量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瞬间,霍惊雷只觉得心口一痛,仿佛梦里千回百转几千年来纠缠不清的前世情愫瞬间涌上心头。饶是以他京城第一高手的修为,在一瞬间也几乎心神失守。
那是一个女子。一个绝美的女子!一眼看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她并不妖娆,甚至带着些英气,带着些男人般醉卧沙场、迎敌斩首的杀气,身上一袭淡紫的布衫,蜡染着繁复的花纹,这本显妩媚的衣衫穿在她身上竟有一种浴血战衣的感觉。看她昂首阔步、目不斜视,竟然比四周的大汉更像一名战士。但若细看,在那硬挺而坚毅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缕柔媚,并不多,可这仅仅一丝的柔媚却能透过那重重英气,给她的面容添上无数风情,淡淡地化解掉过于坚毅的杀气,轻轻地告诉你,这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有着颠倒众生魔力的女人。
不用猜,他也知道了这是谁。三娘子,钟金!
近来边关风云变幻、风雨欲来,其实转来转去,从根底上却是这个女子引起的。三娘子,草原上的明珠,本是俺答孙子把汉那吉的未婚妻。俺答出征瓦刺,只一见到这绝色的妖娆,便仿佛被摄走了魂魄。当下,这纵横草原的霸主竟然不惜背德与自己的孙子争夺这名女子。
于是,因为这个女子,把汉那吉出走大明;因为这个女子,心怀愧疚的俺答为了换回自己的孙子,不得不答应大明的条件,撕毁与白莲教的盟约,拔除了赵全这颗让朝廷头疼许久的毒瘤;也是因为这个女子运用了自己在草原上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居中调和,才有了这场边关的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