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的面色一僵,转而慢慢地变冷。被一个小孩子教训不孝,他的脸上渐渐透着一股怒气。
楚珠被他脸上的戾气吓到了,不由得缩着脖子往楚惜宁身后躲。她也不过是听到三夫人和三老爷在嚼舌根,不能让楚明见到老夫人,遂才大着胆子说出来。
“二叔莫恼,珠儿也不过是担心祖母的身子。”楚珍连忙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楚明现在可是身败名裂了,若真惹恼了他,打个孩子他说不定真能做出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抬着爷进去!”楚明终究还是恼了,不愿再和这帮小孩子胡搅蛮缠,冷声吩咐道。
那几个正在愣神的小厮连忙应承下来,推推搡搡的就要过去。幽兰毕竟还是年轻的丫头,哪见过这种架势,几乎是立刻就退开了。
楚惜宁的眼神冷了冷,幽兰似乎还想带着婆子去抵抗,接触到楚惜宁不赞同的表情,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任由着楚明进了荣寿居。
梅香吓得躲进屋里禀告了穆嬷嬷,穆嬷嬷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准备亲自带人去阻拦。
“嬷嬷,让他进来吧!”里屋内的老夫人听见了外面的响动,低弱地说了一句。
穆嬷
嬷和梅香对视了一眼,匆匆走进里屋,替老夫人简略地梳洗了一番。待楚明一步步被人搀扶着进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躺在外屋的榻上了,只是身上裹了一条厚锦被。
“母亲!”楚明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眼眶都红了眼看着似乎要哭一样。
“祖母!”四个女娃娃一起走了进来,特别是楚珍几乎一蹦一跳地就冲了过来。快要到老夫人面前的时候,才慢慢停住了脚步,似乎才发现地上跪着人一般。
楚明暗暗咬了咬牙,硬生生把逼出来的眼泪压了下去。
“二叔怎么哭了?”楚珠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正跪在地上的楚明,抬起头有些无辜地问道。
寂静,无人说话。老夫人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看着那个跪在地上,被几个奶娃娃小辈紧盯着的难堪幺子,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楚明的右眼没治了,朝廷很快就会下来文书,剥夺他的官位。那日他和杨氏赤身裸体冲出来,即使不少下人已经被处理了。但是大房和三房的人都在,她的幺子在楚侯府是待不下去了。
“明儿,你爹在京都还留了一处宅子,过了年就搬过去吧!”老夫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有气无力地说着,很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母亲,你不能!你不能撵儿子走啊!儿子还未给您尽孝!”楚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老夫人,待接触到老人家坚定的神情时,才想起来要求饶。
他离开了楚侯府,这许久的钻营都要放弃,他还等着和兄长争,和命运争。还等着有朝一日,这侯府上下的人能恭敬地叫他一声“侯爷”。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连这一声“二老爷”说不定都担不起了。
楚明如今也顾不得有他人在场,跪在地上不断地叩头。他甚至跪行着准备爬到老夫人的塌边,终于老夫人忍受不了,低喝了一声:“几个丫头都出去吧,祖母和二叔有话说!”
