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是运气好。
手去转门把,一转动,就轻轻地往里推,这是个通常意义上的办公室,挺大的,空间挺大,地板铺地,挺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尚品,似乎在看文件,而他的身后是整排的档案柜,放着一些书,还有文件——
办公桌的前面,是沙发,是两个单人沙发,两沙发中间摆着个茶几,上面放着茶叶,还有一次性纸杯,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
段乔不由得想起她们学校校长的办公室,跟这个几乎是差不多,而校长办公室的东西显得很新,这里的嘛,新肯定不是新的,也肯定不是旧的,半新不旧。
她进来时,他连眼皮子都没抬,更别提能有人给她倒个茶什么的,当然,他要是给她倒茶,她估计也得吓坏了——
人家是领导,而且是教育厅的领导,她感觉小心肝都乱跳。
“尚、尚主任好?”
她进来时,还记得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站在他办公桌前面,目光看着摆在他桌面的上小红旗,也就瞄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站得直直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紧张的腿都快发软了。
他微微地抬头,像是现在才发现是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意外,“小段老师?”
“尚、尚主任好…”她再说了一句,这不争气的人,还是没能不结巴。
“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像是能解决她所有的困难。
越温柔,越叫人害怕,段乔就这种感觉,她一把将包拿下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面,直接将他桌上的文件都压在包下,一拉开拉链,就想把钱往外面拿——
她的钱还没拿出来,手已经叫人按住了,她莫名其妙地抬眼看向他,却惊见他一脸的怒意,甚至是脸色微沉,沉的有点暗,有那么一种她好像是做错了什么的感觉,让她快速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可他不放,非得按着她的手,疑惑地问她,“小段老师是要干什么?”
像是从来都不懂她的意思,现在这个时候还问她要做什么,让段乔有点吃惊,她想的是也许他就是嫌钱少,没想到他翻脸不认人,完全不在她的预期里头,手被他压住,手心对着钱,手背挨着他的手——
那手似乎有一种烫意,烫着她的手背,她的心瞬间漏跳了两拍,脸跟着有点红,“我只是想让尚、尚主任吃一下我、带来的奉、奉化芋头,答谢一、一下尚主任把、把车子无、无条件地归、归还于我,尚、尚主任能、能不能给、给个面子?”
她把当初的借口拉出来,反应算是快的,人试着站得挺直。
“是你的车子,自然还你。”尚品放开手,收拾起桌面的文件,“不用这么见外,我跟高炽还算熟的,你要是把这个给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问的算是过分的,可算来算去段乔从来没有看不起过他,哪里敢呀,人家是领导,她虽说私立学校的,但总归是个老师,哪里敢看不起领导的——就是想也没有想过的。
她立即诚惶诚恐了,打自小起,她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难得有回主见,主见的后果叫她想想都要哭,现在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把这个事解决了,人家不要钱——
不要钱,那要什么?
她不敢想,都说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用钱不能解决的那就是大事,她怎么办?
难道是摊上大事了?
这结果叫她实在是双腿沉的跟灌了铅一样,咬咬唇瓣,“没、我没有、我没看不起尚、尚主任,尚、尚主任你就看在高、高炽的份上,别叫我、叫我心里有、有负担,好、好不好?”
不收钱,她心里有负担,要是人家收了钱,等于两方面的事,不止她送钱的人有事,他这个收钱的人也有事,总不能叫她一个人担着走后门的后果吧——
听听,人就这么自私的,她就想到自己了,压根就没去想她把钱带来在人家的办公室直接送钱,那岂不是把人家都连累了?
没想,她就想着他收下钱就好,至少出事时不止她一个有事。
“那你是想让我也有负担?”尚品冷冷地盯着她。
她的想法很简单,差点就立即点头了,还没点下头,幸好还有点理智,让她没点头,结结巴巴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没、没那个、那个意思,我、我绝对没、没有,”她深呼吸一口,手从包口拿出来,心虚地将拉链拉回去,那手垂在身侧,隐隐地似乎还能感觉到手背还残留着那种热度,叫她心惊肉跳,“尚、尚主任,我得、得谢谢你,你、你觉得、觉得怎么样的、谢法才合适?”
尚品听到这里,眼里的冷意似乎少了点,“晚上一起吃饭?”
简单的话,她并没有觉得不对头,甚至觉得他提出要求,还让她松了口气,“好、好,那尚、尚主任几点下班?”
