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穿着绛紫色的团花旗袍,显得很是喜庆,叫八福晋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道:“都是认识的,到不用一一介绍,以后就都是一家人,平安年纪小些,你们这些年长的也多帮衬她。”
太后摆明了偏帮着八福晋,却又并不显得突兀,贵妃笑着道:“这样可人的孩子疼还来不及,到是便宜了咱们老八了。”
平安羞涩的扭着帕子,小声道:“我们爷也很好的。”
逗得所有人都笑起来,太子妃道:“这才成亲胳膊肘就已经拐到咱们家里来了,还是八弟有本事!”
气氛很好,几乎所有人面上都带着笑意,只一旁坐着的九公主看起来不大高兴,叙了会话完了就是家宴,权珮同九公主说了几句:“你这几日身子不好?怎么瞧着不高兴?”
九公主见是权珮便嘟起了嘴:“......自来了个平安我就不算什么了,原本说好了是给我新打的头面,结果因为内务府给平安做的不如我的好看就把我的给了过去,你别瞧着她一副羞涩的小媳妇样,其实野的很,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原来是因为太后偏心了八福晋,九公主闹情绪了。
“别为了这些事情在太后跟前说什么,你要是缺头面我送你一套,好好侍奉太后,不要因小失大。”
九公主憋了一会还是带上了笑意,挽着权珮的胳膊:“我才不跟她计较,我有疼我的嫂子,她可没有!”
八福晋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吟吟的道:“四嫂。”
九公主虽然不喜欢八福晋,面子上还算做的到位,也笑着同八福晋打招呼。
八福晋端着一杯酒捧给权珮:“我敬四嫂一杯。”
这都是应有的规矩,权珮接到手里仰头喝完,又有丫头给八福晋倒了一杯酒,权珮接到手里,不知道酒壶里是不是放了别的酒,瞧着到跟刚才的不大一样,她微顿了顿还是递给了八福晋:“祝你和八弟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八福晋听到这样的话又不免带上了几分羞涩,接到手里也是一口喝尽。
一旁的桌子上坐着几位宫中的主位,有的在看这边,有的正在低声说话,貌美的良妃带着浅淡的笑意温和又慈祥的看着八福晋,仿若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只是八福晋敬酒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大抵心高气傲的八福晋在心里是看不上这位出身贱籍的额娘的。也许以后夹在中间的八阿哥会有很多的苦恼,但八福晋一定不是良妃的对手。
出了太后的慈宁宫,德妃拉着权珮又说了会话:“......这个十四真不听话,我是拿他没办法了,整日的跟□□十这几个混在一起。”
松柏青翠,没有因为冬日的严寒屈服,到越发透着苍翠挺拔,权珮裹着身上的水懒皮大氅望着平静的湖面:“孩子还小慢慢就好了........”
德妃不知道为什么叹息了一声:“你要是在我还有个商量的人,这下子,好似成了定局了一般。”
“怎么会?”权珮浅笑:“世事无常,事在人为,在说日子还长着呢。”
德妃有片刻的沉默,她大抵是没有想到她这样无厘头的话,权珮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许权珮早看明白了这其中的格局,知道会有这样一日,她跟宜妃虽还斗着,但为了孩子都不得不妥协,而背后是太后操纵了一切。
渐起的风吹来了一阵清幽的香气,权珮的身影渐行渐远,说的话却还在德妃耳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安排,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背后最大的操控者,但有一日我们都会明白,谋算的再多,最终看的还是圣意,余者都是虚无缥缈的。”
圣意么?只是圣意又是什么?
等到了夜里八福晋不知怎的竟忽然来了葵水,肚子也比往日疼,新婚的第二天就不能侍奉八阿哥,让她很是苦恼,八阿哥温和的劝着她喝了姜糖水,又看着她睡下,才道:“我就睡在外头的榻上,你安心养身子。”
这话叫八福晋眼前一亮,心都暖了起来,虽说肚子不舒服,夜里却睡的格外踏实安稳,她就知道,她没有选错人,八阿哥是真心待她的.......