四个女娃娃都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到她神色不善,才想着要离开。楚婉玉忽然记起卢秀临走时的叮嘱,瞧着楚明此刻已经哭了,遂也跑过去靠在楚明的身边大声嚎哭。
“祖母,玉儿不走!”楚婉玉的声音带着童音的尖利,听起来有些震动耳膜。
楚惜宁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再看二房父女的表演,带头先走了出去。双胞胎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快,悄悄瞪了一眼楚
婉玉,便携手走了出去。徒留满室的哭声。
当日,二老爷和二姑娘待在荣寿居,直到用完了晚膳才离开,众人皆不清楚老夫人是如何想的。
大房一家四口在一起用膳的时候,楚昭和薛茹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那么膈应人的事儿,现如今想起了都觉得恶心。
“这回二弟的事儿,侯爷不准备插手?”最终薛茹还是没忍住,低声询问了一句。
楚昭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将面前才扒了几口饭的碗推开,显然没什么胃口。
“我若不插手,母亲恐怕准备把半个侯府都让他带走。每回都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替他遮着挡着,现如今我倒不在乎用些名声来一次甩干净!”楚昭的面色阴沉,他竟然被自己的亲弟弟和一个女人联手欺骗了这么多年,想起来都够他吐得。
薛茹点了点头,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后院我会看紧的,尽量不让二房那边的人接触。”
楚惜宁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吃粥,两只耳朵早就竖起来,将他俩的对话记在心上,暗暗开始盘算起来。
凭着老夫人疼二叔的份,定是想把自己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带上,免得幺子在外遭人欺负。
“祖母今个儿说要把祖父原有的京都一处宅子给二叔,珍珠妹妹也听到了!”楚惜宁勾着头把她仅有的消息告诉他俩,楚明还在京都住着,老夫人指不定三天两头把侯府的东西往他那里送。
楚昭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薛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不由得柔声说道:“宁儿乖,这事儿爹娘自有主张。”
等把小姐弟俩送走,楚昭和薛茹才开始暗暗筹谋这事儿。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子,就准备明日分头行动。
楚惜宁回了宁乐斋之后,把青莲和绿竹叫过来,轻声嘀咕了两句。两人都愣了一下,青莲还算是脸色正常的答应了下来,倒是绿竹红着脸支吾了半晌才算是应承。
大半夜,外头一个婆子悄悄从后院进来,塞了两个小包袱在拐角处,四处看了看,从墙缝里扒出几锭碎银子,立刻脚不沾地地跑了。
不一会儿,就从树后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她肃着一张脸。瞧见那个婆子走远了,才从拐角里拉出那两个包袱,紧紧搂在怀里快步走了回去。
到了宁乐斋,早有绿竹在门口等着。瞧见青莲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她的额
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不由得低声责怪道:“你也忒慢了,马上都快天亮了。”
青莲瞧了她一眼,也没答话,只取出一个包袱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准备离开。
“唉,你等会儿。若是被人发现,就赶紧跑,跑不过就算是死了也别被抓住啊!”绿竹似乎特别紧张,刚接触到怀里的包袱,手就变得颤抖起来。就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抱也不是。
青莲转过身瞧着她打颤的表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最后冷声说道:“你还是对自己说吧。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换人,看着半月都比你胆大。莫要坏了姑娘的事儿!”