“你去订个位子,随意点的,我手机号你晓得的,到时发个短信给我就行。”
这要求还真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与她想象中的要求不一样,她都做好送八万钱的准备了,现实告诉她这八万钱估计用不上?
她有点想不通,还是觉得钱还在就好。
其实忽然间有种想法,觉得尚品人还不错,她怎么就那么傻的,还想送人钱,这万一叫别人晓得了,岂不是要毁了他的前途,有那么一刻的,她觉得自己完全是万恶的罪人,差点把一个年轻有为的人拉入收贿的黑路。
她为此非常自责。
对,就是自责,人家没那个意思,估计是把她送芋头的话直接当成送芋头了,而她到是跟个“知道潜规则”的老派人一样去送钱,完全是要把人家给毁了。
省城,她其实不太熟,又不是闲得没事就爱往省城跑的人,她一向是不出门就不出门的,非得出门时也得有个重要的理由,上回到这里来都是婆婆郑主任的发话——
还没等她走出教育厅大楼,她手机就响了,赶紧的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她刚才松下的心就立时地悬了起来,是她的婆婆郑主任,“妈?”
她轻轻地叫道。
“你来省城学习了,怎么都不跟我说声?”郑主任的声音,像那天在饭店里吃饭那样子温柔,甚至听不到一点点儿往日的那种矜贵的味道,“我让司机去接你,晚上陪陪我?”
郑主任叫她陪,完全是她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段乔都觉得也许自己的耳朵都出现了幻听,手指悄悄地掐向她自己的手腕,会疼,她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上面的红印子,让她眨了眨眼睛,才把要流出来的眼泪给忍了回去,“妈,我这边跟同事一起,实在不好走开…”
理由太虚,她说完后,都准备等着挨郑主任的批评,批评她个主次不分。
“那好,你在那里好好地跟同事相处,也好好地学习,这次学习不一般。”
郑主任的话很好听,没有一点为难。
结束通话后的段乔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现实告诉她,她刚才听到的确实是她那位婆婆——郑主任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听错,那确实是郑主任,她的婆婆。
简直是天下红雨了?
她就这么想。
挠挠脑袋,她对于想不通的事,就不会再去想,反正总归是好事就对了。
请人吃饭,其实是个大问题。
她对省城不熟,怎么找个过得去又不会显得太过的地方请尚品吃饭,这个是问题,离她学习的地方太近也不行,离教育厅太近好像又不太行,她怕叫人看见。
冷不丁的,肩膀一紧,原本好好地在她肩上挎着的包,瞬间就给人夺走了。
她那个惊的呀,两手连忙要去抓包——
几乎是奋不顾身的去抓!
容易嘛,不容易的,就那么个包,她的手指头都没碰到,视线到是瞄见那个人,沈济南,手里刚好提着她的包,作势还打开她的包,从里头拿出一沓钱来,还朝她扬扬手,“瞧瞧,这随身带着的钱,这么多,好几万了,给谁呀?”
给谁?
她要给尚品的,偏现在落了沈济南手里,就像是自己的把柄民叫人抓住了,她似乎都能看到自己当不成老师,而且还把尚品给连累了,要真是来个抢劫的,她估计不敢上前,宁愿是丢钱消灾了事——
可偏是沈济南,她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迳自扑了上去,想把钱给抢回来。
到是沈济南老神在在地那里耍她,她往前,他往后退,她往右,他往左,举着个包,还把钱掏出来,一张张地往地上飞,“不要钱啦,不要钱啦,——她不要钱啦,快来拿啦——”
亏得这就在教育厅不远处,旁边都没有什么店面,路上又没有什么人,他飞钱一张,她就去捡一张,捡得个辛苦的,看着钱还在乱飞,心里简直像被撕开一样痛,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沈济南,你这个坏人…”
个骂人,还辞穷,还骂不出什么长串的话来,挤来挤去挤得鼻水都跟泪水一起流,就这么个“坏人”,惹得沈济南发笑。
“我原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谁跟你说我是好人了?”人个三七步站在那里,还把钱往外拿,往外飞,看着她哭得个委屈样,笑得更乐了,“个中校的老婆,还给人送钱呢,一点觉悟都没有,大家快来看哪,快来看哪——”
她给叫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步子就冲上去的捂住他的嘴,死死地捂住,满是眼泪的眼睛难得出现一丝狠意,那种要不管不顾的狠意,可她到底是没干过狠事,总是没有底气,“你别、别叫…”
他让她捂着,像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手也不飞钱了,还点点头。
个乖乖,她还真的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再附上一句,一边流眼泪一边用胡乱地抹眼泪,“你别、别叫了,我把钱给、给你…”
“沈济南——”
她就要把钱二送出去,结果来了个声音,回头一看,顿时像看到了救星,巴巴地放开沈济南,几个步子就跑到来人身后,抽抽嗒嗒地告起状起来,“尚、尚主任,他看、看见了,我的、我的钱…”
尚品还真就挡在她面前,把沈济南给挡了,伸手朝向他,“欺负个女人算什么事,有你这样的,把人都弄哭了?”