同康亲王福晋一起的成衣铺子很快开了起来,因为王姨妈手中握着的几个苏州秀女而大放异彩,在加上康秦王福晋、权珮、觉罗氏还有王姨妈出去交涉也总是穿着铺子里新出的衣裳,铺子很快就在贵妇中小有名气。
加上新开的几家染香阁还有海运分红以及洋货铺子,每月进益差不多五千两,手头很是宽裕,胤禛和权珮一起算了算,分出来三千两给青先生和清觉用作暗卫的建设,一千两叫权珮存起来,还有一千两放在跟前做日常的开销,这样一分银子好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皇上已经明确表示了再次亲征,胤禛出行在即,这次打算带着清觉和青先生一起:“......在外打仗,路上流民或者能人异士不少,这一次叫青先生和清觉一起,或者能挑到好的人选,慢慢的很快就能有模有样。”
身旁有个自己的高手,确实不大一样,就好像上一次叫清觉打了佛尔衮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又解气又保险。
权珮清点着胤禛出行要带的东西:“不论怎么安全第一,千万不要叫清觉离了左右。”
胤禛便坐下来,也叮嘱权珮:“要是佛尔衮还敢骚扰你,你先记着,等我回来一并还给他,千万不要乱来,伤着自己。”
明知道佛尔衮或许根本就不是权珮的对手,胤禛还是不大放心。
外头还能听到宝哥儿和大格格的嬉笑声,明亮的光从窗户照进来,眼前的女子眉眼之间的浅笑好似一缕清浅的光,不惹尘埃,却偏偏叫人心醉,胤禛握住权珮的手:“又要好些日子见不上你了。”
于是便见眼前的女子越发的妩媚,好似一朵正在怒放的花:“我在家里等着爷。”
孩子的哭声使得这暧昧的气氛忽然之间当然无存,胤禛眼里的懊恼一闪而过,就见权珮起了身朝着窗外道:“好好的又哭什么?”
下人们吓的战战兢兢:“大阿哥跌倒了。”
“要是没伤着,跌倒了就叫爬起来,谁也不要扶。”
大格格有些紧张的盯着还趴在地上的宝哥儿,委委屈屈的宝哥儿见没人过来管他,又看大格格,大格格心软却不敢上前,看了一眼窗户边立着的权珮,忙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孩子到底小,没人管只好自己爬起来,奶嬷嬷吓的上来查看,见宝哥儿确实没有伤着,才悄悄舒了一口气,福晋虽然将大阿哥养的粗一些,但是若真的伤着了大阿哥只怕他们这些下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年纪不大的奶嬷嬷透着几分爽利,权珮多看了几眼,等着两个孩子在玩起来,权珮才同胤禛道:“等三岁了,宝哥儿就不要奶嬷嬷在跟前了,多个奶嬷嬷多一份人情,孩子以后行事累赘也多。”
奶嬷嬷因奶过主子们,以后就又是半个主子,没有血缘关系却又有这样的恩情,确实有些牵绊,若是这些奶嬷嬷心中藏奸,主子们又极其信任,那便又是一桩祸事,胤禛便道:“这些事情你看着安顿吧。”
夜里又是极尽缱绻温柔,夜色妩媚叫人不自觉的面红耳赤......
就好似上一次皇上出征一般,带走不少男丁,于是连紫禁城都安静起来,日子也多了几分随意散漫,因有了马场闲暇时候权珮总要骑一圈,有时候也会带着宝哥儿一起,下人们吓的都捏了一把汗。权珮骑马速度极快,马场在大毕竟有限,转弯的时候身子倾斜的也厉害,怀里的宝哥儿却一点都不害怕,咯咯的直笑。
男孩子么自然还是胆子大一些才好,宝哥儿因总跟着权珮骑马,到也喜欢马,在马圈里还给自己相中了一匹小马,权珮便笑着吩咐:“好好将这马养大,以后就是大阿哥的坐骑。”
才带着宝哥儿从马场回来换了衣裳,康亲王府来了人,是康亲王福晋贴身服侍的嬷嬷:“我们福晋旧疾复发,卧床不起,想请四福晋过去一趟。”
嬷嬷的眼里带着祈求和紧张,看起来康亲王福晋的身子确实不大好,只是又怎么会旧疾复发?