绿竹被她这么一说,脸上又开始泛红,她的双手死死抱住包裹。轻轻咬住下唇,思索了片刻又不想让青莲看扁,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这东西查出来能死个人,真不知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我就发发牢骚,不会坏了姑娘的事儿!”绿竹跺了跺脚,羞红了脸抱着包袱跑了。
殊不知站在原地的青莲,虽然面色如常,可是那手也在轻轻地颤,耳后根微微发烫。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姑娘可真能折腾。”
二人分头行动,一人跑去了东南院,另一人则去了二房。绿竹咬紧了下唇,心里默默哀悼,上回姑娘暗算杨氏,清风和半月都领了差事,这下子挨到她竟来了这么件闹心的事儿。还说清风和半月都小,不能见这东西。
绿竹心底正腹议着姑娘的不公平,就已经走到了东南院。由于杨氏已死,这里几乎处于半封闭的状态,只留了几个婆子看着,此刻也不知去哪里喝酒了。
她抱着包袱快速地跑了进去,从怀里拿出半月给的钥匙,进了里屋将包袱里的东西全部都掏出来,看都不敢看,揭开床铺就往里塞,又在各个柜子的角落里塞了几件。粗略地看了两眼,将床铺整理齐整,便一溜烟跑了。
出了东南院,她才觉得自己仿佛又活过来了,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回宁乐斋去禀告。
青莲则要困难的多,二房最近看守得严实,卢秀似乎是怕有下人趁机偷东西,各个地方都上了大锁。好在她身子小,动作又敏捷,那些婆子都守到半夜了,早累得打盹了。青莲麻利地溜了进来,待跑到烧掉大半的书房,才稍稍按下心来。把包袱里的东西尽量藏到没被火烧到的地方。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荣寿居的灯就亮了起来。老夫人
强撑着身子起来梳洗,今个儿她就准备宣布幺子的去处了,实在是心里难受得紧。
待老夫人把人都招到前厅的时候,大房和三房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二房的卢秀和楚婉玉一进去,就已经开始低声啜泣,眼眶红肿着,楚明也好不到哪里去,胡渣都出来了。
“今儿叫你们来,是谈谈二老爷的事儿。二老爷伤了眼,京都里还有一处宅子,就让二房搬过去静养吧。”老夫人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即使脸上用粉遮着,但是依然瞧见她脸色的憔悴,甚至头上的银发也越发明显。
卢秀和楚婉玉的啜泣声明显低了许多,抬起头悄悄打量着众人的神色。
“老夫人,大哥和大嫂一向是宽厚人,有些话不好意思说,那儿媳就多一句嘴。京都那房子儿媳也知道,是老太爷留下来的,当初说好了侯府不到万不得已不动那宅子的。即使动也是一大家子平均分,怎么到了这里就单独成了二房的了?”三夫人不理会一旁三老爷的拉扯,直接站起身扬高了声音说道。
什么事儿都可以退让,遇到银钱还退让,那不成了傻子。更何况二房算什么东西,若是大房霸占了也就罢了,变成了二房的话,他们三房可不让!
前厅的气氛变得一僵,老夫人的头又开始疼了。找小家子气的儿媳,就是这点儿不好。什么话都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不顾脸面,这样赤、裸、裸地摆出来,倒让人无法轻易糊弄了过去。若是平时她训斥几句就罢了,偏生这回底气不足,楚明做出这事儿,就怕三夫人这样子的泼妇出来闹。
老夫人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轻声说道:“只是让他们住上一段日子,以后还得搬回来的!”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似乎想站起来开闹,却被三老爷一把拉住了,暗中瞪了她一眼,才算是安稳下来。
那边卢秀和楚婉玉又开始哭起来,声音也越变越大。薛茹站起身,走上前去拉起楚婉玉,掏出怀里的锦帕替她擦着眼泪。
“好玉儿,我们侯府的二姑娘,莫哭坏了眼睛,就不漂亮了!伯娘来瞧瞧!”薛茹轻柔地替她擦着眼泪,一时之间,一旁的卢秀都忘记了嚎,只愣愣地瞧着薛茹。
薛茹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眼光,而是轻柔地牵起楚婉玉的手,走到位置上,将她搂进怀里。楚惜宁就坐在旁边,也拉着楚婉玉的手轻哄着。
“大嫂,你怎么不说句话?”三夫人最终似乎有些受
不了薛茹,不由得疾声说了一句。
薛茹哄完了楚婉玉,才抬起一张笑脸,冲着三夫人点了点头。
“就知道三弟妹是个急性子,老太爷去世之前,就说了老夫人在时不分家。但是账这种东西不能坑害了别人,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亲兄弟明算账,为了一大家子和睦,媳妇儿特地做了关于那宅子的册子出来!”薛茹边替楚婉玉整理衣襟,一边轻柔地说着。