“怎么了,你不是为了她而跟我闹吧?”沈济南吊尔郎当地,说到最后,语气还有点悻悻然的,他一手指向尚品身后的人,见她又缩了缩脖子,那个表情呀,都说不好是什么了,“不就跟她开个玩笑,你用得着急哈哈地跳出来?”
“把包拿过来。”尚品没跟他多说,直接切重点,“太闲了是不是?”
段乔躲在他后头,有那么一种感觉,似乎有他在前面挡着,她什么事都不会有,油然而生的感觉,叫她心慌慌,却一手捂着胸口,人还是躲在后边,不吭一声。
“闲什么呀,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为难人。”
还真的,沈济南真把包还到尚品手里,连他飞掉的钱,他还老老实实地捡起来,都通通地放入包里,把包整齐地交到他手里,人还乖乖地走了。
简直跟做梦一样,这么简单的就拿回来了。
她能不高兴吗?
简直高兴的快疯了。
“尚、尚主任,谢谢你,谢谢你。”她真诚的表达谢意,觉得自己欠这位领导老多,上次跟个笨蛋一样送人钱,差点把人的前途毁了,现在还让人救了,她就觉得这救的老及时,大恩大德的,都难以表达她内心的感激,“尚、尚主任,你现在能走了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也有点不好意思,脸色微红,刚才的惊吓已经过去了。
尚品把她的包递到她手边,“嗯,”他转身朝后边走去,那里是停车场,还回头对她微笑,“现在去吃晚饭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不会,一点也不会。”她迅速地摇头,赶紧在后边跟上,紧紧地拽着包,生怕再发生刚才的意外,“尚主任,你跟那个人很熟吗?”
“你是说沈济南?”
人家温和地问她。
她又是点点头,两眼期盼地看着他,“他怕你呀?”
恨不得他点点头。
可尚品的回答让与她的想象有点远,“没有那回事,他给面子而已。”
要是怕他那得有多好,段乔忍不住这么想,可又觉得对不起尚品,人家都帮她忙了,把人弄走了,她却还在想人家不给力,这种想法太要不得了,她忍不住自责。
但是——
她没想到车子会停在超市门口,看着他下车,她有点懵然地看着他。
尚品到像不曾知道她的纠结,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替她打开车门,“跟我进去买点菜?”
“我、我不、不太会做菜…”她是个老实人,直白说了,脸上还微红,那是难为情。
“是我来做,”他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微微笑着,“到外面吃太不好,我们去买菜,菜钱你来付怎么样?算是你请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就觉得这个人实在好相处,再相信不过了,“行行行——”
这回的干脆的,一点迟疑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的真做不到,于是我来两更了,同学们看看这章6000字,等于是两更了,瓦这素一天没出门码的,多勤劳呀,快来夸奖我,快呀哦还有积分一百多,同学们这个月过了一半了,我分还没送完,快快快,别叫我月底又在哭积分没送完
第043章
段乔要说没紧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是紧张感少了点,没像开始那么严重。
从超市,再到尚品的家,与她想象中的家不一样,尚品的家也就是个单身公寓,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公寓,像三室两厅什么的,偏就一个单身公寓,从门口进来左边是开放式的小厨房,右边是个卫浴间,再往里就是卧室——
里面更简洁,也就一台挂墙上的电视,再加上墙边摆着的电脑桌,上面摆着台电脑,还有个造型是丘比特的闹钟,让段乔不由得想起她曾经陪金晶去看过的单身公寓样板房,尚口这里的跟那个样板一点差别都没有。
真难以想象他就住这样的地方,他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个不好意思,让段乔有点佩服他了,人家都是教育厅的人,她不止一次听同事说起过这位尚主任,谁不都是说年轻有为的,家里关系又不一般的,具体后边有什么背景,其实谁也说不上来,但就有一种感觉,他站在那里,就能叫人信服。
尚品确实能做菜——
不止闻着香,而且看着也好看,就这个小房间,别看里头就卧室了,可里头还能摆放一张小桌子,三菜一汤,青椒炒牛肉、葱油小黄鱼、蒜泥空心菜再加上份紫菜豆腐,再家常不过的小菜。
段乔觉得今天的日子过得不一般,真的,感觉像是一下子什么迷障都解开了,晚上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尚主任是那么容易叫人亲近的人?