“出了什么事么?”
“福晋这几日偶尔会感觉头晕,起先也没注意,今日早上听说世子跟前的一个妾室流了产,一生气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奴婢出门的时候才刚刚醒来一会,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起不来床。”
家里的事情嬷嬷不好意思太过详细的告诉权珮,好不容易世子爷有个妾室怀孕,又流了产,康亲王福晋很生气,叫了世子福晋在跟前责问,世子福晋还了几句嘴,才气的康亲王福晋晕了过去。
权珮不是不懂医理,康亲王福晋会突然生病,肯定不是所谓的旧疾复发,只怕又是一潭浑水,只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她得趟这趟浑水......
第五十四章
穿着一身玉涡色撒花旗袍的女子,静坐在一株牡丹花前,娴静美好的犹如一汪清水,静默不语却叫跟前站着的嬷嬷身子弓成了一张弓,诚惶诚恐。
新式的西洋落地钟到了时间鸟儿会从匣子里出来鸣叫,格外的清脆悦耳,引的廊下的鸟儿都都跟着附和,嬷嬷捧上个不起眼的盒子:“西洋新进的鸽血石,块块都是上品,价值不菲,这算是给福晋的诊费。”
权珮是爱这些华贵好看的东西,打开盒子,真的仿若鲜血般夺目璀璨一丝杂色都没有:“我只是在想去的时候该带什么药。”
这就是愿意去的意思了,嬷嬷的脸便笑成了一朵菊花:“只要四福晋愿意去,药材是不成问题的!”
窗外照进来的光镀了眼前的女子一身,清亮的眼浅淡的笑,处处似乎都透着唯美,嬷嬷的眼微眯着,见权珮起身要去换衣裳,才上前一步凑近说话:“福晋慢一步,奴婢还有句话要说。”
嬷嬷见权珮停下来看向了她,才压低了声音:“我们福晋要奴婢给您带句话,皇上出征在外叫四爷监管马匹,这是一项重任,若做的好自然是极大的功劳,怕只怕塞外天寒地冻容易损失马匹,要是延误了战机,就又是一样大罪责了。”
康亲王福晋即便病重了,也是个有趣的人,要等到权珮愿意给救助自己才愿意说出这样的消息来,若是权珮不愿意去,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嬷嬷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情景,只听的四福晋淡淡的嗯了一声,朝屏风后走了过去,她自己到在原地愣了愣,这些主子们的心思果真难猜,这样火烧眉毛的事情不咸不淡的又是几个意思......
康亲王福晋的两个媳妇都在跟前侍候,世子福晋兆佳氏不免哭哭啼啼着,到底是她气晕了康亲王福晋,觉得理亏,于是只好表现的更加难过愧疚一些。
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子,乌黑的发髻上那硕大的红宝石发簪闪的兆佳氏眼睛一花,在定眼看才知道是四皇子福晋来了,床上躺着的不能说话的康亲王福晋眼也亮了起来,费力的朝着权珮伸手,一旁侍候的丫头忙将康亲王福晋扶了起来。
兆佳氏看到权珮浑身都不大自在,却不得不上来寒暄:“没想到惊动了四福晋,我额娘这也是旧日的疾病,太医来了也不大有办法,真是叫人.......”说着又哭起来。
权珮坐在了康亲王福晋的床边,握住了康亲王福晋伸过来的手,略顿了顿温和的同康亲王福晋说话:“您也别太着急,慢慢的就能好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终归要些时间......”