身后的绣线早就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本蓝色的账册。
“那宅子里的东西,媳妇儿派人去检查过了,全部都登记入册。上到丫鬟婆子,下到玻璃器皿,全部在这里。”薛茹将楚婉玉轻轻抱起,左右打量着她,似乎觉得不哭闹的楚婉玉挺可爱的,不由得笑开了。
前厅里一片寂静,老夫人的面色越发阴沉,卢秀和楚明则是彻底发黑了。
“不愧是将军府家的千金,想的就是周全!嫂子,您就是我亲嫂子!”三夫人立马变得眉开眼笑,手里挥舞着锦帕,脸上都快乐开了花。
薛茹淡淡地笑了笑,只对着她点了点头。
“儿媳也是为了一家祥和,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母亲见谅!”薛茹依然搂着楚婉玉,又替她散开发髻,亲自替她抓头发。
“当初老太爷虽说不能分家,但是这处宅子既然用到了,索性就把那宅子的房契拿出来,立下字据分成三份。也好安了大家的心,二弟和二弟妹在那里住,心里也踏实!”薛茹总算是梳好了双丫髻,又扳起楚婉玉的小脸端详了片刻。
“去给你娘瞧瞧,伯娘梳的头发可还满意?”薛茹轻轻松开楚婉玉,眼神示意她回到卢秀身边。
身后的丫头又端出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张纸,想来就是地契和字据。两个托盘都摆到了中央的小桌上,账册和地契分别展开,井井有条。
051 查出淫/器
厅内一片安静,老太爷留下的宅子自然不会差,众人的眼眸都紧盯着小桌上的两个托盘。
老夫人心里憋了一口气,拿着拐杖“咚咚”地敲击着地面,面色开始变白,渐渐气得喘了起来。她本想着先让二房住着那宅子,到她死后立下遗嘱,就把那宅子送给了二房,估计长房也不会为了一处宅子和二房闹。现如今薛茹来这一手,她的一切计划已经化为了泡影。
“老大家的,你这是要分了那处宅子?老太爷说了那宅子留到最后......”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准备将这个局面压下去。
“大嫂已经把事儿都准备好了,老爷,您赶紧去签。这样大家都安心,没得为了一处宅子闹得兄弟之间睡得不安稳!”老夫人还没说完,三夫人已经打断了她的话,顺手推了一把坐在身旁的三老爷。
三老爷看了看老夫人,又瞧了瞧楚昭,瞧见楚昭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也不再犹豫,走到小桌旁展开字据,提起笔就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二哥,就差你了!”三老爷签完之后,顺势扬了扬手中的字据示意了一下,显然楚昭已经事先签好了。
楚婉玉缩在卢秀的怀里,她有些惶恐地看向四周。三叔和三婶都笑得很开心,大伯和伯娘也淡淡地笑着,只有她自己的爹娘面如死灰,她的心里更加害怕,拼命地往卢秀怀里躲。
“母亲!”楚明有些无措地站起身,他转过头看着老夫人,眼神里带着恳求。
当初老太爷去世之前,他们兄弟几个都站在床边,本以为侯府让大哥继承,那处的宅子总该是他一人的。没想到最后竟是三家平分,他在心底就更加痛恨,暗暗发誓要把一切都夺过来。也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筹谋,现如今一切都化为乌有。
“老大,你一定要这样对明儿吗?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合谋其他人......”老夫人最终还是心疼幺子,撑着拐杖猛地站起,手颤抖地指向楚昭,声音也跟着提高。
“母亲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三房是其他人吗?我们老爷的奉银可是月月上缴养家。二哥出去养身子,恐怕这二房日后的月钱还得从侯府的公中出。写下契约来,免得日后出去有人胡说八道,说别人欺负了他!”三夫人第一个就跳了起来,二房现如今这副样子,依着老夫人的性子,定还是要养着他们一家。
养就养吧,反正他们三房还有三老爷,也不会太吃
亏。但如果老夫人想着甩开三房,只让大房帮衬着二房,那就是痴人说梦!
老夫人被她气得直发抖,摇摇晃晃地似乎要晕倒,身后的穆嬷嬷连忙上前搀扶着她。
楚惜宁冷眼瞧着老夫人,祖母看向爹的眼神里透着失望和挣扎,也将她心底的愤恨全部勾起了。
“母亲,这一屋子都是自家人,儿子有话就直说了。您方才说我欺负二弟,那什么是不欺负他?把那处宅子都给了二房,每日好吃好喝供他在书房里寻欢作乐,就不欺负他了吗?”楚昭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母亲偏向二房,往日他可以忍。甚至楚明拿了公中的钱玩乐,他也可以忍受。
但是今个儿竟说出这种话来,养着二弟,倒养出毛病来了。变成了欺负二房?滑天下之大稽!