还有点不太敢相信,真的,她不是没见过领导,像她婆婆——那位郑主任,那是比尚品名头还大的,可尚品却叫她觉得就像在身边的人,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她夜里躺在床里,都觉得自己有点太坏——
她怎么就想起来给尚品送钱呢,那简直是想要害死人了嘛,人家好心地把车子还给她,她说给送人芋奶,结果把钱给了人,不就是妥妥地要害人!
满心的内疚,淹没了她,她甚至想着补偿,好好地补偿人。
对——
她是得补偿,还好好地做了个功课,当然——
段乔没敢再睡在原来房间里,还找了个借口,跟二班班主任睡同一个房间,这主意打的好,二班班主任一口答应,毕竟这里都是双人床,还问段乔家里的事要不要紧,她压根儿不知道段乔是躲到这里来的,根本就为了昨晚的事,生怕沈济南再闯进来。
她怕的不行了,下午还有尚品替她挡挡,要是在招待所,就算是有人看不过眼替她出头,那么一闹的,她哪里还能有面子?
面子是什么,她这个人最重面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不如她自己躲开,这脑袋就就这么想的,也很快地就说服她自己,一下子就心安理得了,她就不信沈济南敢闯到别人房里,安稳地枕着枕头,她睡得很熟。
早饭就在招待所吃的,还不错。
上了一天课,晚上嘛,都是各自活动,没有强制大家必须待在招待所。
段乔找了个借口,至少听上去很像那么一回事,说是去婆婆家,二班班主任一脸理解的,让她赶紧去,也记得明天早上别迟到,要是迟到的话,给她打个电话,她会帮忙请假一下。
段乔觉得吃饭是太简单了,送贵重的东西又太庸俗,送钱更是害人——实在不知道送什么才好,到礼品店逛了逛,她实在没品味出来要送什么才好,最后往个十字锈的店面前走过,视线瞄到一幅如同结婚照一般的十字锈,顿时主意就上了心头。
送幅十字绣,这是她的心意,应该没事的。
她一想,愈发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甚至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巴不得一个晚上就能绣好,急火急燎地就回招待所——
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学习期结束,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说是一星期,其实往白里说也就是五天,还有两天是自由活动时间,不上课。
刚下课,段乔手里拿着学习资料,刚想跟同事一起往招待所过去,到是一眼看到学校大门口停着一辆看上去挺普通的黑色车子,不是很显眼的那种,她起先也就是瞄一眼就过,没有太去注意——
没想到那车门开了,下来的人,她还是认识,就是上次她婆婆——郑主任给安排的那位司机,一直陪着她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的那位。
她不由地止了脚步,微侧着脑袋,疑惑地看向那位司机。
当然,这司机也引起大家的注意,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似乎都在好奇她的事,视线若有似无地透露出一点点探究的意味。
段乔面上一红,她一直就这样子,被人盯着看就容易脸红,看着那司机都开了后边的车门,明显在等着她上车——那个脑袋一抽的,她想都没想的就直接往车子跑,上了车,赶紧的就关上车门,跟逃命似的。
司机到是淡定,比她淡定一百倍,镇定地回到驾驶座,将车子开走。
“是妈叫我过去吗?”她的手紧紧地捏着资料,像是手一松,资料就会不翼而飞一样的谨慎,期待地他的回答。
“嗯。”司机回答的很简单,“郑主任的意思。”
段乔总不能说自己要是跟郑主任见面,准能吃不下饭,可没办法,那是她婆婆,她妈说了,得尊重婆婆,当然不是要惟婆婆的话是从,该听的时候得听,不该听的时候就不听——但千万不能在不听的时候让人警觉地发现她本来就不想听。
在段乔的想象里,这次与婆婆的见面应该跟上次差不多,万万没有想到,她完全给整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连她看着落地镜子里头的人,都觉得不像是她自己——
可又明明是她自己,试着动动手,镜子里头的人也跟着动动手,要说不是她自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那里面的人,一身浅色的礼服,包裹着她的身体,长发都放了下来,不再绑在脑后,被拉得直直的,清汤挂面的,似乎一下子回到二十初头那个年纪。