康亲王福晋便费力的点头,眼却有些湿润。
权珮叹息,替她沾了沾眼角:“您是个注定要享福的人,所以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千万保重,我这里有几枚凝神固气的药丸,您用着也许能好些。”
身旁跟着的嬷嬷甚至有些焦急的从权珮手里接过了药丸,转身找了个干净的茶碗到了清水就给康亲王福晋送服了一粒。
外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叫康亲王福晋的眼神都起了变化,身旁的嬷嬷甚至瑟缩了起来,丫头挑起了帘子,康亲王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并不显老的男子,甚至到现在看起来还有几分器宇轩昂的味道,黑漆漆的眼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才同权珮寒暄:“没想到惊动了四福晋。”
“原是有些店铺上的事情来找福晋的,不想遇上了这样的事,王爷也别太担心。”
康亲王似乎并没有跟权珮寒暄的耐心:“家里乱哄哄的到不好招待四福晋,等改日一定上门赔罪。”
权珮轻握了握康亲王福晋的手,转身朝着康亲王一笑:“那我便改日再来看望福晋。”
这女子浅笑嫣然,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叫康亲王心头一紧,等送走权珮,他在回身找了丫头问:“你们福晋跟四福晋都说了什么?”
“只才说两句家常的话王爷就进来了。”
那就是并没有什么事情,听是这样他才微松了一口气.......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的行驶,权珮展开手,便看到了一个不大的纸团,这是她握住康亲王福晋手的时候,康亲王福晋递给她的,缓缓展开只见上头的字迹大抵因为在手中握的时间久了,被汗水浸的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看清楚所写的内容:
“索额图欲谋反,四爷有难。”
同前来报信的嬷嬷说的话联系在一起,事情很快就清楚了起来,索额图想要为太子造反扶持太子上位,要从胤禛监管的马匹入手,叫康熙在蒙古被葛尔丹打败,最好是因为战乱等等的原因死在蒙古,那样留在京城的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起先还不明白为什么康亲王福晋不愿意早说胤禛会有难事,现在才看明白,康亲王福晋并不是完全想将她牵扯进这件事里面,若是她不去就不用知道的太多。
权珮微闭上了眼依着马车壁,将纸条递给晓月,晓月看后直接塞进了嘴里,直等到权珮再次睁眼,她才开口:“福晋怎么打算?”
“康亲王福晋应该是无意中听到了康亲王的秘密,所以才会被康亲王下药软禁起来,她这个人确实不错,我即要帮四爷,也要救她。”
康亲王应该只是不想叫康亲王福晋将消息传出去,并不想要了康亲王福晋的命,等到太子大胜之日,康亲王福晋自然会无事,但这府上除过康亲王还有别人,只怕有人会趁乱下手,比如世子福晋兆佳氏,除掉康亲王福晋她便可以真正的称王称霸了。
要是现在暗卫已经建好了,那就要省事容易的多,胤禛远在天边,首要的是将消息传给他,胤禛走的时候指名留下可信的人,是当时从外头带回来的人,写了一封信,口头上也留了几句话,按照之前私底下的约定,胤禛可以看到权珮想说的话,而外人却参不透。
宝哥儿穿着个宝蓝色的鹤氅,仰头看着权珮:“额娘,骑马!”
权珮停下来,弯腰摸了摸宝哥儿的脑袋:“额娘有事,这几日都很忙,宝哥儿可以叫人带着去马圈看看小马,自己的东西要自己上心,别等着将来大了,马却没养好,想跑也跑不快。”
宝哥儿转着乌黑的眼只明白是要自己去照看小马,便觉得又高兴起来,笑着答应:“好的!”
现在唯一可以跟太子较量也愿意跟太子较量的就是大阿哥一派,惠妃和大福晋还有个不小的把柄在权珮手中,也是时候用一用了。
大福晋正哄着小阿哥睡下,满眼心疼的看着胖嘟嘟的孩子,又吩咐丫头将炭盆的火烧的更旺一些,生怕冻着了小阿哥。
丫头轻手轻脚的从外头进来,却不敢现在就说话,生怕吵着了刚睡下的小阿哥,挨责骂,直等的大福晋起了身出了里间才道:“四福晋想见见您。”
她跟权珮有大仇,有什么好见的,她想张口,却又听得丫头道:“四福晋说,实在是有大事,否则不会轻易登门。”
大福晋默了半响才道:“那就请进来吧。”
大福晋穿着一身水红的旗袍外头罩着绛紫色羊皮褂子,端坐在榻上,瞧见权珮进来并没有起身,只浅啜了一口热茶,淡淡的道:“四弟妹是稀客,不知道来我这有什么天大的紧要事?”