老夫人被他的话一堵,顿时没了下文,只越发咳喘得厉害。
“母亲,侯爷也是被二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气着了。您也别往心里去,一家子兄弟,侯爷不帮衬着还有谁能帮衬着。这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儿媳算上二房的月钱,以及平日里四季衣裳首饰都加在一起,够一年的嚼用了。”薛茹眼瞧着这场家族会议恐怕要不了了之,又得让二房在这里耗着,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不由得拿出杀手锏。
绣线又捧出了两个托盘,红布揭开就是一锭锭摆好的银子。卢秀的眼睛都直了,这样一次性给的银子倒是少见。薛茹捧起茶盏,对于这种直接捧银子送人的方法,她觉得忒俗,无奈二房就得用这些。
“二弟若是想好了签了字,就可以带着二弟妹和楚婉玉去宅子里安顿。若是还想着住在侯府,嫂子也不勉强。”薛茹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使了个眼色给绣线。
绣线将托盘捧着走到卢秀和楚明的面前,静静地等着。最终卢秀还是点了头,身后自有丫鬟凑上来接了托盘。楚明走到小桌旁,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老夫人勉强算是同意了,虽然心底不满意,面上却没显示半分。
“老夫人。”幽兰匆匆走了进来,她面色惨白对着周围的主子行了个礼,就靠在老夫人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可当真?”老夫人扬高了声音问道,一把拉住幽兰的手。
“奴婢一开始也不认识那些东西,还是屋里的婆子说的。奴婢就赶紧扔了,现在让人收拾了。”幽兰边说着,脸色也渐渐变红,最后十分不自
然,甚至还有些顾忌着在场的其他主子。
楚惜宁仔细打量着幽兰的神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好戏要开场了。
“混账!混账啊!”老夫人拿着拐杖用力地敲击着地面,她看向楚明,面色惨白。
“母亲!”“老夫人!”众人纷纷起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母亲,您没事儿吧?”楚明也急忙地站起来,似乎要过来搀扶着她,但是迎到老夫人的目光,冷然阴森。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生生地打了个颤。
“孽畜!”老夫人一抬手就举起拐杖似乎要去打楚明一般。
周围的人纷纷怔住了,身后几个伺候的丫头纷纷涌上来拦住她。
“老夫人,您有话好好说,不要打老爷!老爷他身子还未好啊!”卢秀吓得一下子爬过来抱住老夫人的腿,面上几乎惨无人色。
“把东西给我呈上来!”老夫人气得锤着自己的胸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穆嬷嬷和梅香在一旁吓得手忙脚乱,连声哄着她,却是无一用处。幽兰急急忙忙冲出去,众人面面相觑,却都静静等待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能让老夫人对着心头肉骂出那样的话。
幽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了,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面色潮红。待众人瞧清楚里面的东西时,纷纷变了脸色。
薛茹一惊,连忙开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着姑娘们下去!”