年轻了,不由得努努嘴,那唇瓣,漾着一份润泽,粉红的,晶亮亮的,她一动嘴唇,里面的人还跟着动动嘴唇,一模一样的动作,让她确确实实地相信这里头的人就是她自己,再没有别人。
而且这出自于郑主任的意思,郑主任的意思很简单,她是高炽的妻子,那么就得待起身为高炽妻子的责任,这个话算是挺严重的,对于段乔来说还有点疑惑——
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得担上什么责任,就那么傻傻地看着郑主任,当然,她本身也算是个“机灵”的“孩子”,也晓得要拍婆婆的“马屁”,挽住郑主任的胳膊,“妈,我心里没底——”
郑主任一向对人比较严格,对自己更为严格,对于段乔这样的性子,实在不是她认为最适合的儿媳妇,但也是一向自诩“民主”,也就无意是促成了这桩婚事,最主要的是她那位烈士父亲与史证之间的关系,让她觉得这个确实不错。
“傻孩子,怕什么呢,有我在呢,当是认识一些人,对你以后也有好处。”话说得简单,算是安抚她。
段乔这个人觉得婆婆对她好多了,自然是顺着竿子往上爬的,毕竟她要跟高炽好好的,总不能因为怕婆婆就跟婆婆老死不相往来的,没有那么个回事,等真到了地儿,她才发现也许是自己想的太简单。
那个地方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像是她走错了地方,他们谈的话题,她根本没兴趣,听得都打磕睡,什么经济的、什么明年换届的…这就是她婆婆说的就几家熟识的老朋友之间的相聚吗?
怎么感觉离得好遥远似的?
还是她生活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一晚上的,她就光傻笑了。
呃,也不是傻笑,她妈说了,不会说话就笑,不要笑得太假,要笑得真诚。
她妈还说的真没错,她段乔就是个拿不出手的人,她小学时就是上台领个查字典二等奖都快腿软了,困难地走到操场最中央,她看着前面一片乌鸦鸦的同学们,两腿都颤抖了,就这么个拿不出手的人——
扶不起的阿斗还真是能形容她。
“晚上表现的不错。”
她紧绷了一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出来了一段路双肩都没有放软过,被郑主任夸奖的一拍肩,她差点就垮了下去,没想到郑主任的话,叫她又惊又喜的,简直比世上最好吃的糖还甜。
乐得她跟什么似的,因为郑主任还有事去外地,就晚上的飞机,所以还是让司机送她回招待所,她一点异议都没有。
二班班主任夜里没有回房间,就给段乔留了张纸条,说是睡在姐妹家里。
段乔个心里还兴奋的,翻来覆去的就要睡不着,又想打电话给高炽说说这个事,偏高炽的手机还打不进,还关着机,让她多少有点被泼了冷水一样,手里捏着手机,头一次觉得高炽在部队好像挺没意思的——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现在到是有了,她自己到迟钝地没有发现,懒懒地摊开四肢,浑身都没劲,“嘀嘀…”
手机短信提醒音,她以为是10086的短信,也就瞄了眼,却发现是尚品发来的短信,简单的几个字,“睡着了吗?”
看看这问的,让她不由一笑,像是突然来了劲般,“没呢,你呢?”
简直是白问——他要是睡了,还能发给她短信?
也就她这个人,才能回答的这么白痴。
他回的不再是短信,而是直接拨电话,“小段老师?这回学习感觉怎么样?”
“很好,我觉得受益良多——”话是实话,她一向不怎么说假话,“尚主任,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
这问的客套的,他一个“小段老师”,她一句“尚主任”,像是两个人光表面上知道各自的名字与职业、职位,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
“呵呵…”
尚品温柔的笑声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她似乎能听到他声带的振动声,温柔的让她脸上露出连她自己不知道的会心一笑——
“尚主任?”她叫道。
“尚品,你这个王八蛋!”
忽然间她听到意外的声音,再接着是一记“啪”的声音,手机信号就断了,让她诧异地盯着结束通话的手机,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尚主任人得多好的,怎么还能让人骂的?
她个纠结的,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尚品面前,迟疑了一下,她赶紧的继续拨号码,第一个没接,她再打,一直打,就光听见从那里头传过来的音乐,就是没有尚品接电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