权珮脱了大氅露出里头一件藕荷色色的衣裳,自己捡了张椅子坐下:“确实是天大的事,要不然明知道大嫂不欢迎又怎么会硬凑上来,不是自讨没趣么?”
被主人家这样不理不睬明明是应该尴尬的无所适从的,权珮却偏偏还是一副随意慵懒的样子,好似闲适的在自己家中一般,微微一动,就能看见手腕上那一串耀眼的红宝石手链,闲适中又透着无尽的富贵雍容。
大福晋深吸了一口气:“那就说吧。”
语气确实算不上好。
]权珮也没有拐弯抹角的精力:“皇上出征在外,只留着太子在京中监国,又有索额图从旁帮助,您说要是太子想做些什么,咱们会怎么样?”
大福晋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太子想对我们爷不利,又想对皇上伸手,你知道我们是没有什么势力的,什么都靠自己,但这件事上只怕会有些身单力薄,所以,只好向大哥大嫂这边求助。”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说不论权珮说的真假,从实质上来讲对他们这边并没有什么损失。
大福晋皱着眉头沉默起来,又听得权珮道:“大嫂还是不要在耽误时间了,只怕在耽误下去,就要大祸临头了。”
大福晋看向权珮,大阿哥跟太子不死不休,如果太子成了皇帝,大阿哥的下场可想而知,权珮正是捏准了这一点才会同她说这样的话,是笃定他们会出手的,也许即便事情并不是真的,也会给太子捏造些什么事情出来,叫太子难堪.......
权珮说完了话,便起了身:“我还有件事情想要大嫂和惠妃娘娘帮个忙,康亲王福晋病重起不来身,叫惠妃娘娘从宫中给康亲王福晋拨个太医过去吧,不说医好,至少性命无忧吧,咱们之前留下的那些恩恩怨怨也就一笔勾销,我在不提了......”
怎么好好的又扯上了康亲王福晋,大福晋深皱起眉头,瞧着权珮款步走了出去,大红色羽缎狐狸毛的大氅瞧着格外的醒目一般,权珮最后的几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我也给大嫂留句话,月子里落下的病可不是小病,趁现在好好看看,或许很快就能好,要是在耽搁下去,只怕就会危及性命了。”
权珮怎么会知道她有月子病?最后的这几句话,到底是不是想要恐吓她?她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神想这些,权珮又用之前的把柄做交易叫给康亲王福晋找太医,这些事情她必须尽快传给惠妃,她是恨惠妃的,但同样也知道,这样的大事面前只有惠妃可以正确的操控,于是便匆忙起身......
第五十五章
大阿哥裹着一身黑色玄狐皮的大氅从外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雪花,胤禛从炭盆旁站起来,将手中的信缓缓折好:“不想外头的雪下得这样大。”
大阿哥淡淡的颔首:“皇阿玛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我刚好顺道便叫着四弟一起过去看望皇阿玛。”
苏培盛已经将胤禛的大氅披在了胤禛肩头,又替胤禛系好。
“我正好也要去。”
帐篷的帘子一掀起来,雪花就争先恐后的迎面扑来,大雪里兄弟两并肩而行,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的满身都是,还是大阿哥先开了口:“雪这样大,我担心马群,所以叫身边的人过去守着,不是小瞧四弟的能耐,只是毕竟事关重大,多个人多份保险。”
想起权珮送过来的信,胤禛便知道大阿哥也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他心里泛起几丝涟漪,朝着大阿哥抱拳:“感谢大哥还来不及!”
沉默着走了半响,雪越下越厚,羊皮靴子踩上去咯吱作响:“虽算是联手,但我不会叫别人觉得咱们是一起的,你算是太子的人,大哥不会叫你难做。”
胤禛的脚步顿了顿,从后头瞧着大阿哥宽阔厚重的背影,小时候好似也是这样,兄弟们几个一起玩耍,到最后出了事,大阿哥总愿意出面担当,有一瞬间胤禛想,要是大阿哥做了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比太子强。
只稍微迟疑,大阿哥就先进了康熙的御帐,胤禛略顿了顿随后也跟了进去。
塞外天气多变,康熙自出了京城一直精神就不大好,只强撑着不说,现在终于撑不住,跟着的几个儿子和近臣们才知道,帐篷里暖和却显得有些憋闷,康熙盖着厚重的被子躺在榻上,还在听着下头人说葛尔丹的动向,几个儿子垂手侍立在一旁直到听到康熙压抑的咳嗽声忙上前轻劝:“皇阿玛龙体为重,还是起驾回京吧!”