四个女娃娃正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往那个盘子里瞧。只见里面有许多东西,大多数为柱状物体,还有铃铛状的。青铜的、白玉的,鎏金的,应有尽有。
几个稍大些的丫头都有些红了脸,连忙拉着姑娘们退下了。
“幽兰,你说!”老夫人瞧着几个小姑娘被搀下去了,才指着幽兰说道。
幽兰一下子跪倒在地,轻轻掐了一下手背,勉强冷静下来,才低声说道:“老夫人让奴婢带着丫头帮二房收拾东西,收拾东西的婆子说她们是粗人,二爷书房里还有没烧毁的笔墨纸砚都是好的,就让奴婢过去收拾。结果就发现了这些东西。”
楚明只觉得浑身冰凉,那盘子里的每一样东西他都非常熟悉,而且用得非常纯熟。但是再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放在书房里啊。
“母亲,这一定是栽赃嫁祸!母亲,你信我,儿子虽糊涂,但是不可能把这
淫、淫/器带回府上的!”楚明看都不敢再看那盘子,只连声申辩道,着急得声音都开始打颤。
二房是如遭雷劈一般,大房和三房也好不到哪里去。薛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开始干呕起来。
“老夫人恕罪,儿媳先去外厅候着!”薛茹面白如纸,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就跑了。
三夫人虽然想拉着卢秀的手说声“你的夫君真乃性情中人!”,但为了保持大家儿媳的风范,她也紧跟着薛茹的后面行了一礼离去了。
大厅之上,一片诡异的尴尬。老夫人是被气糊涂了,直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把这盘子东西端上来,也没顾及到孙辈和儿媳妇都在场。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境地。
“你个畜生,在书房里放这些,读得究竟是什么圣贤书?”老夫人气得着实狠了,抄起桌上的茶盏作势就要扔过去。
“老夫人,绝对不是我们老爷的,您不信去二房其他地方搜搜,都没有啊!”卢秀连忙上前几步,死死地抱住老夫人的手臂,哀声地祈求道。
她不知道楚明是不是用这些东西,总之在她的屋里从来没有过。现如今就是抵赖掉,若不然他们二房根本没有活头了。
“你们二房其他地方自然没有,都在书房里收着呢!红袖添香,你倒是真会......”老夫人颤抖着食指指着楚明,整个人都在发抖。
对于这个幺子,她从来不强求最好,只求他活得潇洒。功名考不上,她就不要楚明考取。害怕儿媳妇压住他一头,就给他求了一低门嫡女。喜欢美妾,他在自己屋里折腾,她也睁只眼闭只眼。
现如今一次又一次接触到她的底线,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些□之道。偏偏为了她所宠爱的小儿子,一次次强压下来心底的不快。现在连淫/器这种肮脏东西都搜出来了,还是在书房,让她如何能不气!
“老夫人。”张嫂子带着一个丫头进来了,肃着一张脸。
“夫人派奴婢带人替杨氏收拾东西料理后事,却在东南院里发现些......”张嫂子停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丫头手中捧的托盘,定了定心神,才接着说道:“奴婢发现一些东西,夫人让奴婢来向您禀报!”
张嫂子说完,就一把掀开挡在盘子上面的布,只见里面满满一盘子都是同样的东西。
三老爷勾着头细瞧了一眼托盘,不由得在心底竖起了大
拇指。不愧是玩弄女人的高手,什么勉铃、悬玉环......还有好几样他都没瞧过,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畜生啊,我怎么去见老太爷啊!你这个逆子!”老夫人看完之后,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顿时捶胸顿足,气血上涌一激动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老夫人!”楚昭和三老爷也冲上来,方才一直蹲在旁边看着那些器具,实在是够难堪的。连忙派人带老夫人下去,楚昭也不愿意再呆在这里看楚明的窘迫,直接一挥衣袖就走了。
厅里面只剩下卢秀和楚明夫妻俩,卢秀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忽然就起身向着楚明撕扯过去。
“老爷啊,好好的良家女子你不要,偏偏要那些贱人,原来竟是喜欢这些歪门邪道?楚明,你怎么对得起我啊?”卢秀伸出长指甲就去抓楚明的脸,面色狰狞着活像泼妇一般。
楚明则是又急又怒,不耐烦跟她解释,一脚踹开她,却也身子摇晃着。右眼又开始疼了。
“我可怎么活啊,楚明,你说清楚!”卢秀顾不上肚子的疼痛,再次扑了上来撕扯。
“我们的玉儿还那么小,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你让我们娘儿俩如何在京都立足啊?”卢秀悲戚地哭着,她的哀嚎声传出了好远。
楚明则费力地抵挡着,四周的丫鬟下人早就吓得退了出去。他毕竟瞎了一只眼,有时候看不大清,脸上已经挨了卢秀两下,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痛。