康熙摆了摆手:“不必在说了,朕心意已决,不见葛尔丹人头落地,绝不回京!”
到了夜里雪渐渐停了,只是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即便营帐周围点了灯火,却还冲不破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灯光照不了多远。喂马的草料还算干爽,整体的垒放在简易的帐篷里,几个漆黑的身影在草料周围仿若老鼠般行走,却忽的被一团火把照亮,于是便显出了一双双惊恐的眼。
康熙坐在上首拥着玄狐皮大氅,大阿哥立在下首回话,身旁是几个穿着蒙古衣裳的人。
“儿子原只是害怕有什么不测,所以将身边的人多派了几个在马群和草料一带悄悄巡视,却没想到真逮住了大老鼠,这几个人将磨碎的巴豆粉撒在草料上,等第二日早上起来马吃了必定个个生病,不日就要跟葛尔丹交战,但马匹软弱无力,我军又如何胜敌?!”大阿哥顿了顿转头看向跪着的几人,冷哼道:“原以为是葛尔丹的部下在作怪,却没想到全是咱们自己的人。”
跪在地上的几人帽子被摘下来,露出了明晃晃的辫子,在说一看长相也知道不是蒙古部族的人。
康熙的眼渐渐幽深起来,于是御帐内就沉默了下来,好半响康熙剧烈咳嗽了起来,侍候在一旁的李德全忙上前服侍康熙喝了一杯热茶,半响才听得康熙对大阿哥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好,你的功劳朕给你记着,朕在给你一件差事,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后面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阿哥眼里的光亮一闪而过:“儿臣遵旨!”
半夜起来又劳心劳力了一次,康熙越发觉得精神不济,喝了一贴药,盖了好几床被子,才不大安稳的睡了过去.......
“......派出去的人全被大阿哥捉了个正着,皇上还叫大阿哥彻查此事......只不过这事情虽然没成,但却传回来了个大消息......皇上病危.....”
康亲王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传来的消息,丫头打起帘子,他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不免皱了皱眉头,宫里惠妃给荐来的太医正在亲自熬药,见他进来弯腰行了礼,里头康亲王福晋躺在榻上,沉默的看着外头纷扬的雪花,瞧着好似比前几日瘦了很多。
他沉默的走了进去,立在康亲王福晋身边:“可好些了?”
康亲王福晋转头看了他一眼,嘲讽的笑了笑:“问这些做什么?你何曾关心过我的生死?”
康亲王便皱起眉头:“你知道,我没有想伤你的意思。”
“是么?”权珮也能猜到康亲王不会伤她,但却还是搬来了一位太医,因为她知道这府里还有别人,可康亲王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她被困在笼子里的时候,谁都能朝她下手。
她实在懒得在跟康亲王多说什么,几十年的夫妻恩情,原来是这样脆弱的不堪一击,让她的心破碎不堪。
康亲王沉默的看了康亲王福晋半响,想起自己还要做的事情,终究没有耐心在待下去,只留了一句:“你好好养身子,想来很快就会好了。”
天气原本越来越暖和,却没料到忽然下了雪,听说太后身体不适,宫中的妃嫔以及几个孙媳妇都到跟前探视。
摆在地上的万年青虽然翠绿欲滴,躺在榻上的太后,气色却不大好,身上盖着的绛紫色棉被越发衬的她气色晦暗,正拉着太子妃说话:“.......哀家原没有什么事的,只是听说皇上身子不好,自己才成了这样,天寒地冻的,皇上....真是叫人担心......”
一旁的德妃宜妃惠妃荣妃脸上不自觉的都显出了哀戚,甚至有人红了眼圈,只是并不敢哭,这样的气氛叫人觉得皇上好像真的出了大事一般,不免人心惶惶起来,好似天真的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